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作者:三月春光不老      更新:2023-06-21 17:47      字数:4327
  帝后的大喜日子,正式改名晏折卿的晏团团望着窗外飞雪,徐徐开口:阿娘,我能看一看婚书吗?降生之日便有了这样匪夷所思的婚约,过了这年她便十四岁,未婚妻还没从师父肚子里爬出来,晏折卿冷冽的面容裂开一道缝。萱柔将婚书送到她手上,柔声道:团团可有喜欢的人?喜欢的人?少女摇头,我喜欢修道,喜欢更辽阔的天地。没有钟情之人。看过婚书,她阖首低眉,母亲和阿娘满意这门婚事,师父今日问我意下如何,我说再想想。现在我决定了,不管多久,我愿意等下去。我只有一点要求。什么?她需比我强。她真是这样说的?萱柔含笑,哪敢欺哄阿嫂?我家团团她愁上心头,太傲了。薛灵渺美目流转,我们这几家,有哪个孩子不傲?宁瑄、李玥、晏折卿,还有温家年方九岁初初拜入朝天观的温绵,皆是生来尊贵,站在比世人更高的位置。心性难免高傲。若凡夫俗子等一个尚未出生的娃娃结亲,简直无稽之谈。然而折卿修道,天赋卓绝,境界的提升随之而来的是寿数延长,自然不能与寻常人相比。如今的景国修士如云,时常能见到有人御剑而行。晏家开开心心等团子降生,如此一等,便是悠悠两百年。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11-23 15:28:11~2020-11-23 19:48:1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景墨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12章两百年后。被世人奉为道尊的朝天观观主, 以半身修为注入朝云山脉,作为供养修士修道的灵脉。景国国力雄厚,人心安定,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帝后至今无嗣。皇室无子, 朝臣们继而蠢蠢欲动,上表奏请陛下纳妃, 被帝师当堂驳回。苏玙出了名的护短, 一身帝师袍,眉目清俊,为人臣子, 何必难为陛下呢?本座与道尊不也至今无子么?她冷嗤,急什么?帝师积威甚重, 何人又敢指摘道尊不是?朝臣不敢放肆,偃旗息鼓。有师父顶在前面, 李玥松了口气。下了朝,她挽着苏玙胳膊走在御花园, 喜色飞扬,多亏了师父,要不然那群老头子又要喋喋不休。子嗣之事,朕心里难道没数吗?苏玙瞥她, 你真有数才行。两百多岁了, 不小了。景国重道, 道门兴盛,人均寿数都往上拔了一大截。李玥有苏玙为师, 又有个逢年过节大气阔绰的师娘,哪怕师娘不愿见她,日常的好处也没短了她。便是什么都不做, 用丹药堆着都能堆出一个正儿八经的长寿。何况李玥不仅勤政,还勤于修道。她偏爱少女时期的容颜,因为师父喜欢。遂道法小成,一直保持十五六岁时的青春靓丽。然而这张娇美的脸蛋可不适合震慑群臣。但她有师父做倚仗,乐得任性。苏玙挣脱她的手,就不留在你这用饭了,你师娘还在家等着。她话音一顿,眸色透着疑惑,你有多久没见过你师娘了?李玥面色不自在,师娘事忙少和我打马虎眼!苏玙一指点在她眉心,小没良心的,你师娘还不够疼你吗?我我她结结巴巴道:我有错。看她垂头丧气,苏玙暂且饶了她,别忘记你师娘对你的好。这孩子。她笑了笑,为师回了,你与皇后好好相处。俨然是不放心小辈的长辈。目送她离开,李玥怅然若失,在师父眼里,她始终是孩子。她苦笑一声。