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作者:三月春光不老      更新:2023-06-21 17:44      字数:4832
  求你了,阿玙左右为难的苏纨绔见不得小奶喵低声哀求,脑袋一热,糊里糊涂把人领出门。出了门后悔也来不及了,她头疼地嘱咐:咱们事先说好,你可不要给我惹麻烦。不会,我只说该说的话,做该做的事。苏玙姑且信了她,撑伞缓行,忽然问道:你为何说我会娶阿晞,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你不知道?奇怪,我应该知道什么?少女三言两语说了坊间传得沸沸扬扬的事,苏玙手握伞柄,指节绷得微微泛白,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这种被提醒被冒犯的感觉委实糟糕,她压抑着怒气:走,走快点,趁早和她说清楚。被她挽手前行,小姑娘起初慌乱的心渐渐恢复平静,她很聪明,自然能从字里行间品出其他深意。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流言来势汹汹若说里面没有宁大小姐的筹谋安排,可能吗?边城重地,谁敢造宁晞的谣?想通此节,她不敢拖后腿,一路踉跄着来到将军府。前不久苏纨绔深夜擅闯的画面还没从脑海散去,门子一见她领着白裙少女沉脸走来,吓得腿都软了,急急忙忙跑去报信。知道她来,宁晞喜得从房里小跑出来,坊间传言估算着时间这人定是知道了,做好了被阿玙兴师问罪然后耐心顺毛的准备,没想到到头来站在她面前的是她最不想见到的人。宁大小姐面对情敌眉眼克制着厌烦,问:你来做什么?我有话和你说,为了彼此好过,麻烦屏退左右。盲眼的小姑娘仗着未婚妻在一旁,字正腔圆地把话抛了出来,倒是有一番不弱于人的风骨。看在苏玙的面子,宁晞挥手斥退众人,大方地沏了杯茶:什么话,说吧。好,我就直说了。宁大小姐,阿玙不可能和你在一起的。宁晞骤然抬眸,扬唇冷笑:薛姑娘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可否说明白点。我的意思是少女大着胆子道:阿玙是我未婚妻,我们自幼有婚约在身,她是我的人。十七年来第一次和人这般说话,第一次开口去争,她紧张地掌心冒汗,却有不得不坚守的理由。哪怕宁晞再强势,她都不能退。空气有一瞬间的死寂,宁晞怔在当场,茶水溅在手背都没留意,苏玙动了动嘴唇,因了当下诡异的氛围,将说的话默默咽了回去。罢了。今天是小姑娘的主场,她只负责撑场子。若真能因此让阿晞死心,不再吊死在她一棵树上,也是功德一件。好一会,宁晞从晴天霹雳里回过神,凉薄一笑:婚约?哪门子婚约?宁苏两家世代的交情,我怎么不知阿玙与人定了婚约,便是有婚约,那也该是和我,你算什么东西?她动了真怒,语气十分凌厉。灵渺指尖颤了颤:宁大小姐,我劝你说话客气点。客气两字本姑娘从不知怎么写!这婚约我不认,你从哪来回哪去,如此,看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我不和你追究。阿玙一时糊涂陪你逢场作戏,她总会清醒。至于你,但凡有理智的人都不会信你只言片语!强势自负,一意孤行,这就是宁晞。宁晞的话让苏玙皱了眉,她忍着火气捅了捅少女胳膊:阿喵,说话!薛灵渺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盛气凌人蛮不讲理的女人,她弱弱地扯了未婚妻衣袖:怎么办?论嘴皮子她好像不是宁晞对手,她嘴太笨了。苏玙直接被她气笑,拍开她探来的小手,不客气地数落:欺软怕硬,拿出欺负我的本事来呀!又被凶了一顿,灵渺生出两分委屈:她哪有欺负阿玙?不都是阿玙欺负她嘛。两人又在她眼皮子底下打情骂俏,宁晞烦都要烦死了,偏偏一个是待解决的情敌,一个是吃软不吃硬不能强来的青梅,她冷眼瞧着,心里闪过弄死幼猫的十八种手法。天生对人情绪异常敏锐的少女一瞬白了脸,好在她不是第一天知道宁晞想要她死。怕到一定程度,也就麻木了。