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3月初的江城, 春意盎然。

  随处可见的绿芽, 姹紫嫣红的花朵，绽放出无限的活力与希望。

  随着天气变暖，大家穿的衣服也渐渐少了，江城附中的校园中, 随处可见穿着春装校服校裙的学生们。

  叶漫漫自从参加数学集训营回来之后, 一上称真的瘦了好几斤, 现在校服裙下一双腿更显修长了，腰围也明显小了半圈。

  叶漫漫每次照镜子时都会有点自豪，原来, 这样朝气蓬勃、热爱生活才是真正的18岁。

  她已经跨过了18岁的门槛，她以后会更珍惜每一天的时光, 也珍惜和家人、朋友相处的时间。

  大家都在长大，父母也在变老，时光永远不会等人, 她可以做的, 就是珍惜了。

  当然, 成长的也不止是她。

  还有更加专注事业的哥哥，认真学习的沈奕辰。

  哥哥比以往还要忙, 年后便开始全国各地出差。

  沈奕辰也变得更加认真了, 不会早退旷课, 也不会课堂上开小差, 当然, 除了给她递字条。

  自从敲定了弹钢琴的人选后, 叶漫漫和沈奕辰便利用下午放学的时间去艺体楼的钢琴练习室练琴。

  每天练完琴便一起去吃饭，然后晚自习之后便一同回家。

  这段时间，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是又有一点点的不一样。

  每到下午最后一节课，沈奕辰总是不嫌其烦地给她递字条，‘约’她去练琴。

  不过叶漫漫小时候就跟沈奕辰一起上钢琴课的，一上就是整整5年，从幼儿园大班到4年级。

  所以，默契还是有点的。

  因为高三学生的时间都紧迫，负责朗诵的同学们基本上过来一起练个两遍便回课室刷题了，他们觉得朗诵的难度不是那么大。

  明天就是百日誓师大会，所以叶漫漫跟沈奕辰在练习室打算再练两遍才去吃饭。

  13班的同学离开后，练习室一下子清静了不少，窗外的夕阳也从火红色变成了淡淡的粉紫色，一缕缕的云朵漂浮在碧空上。

  窗外的凤凰木正长得青青郁郁，空气中还有淡淡的花香。

  突然，沈奕辰低沉沙哑又带着丝丝缠绵的声线划破练习室的静谧。

  他问：“《d大调卡农》，记得吗？”

  夕阳照射下的钢琴室，光线明显变成了暖黄的色调，即便坐在凳子上的沈奕辰也比她高许多，此刻叶漫漫有点看不清背着光的他的表情。

  《d大调卡农》，当然记得。

  不过，叶漫漫很久没练了，准确来说，自从沈奕辰去了英国之后她就不爱这首曲子了，也没有弹过。

  这是她小时候跟沈奕辰上钢琴课时唯一四手联弹过的曲子。

  叶漫漫点头：“太久没弹，可能生疏了。”

  两人坐在同一张钢琴凳子上，此刻显得有点狭窄，肩膀碰着肩膀。

  沈奕辰垂眸睨她，看她跌落在耳边的鬓发，突然伸出一手，替她夹好。

  微凉的指尖触碰到叶漫漫的脸颊，瞬间让她的耳朵升起了热度。

  不过沈奕辰很快便把两手搁在琴键上，说：“照旧，我低，你高。”

  话落，他修长的手指开始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起舞，叶漫漫微微侧目看着他。

  沈奕辰的眸光在夕阳的照射下更显闪亮，他微抿着的唇也变得尤其柔和。

  柔和缠绵的琴声里，沈奕辰突然露出一笑，说：“准备，到你了。”

  叶漫漫愣怔了一下，目光转回到琴谱上，手指同时放在琴键上，跟着沈奕辰的节奏弹奏下去。

  轻柔的琴声此起彼伏，连绵不绝，两人的手指在中音键区游走着，轻轻一碰，又飞快地跳开。

  沈奕辰垂眸，笑意直达眼底，这种试探性靠近，又小心翼翼地离开，像足了他还在暗恋时期的手足无措。

  随着琴声越渐欢悦，叶漫漫的左手的小拇指搭在了对方的手指上，两人的手指交叠着，下一秒又分开……

  两人的手指肤色分明，落在琴键上尤其明显，突然，沈奕辰朝着叶漫漫身旁逼近了些许，两人的手臂触碰着，少年的体温明显炙热一些，在一起一落的琴声中叶漫漫甚至感觉到少年急促跳动的心跳声。

