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作者:崔九堂前      更新:2023-06-21 19:39      字数:4910
  你感觉什么?邢冰问道。可是她的问话还没说完,就见乔樟忽然侧过了身,清凌凌的目光很精准的找到了那道可疑目光的来源,也撞进了一片脉脉温和又蕴藏着极度悲伤的眼睛里。这一下,乔樟也瞬间钉在了地上。根本不用多余的确认,只要一眼,就足够她辨认出那个隐在饮水机旁边的人是谁!时学谦立马慌了,眼中闪过一片兵荒马乱,她想拔腿就逃,可是刚朝后弹了一步,就又定住。乔樟已经发现她了,现在跑又有什么用。跑也不是,不跑也不是,时学谦完全不知所措,脑子里一片空白。时学谦看见乔樟飞快朝她走过来几步,然后又停住,单薄的身体从发现时学谦的那一刻起就开始微微的抖,随即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乔樟把孩子牵到自己身前,蹲下来,用只有她们母女才能听到的声音,在女儿的耳边说了一串话,见女儿乖巧的点点头,乔樟重新站起来,又朝时学谦看了一眼,然后便把孩子朝她的方向推上来。那小女孩也一点不害怕,顺着妈妈的意思就一步步走上前来,走过来的时候,候机室大厅广播上传来了提醒乔樟登机的声音:尊敬的乔樟女士请注意,您乘坐的mu3322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请尽快登机小女孩大胆走到离时学谦一步之遥处站定,毫不怯场,眉毛动也不动一下,一本正经的样子倒和时学谦神似,然后见她从外套的小口袋里掏出一枚黑色的戒指盒一样的东西,举高,对着时学谦打开。时学谦低头看去,只见黑色天鹅绒小盒子里安静的躺着那枚剔透生光的冰蓝色的菱形吊坠。时学谦惊诧的睁大了眼睛,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蹲下来,伸出颤抖的手把那枚小小的盒子接在手里,眼前情不自禁的蒙上了一层水雾。孩子看她接了,就接着清清脆脆的对她说:我叫时昀,我的妈妈是乔樟。时学谦惊愕的看向孩子,你说你叫什么!而那边的乔樟听到女儿出口的话,却微微皱了皱眉,似乎是觉得女儿并没有完完整整按照她交代的句子去说。你说你叫什么?时学谦又问一遍,看看孩子,又抬头看看乔樟,脑子更乱了。小女孩就又说了一遍,我叫时昀。时昀时学谦这回听清了。竟然姓时?时学谦恍然间像是明白了什么,可迷迷糊糊中依然有一大堆不明白的事。她什么也没再说,只抬头去看乔樟,乔樟的眼睛里也溢上了一层水光,随着激动到晃动的眸光掉出了眼眶,久别重逢,她朝时学谦微微一笑,亦说不出话,而时学谦觉得,为了这一刻,她已经等待很久了心中响起一声类似尘埃落定的声音,时学谦想走过去,但这时候大厅广播的提示音再一次响起来:尊敬的乔樟女士请注意,您乘坐的mu3322次航班很快就要起飞了,请尽快登机这是mu3322航班最后一次登机广播,谢谢!伴着广播的催促声,只见乔樟快步走上前来,来不及多说什么,她稍微想了想,牵起女儿胖乎乎的小手就放进时学谦的手心里。触摸到孩子温软的小手,时学谦心中划过一丝异样的触动,隐隐中感觉这孩子和自己也有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这几天,你要照顾好她。乔樟一笑,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而去。※※※※※※※※※※※※※※※※※※※※时总工喜当娘假期结束,让我歇几天第144章 适应随着一声尖啸的轰鸣,前往瑞士达沃斯的客机冲上蓝天,渐渐消失在远方的云层中。时学谦站在候机室的落地玻璃窗前,一直目送到看不见机身才转回身来。她的内心慢慢趋于平静,在与乔樟见面之后,哪怕只是匆匆忙忙的一面,也仿佛让她重新找到了在社会中生活的支点,扫除她离开沙漠后的那股茫然和恐惧。同时隔着玻璃目送的还有小张和小芳,经过刚才那一幕,小芳心里早已滚过惊涛骇浪,脑子里冒出无数个疑问,她默默决定回去以后得把时学谦的资料仔仔细细研究一遍。时学谦低头去看牵在身侧的孩子,小时昀静静的和她站在一起,飞机起飞的时候,她只望着天空中的尾气眨巴着眼睛,没有哭闹,也没有对周围的环境感到丝毫害怕,仿佛这孩子已经对诸如此类的事情习以为常了。