千里迢迢而来,若是在此时畏惧不敢言,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眼瞅着她身上气质发生明显转变,柔柔弱弱里迸发出破釜沉舟的孤勇,苏玙漂亮的眸子映出异样神采,鼓励道:对,就是这样,阿喵,不要怕她。相识多年阿玙何曾用这样温柔的口吻同她说话?宁晞气得牙都要倒了!少女长身而起,白裙出尘。她道:阿玙,我不怕,你你起来。苏玙不明所以,还是按她说的做了。初初站定,一双手顺着肩膀攀沿过她侧颈,目标准确地摸向她的脸:阿玙,你不要动。当着宁晞的面被小姑娘光明正大地占便宜,来不及多想,她微微低头:说话就说话,怎么突然动手动脚?阿玙不也经常对我动手动脚么?和她说话,灵渺轻松自在得很,哪怕想到之后要做的事她有些紧张,也总比面对宁晞好过一万倍。或许阿玙说得对,她胆子小,欺软怕硬,明明苏玙在人前是纵横边城无法无边的女纨绔,但仗着她对自己好,她就敢欺她、逗她。指腹摸过那道眉,又摩挲过温软的唇,她掀唇浅笑,踮着脚尖虔诚地亲吻未婚妻侧脸。砰的一声炸响,宁晞一手捏碎青花瓷杯:好大的胆子!蜻蜓点水,还没品出滋味来,苏玙被暴怒的青梅唬了一跳,搂着小姑娘细腰跟着凶道:对,你好大的胆子!被情敌凶和被未婚妻凶哪能一样?未经人事的少女陷在亲了阿玙的甜蜜,眼睛弯弯,再开口底气足了不止一丁半点:宁晞,你敢这样亲她吗?我敢。话不在多,伤敌便可。这无疑戳到了宁晞痛脚她算是看明白了,小瞎子今天就是气她来了!望着对面明凶暗护的苏玙,她气不打一处来:为了教我死心,你就甘心陪她胡闹?苏玙不喜她这副说教的姿态,哪肯势弱,脖子一梗:你敢说有她可爱吗?第22章致命一击, 宁晞肺都要被她戳炸了,最后的最后,一唱一和的两人被气到失智的宁大小姐赶出来。金乌西沉,散了一地碎光, 苏玙停在将军府门前, 回身去接目盲无倚仗的小姑娘,直等到将人捞在怀, 她眉目舒展:想笑就笑吧, 憋着不难受么?一句话像是打开了神奇的阀门, 少女欢欣鼓舞地抱着她腰:阿玙, 怎么办?我们似乎把宁晞气惨了。可我好开心呀,以后我都不会害怕宁晞了。是么?苏玙对此持保留态度。你不信?好吧,我勉强信半刻钟。半刻钟?灵渺害羞地抱紧她:半刻钟太短了, 一刻钟好不好?阿玙, 我太开心了。她抬头在苏玙侧颈亲了亲,亲得这位女纨绔脸红面热。这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打不得骂不得, 动根手指都过意不去,苏玙垂眸看着她雪白的颈子,想到锁心扣的来历及寓意, 不可否认, 她的确有被震撼到。可就这么放任真的好吗?她眸子轻转, 低声道:在阿晞面前惯着你,出了将军府的门,还指望我纵着你?我不管。女孩子声音软糯清甜:阿玙是我未婚妻,你当着宁晞的面承认了的,没反驳就是承认。喜欢就要亲近, 我喜欢阿玙,想亲近阿玙,这是合乎道理、无可指摘的。啧。还敢顶嘴。苏玙扬唇:你怎么和个不讲理的纨绔讲起道理了?傻不傻?不傻,我做的都是我想做的。她这话让她想起之前的亲吻,脸颊、脖颈都染了这人身上的香甜气息,脑子有点乱,竟觉小姑娘耍流氓的样子可爱极了。阿玙,带我回家,我要回家。苏玙红了脸,声势不知怎的弱了下去,她勾着小姑娘手指,含浑不清道:知道了知道了,不要撒娇了。还有完没完,属实要命。她说的不甚清晰,凑巧小姑娘耳力非比寻常,那句话淌进耳朵,她脸颊悄悄浮现红晕,不作声,就这么乖乖巧巧被苏玙领着。回家的路很长,这天说风就是雨,来时细雨蒙蒙,回时踩着金黄色的霞光。行人匆匆忙忙,穿着短布衫打扮的男人头低着魂不守舍地赶路,苏玙一个人想着心事,好容易想明白,便见三步之内迎面就要撞上人,想也没想地揽了小姑娘肩膀闪避到一侧,脾气不大好:看路!要撞到人了!少女半倚在她怀里,睫毛眨了眨仿佛在笑,她就知道,哪怕没有竹杖,哪怕看不见前方,阿玙都会护着她。凶了不看路的路人,苏玙侧头看她,不服气地捏了少女下巴:笑什么笑?差点被人撞了还笑?小笨蛋!她手上力道很轻,被捏着也不疼,灵渺摇晃着她的手臂,眼角眉梢带着吟吟笑意:别凶了,一天凶我好多次,不累吗?温言软语,她也太会哄人了。看她笑得天真灿烂,苏玙凶巴巴的话说不出口,有心调戏她又觉得难为情,不由得拉着小姑娘手腕:走!