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节
作者:六月      更新:2023-06-21 21:44      字数:3222
  屏退了所有人之后,路公公轻声问道:“皇上,是不是该下旨了?”皇帝抬起头,“下什么旨?”“皇上,您昨天不是说过,这刺客一罪,由王妃承担,刑部那边还等着皇上的旨意呢。”路公公说。皇帝沉默了一下,“先搁一下。”他抬起头,“贵太妃那边有什么动静?”“回皇上,贵太妃那边接了七皇子过去陪伴,说是在宫中乏闷。”“除此之外呢?”“昨天出宫回府了一趟,在府中逗留大约一个时辰。”“她回府期间,有人到王府吗?”“不曾发现,但是王府大门关闭,贵太妃进入清宁阁之后,一个时辰后才出现,且跟踪的暗卫发现,在清宁阁哪一处都找不到贵太妃的踪迹,像是凭空消失了一个时辰。”“人是不可能消失一个时辰的,除非,王府有暗道可直通外面。”皇帝对摄政王府的建筑很清楚。路公公没做声了,有些事情,当局者迷,旁观者清,皇上想得太多,反而想不清楚,他们在局外看的人,看得很清楚。只是,他们什么都不能说。“南怀王那边有什么消息?”皇帝再问道。“之前消息回来说从桥镇去苏江府,如今应该是离开了苏江府。”“一路无事?”“无事!”皇帝又想了一下,“嗯,你先下去,刑部那边先让他等着,不必着急结刺客的案子,至于贵太妃那边,你先赏一壶酒过去,看看她的反应。”“是,老奴这就去办。”过了半个时辰,路公公回来禀报道:“皇上,酒赏赐过去了,但是贵太妃不小心撞倒了。”“不小心撞倒了?”皇帝冷笑,挥挥手,“行,你去吧。”“是!”路公公退了出去。下午的时候,子安过来诊脉。皇帝嘴上长了几个泡,喝药都觉得疼痛,更是吃不下东西,子安劝道:“皇上,任何事情都不及龙体重要,凡事都得往宽处想。”皇帝看着她,“王妃,你心里可有半点责怪朕?”子安笑着摇头,“皇上,为何这样问呢?我的夫君都已经去了战场,我还有什么可介意的?不过是名声,女子要名声何用?”“你真这么认为?”皇帝倒是觉得她说得太大公无私,人都是有私心的。子安拿出金针,轻轻叹息一声,“怪罪是谈不上的,我也不敢,只是心里多少觉得委屈,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什么可委屈的,委屈什么呢?我与贵太妃确实互相看不顺眼,这中间牵涉了太多的事情,一时也说不清楚,若说,我没有害贵太妃的心,我才是真正的委屈。”这话,便等同是跟皇帝承认她若有机会,是会对贵太妃下手的。这般大逆不道的话,在皇帝跟前说出来,若皇帝真要论,子安这是大罪。这话,换做之前说,皇帝不管心里对贵太妃有什么看法,都一定会对子安愤怒甚至会降罪,但是,现在不会。因为,他已经感受到贵太妃带给朝廷带给皇权的威逼感。如果证实了他的猜想,她和梁太傅有勾结,那么,便和他的初衷背道而驰。朝中本来分为三个党派,互相牵制,达到平衡,他才安枕放权给慕容桀,但是,如果两党合起来,那么,这个平衡就失去了。后果就会很严重。子安走后,包公公进来伺候,犹豫了半响,才道:“皇上,大可不必相信夜王和摄政王妃的话,他们未必就没有私心。”皇帝怪笑几声,“是吗?”包公公忐忑不安地道:“是的,夜王之前来找过老奴,让老奴在皇上面前进言,说贵太妃的坏话,但是老奴没有这样做。”皇帝沉下脸,“滚!”包公公吓得脸色微变,躬身退了出去。出了熹微宫,夜王又在转角处等着他了。“王爷,已经按照王爷的吩咐,在皇上面前说了几句您和王妃的坏话了。”“包公公,本王不能忘记你啊!”说完,又施施然地走了。让包公公去告状,说他和摄政王妃的坏话,当然会引起反效果,因为,皇上已经不信任包公公,且认定他和贵太妃之间曾有过勾结,他这个节骨眼上去为贵太妃说话,且攻击夜王和子安,在皇帝看来,就是居心叵测了。而且,能让他对贵太妃更加的怀疑,更加的提防。傍晚的时候,开始下起了雪。倒春寒往往是最厉害的,寒流像海水倒灌一般,席卷了全城。皇帝今晚没有用膳,只是服下了子安开的药,人精神了一点,也让御医过来诊脉,御医在他的面前,赞赏了子安的医术,皇帝深以为然。