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作者:崔九堂前      更新:2023-06-21 19:39      字数:4922
  完全可行。时学谦自己都被这个结果惊到了,她原本想着拟合相关度能达到0.95以上她就已经很满足了,剩下具体的难题再掰开大家慢慢一起研究。没想到,竟然是完全可行。是真的。旁边的小吴怕她不相信似的,补充道:我就在旁边一直盯着的,工作站模拟出来的热熔曲线和不可控聚变的热核反应传送惯性几乎重叠,新方案的总误差不超过百分之零点五。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忍不住鼓了鼓掌,眼睛放光。紧接着,大家的嘴角不约而同的都浮起了一抹微笑,也跟着鼓起了掌,一传十,十传百,听到新方案的诞生,整个理论物理部的人都陆续赶来了总控室,还有很多其他部门的同事也赶来了,本身挺空旷的总控室就这样被挤的满满当当,掌声淹没了一切。这是同事们送给时学谦的掌声。这也是代表着同事们由衷的敬佩。时学谦的这套推论方案,近乎完美的体现出了最前沿的现代物理学范式思维、标准的实验数据剖析能力和灵光一现的天才学术直觉的结合,目前看来,她的整个论证逻辑可以说无懈可击。在这样热烈又持续的掌声里,陈三省的心头也被勾起一股感动,他看向站在讲台上的时学谦,不由喟叹出声。这样的人,恐怕就是为物理而生的吧。爱迪生说,天才是1%的灵感加上99%的汗水,我们决不能吝啬汗水,但也应该知道,那1%的灵感才是最为关键的。时学谦就这样经历了一场群情振奋又突如其来的掌声,搞得她还怪不好意思的。陈三省看看人群,又回头打量了一下时学谦现在的形象和那一缕一缕的头发,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思来想去,他朝时学谦默默招了招手。时学谦这时候正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呢,见陈三省叫她,就走过去,小声问:陈研究员,怎么了?她感觉陈三省看她的表情有点点古怪,就问:你又发现了什么理论上的问题?陈三省这个大男人似乎比她还不好意思,话在嘴边转了一圈又一圈,眼看进来的同事越聚越多,终于忍不住对她悄悄提醒道:我说时总工你多久没洗头啦?※※※※※※※※※※※※※※※※※※※※来晚了点,今天更一章肥的感谢在2020-05-18 15:40:24~2020-05-19 23:24:5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星星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金帛 20瓶;加冰乌龙茶 10瓶;岁月长长 5瓶;饼干ι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37章 复职时学谦扔下触屏笔立刻溜回了公寓,要不是陈三省悄悄提醒,她恐怕就要以这幅衣冠不整的鬼样子在众人前展览个够了。太丢人了!时学谦平衡着自己的心态,闷头往公寓冲,消化着这段无法挽回的黑历史。时隔七天,小张终于能够再次走进时学谦的公寓了,在进入公寓门之前,她原本心想着,时总工那么爱整洁的人,就算她七天不来打扫,也一定还是整整齐齐的样子。可是等她敲开门看到客厅的一切,瞬间傻眼了。只见房间地上铺满了厚厚一层草稿纸,雪片般的层层重叠,覆盖住地板原本的颜色,每张纸上都是那些小张看不懂的横七竖八的推算过程,甚至墙上也零零散散的钉着画满了公式的纸张,有些做了重点标记,有些则揉成一团扔在墙角,从书房到客厅,从厨房到餐桌整个公寓几乎没有落脚的地方。小张站在门口,腿都没法往里迈,心下啧啧称奇,才这么几天,时总工是写了多少张纸啊。正在她犹豫着该怎么办的时候,就见时学谦从里屋开门出来了。唉?小张你怎么来了啊?时学谦刚刚洗过澡,顺便也冲掉了一些方才从总控室冲出来时的尴尬,这时候已经换好了一身干净衣服,只是发梢还有点潮湿。