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季理好像喝水呛到了，连咳十几声，听上去都快断气了。刚才他进教室似乎心情很差，手肘和膝盖上还有擦伤，不知道在哪里擦碰了一下。着实凄惨。而李纳心里想的是：只剩鸟粑粑了。整个上午，高一（10）班的学生们耳边一直萦绕着喷嚏声。因为这边李纳打完，那边季理就接上，反过来也一样，可谓是无缝衔接，声声不绝于耳。上午最后一节是化学课，班主任在与学生例行相互问好后开始讲课：上节课我们学习了分散系，这节课我们了解一下班主任停顿了一下，转身准备把今天要上的内容标题离子反应写到黑板上，当他写到一半时被教室前后两个人的惊天喷嚏声吓到了，手中的粉笔断成了两截。刚才你们万老师跟我说我们班有两个噪音制造机我还不信。班主任把剩下两个字写完后又转向学生，音量拔高了一截，我能怎么办呢？只好跟你们两位比谁声音大咯。同学们哄堂大笑，李纳涨红了脸，想说声对不起又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班主任用高音量上完课后，带着这两个不停打喷嚏的小可怜吃完午饭去医院。在去医院的路上，车内空前安静。不知道刚才那些争先恐后冒出来的喷嚏们都跑哪儿去了。你们俩跟我对着干是吧？在教室里一个劲儿地打，打得都快断气了，然后呢？我亲自送你们去医院，你们反倒安静了。班主任开着车还不忘挖苦。范老师，我真不用去医院，只是不小心着凉，过一两天会好的。李纳说。反正已经出来了，去看一下放心。班主任对着李纳说话马上变轻声细语，接着又严肃地问季理，季理，我早上才知道你换到李纳寝室去了，怪不得他感冒了你加重了，你说说怎么突然想着要换寝室？王数那家伙晚上打呼，惊天地泣鬼神的，我被他吵得睡不着。睡觉安静如鸡不打呼不磨牙不说梦话的王数就这样被季理安上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真的吗？那你怎么会想到和江子湛换？班主任不信。我这不是看李纳卫生习惯好么？我想着跟榜样近一点，改掉乱扔垃圾的坏习惯。季理的谎话张嘴就来，不仔细听好像还挺有道理。班主任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正好到医院了，他也不再说什么。没想到的是，校董居然出现在医院大厅里。老范，你怎么还通知他？季理转头就质问。是你爸叫我带你们来这里的，要不然我才不来这种死贵死贵的私立医院。范老师说。臭小子，早上挂我电话还把我拉进黑名单，遭报应了吧？感冒加重了吧？校董幸灾乐祸。那两个吧听得季理神烦。而李纳进了医院大厅后，就觉得这家医院和他平时去的公立医院完全不一样，看着像五星级酒店一样，现在又听到范老师说贵，只想走人。范老师，我觉得我好多了，就不看了。说完这句，一路上都没打喷嚏的李纳马上打了几个。而这喷嚏像是会传染一样，季理也开始打了。上午在高一（10）班教室里的那一幕又重现了。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看到李纳，校董特别心虚，我知道都是我家季理害你感冒了，今天看病的钱都我来。还得道歉。班主任补充。没问题！校董心想别说道歉了，只要这孩子不把自家儿子见不得人的癖好传出去，让季理磕头都成。你们凭什么就这么把罪名安到我头上？季理听那两个老头子你一句我一句的，直接把罪名给他定死了，虽然李纳感冒可能真的是他害的，但是他还是有一种被冤枉了的憋屈感。第8章 看病你这臭小子！季爸爸拍了下季理的后脑勺，不会说话就别说话。他还是第一次如此胆大包天打孩子。真的应了那一句打在儿身痛在爹心。而季理，摸着后脑勺，不敢置信，自家老爸居然打自己！还为了一个外人！还真花了力气打的！太过分了！李纳看班主任和校董都在为自己撑腰，渐渐不再害怕。他思考了一番，大着胆子对校董说：我不要道歉，您可以帮我换个寝室吗？至于医药费他就不推辞了，反正就是季理害的。