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节
作者:丹青手      更新:2023-06-22 00:40      字数:4375
  似有察觉到她的目光,抬眸看来,对着她微微一笑,又几步赶上前头的苏幕。苏幕见她上来便又不管了,转身自顾自走来,神情淡漠,仿佛刚头等人的不是他一般。胭脂跟在他后头走着,二人一前一后而来,表面上看着登对相配,可仔细一看便觉貌合神离得很。待到近前,胭脂加快脚步越过苏幕,站定在顾梦里面前,看着她温和道:“快上马车罢,一会儿就可以瞧见你哥哥了。”顾梦里闻言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开口应了声,忙转身准备上马车。胭脂跟在她后面,准备和顾梦里坐一块儿。苏幕眼神一暗,刚头还乖乖巧巧跟着自己走,现下见到了别人就跟着别人了,一点都不像话, “往哪儿去?”顾梦里闻言回过头,见胭脂沉了脸色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一副受气的憋屈模样,垂着眼默不作声。苏幕见她矗着不动,还不理他,便更加不悦起来,也不说话了直接伸手擒住胭脂的胳膊,拉着她跟拎只鸡仔一般,一路提溜着上了前头的马车。顾梦里默看了半响,车夫提醒了声,她才回过神来上了马车,心中越发担心起胭脂来。也不知她究竟做了什么,才让苏幕愿意放了他们兄妹二人……马车慢慢起行,顾梦里一路忐忑间到了大牢外,满天的大雪悠悠飘下,寒风凛冽,扑在面上如刀割般生疼。三人下了马车片刻功夫后,里头的狱卒便扶着顾云里出来,顾梦里骤然一见,忙用手捂住嘴,掩住口中的惊呼声,眼眶一酸,眼里的泪水便止不住落下。不过短短几个月,顾云里就已经被折磨地不成人形,整个人瘦骨嶙峋,虚弱地一阵风便能吹倒。顾梦里忙冲上去,垂泪凄声道:“哥哥……”顾云里费了好大的劲才扯出了一个安抚的笑,声音沙哑道:“梦里……没事,别担心......”顾梦里有力点了点头,忍了泪意伸手扶住他。胭脂上前几步,看着顾云里说不出一句话来,她这个师父做得实在没用,地府的差事也没办好,心中不由越发愧疚起来。苏幕神情散漫,看着顾云里,眼里满是不耐烦。顾云里看了眼胭脂,见她软嫩青涩的面上微含轻愁,又看了眼她身后站着的苏幕,如何还能猜不出自己出来的原因。她待自己如此情重,自己却……顾云里心中一涩,看着胭脂良久,忽然吐出了两个字,“等我……”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苏幕眼神骤变,刚头的散漫模样一下敛起,神情淡漠看着顾云里,眼里渐显凛冽杀意。这可真是累世的冤家,隔了这般久才一见面,这不过一句话就又要死磕起来。胭脂闻言只觉头微微一痛,一声不吭待到顾云里上了马车,才笑着拉起顾梦里的手,“梦里,此后一别,只怕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你们自己多保重。”苏幕闻言面色微微好转,只平平静静看着,一言不发。顾梦里正要回话,胭脂又一副慈祥的祖母模样,开口道:“手怎么这般凉,姑娘家还是多看顾身子。”说着又拉着她的手塞进了自己的暖手筒。顾梦里只觉胭脂在暖手筒中塞了一团纸给她,又面色平静地将暖手筒递了过来。顾梦里捏手中的纸条,心中一紧,面上一丝多余的表情也没露出来,只定定看着胭脂,极为认真道:“胭脂,谢谢你……”胭脂闻言微微笑起,伸手扫了扫她薄肩上的轻雪,缓声道:“往后世道艰难,你们兄妹二人相依为命,一定要走一步看一步,一步都不能错,走着走着说不准还能遇上贵人相助。”旁人听来不过平常的话,顾梦里却觉颇含深意,她轻轻点了点头,看了眼她身后的苏幕,面上露出几分担忧,“胭脂……你也多保重。”胭脂闻言一顿,神情微有怔忪,继而又浅笑着“嗯。”了一声。