  叶漫漫侧目看着他，只见他轻勾着唇，眼底都是狂喜。

  两人对看了一眼，很快又移开目光，重新进入状态，两双手在琴键上游走着。

  忽然，沈奕辰伸出一手，绕过叶漫漫的后背，他的右手从叶漫漫右手臂旁落在了高音区琴键上，叶漫漫瞬间被困在了钢琴与他之间，是一个狭窄又暧昧的空间里。

  琴声没有中断，叶漫漫的节奏差点被打乱，单薄的校服背后就是他那炙热，坚硬的胸膛。

  沈奕辰的呼吸落在叶漫漫的后颈，痒痒的，麻麻的。

  差不多结束的时候，沈奕辰终于坐正，直到最后几个音节落下，两人的手同时摁在了琴键上，一动不动。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同时放开了琴键，收回手，同时望向对方。

  黄昏的微光橙黄温暖，照在他们的身上，发丝上，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一般。

  他说：“依然那么有默契。”

  沈奕辰俊眉微扬，唇边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出神地看着她，然后缓缓倾着身，朝着叶漫漫白皙的脸蛋凑了过去。

  叶漫漫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他的神情变得严肃，眼睛散发着柔情，从他的黑眸中竟能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叶漫漫率先感觉到自己满是汗水的手掌落入了一个干燥温厚的掌心中，下一秒，沈奕辰温热的吻猝不及防地落在了叶漫漫的唇角，只半秒便离开了。

  他一只一只地分开叶漫漫的手指，霸道地与她十指紧扣，然后搁在两人紧并在一起的腿上。

  良久，他说：“叶漫漫，我真的好喜欢你，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喜欢。”

  说完，他又抬起两人的手，在叶漫漫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他重重地呼了一口气，目光柔和地看着她，期望她笑一笑。

  只要笑一笑，他便满足了。

  叶漫漫也没有挣扎，任由他紧紧地扣着自己的手指，她定定地看着他的侧脸，说：“你……”

  闻言，沈奕辰自嘲地‘啧’了一声，“我知道我知道，我记得自己说过的，我说过要等你，等到高考之后……”

  想起就憋气，就应该压着她，吻到她同意为止!

  叶漫漫抿了抿唇，她又不是想说这个。

  沈奕辰俊眉紧拧，“你都不知道最近有多少小屁孩天天跑来我们班看你，个个还妄想给你递情书，你别以为我不知道……”

  “哪有？”

  沈奕辰垂眸看她，厚着脸皮，又霸道地说：“反正牵个手而已，又不会少块肉，你给哥哥笑一个行不行，别搞得我像逼迫你那样，反正三个月后，你都是我女朋友，你不准耍赖！”

  闻言，叶漫漫‘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看着沈奕辰那霸道又理直气壮的表情，傻子。

  不过，沈奕辰偶尔会为了她隐忍的克制，当然偶尔也会像现在这样，像个正常少年那样冲动一两回，确实让她有点高兴的。

  这就是青春啊，克制与冲动是并存的。

  她也会有忍不住的时候，会忍不住在一同回家的路上，偷偷看他；在坐地铁的时候，透过车窗玻璃的倒影望他……

  这也是青春啊，总会有点点的小心思。

  “沈小辰。”

  少年挑眉，声音低低的，“嗯？”

  练习室四下无人，她看着对方的眼眸，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明亮的眼眸弯成一个月牙儿，她压低了声音，说：“你笑起来真好看。”

  沈奕辰努力压住要上扬的唇角，说：“你什么样子都好看。”

  两人对视一笑，同时又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两人就那样维持着本来的动作，十指紧扣坐在钢琴凳子上。

  不知道过了多久，天空已经泛起灰蓝色，夜幕即将降临了。

  “去吃饭吧。”

  “嗯。”

  翌日，便是高三成人礼暨高考百日誓师大会。

  一大早，叶家的别墅就热闹得很，从敞亮的落地窗可以看到屋内两个匆匆忙忙的身影。

  叶母手上拿着几条裙子，一边问：“老叶，帮我挑一挑呗，我都不知道穿哪一条裙子好，白色会不会显肥？黑色好像有点沉……”

  叶父打量着自己手臂上挂着的数条领带，看也没看地说：“粉色那条就行了……”

  叶母狐疑地看着手上的裙子，“什么粉色？哪里有粉色？”