当然可以，你是叫李纳对吧？我直接给你安排个单人寝室，你看怎么样？校董问。那宿舍费会涨吗？李纳犹豫。当然不会，我还可以免了你的住宿费，就当赔罪。校董一脸谄媚。李纳奇怪，为什么这个校董看上去像是刚从哪里跑出来的一样：那麻烦校董了，我想住单人寝室。行，我打个电话。校董执行力惊人，马上拿起手机打电话，然后停顿了一下问李纳，小同学你是想留在原寝室还是搬出去？我想搬出去。李纳觉得自己对现寝室的那张床有了心理阴影。校董看李纳的神色，心里再次痛骂自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看看把人家吓成什么样子了？那好，我这就叫人清理一间寝室出来。谢谢校董。哈哈哈，别这么客气，你可以叫我季叔叔。李纳看着校董满脸的褶子叫不出口。说是看感冒，但校董直接让医生给李纳做了个全身检查。整个下午，李纳像个陀螺一样从这个科室被带到另一个科室。他感冒没晕，看个病倒是看晕了。最后的结果是，除了轻微感冒，还有点营养不良，没什么大问题。校董偷偷摸摸问一个口风紧的老医生：那个孩子身上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吧？你指的不对劲，是什么意思？老医生问。就是有没有什么暗伤？校董在暗那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暗伤老医生回忆了一下刚才检查的过程，又看了眼报告，没有啊。校董暗暗舒了口气。不过啊老医生又突然说，他的手腕和小腿上有一点红痕，也不知道是被人抓的还是撞到的。没有其他了吧？校董的心揪了起来。没了。校董提起的心又放了下来，看来自家儿子除了压着别人拍了照外，应该没犯下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来。不过季理的感冒有加重的趋势，你让他别吃乱七八糟的零食了，一日三餐清淡点，运动量也要控制。明白明白，我立刻叫人去他寝室里把零食都清空，并且禁止小卖部卖给他零食！也禁止他去操场篮球场任何场！你也别做得太过，孩子容易起逆反心理。校董敷衍地点点头，离开了。从老医生那儿出来后，校董看到范仲承正打算带着李纳和季理回学校。老范啊，带着孩子一起吃个饭吧。别了别了，这会儿回去正好赶上食堂饭点，老季你去不去？范仲承问。校董连连摆手，双方就此分别。他站在原地，打电话安排人去学校寝室。回校的路上，季理因为挂了半天的盐水就在输液室里睡了半天，所以此刻神清气爽地玩着手机。而李纳由于昨晚没睡好，早晨又受到了惊吓，下午又被带着做了各种检查，这会儿累得睡着了。随着车子转弯，李纳原本靠着窗边，一下子晃向了季理那一边。正在玩手游的季理被李纳撞过来的头吓了一大跳，然后手机屏幕上显示了game over。woc！季理正想给罪魁祸首来个爆栗，却被范老师的眼神阻止了。季理一想到老爸和老范总是会在私底下交流，如果这会儿打了李纳，待会儿肯定会被老爸追杀。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家老爸是怎么了，整个下午都奇奇怪怪的，对这个脑袋正枕在自己肩上的李纳比对自己还好。等到了学校，李纳还是没有醒，季理还是继续玩着手机，范仲承在心中仰天长啸，这俩孩子真是要把他为数不多的头发给搅没了。李纳？李纳醒醒？范仲承轻声叫着李纳。季理正好玩完一局游戏，看老范如此轻言细语的，不耐烦地抓着李纳的肩左摇右晃。你别范仲承没来得及阻止。李纳被晃醒了，一时不知身处何处，今夕何年。当他的意识逐渐清晰，也逐渐看清了正抓着自己肩的季理，以为还是清晨被扒了衣服的时候，一声别碰我脱口而出。睡得跟个死猪似的，醒来了还发疯。季理哂笑，径自下车。范仲承看李纳眼睛里的惶恐还没消散，小心翼翼地问：告诉老师，季理对你做了什么？他其实在医院里的时候就想问了，老季那个老狐狸不可能无缘无故对个陌生人这么客气，肯定是季理做了什么让老季都觉得过分的事。