第10章 二更
作者:苏尔流年      更新:2023-06-22 07:19      字数:3763
  第十章:风吹麦田今晚前面还有一更姜湖拿着水转身。拍她肩膀的,是适才跟在一个妇女身后的那个小男孩。男孩看起来年龄不大,只十一二岁。论高度,男孩掂着脚才拍得到姜湖的肩。姜湖下意识地寻找刚进超市时她见到的那个带着这个男孩的女人。但她视线在超市内逡巡一圈,没有见到那个女人的身影。姜湖此前靠常识和感觉分析,觉得男孩和女人像是母子。此刻只剩男孩站在她身后,姜湖不知道对方意欲何为。多管闲事不是她的作风。行路结识新朋友,也不是她的喜好。除了自己真正感兴趣的事和人,不惹其余事、不惹多余的人,是她自保自卫的本能。姜湖看了男孩一眼,再度转身,没有进一步理会他。她刚转身,男孩又在身后扯了扯姜湖的衣角。姜湖吸了口气,被迫再度转身看向他。见她看过来,男孩指了指自己的嗓子,呜呜两声,没有发出其余单词。姜湖看着他的眼睛,明白了他的意思。他是说,他不能说话,他是哑巴。姜湖手捏紧水瓶。男孩试图去拉姜湖的手。姜湖没有配合,她略觉莫名其妙。她一只手握着水瓶,另一只手插在上衣口袋内,没有向外掏。男孩满脸失望的看着她。姜湖在移开视线之前,竟见男孩眼睛里汪出一潭深泉,是一汪眼泪随时能从里面流下来的泉。姜湖蹙眉,她从前没负过人。一个小男孩,望着她竟像受了天大的委屈。无法见他哭,姜湖妥协。男孩一步三回头,慢慢向超市外走,回头时仍旧泪眼汪汪地看着她。姜湖将水放下,跟在男孩身后往外走。出了超市门,男孩往停车场一角走过去,姜湖观望了下,没动,没再跟过去。她有自己的判断,不能跟随陌生人往僻静处走的判断。见姜湖不再跟过去,男孩又退回来,重新站到姜湖身前。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条项链,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姜湖只能理解出他让她帮忙带好项链这一层意思,这并不难。两人有身高差,姜湖微弯腰,去接男孩手里的项链。可她没想到,她上半身刚弯下去,突然男孩伸手一把攥住她佩戴在脖颈上的吊坠,用力往下拽。姜湖不曾防备,吊坠的细链割在她皮肤上,被男孩猛力一拽,随即拉出一条血痕。姜湖变了脸色,眸间也冷了不少。她暗骂自己蠢,竟被个小屁孩耍。她爱心泛滥个什么劲儿没好下场。男孩身高并不高,但力气不算小。且他没留余地,如他那般用力往下拽,她的脖颈可能还会被割出数条长口。姜湖没将手伸去护住脖颈,她抬腿踹向男孩下身,同时往回拉自己的上半身。父辈出身戎马世家,姜湖并非绣花枕头。她一脚踹过去,男孩感觉到疼松了手上的力道。姜湖冷眼扫过去,他手全松,忽地不顾磕碰摔跤,迅速跑远。姜湖望着男孩逃离的背影,觉得可悲亦好笑。她在这个年纪的时候在干什么她站在爷爷姜式武的书桌前,戴着姜式武的大檐帽儿,拿着粗毛笔,练习勾画标点符号。那还是天真无邪的时候。同样都是人,生命轨迹真是千差万别。风一吹,姜湖脖颈一阵凉,凉后又是一阵疼。姜湖伸手摸了下脖子,触手处有些粘。不用看,她也知道是什么东西是血。姜湖将吊坠摘下来,细链上粘了些暗色的血渍。这条吊坠很简单,以货币来衡量,并不值钱。下面挂的是一个弹壳,从一个人身体上取出来的弹壳。真有人抢了去,怕是也会失望。但以非货币的东西来衡量,价值又是无价。姜湖将弹壳攥在手里。身后有脚步声传过来,那声音她已经熟悉。姜湖又冷笑了下。适才她觉得是她那一踹把那小孩儿踹走,此刻看来也许是另一只老虎近了,她在前面当了次可以狐假虎威的狐狸。瞿蔺很快站到她身前,蹙眉看着她。姜湖问:“蠢吗我。”她话落侧了下身,两人身体交错。无法直接地看到她伤口的情况,瞿蔺把她肩膀掰正,重新恢复和她面对面的状态。他力道强,姜湖无力拒绝。瞿蔺的视线垂在姜湖渗血的伤口上,眉拧得更为陡峻:“安危和项链比,哪个更重要”姜湖不需要思考:“项链。”她很笃定。瞿蔺:“”不是他意料之内的答案,但也没让他觉得过于惊诧。姜湖的举动已然给出结论。车已经借好,非租用而来。一旁的汽修点里,有瞿蔺的朋友。瞿蔺简单把他旧车里的物件捡几个重要的往借来的车上堆好,他便过来找姜湖。时间不长,可没想到还是出了岔子。瞿蔺叹口气,说:“车搞定了,先跟我回车上。”瞿蔺找来的新车一样旧,但外观还算完整。上了车,姜湖安静坐着。常在外间混,瞿蔺常备的物品全。他替姜湖清理伤口。没有棉棒,纱布乍摁上姜湖脖颈的时候,姜湖忍不住嘶了一声。