顾梦里转身上了马车端坐许久,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她忙拿出那团纸打开一看,是一副地图,上面标出他们要走的路线,只是极为错综复杂,有些路本可以一路直行,却偏要拐弯抹角,像是刻意避开什么一般。就连哪处是苏家的营生也标了出来,这难道是要他们避开苏幕的意思?这一路而去,最后目的地又是何处?这图像是极为匆忙画的,连多一个字都没有,实在叫她有些摸不清脉络。顾云里还在为出了大牢,得以重见天日而神情恍惚,待回过神见得顾梦里手中的图纸,便问道:“这是什么?”顾梦里唯恐外头车夫听见,忙靠顾云里耳旁轻声答道:“是胭脂给我的,像是要我们照着走。”那声音轻得几乎微不可闻。顾云里闻言沉默半响,看着纸上的路线,忽开口道:“难为她了……”言辞间似有几分情意。顾梦里闻言微微一怔,眼眸微有闪烁,继而慢慢垂下眼睫,神情越显落寞。马车不过行了一会儿功夫,便突然停下,只听车夫扬声道:“你们做什么?”还未听见回答,便听车夫一声闷哼,“砰”地一声闷响,摔倒在地。二人相视一眼,皆觉大祸临头,一时不敢妄动。外头一个武夫模样的人掀开了车帘子,向他们问道:“二位可是姓顾?”顾云里闻言一愣,随后又点了点头。那人确认了人后,又朗声道:“我们镖局接了蒋家公子的镖,他受一位姑娘所托,需要我们将二位安全送达扬州旬家,请二位速速跟我们走。”顾梦里想起胭脂刚头的话,一瞬间恍然大悟,忙扶起顾云里下了马车,上了另外一辆不太显眼的马车,照着图上的路线走。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小精灵们卖肾雷,么么哒,终于还完债了,存稿也给我耗没了,明后天不更新囤存稿了,发现我丧了,不看评论又丧,简直跟坐牢里写文一样,都不能出来和你们玩,每天日常好奇你们在讨论什么…… ┯_┯可看罢,我又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乱来,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真的没救了第132章顾氏兄妹一路而去, 后头追杀不断, 每一次转换路线皆万分凶险, 差之一刻便会断送性命, 几日颠簸避祸, 一行人精疲力尽才到了旬家附近。扬州几日落雪,薄雪积于屋檐之上极为好看, 水榭楼阁皆被一层薄雪罩着, 整个苏府白茫茫一片。胭脂在花园子里漫无目的走着, 几个丫鬟跟在后头都快抖成个筛子, 那眼神都快将眼前这她扎穿了去,这大雪天的日子不在屋里好好待着,非要每日出来走一走, 这可不就是平白给她们找罪受吗?也不知这下九流的戏子怎么就得了公子的眼,整日里温声细语当个宝贝似的宠着哄着, 还让这戏子越发恃宠而骄,更将自己当回儿事起来。若说是个好的, 她们也不至于这般不服,可偏偏是个表面一套,背面一套的,这性子也不是个好的, 又极会演戏,在公子面前装得乖巧懂事、温柔小意 ,可背地里又不是这个样儿。昨日里,夫人让她去前头请安, 那个态度实在乖张得很,根本不作理会,只顾埋头睡觉。后头夫人叫了嬷嬷来教训,竟然连房门都不开,一句应付的话都不耐烦说,实在一点规矩都没有,可就是这样了,公子回来了竟也没怪罪。说到底还是同人不同命,这戏子的面皮出身也没比她们好到那儿去,可偏偏就是有这个得宠的命。胭脂看了眼天边,按照这一路而去耗费的时间,顾氏兄妹大抵今日就能到了旬家,前提是不出任何意外。但她又实在担心,连日来,苏幕越发阴晴不定,却又在她面前表现地滴水不漏,若不是胭脂太过了解他的性子,还真看不出来他情绪上的细微变化。他这些日子根本不可能有旁的烦心事,唯一一个可能,便是追杀顾云里却每每无法得逞,让他越渐不耐烦。胭脂再怎么不相信,可事实就是如此,她从来不曾指望他能改变己心,也就是这样的毫无指望才让她越发不能忍受在他身边的日子。