小张还没从眼前纸片海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张了张嘴道:那个时总工,我听其他同事说在外面见到你了,想着你已经出来了,就过来看看她这么说着,就准备往里迈,脚下带起的微风将左边的几张纸拂到了右边,要不时总工我先帮你收拾一下吧。时学谦倒吸一口凉气,立马触电了似的朝她摆手,别别别别别你先别进来!小张赶紧把脚缩回去。时学谦此时还光着脚,就在里屋找了块擦脚布弯腰擦干净了,之后就直接走出来,哗哗哗小心迈过纸片海,一边走一边道:我先自己收拾一下好了,有些演草纸需要重点保留,不过大部分都是不要的,很快就好,稍等。这几天独居在公寓的时候,时学谦渐渐习惯了光脚在房子里行走,因为穿鞋容易把这些演算纸踩脏。她一边拾掇着脚下的纸片子,一边朝门口移动,哪些纸张能随便踩,哪些要小心的捡起来收好,时学谦都分辨的很清楚,她一边用手翻找,一路上弯腰挑拣着草稿纸。走到门口近处的时候,时学谦不好意思让小张一直站着等,就递给她一个板凳,请她先坐一坐。小张在门外坐下之后,时学谦又折回去,到更远处拾掇地下的纸,这些在小张眼里没什么区别的废纸,在时学谦那里却有着云泥之别,有些的确是废纸,而另一些则是承载着她重要思路灵感的宝贝。也许是更远处的纸张要重要一些,小张默默猜测着,因为她看到远处时学谦收拾的动作稍微慢了那么一点,有时候甚至会端着几张纸思量一会儿,或者是想到了什么,便就地跪下去,趴在纸堆上,抽出口袋里的钢笔,对着其中几张纸写下一串串符号、做几处标记什么的,之后再分门别类的小心的将它们对齐放在桌子的左边或右边。夏天的地板并不太凉,又有层层堆叠的纸张垫在膝盖下,因此这种趴跪在地上写写画画的姿势似乎让时学谦觉得很方便。她就这么来来回回的收拾着、上上下下的挑拣着,窗外强烈的阳光穿透进来,照在她刚换好干净衣服的脊背上,照在地上这些像雪片一样层层铺满的草稿纸上,照在她不断闪动着金属光泽的钢笔头上以及那些已经干涸了的深奥字迹上,也照在她那黑白夹杂的发丝上。瞧着时学谦收拾东西的样子,小张突然觉得,也许时学谦这几天就是以这样的状态与自己独处的,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寂寞,也是她一个人的狂欢。小张甚至想象到,或许在无人监视的自由独处里,时学谦会不会时常一个人随意地躺在这堆纸上,翘起二郎腿,咬着笔头,对着阳光在泛黄的草纸上尽情书写下自己奔放的思绪,无限沉浸在思考的世界里那样的时学谦是谁都没见过的。小张静静的等在门口,感觉这基地里藏着的科学家们个个都是奇人,而时学谦,又是他们当中最神奇的一个。她正这么想象的时候,时学谦差不多收拾好了,将最后一堆废纸踢到一角,对小张笑道:久等了,你进来坐吧。小张被这一声叫回了神,答应一句,站起来走进屋,帮着时学谦收拾剩下的东西。虽然打扫房间是小张的任务,但时学谦依然为自己把房间搞得这么乱而有点不好意思,执意和她一起打扫。打扫了一小片,时学谦又被陈三省匆匆叫回总控室,她万万没想到其他同事们竟然还一直等在那里。于是钟鸣远闻讯赶来的时候自然没有见到时学谦,只见到了满头大汗正要把一大桶废纸扔到楼下的警卫员小张。钟上将。小张站住,敬礼。嗯,时总工呢?钟鸣远问了一句,时学谦刚才冲去地下实验室和总控室的消息,自然也很快传到了他这里,看着其他人那激动的劲头,钟鸣远心道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小的事,就赶紧来时学谦这看看情况。时总工刚又被陈研究员叫走了。小张答道。哦。没见到人,钟鸣远不准备停留,可是瞥眼见到门口堆着三大桶的纸片,每个桶都足有半个人那么高,全装的满满当当,有点奇怪,就问:这什么呀?这是时总工不要的,让扔掉。小张呼哧呼哧往下拖,里面还有这么三桶呢。听小张这么说,钟鸣远朝门里瞧了瞧,不期然被惊了一下。这小时总工这几天是怎么过的啊他望了好久,忽然对小张道:不用扔了,留下吧,我一会儿找人来搬走。啊?小张不太明白。钟鸣远看着那一摞摞的演草纸,默默道:这些东西,以后能进博物馆。说完戴上帽子离开了。小张瞧着钟鸣远的背影,忍不住悄悄吐槽:钟上将想的可真长远,项目正卡着呢,还博物馆?