瞿蔺说:“疼的话,可以叫。”姜湖没叫,只问:“这地方流行贩卖儿童吗”把那个小抢劫犯给贩卖掉。瞿蔺回她:“没有。你如果感兴趣,留段时间。人只要聪明,搞条产业链出来是或早或晚的事情。”姜湖斜他一眼。她是不是该谢谢他夸她聪明姜湖那一瞪,瞿蔺盯着她的伤口,没有接收到。他的力道不重,姜湖习惯了那磨人的疼痛之后,也不再觉得那么疼。伤口不深,瞿蔺没用纱布,只粘了些创可贴在姜湖脖子上。贴最后一块儿的时候,他在她颈后发现一颗红痣。瞿蔺动作一滞,姜湖便懂是因为什么。姜湖解释:“一岁时一年五病。我妈怕我不好养,带我进寺点的。一留二十几年,长在身上了。”她开始讲她的故事,在瞿蔺问之前。姜湖也不是白说,而是同他做交易:“说完了。人人平等,你该交换给我一个信息。”瞿蔺将最后一个创可贴粘好,收了手。他没抵触:“你想知道什么”姜湖说:“没什么,只是好奇差点儿开车把我撞进水里去的那个人,是什么人你们有过节”瞿蔺边整理一堆处理伤口时用到的东西,边说:“同行。”姜湖不解:“嗯”瞿蔺进一步解释:“和刚招你那小孩,是同行。”姜湖:“”操。这个神奇的地方。姜湖暗骂了几声,最后笑出来。真是想都没想过的桥段。那个跳脚的越野车主,竟然和这装哑巴的小孩儿是同行她又问:“那人和你什么怨”瞿蔺如实相告:“拦了他一回,就这样杠上了。”姜湖长哦了一声。瞿蔺嘱咐她:“以后陌生人不要理,不管是看起来无害的,还是看起来有害的。”姜湖望着他的双眸,突然问:“昨天你刚见我的时候,我看起来是无害还是有害”瞿蔺:“”这问题他没办法回答。换了车又跑了一段路,很快就到正午时分。姜湖脖颈处的疼丝丝缕缕的,很磨人。消炎药进嘴没什么作用,止疼药不能乱用。她有些烦躁。到了一处转盘式长弯道入口处,瞿蔺将车停了下来。路旁有间餐厅。正值物价飞涨的时候,哪怕点个菜叶,价格也是不菲。瞿蔺没有过问姜湖,他即便问了,姜湖对这里的情况并不了解,也给不出什么有建设性的意见。瞿蔺锁了车门,将姜湖留在车上。姜湖等了他没多久,瞿蔺便带着两个纸袋和一个装满水的水杯回来。打开车门后,他将纸袋递给姜湖。姜湖接过纸袋看了眼,还是饼,和早餐时姜湖吃过的出自老唐手的饼差别不大。姜湖没什么意见,她对环境的接受能力算是强。她也会挑剔,但是只在有条件和资格挑剔的时候才会发作。两人静默许久无话,姜湖甚至先瞿蔺一步吃完。瞿蔺将水杯递给她,姜湖接手后,掌心触到的温度是热的。她喝了一口,往窗外看。长弯道入口处,有个博物馆似的建筑,那栋建筑物体积不算小,占地面积自然也是庞大。正门前有个小广场,广场上立着一个雕塑,是只断了翅的鸟。姜湖仔细看过去,发现是只断了翅的鸽子。这个雕塑的造型姜湖不算陌生,她带的那个aande的法文版稿件里几张罕有的配图之一,便是这个雕塑。她再度看过去确认,确定是它没错。扔了纸袋,姜湖开门下车,捧着被瞿蔺从旧车挪到这辆“新”车上来的那沓稿子。就像是心灵感应,姜湖刚下车,她将稿件在车顶一放,风吹开这沓a4纸,恰好吹到了雕塑那张照片所在的那一页。aande在书里写:“博物馆的对面是一大片麦田。风吹过,麦浪此起彼伏。我躺在上面,那些风从我脸上、身体上吹过的时候,就像是过去那些夜里,他的手在抚摸我的身体,我的脸。他对我过于温柔,甚过风。此刻我在回程的路上,距离同他告别已是第二天。后来我知道,那是他还活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天。风雨有轮回,可生命没有。我宁愿自那一天起,再得不到关于他的任何消息。”aande关于麦浪这部分的描写并不脱俗,甚至有些矫情,带些女人固有的浪漫主义色彩。姜湖看向aande描述的博物馆这栋建筑物的对面。此刻那里没有青麦摇曳。那片土地如今风过只有被掀起的层层黄土,aande来时和她此刻置身的不是同一个季节。只是这里的时光也真的走得很慢,时隔这么多年,这片土地依旧未被开发,未有大的变迁。这个国度恐怕只有沦陷为交战区的地方才换了容颜。瞿蔺一样从车上下来,姜湖不再看四周环境,而是看他。瞿蔺站在上风口,姜湖在下风口。风绕过他,吹向姜湖。姜湖微闭眼又睁开。她觉得风过倒不像是手摸脸,而像是有手在摸她的背。姜湖问瞿蔺:“这博物馆是关于什么的”瞿蔺说:“墓葬。”姜湖:“”作者有话要说:红包也给大家补,落了好多,么么哒gd18061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