我能不走了吗?不走?你想睡街上?她态度时好时坏,按理说很难相处,可娇弱的少女愣是不怕她,懒懒抱着她胳膊:阿玙,我不想走了,我要你背我。是你脑子不好使还是我幻听了?苏玙不可置信地看她:薛阿喵,你给我适可而止!适可而止么?她无辜地微张着唇,难得任性:可我今天就想恃宠而娇呀。你你到底走不走?不走我就先走了,你自己回去!苏玙自忖不能惯着她,否则纨绔的尊严给哪儿放?这又是街上,人来人往,她就此屈服岂不成了纨绔里的笑话?哦!糟糕的是一直看她不顺眼的白大娘就在不远处紧盯着她们。白大娘那张嘴,边城一绝,和云姨娘旗鼓相当。云姨娘嘴上不饶人,白大娘就是成了精地敲锣打鼓的传声筒,被她知道了,离全城知道不远矣。苏玙搞不懂小姑娘是不是向天借了胆子,怎么就敢在街上和她使性子?她最后问道:走不走?不走真不管你了?脚疼,要你背我。惯的!她大袖一甩,两条长腿迈开眨眼已在几步之外。长街之上,身着白裙的小姑娘看起来弱不禁风,微仰着头倔强地不让眼泪掉下来。边城多少年没见过这样的小美人了。苏纨绔美吗?美,美则美矣,可那样嚣张的人谁敢多看一眼?宁大小姐美吗?也美,美得凌厉强势,一鞭子下去抽得人.皮开肉绽。都说辣.手摧花,这两人本身是最美的花,只有摧旁人的份。但比起苏玙、宁晞的强者之风,小美人美得娇柔生动,她站在那,再粗犷的风景都能晕染成一副江南水墨画。长街两旁视线交织,闪烁着人世间的觊觎贪婪。没了苏玙从旁护着,这就好比羊入狼群。少女没想到真会被抛下,她不敢出声,省得阿玙在暗地里看见了以为她在讨饶。她才不要讨饶,她对着未婚妻恃宠而娇又怎么了!爹爹说她们自幼有婚约,是世上没有血缘却最亲密的关系。同样的事若阿玙这样做,她唯有开心的份,打死都不会离她而去。她揪着衣角,孑然而立。等了又等不见有人领她回家,总算晓得了怕,惶惶然不知所措。确定苏纨绔走远了,围观的人群男男女女都颇为意动:为财为色,这都是一头小肥羊。边城居之不易,苏玙留在少女身边尚能镇住那些诡谲心思,她不在了,且这么好的小姑娘是她开口说不要的那就不要事后恼怒有人抢着要了。拐过了一条街,苏玙蹲在墙角生闷气,还从来没人敢这么对她说话。她摸着下巴整理现下的心情,比起恼怒而言,说是左右为难更合适。换个角度去想,若阿喵在家里和她这么闹,她会不会应了?眼前浮现出少女水润发红的眸,她心下一软,又道了声可恶。她果然没说错,这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小麻烦,除了给她添麻烦,还会做什么!没遇见她之前,苏玙日子过得自在随心,哪会有许许多多解不开的难题?她磨了磨牙:街上人来人往她就敢要我背她,再过三五年,怕是要骑在本姑娘头上!我是谁?我是苏玙,苏玙是谁?秀水城首屈一指的女纨绔!我是那么容易心软的人吗?不是!苏玙烦躁地站起身,往前走了几步又是喃喃自语:人太多了,她虽然可爱,我的面子就可以丢嘛想来想去她一掌劈在青石板,掌风硬生生在厚厚的石板劈出一道深刻的痕迹,看着那道痕迹,她气得一跺脚:你就不能捡个人少的地方撒娇吗!足尖一转,踏风折返。长街之上,孤弱少女一退再退,围上前的男男女女对于谁先下手吵了起来,有心善的路人有意帮衬,哪知根本走不到小姑娘三寸之地就将人吓得竖起浑身尖刺。恍惚又回到了初来边城的景象。一路走过很多地方,遇到过很多人,多是好心人,而边城和她走过的所有地方都不同,这里的人也是。她能察觉到被诸多混杂的贪念包裹,步子再退,直接陷进一个温暖的怀抱。苏玙乘风而来,人还没站稳就将小姑娘接住,她调笑道:你这人,怎么这么爱投怀送抱?阿玙?少女转身抓住她的手臂,失而复得的惊喜激荡在心间:阿玙你来了!你没有丢下我!哼。苏玙懒得理她,凛眉看向虎视眈眈的人群,其中有许多眼熟的,她弯了唇角:要留下来打一架吗?打一架?她一人殴打他们一群吗?需知女纨绔的响亮名声有一半是玩出来的,剩下一半是打出来的。众人惊奇她竟然去而又返,这可不像苏玙做得出来的事。别忘了本姑娘提醒的话,这人,我护着呢!再有下次,咱们决斗台上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