时学谦在心里笑了笑,果然是乔樟生养出来的孩子,这么小就心灵独立了。她蹲下来,认真注视时昀片刻,心里反倒有点点紧张起来,她尽量拿出最和蔼的微笑来,你妈妈平时都叫你什么?孩子望了她几秒,然后清清脆脆的答道:昀儿,小昀儿。小昀儿,好,好时学谦嘴角的笑容忍不住越来越大,心里重新开始怦怦直跳,但这种怦怦直跳和见到乔樟时的怦怦直跳又是不同的,她自己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样的心情。她真想抱抱这个和乔樟长的极其相似的孩子,但又不太敢贸然动作,怕吓坏了小孩子,于是只握着时昀的小手,继续问:那么小昀儿今年几岁了呀?嗯四岁小时昀想了想,又补充道:两个月。四岁两个月,好,好也不知是激动过头还是无措过头,不论时昀说什么时学谦都只是一个劲的说好。这孩子回答倒让旁边的刘芳有点惊奇,这么大点的小孩子,说起自己的年龄竟然能准确到月份,还真是有些不同寻常。时学谦觉得小时昀水汪汪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自己,一副瞧的很认真的样子,就试探着又问:你认识我吗?小时昀很果断的点了点头。认识?!时学谦的眼中闪过一抹亮光,从哪里认识的?妈妈卧室的照片。好,好时学谦觉得心头涌上一股热意,那你妈妈有没有和你讲过我?小时昀点点头。那你知道我是谁了?时学谦的音调都流露出喜悦了。小时昀的小脑袋又点了点。好,好,那么我是谁呢?你妈妈是怎么给你说的?听到这个问题,小时昀却不说话了,一张小嘴闭的紧紧的。时学谦从孩子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丝不情不愿的意味,让她已经慢慢攀升到云端的心又忽然落回了地面。好,好,没关系时学谦依然保持着那抹温和的微笑,她慢慢站起身来,笑道:你妈妈过两天回来,我们一起等你妈妈回来,好不好?她俯视小时昀,看见小时昀点了点小脑袋,说了句好,同时嘴角翘起了一个略显腼腆的微笑,很轻,几乎看不见,但时学谦看见了。我们走吧。时学谦拉住她的小手,准备离开这里,刚走两步,又被小芳叫住,时总工,你走反了,我们来的时候是另一边啊。哦。时学谦有点茫然的看了看小芳给她指的路,是那边吗?对啊。好吧,谢谢提醒。时学谦有点不好意思的笑笑,转回来朝正确的方向走去,一边问道:我们的车还在那个门口等着吗?对,我安排司机在最近的一个停车场等着了。小芳和小张都没在意什么,一左一右跟在她身侧。由于牵着一个小朋友,几人回去的步速都有意识的放慢了许多,快出大门的时候,小芳问道:时总工,我们现在去住的地方休息吗?时学谦想了想,道:也好。你之前说的安排我住的地方,在哪里?嗯,是在燕西那边的一套京郊别墅。小芳笑道:时总工放心,那边采光和交通都很方便,环境也幽静,适合修养,而且我们每天都会派人打扫,安全性也没有问题。哦,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时学谦低头看了看小时昀,她其实是想住在离乔樟近一点的地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乔樟在京城的住所是在故宫以东的泛cbd别墅区的,那地方可是和燕西离得老远老远但她想了想,也不好意思开口再麻烦别人为她另找住处,就忍住没说,没什么,那就走吧。走到停车场的时候,时学谦又一次迷糊了,望着密密麻麻纵横交错的车道,脑袋就开始犯晕,越看越晕,只得跟在小芳后面,小芳走哪里她就走哪里。她隐隐约约的已经感觉到了,八年的基地生活不止让她对社会生活产生了社恐心理,还让她失去了一部分方向感。因为在基地的时候,整个园区虽然占地面积不小,但是布局安排却都很简单,从公寓楼一出来,正对着就是办公大楼,左边是篮球场、食堂,右边是医疗中心,办公楼三层一拐弯就是她的办公室,再靠里是钟鸣远的办公室,然后对面从外到里依次排列着副总工程师、技术小组、机要处等几个办公室,一楼大厅是总控室,再往下是一座广阔的地下实验室,仪器设备全都排列的整整齐齐,按照编号,办公楼后面又是紧跟着三四座地表实验室,里面布局也很整齐划一。这些常去的几个地方位置都是完全固定的,呆久了根本不需要特意去找,闭着眼睛按照定式思维就去了。