  方姨把早餐都放在了饭桌上，看着夫人和叶总一早上就在哪选礼服和领带，这个画面感觉有点熟悉，好像漫漫转学到江城附中那一天，他们也这么的紧张。

  一点都没有了平时的稳重、果断。

  叶向阳一边扣着袖扣一边走下楼梯，看着父母还穿着睡衣，他抬手看了看腕表，问：“你们还没换衣服？7点一到就出发了。”

  叶母啧了一声：“哎，今天也这么早的吗？不是9点才开始吗？”

  叶向阳淡淡道，“8点百日誓师宣誓，9点成人礼。”

  叶父拍了拍脑门：“哎啊，那得赶紧了！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我们可不能迟到了！再说了，我可是誓师大会学生代表、世界冠军的家长，怎么能迟到呢？”

  叶母呼道：“诶诶诶，老叶，别忘了还有应援牌啊！记得带上……”

  刚刚下楼听到父亲的话的叶漫漫：“…………”

  你们还是高冷一点的好。

  叶氏一家驱车到了校园，叶正华和叶向阳特意把工作都推了，专门来参加叶漫漫的成人礼。

  因为听说叶漫漫还有钢琴伴奏表演，他们都十分的期待。

  江城附中是省重点，不少家长都很乐意参加孩子的成人礼，毕竟这是高考百日誓师，还顺便见证孩子成长，当然要来参加。

  来到学校后，家长们先是签了到，然后按顺序地坐在了操场上的两边阶梯。

  坐下的家长们立马热烈地展开了一场‘我是谁谁谁的家长’，‘我家谁谁谁平时也就拿了全班第一第二’，‘我家谁谁谁保送了京大华大’的虚心交流。

  不多时，学生们按照班级分成了一个方阵一个方阵，在一个早已立好的状元门和成人门后面。

  等一下宣誓过后，高三的学子将会依序走过状元门和成人门，正式开启新的人生。

  此刻，每个班前面都拉着一道长长的横幅——

  【京大华大在我脚下，附中学霸无敌天下】

  【战高考，博百日，京大华大等我来】

  ……

  叶漫漫去到操场的时候晚了几分钟，几乎是用跑的跑去自己的班级方阵，“对不起，我来迟了。”

  余多超等到脖子都都长了，可是看到叶漫漫到了后，表情又温和起来：“来了就好，怎么样？稿子带上了啊？背好了没？”

  叶漫漫点头：“老师，我都背熟了，没问题的。”

  “恩恩，好，等一下宣誓之后，你就回来我们班这里，然后带着同学们和各自的家长一起走过那个状元门和成人门，知道流程吗？”

  “知道的，老师放心。”

  余多超点头：“恩恩，那就好，我今天也是老师代表，就不跟你们说了。”

  站在叶漫漫他们班隔壁的高三（12）班，见到叶漫漫到来的时候忍不住聊了起来——

  “感觉漫神瘦了，更好看了。”

  “漫神？我没听错吧？不过……她一直就挺好看的。”

  “怎么地怎么地？就叫漫神怎么了？人家是io金牌！世界冠军!唯一满分选手！你有什么意见？”

  “没意见，只是……想起以前的偏见，有点脸疼的感觉，漫神牛逼。”

  沈奕辰闻言‘嗤’了一声，嘀咕道：“也不看看是谁的女朋友……”

  身旁的佟瑶和王伟明闻言：“？？？”

  发生了什么事？

  不过沈奕辰却不关心别人怎么想，目光只一直看着前方的叶漫漫。

  8点一到，誓师大会正式开始。

  先是由学校领导讲话，然后到学生代表。

  叶漫漫理了理身上的校服，缓步走上了偌大的舞台。

  她身后有家人，前面面对的是准备参加高考的莘莘学子们，里面有怀疑过她，质疑过她，当然，更多的是支持过她，鼓励过她的朋友们。

  在这一刻，她无比感谢家人无私的奉献，朋友同学在学习道路上的相伴，老师对她的栽培——

  在附中的两年，很多人很多事都教会了她如何热爱生活，热爱学习，珍惜生活。回想这两年的求学时光，叶漫漫感到更多的是欣慰，然后是满足。

  幸福真的很简单，家人健在，知己相伴，一个全心全意爱自己的爱人。

  而她，现在拥有了。

  叶漫漫站在讲台中央，眸光凝视着目标一致的高三同学们，缓缓宣读着自己的誓言——

  “作为一名高三学生，我以青春的名义庄严宣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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