身后,身着凤袍的女子缓缓走来,陛下。李玥身子一震,心虚地不敢看她,皇后。嫁给一国之君,明沅是幸运的,她是帝师亲指,德行无亏,身后有帝师撑腰,又得道尊青睐,哪怕这副身子不适合修道,也借着东风痴长了三百年寿数。是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她性情柔顺,从未与君王发生争执,后宫只她一人,外人常道陛下闲置后宫,将宠爱完完全全予了她。但明沅清楚,根本不是这么一回事。她要的不多,陛下来也好,去也罢,她始终顺从。只是她年岁不小了。她需要一个孩子,景国的臣民也需要一名承接皇位的优秀皇女。陛下。她清声道:我以皇后的身份,恳求陛下以国事为重。李玥难为情地看着她,皇后,你陛下!恕臣妾直言,您首先是景国的陛下,其次才是帝师养在膝下的孩子,莫要愧对先皇厚望。句句诛心。李玥俏脸雪白,身子微晃,如梦初醒,皇祖父她冷汗直流,朕、朕知道了。臣妾今晚在长坤宫等您。好。疾步回府的苏玙一路上忧心忡忡,阿枂不比她和渺渺,她和渺渺是受天道局限难以怀胎,阿枂立后两百年,愣是生不出个孩子,她今日细瞧过了,陛下身子康健。可这没道理啊。她怀着疑惑进门,渺渺,改日你要不要进宫替玥儿瞧瞧?两百年,纵是心头对李玥有怨,此时也该消了。见了她,灵渺似笑非笑,瞧什么?你难道能按着她与皇后行.房么?听懂她弦外之音,苏玙好险一口气没把自个噎着,好罢,她算是想明白了,这个小兔崽子!看她气得不轻,灵渺为她沏杯茶,顺其自然就好。你呀,还以为她是没长大的小孩?阿玙,你该放下了。先皇将玥儿交由你教养,你做的够多了。兔崽子。苏玙不解,她若不喜皇后,为何当初不肯直言?你要她直言什么呢?苏玙怔在那,忽然道:你为何厌了她?我隔三差五送她修行资源,怎就厌了她?这话不是这么说的。苏玙俯身亲昵地捏她下颌,你的态度不对。你知道她二人关系远非我以为的那般,为何不肯提前知会我?阿玙。她眸光潋滟,你不觉得你管得太多了么?玥儿,到底不是你我亲骨肉。你连她房里的事都管,当真以为我不会吃醋?那我不妨告诉你,我实实在在地,将醋坛子踢翻了。欸?怎么就美人挣脱她的指间,苏玙哭笑不得,连孩子的醋都吃,阿渺,渺渺?我的乖喵喵,喵喵小心肝?薛灵渺被她逗笑,轻嗔:少来哄我。不哄你我去哄谁?苏帝师解了帝师袍,着了里衣抱着妻子耍赖,好渺渺,我帮你把醋坛子扶起来,再还你个小蜜罐?蜜罐?灵渺懒洋洋地抛她一枚媚眼,行,那你还呀。里里外外被哄了几遭,最后那点子醋意也被她击溃,她趴在某人肩头低笑,并不打算在榻上还要提及那不教人省心的孩子,她声线喑哑,阿玙,你是我的这委实分不清是谁在哄谁了。苏玙被她搂着,神情惬意,嗯,我是你的。九月初八,折卿道师一身白衣于道观连续授道十日。十日毕,她起身来到主道殿拜见师父,冷冰冰的一张脸,和身旁稳重的花一、活泼爱笑的宁瑄、正经庄持的温绵形成鲜明反差。看着几位亲传,薛灵渺耐心检查她们修行进度,待得到一个满意的答案,她笑:都出去罢。卿儿留下。宁瑄和温勉手拉手出门,花一负责为师父掩好门。走在景色优美的道观,宁瑄小声道:绵绵表妹,你猜师父留下折卿师姐,是为何事?温勉年纪小,心性上却随了温纤,她道:能是什么?师父每百年都会问上一次,也不知小师妹何时才能她很快住了口。背后议论师长可是要被母亲训教的。道殿。晏折卿欲言又止,两百多年她很少露出这般情态,灵渺笑她:卿儿,有话直说。被誉为四海九州第一天骄的折卿道师,深呼一口气,师父,徒儿有话要问。但说无妨。徒儿,徒儿想知道有生之年,若我愿等,是否能等到小师妹?她无钟情之人,更习惯了清心寡欲,但婚约在身,两百多年了,她需要师父确切的回答,也省得整日惦记,影响道心。