李纳摇摇头，当他正要下车时，外面的季理突然惊呼了一声，迅速往水池放向跑去。双目视力5.0的李纳清晰地看到季理头发上沾了鸟粑粑。这下三个诅咒齐了，他对着半空中飞翔的麻雀说了声谢谢。走进食堂后，李纳照常点了份全素套餐，刷饭卡的时候发现里面多了一千块钱，估计是校董说的营养费。他想起医生说的多吃水果蔬菜，又要了份缤纷水果捞。食堂里有个专门的甜品窗口，他每次都是目不斜视经过，就怕自己经受不住诱惑。他苦中作乐地想，这次受惊吓也不完全是坏事，好歹伙食费变得宽裕了一点，明天可以吃肉了。吃完饭后，李纳回寝室看到宿管阿姨在。从卫生间的门缝里传来了浓郁的洗发水味，估计是季理在和鸟粑粑作斗争。李纳对吧？宿管阿姨问。李纳点点头。刚刚校董叫人通知我帮你换寝室。谢谢，我自己来就好。李纳先打开柜子收拾起来。宿管阿姨在旁边站了一小会儿，表情有些不耐烦，她把钥匙放到李纳的桌上，说：钥匙在这儿放着，上面有寝室号，阿姨有事就先走了。好的，阿姨再见。李纳不是没看到宿管阿姨轻蔑的眼神，但对她依旧很有礼貌。他想季理虽然渣，但校董是好人，早上的事就这么算了吧。李纳上上下下跑了好几趟才把自己所有的东西搬到新寝室，而原先床上的被子、被单和枕头被他一股脑扔到了楼下的大垃圾桶里。那些东西沾了季理的鼻涕和唾液，也残留了那些不好的回忆，就这样扔了也好，反正他还有备用的。而季理自始至终都在卫生间里洗头发，也不知道牺牲了多少根头发，浪费了多少洗发水。李纳在新的寝室里，回忆这两天的经历，感觉比过去三年初中还要漫长。接下来几天，李纳过得很太平。只不过每次做好课间操上完体育课后，他的座位上总会有些小惊喜。因为季理感冒了，校董发过话，体育课就让季理在好好待在教室里养病。无事可干又孤身一人待在教室的季理只好在李纳的座位上动脑筋。比如在李纳的凳子上涂胶水，幸好李纳鼻子灵，一接近自己的座位就闻到了502那股刺鼻的气味，他干脆向班主任申请换条凳子，毕竟清理起来太费劲。比如李纳一做作业就发现笔写不出字来，扔掉换一支依旧如此。他只好向同桌廖思捷借了支笔，看手中的笔终于能写出字来了，他终于舒了口气，并疑惑这么短短一节课那个季理是怎么做到把每支笔都弄到写不出来还看不出来的？比如一翻开课本，各种大尺度的照片从中掉落。比如大概是因为季理的第一次捉弄太惊心动魄，李纳反倒觉得他后面这些手段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每次看到内心都毫无波澜。而且虽然大家都说季理是校霸，但好像传来传去都是学校贴吧上的那件事再无其他，他也不像其他典型校霸身后会跟着一众小弟。李纳有时也在疑惑，季理真的是校霸吗？还是因为刚升上高中，再加上重感冒，所以安分守己了一点？当他发现课桌里面塞了几只蜗牛之后，不得不再次困惑就这？小学生吗？其实季理只是江郎才尽，想不出什么整人的好方法而已，毕竟他只是个徒有虚名的校霸，除了李纳之外都没有欺负过人。至于他为什么会被网传成校霸，那要追溯到初中时代，某个月黑风高的晚上，季理路过某个阴暗幽静的小巷子，发现有两帮人在打架，并且进入了尾声，最后还能勉强站着的那人看到季理出现，以为是对家找来的帮手，不管不顾地冲了过来，最后踉踉跄跄地走到季理面前，挥起拳头想打人时，倒了下去。自始至终，季理都没伸出过一根手指头，但这一幕被一帮刚结束补课的学生看到了，以为季理不费吹灰之力干掉了大boss，而且把这么多人都干翻了还毫发无伤，牛逼大发了，逢人就说初中出了个大校霸季理，会十八般武艺，打架对他来说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等到这个谣言传到季理的耳朵里时，他的妈妈刚刚过世，根本没心思否认。他甚至觉得这样挺好的，世界清静多了。那段时间季理脾气变暴躁了很多，说话会带脏字而且语气不太客气，大家总是会从他的某句气话中脑补很多莫名其妙的东西，更加坐实了他校霸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