每日都要忍受羞愧失望的折磨,她喜欢的人是这样的一个人,又叫她如何不觉难堪?一日比一日忐忑不安,她根本没有把握那样的路线,能否帮顾氏兄妹摆脱苏幕派去的那些人。若是不能……若是顾氏兄妹真的死在苏幕手上……她真的不知该如何对待苏幕,若要她清理门户,亲自动手杀了他,却又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先不说她能不能杀得了他,便是可以,她也做不到……即便知道他不是好人,她也下不了手,只要一想到那个画面就无法接受。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终日无所事事,每日皆想着,夜里自然睡不安稳,时被噩梦惊醒,梦见他杀了顾云里,梦见自己杀了他……这终日折磨叫她脾气越发不好,性子也越发暴躁,看着苏幕只觉气苦,恨他这般为人。便是苏幕每每抱着她轻声哄着,他待她越好,便让她越觉折磨,不堪忍受。胭脂看着园子里枯树,只觉自己就像这光秃秃的枝桠落满了积雪,只差一点就要折断。忽闻远处半空中“嗖”地一声,紧接着“砰”地一声巨响,微染黛色的天边陆陆续续绽放开了绚烂夺目的烟花,如在半空中撒了一把星星,耀眼过后又慢慢坠落下来,一场烟花过后又接着一场,接连放了三场。后头丫鬟极为兴奋,轻声交头接耳起来,这都还没过年便放起了漫天烟花,衬得这大雪天越发喜庆热闹,根本意识不到寒冷。胭脂悬着的心也如同烟花一般慢慢落下来,这是她和蒋锡斐一早说好的,若是将人安全送到了旬家,便以烟花为信号,接连放三场便为成功。她静静站着看完了漫天绽放的耀眼烟花,眼眶却慢慢湿润起来,她和苏幕便如同这场烟花,再是热闹也终究归于灰灭……空中又悠悠飘下白雪,刚头的烟火气息一下被覆盖在薄雪之下。一墙之隔的外头站着一个灰色衣袍的人,面朝墙而立,像是能透过厚墙看到里头的胭脂。他静站了许久,嘴角微微上扬,又慢慢从宽大的衣袖中伸出手,在空气中轻轻一划,一团灰黑烟雾打着旋儿轻轻落在地上,幻化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幼犬儿。胭脂正准备转身回屋,耳畔却隐隐约约传来一声小犬儿呜咽。她脚步一顿,又往那声音的方向而去,出了拱门行了几步,便瞧见一只小犬儿可怜巴巴地窝在落满白雪的草地上,黑色的毛上沾染了清雪,湿漉漉黑漆漆的眼儿瞧着她,又轻轻呜咽了一声,声音微不可见,像是冻坏了。胭脂的眼儿一下亮起来,小长毛玩意儿~她忙上前几步,蹲下身伸手将小犬儿从头摸到尾,这小犬儿乖得不像话,见胭脂来摸,还抬起圆乎乎的小脑袋蹭了蹭她。胭脂忙摸了摸它的头略做安抚,才轻轻将它抱起。那小犬儿极为温顺可爱,窝在胭脂怀里微微动弹,抬头瞧了瞧她,似是极为不安。胭脂轻抚了许久,小犬儿才微微眯上眼睛,像是极为舒服。胭脂看着这长毛小玩意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后头的丫鬟皆露出一副惊恐的面容,府中怎么会有狼狗仔出现?若说自家公子最厌恶的是什么,那第一个便是狗了,尤其是狼狗,见一次恼一次,便是只听见狗叫声也受不了。苏府上下是绝对不让出现这玩意儿的,若叫公子瞧见,必是一顿重罚。现下瞧这戏子还要将这狼狗仔抱回去,她们面上自然皆露惊慌。其中一个丫鬟上前一步,看着胭脂手中的狼狗仔,开口慌道:“姑娘,奴婢多言一句,这狗可不能抱回去,咱们公子可不喜养这玩意儿。”胭脂闻言神色平静,这长毛玩意儿这般可怜,抱来养了也好过大冬天活活冻死得强,反正她也要走了,苏幕再不喜也看不见,便道:“我自己来养便是。”丫鬟闻言只觉这戏子太不识趣,她现下还靠着公子养呢,这狗她来养不就等于公子来养,怎么可能不让公子看见?她们好心告诉她公子不喜,她却还这般,真以为自己得了宠,便让公子连喜好都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