时学谦一来一回花费的时间也不算多,洗澡十几分钟,收拾房间十几分钟,总共算起来也不到半小时,于是等她重新回到总控室的时候,所有人都还在兴头上讲着,里面的人已经越聚越多,大家从四面八方赶来,热烈而持续的讨论着新方案。这样一来,本来只是时学谦和陈三省两个人私下讨论的总控室,一下子竟然变成了群体临时研讨会。看她齐齐整整的回来,大家脸上都扬起一丝心照不宣的微笑,并没有多说什么,为了不让她再尴尬,都做出一副顺理成章的接着讨论问题的样子。七天七夜的连续不断的高强度思考,很多年纪大的科学家都羡慕这种只有年轻人的身板才能撑住的工作量。俗语说,不疯魔,不成活,能疯到时学谦这种程度的科研工作者,还真不多。陈三省和时学谦找了个位置刚坐下,就听人群里有人问她:可是时总工,还有个问题,按照你的这个新式的发动机方案,可控与不可控结合,怎么在发射前储存燃料就成了问题了,氘和氚,这两个同位素衰变速度很快,一不小心就可能短时间内消亡了。这确实是个重要的问题,几十个研究员刚才也讨论了一会儿了,举出了几种解决方案。有人说:想要遏制衰变,要么加快装药的过程,要么采用全封闭式的发动机结构。全封闭不太好吧。另一部分人反对道:像这样多级推进舱的设计需要更大伸缩空间时学谦也乐意顺势和大家讨论下去,这个问题,我是这样考虑的,我们可不可以不用氘氚来做燃料,直接用氦3和氦4?这两种原子也可以发生热核反应的,只是释放能量要比氘氚小一点点,但因为氦原子是惰性气体,非常容易储存,就不存在衰变问题了。直接用氦?陈三省沉吟着道:好像也不错,只是以前没有试过。之前提问的那位研究员也思索了一阵,也道:这说不定真的可行,正好我们的状态方程也本来就是按照氦原子来建立的,如果放弃氘氚而改用氦,从理论上讲误差也会缩小,就是不知道实验上有没有其他困难,毕竟从没做过对。而且用氦的话,还有个优势。又有人站起来发言道:就是每百吨的氦3核聚变所释放的能量相当于人类一年消耗的能量,月球上储存有百万吨的氦3,那可是天文数字的能量,我们肯定连冰山一角都用不完。从能源的角度来考虑这个问题,大家又都兴奋起来了,越来越觉得不妨一试。那位研究员继续讲下去:前几年,我们国家的月球车已经可以很容易采集到月球表面的矿物质并且携带回来了,我想我们可以和航天部负责探月工程那边的人联合研讨一下,一起解决这个问题。时学谦点点头,找了个笔记本把这条意见记下来,我会和钟上将汇报,由于我们的项目保密级别很高,不能轻易找别的部门联合研究,具体的事情需要钟上将评估风险以后再帮我们联系。等她记下来,大家又都七嘴八舌的展开了其他几个问题的讨论。自从时学谦的新方案提出以后,面对其他新的尝试建议,大家好像没有像以前那样表现出强烈的警惕情绪了,现在,无论多么发散性的想法,大家都会实事求是的逐条分析。这样自由而宽松的研讨氛围,已经很久没有在基地出现了。目光一一扫过众人的面庞,时学谦隐隐感觉到,自文震铎去世后笼罩在基地上空的那个怪圈,似乎被击破了。这场临时展开又气氛热烈的研讨会一直持续到晚上,时学谦渐渐感觉有些体力不支,长期的健康问题和连续七天高度集中的脑力活动让她不能撑的太久,于是她不得不很抱歉的结束了这场研讨会,明天继续。哦,原来时总工也有感到劳累的时候啊,大家谁都没想到机器人般的工作狂时学谦竟然会主动结束会议工作。可转念一想,大家又都有些明白过来。是的,只要是人,谁都会劳累的,怎么可能有永远也不累的人呢?时学谦不是变了,而是卸下了不必要的包袱,恢复了她应有的从容和真实。散会以后,陈三省和时学谦一起慢慢走回公寓大院,他们住的比较近,以前也经常一起走。很久没有这样了啊。陈三省吸一口晚间的凉风,感慨道。他瞧了瞧时学谦,笑道:我觉得钟上将很快就能答应你回来正常工作了。时学谦也笑了笑,但愿吧。走近操场的时候,远处远远传来基地周边营地军官士兵夜训的声音,整齐的号子声从左到右的移动过去。陈三省听了一会儿,忽然说道: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感觉,今天这次临时研讨会的氛围嗯怎么说呢很融洽,像是回到了文教授还在的那些日子时学谦停了一下,也点点头道:我也这么觉得。陈三省叹道:也许一开始你的感觉就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