“若不是她,朕怕是连年关都过不了的。”他说着,微微叹息。第五百一十四章 将计就计御医深感惶恐,“皇上,臣等无能。让皇上一直受病痛折磨。”“不怪你,许是朕作孽太深了。”皇帝笑了笑。话是这样说,神情却完全不是这回事。作孽?这话,皇帝自己可以说。旁人猜测半句都不得。“你说,朕可以痊愈吗?”皇帝问御医。御医道:“皇上洪福齐天……”“场面话不要说,朕要知道事实。”御医心里暗暗叫苦。事实,他不是早知道吗?“说啊!”皇帝扬高声音。厉声问道。御医连忙道:“按照王妃的说法,如今皇上的病情在控制之中,只要不断了药。再持续施针,想来,是没有大碍的。”“持续施针?”皇帝蹙眉,“你们看了她施针这么多次。都没能掌握要领吗?”“这针灸实在是一门高深的学问。并非是眼看便可领会的。”皇帝想了一下,道:“这样吧,朕会让王妃教你们熟习之后针灸之术。你们都给朕好好学。不求全部学会,懂得五成便很好。”御医大喜过望,“若是这样,实在是臣等之福。”不过,随即御医又有些担忧,“但是,王妃会愿意吗?”皇帝缓缓地笑了,“朕也想知道,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若她借故推搪,则证明她说的是假话,若她一口应诺,倒是有几分可信的。”御医狐疑地看着他,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皇帝却挥挥手,“你出去吧,让人去传王妃过来。”子安今日是走马灯般,进进出出,这刚走没多久,皇帝又传她回来,不过由此可见,皇帝心里确实也是忐忑不安。“皇上!”子安进殿,垂手而立。皇帝脸上的神色很好,“王妃,朕有话要问你。”“皇上请问。”子安道。“你的针灸,师承何人?”皇帝问道。“回皇上,是安然老王爷教的。”子安说谎丝毫不脸红,但是,也不算假话,因为,金针术确实是温意传给安然老王爷,至于传到她的手中,经过哪一种方式,她都算是师承安然老王爷了。可不敢说她和安然老王爷是平辈,师承温意的。皇帝一怔,“安然老王爷?是他?”“正是!”子安道。皇帝没想到是安然老王爷,意外了一下之后,问道:“安然老王爷传的,是金针术?”安然老王爷师承温意,以金针术著称。“是的!”皇帝大为震惊,“竟然是金针术,朕闻名已久,没想到竟然是真的金针术,难怪这么厉害。”子安微笑,不说话。皇帝道:“安然老王爷传授金针术给你的时候,可曾说过,不许你外传?”“不曾,”子安多少能摸清皇帝的心思,“医术无边界,以治病救人为任,只要金针术能帮到病人,谁有兴趣,都可来学。”皇帝笑了,“那很好,明天开始,你得空的时候便教教御医学习金针术,我大周的医术过于落后,远远比不上梁国,便是因为名医们谨守门派,医术得不到传承。”皇帝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盯着子安看,连她脸上任何的一丝表情都不放过。子安竟丝毫没有犹豫,道:“这是好事啊,只要御医们愿意学,我有教无类。”皇帝看着她,“你不怕教会了他们,威胁到你?”“这怎么会威胁到我呢?我又不靠治病赚钱养活自己,这不是还吃着朝廷的食邑吗?”子安失笑,仿佛他说得极为荒唐。这话,也等同在嘲笑皇帝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皇帝见她一口答应,神色反而有些不自然了,“嗯,你答应就好,你先去吧。”“是!”子安福身退出。出了熹微宫,子安的心情没有轻松,方才大家都笑着,但是大家都藏着一只鬼,一只互相怀疑的鬼。雪越下越大,子安走在雪地里,脚下是细碎的雪花,踩在上面,发出“吱吱”的声音。小荪撑伞前来,轻声道:“王妃,雪大了,仔细冷着。”子安苦笑,“小荪,我的心,如今是真的很冷啊。”皇帝要她教御医们金针术,若是往日,她是很乐意的,但是,她真的不喜欢医学被冠上阴谋的帽子,皇帝要御医学金针术,是用来控制他的病情,想必,下一步就是要她教授假脸皮的炼制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