我命中会有一女,你若等她,她必等你。直到很久很久以后,名震世间的折卿道师才晓得师父话中真意,回忆往昔,她只记得自己是如何与师父保证。她道:我愿意等下去。若耗费心力等一人,那人无法达到她的要求,即便是师父与姨母的血脉又如何?她必打得她跪地求饶!眨眼,又是百年。李玥的帝途总算走到尽头。沧海桑田,世道变幻,朝堂换了一波波人,往日熟悉的面孔早已逍遥问道。接到陛下缠绵病榻的消息,苏玙急忙从不死海赶回,一脚踏入寝殿,她心沉了沉。帝命衰颓,命数将尽。穷尽近百年,李玥终于肯想通,尽为帝之责。皇后领着年仅三岁的皇太女,无悲无喜地候在一侧,看到帝师,恭敬阖首行礼。玥儿!师父李玥笑了笑,师父,我将皇后和阿隽,托付予你了天道在上,哪怕修士也得顺天而行,命数使然,她的路已无法延伸。百年来,李玥没有哪个时候笑得这么开心,她仍是少女模样,只是青丝渐渐染了霜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苏玙注视下化作满头银霜。不肖徒又要劳烦师父了为师答应你。李玥不敢再看她,来世,朕还想做师父的好徒儿,徒儿必好好谨守本分。师父,我想和隽儿说句话,您可莫要偷听。她笑得很无赖,苏玙一如往昔地嗔她一眼,转身走开。步子凝滞缓慢。当朝陛下躺在龙榻招招手,隽儿,过来。三岁的皇太女李隽稚声稚气地喊了声母皇,乖乖巧巧地迈着小短腿挪过去,她胆子很小,和三岁时的李玥胆子一样小。隽儿,要好好听师祖的话。知道吗?知道的,母皇。李玥温柔地抚她发顶,隽儿,凑近些。是,母皇。软软的小团子孺慕地望过来,那双眼睛看得李玥生出羞愧,她轻声叹息,好阿隽,以后莫要去贪恋你无法追逐的风,莫要去喜欢已有家室的人,莫要做出令祖宗蒙羞之事。母皇,何为令祖宗蒙羞之事呢?李玥笑道:就是成为像你母皇一样的人呀。稚子不解其意,却也将这番话记在心头。说了许多,皇帝陛下疲惫地阖上眼眸,半晌,确定她还有口气,立在原地的皇后晦涩出声:陛下,就没有话嘱咐臣妾么?有的。李玥喃喃道:朕负了你皇后终究没忍住落了泪,抱着三岁的女儿头也不回离开。母后?母后我们为何要走?傻孩子,因为你母皇不需要我们了脚步声渐渐远去,李玥似有所感,艰难睁开眼,一道人影沉默地立在榻前。她笑:师娘。我来送你最后一程。多谢师娘你有了阿隽,勉强算位造福黎民功在千秋的好皇帝,没丢你师父的人。可你不是好孩子。师娘说的是,玥儿不仅不是好孩子,还不是好妻子,好母亲良久。人没了声息。薛灵渺眼眶微红,指尖微捻燃起一道璀璨光亮,念在你曾经是好孩子,师娘就再送你一程。暮春,帝崩。苏玙重操旧业,辅佐幼帝李隽十二年。其间多生疏,远无待先帝亲厚,幼帝常敬之。道景十七年,易王谋乱,被折卿道师斩于剑下。又五十年,北海出恶蛟,趁修士不备潜入皇宫,月明高悬,恶蛟吞食帝气,被凌空飞来的一剑斩得魂飞魄散。崇道帝寿数二百七十三,终。传位太女李晔,始称延明帝。延明帝传位嫡次女前前后后,苏玙在人间匡扶景皇室八百年,泱泱帝国,万国朝贺,盛世安然。八百年间,薛灵渺压制境界,五次以修为注入天地山脉,世间灵气充沛,修士飞升有望。该走了。她看着苏玙。天道频频催促,苏玙与她十指相扣,如释重负:这副担子,我可算放下了。所以,该去上界见阿娘了。岳母啊,岳母好不好说话?去了她的地盘,我是先认怂卖乖,还是一身正气挺直了脊梁骨被她修理一顿?哎呀,不行,我心虚。你心虚什么?苏玙揽她腰,你说我心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