可是回到社会生活中以后,面对不同的情况、不同的道路,就需要找路的本事、辨别方位的本事了,这本来是小学生都会的本事,可是时学谦现在连这也把握不住了,这可不是开玩笑。时学谦脑袋发昏,索性不抬头看路了,只跟着小芳走,才稍微感觉好一点。走到车跟前,司机下来打开门,时学谦先把小时昀抱上去坐好,悄悄在额上抹了一把汗,小芳察觉到她神色变化,关心的问了一句:时总工,你怎么了?身体又不舒服了?啊没有。时学谦也坐进去,把小时昀抱在膝上,系好安全带,笑笑道:我只是想着车上有个儿童座椅就好了,没别的事。儿童座椅啊。小芳笑道:这好办,明天就给小朋友装一个。啊?时学谦本是随便一说,没想到小芳真把这提上日程了,就道:这有点麻烦了吧。不麻烦,这辆车派来就是给时总工长期用的,又不用还,这几天小朋友跟着时总工玩,车上装个儿童座椅也应该的。好吧,那就辛苦了。时学谦不再推辞。小时昀听出大人话中意思似是和自己相关,就也冲副驾驶上的小芳脆脆的说了句谢谢大姐姐!哇,好乖啊。小芳瞧着时昀乖巧又漂亮的小脸和那双水汪汪的乌珠似的眼睛,想到方才见过的乔樟,心下不禁啧啧称叹,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时学谦也笑了笑,将膝上的孩子抱紧了一点,孩子热乎乎的小脊背靠在她身上,让她原本有些惶惑的心绪渐渐变得平静安详。车子驶进家门的时候,小芳看看表估摸着快到饭点了,就问时学谦她们想吃什么,她很快可以订来。这又难住时学谦了,只见她想了好半天,就低头去问时昀,小昀儿最喜欢吃什么呢?提到食物,任何孩子都会两眼放光,时昀脱口而出:巧克力!巧克力?时学谦微微一笑,怎么和她的口味挺像啊,她也喜欢吃巧克力。好,那就巧克力吧。时学谦无条件同意了。这一大一小一唱一和的,倒叫小芳感觉有点好笑,哪有吃饭光吃巧克力的啊,她问道:时总工还需要别的吗?别的呃时学谦思量了一阵,最后道:你看着办吧。我看着办?小芳稍微觉得有些奇怪,但也没多想,就说:那先订一餐甜点,再配些别的。嗯。等把时学谦和时昀都安顿好了,当天晚上,小芳马不停蹄回到保密科,连夜查看了时学谦的基本资料,当看到配偶那一栏里明晃晃的写着乔樟的名字的时候,她几乎都快惊掉了下巴,再连带着扫一眼乔樟的基本信息,更加确信了,此乔樟就是彼乔樟。小芳心中的八卦之火开始熊熊燃烧,这天南海北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个人,怎么会是这种关系呢?这让她百思不得其解。但基本资料也只是基本资料,又不会写着俩人的发展情史,最多只记录了两人结婚登记的日期,剩下的只能是秘密了。收起八卦之心,仔细想来,时学谦和乔樟是这样的关系,这就比较难办了,按理说,以时学谦的身份,她的家属一旦在公众面前公开,也需要和她一样受到保护,并且不易出国,除非她俩人永远也不公开关系。但那又怎么可能呢?时学谦和乔樟是配偶的关系,且一个是公众人物,另一个也即将是公众人物,以后势必要一同居住,一同进出,而且连孩子都有了,总不可能让她们永远假装互相不认识吧?随着时学谦参加的国家活动越来越多,许多事情需要提前安排筹划好才行,小芳觉得有必要向上级请示,制定一个对双方都好的方案。之后的几天,时学谦首先被安排去进行了全套的身体检查和心理咨询检查,吴言依然是她以及其他一些基地人员的咨询师,随返京人员一同回来,被安排在心理研究院工作。时学谦的身体没有太大问题,但心理方面的状况依然让吴言担心。从心理学的角度讲,从禁闭环境中重新返回社会生活中的人其实是挺脆弱的,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长时间的封闭生活给人的影响有多大。八年之久,人会慢慢失去一些日常生活所需的各种基本概念和常识,因为基地里的生活是非常单一的,很多生活功能根本用不到,用不到,就会退化。不用吴言提醒,时学谦自己也渐渐感受到了这种退化,除了没有方向感和社恐症状以外,很多生活上的事都让她感到不适应。比如经济就是很大一方面,在基地没有什么可以花钱的地方,所有东西都是按需分配、按需发放的,在固定的时间去取用就可以了,很多基地的研究员整整八年都没见过钱了,也没进行过类似付款的操作,对物价更是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