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宫变(7)
作者:浮沉的命运      更新:2023-07-15 10:00      字数:3725
  “禁……军……”

  大殿上一片寂静,人人目光聚集在了帐幔后赵贵诚的身上,地上的夏震忽然爬了起来,口里大叫着,踉踉跄跄向大殿外逃去。

  群臣惊恐,纷纷让开,任由夏震穿过人群向殿外逃窜。

  “殿下!”

  冯树看了一眼赵竑,赵竑轻轻摇了摇头,冷眼观望夏震逃离,不动声色。

  冯树暗暗心惊,目光看向了大殿门口。

  众臣注视当中,夏震已经逃到了大殿门口,他大声呐喊,就要迈步踏出殿门。

  “许华、刘恒,你们都死……”

  夏震的声音戛然而止,他的脖子上,一柄长枪穿喉而过,露出了带有血珠的枪头。

  “啊!杀人呢!”

  殿中大臣们人群骚动,有人惊恐地叫了起来。

  夏震的身子被李唐一脚踹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血流满地。

  李唐拔出了长枪,黑脸板着,凶神恶煞,站在了大殿门口。

  “奉太子诏令,诛杀矫诏国贼!谁敢异动,格杀勿论!”

  李唐怒喊,许胜和侍卫们杀气腾腾,守住了大殿的门口。

  一些侍卫手中,圆滚滚的震天雷已经拧开了盖子,一有异动,就会痛下杀手,玉石俱焚。

  满殿群臣都是惊恐,那些平日里义正言辞的煌煌士大夫,以及怼天怼地怼皇帝的绿衣御史们,无不闭上了嘴巴。梁成大、李知孝等人则是纷纷钻入了殿中隐蔽处,瑟瑟发抖,满脸的惊恐。

  真德秀和魏了翁等人都是震骇。东宫侍卫竟然敢当殿诛杀朝廷重臣,这可是犯了祖宗家法。

  夏震,堂堂二品士大夫,李唐说杀就杀了!

  “老贼,拿命来!”

  赵竑不再犹豫,拔刀直奔史弥远。只有杀了此贼,才算稳操胜券。

  “太子殿下,千万不可!”

  赵竑身旁的秀王赵师弥和濮王赵不熄大惊失色,二人纷纷上前,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速度一个抱胳膊,一个抱腿,死死拦住了赵竑。

  “太子殿下,登基之日,不宜再兴杀戮!”

  “太子殿下,登基之后,再处决此老贼不迟!”

  二位宗室拽住杀气腾腾的赵竑,魏了翁和真德秀等赶紧上来,魏了翁拼命夺下了赵竑手中的短刀。

  “太子殿下,息怒!先帝大行,殿下登基之日,千万不可大兴杀戮!”

  魏了翁胆颤心惊,大声劝道。

  看赵竑眼睛血红,眼神狰狞,一言不合,仿佛就会痛下杀手。

  梁成大等人神色惊恐,躲向更加远离赵竑的角落。

  史弥远“噔噔噔”后退几步,东张西望,大声呐喊。

  “禁……军!”

  可惜,还是没有任何禁军敢上来。

  “糊涂!放开我!”

  赵竑暗暗着急。大事未定,谁知道史弥远的部下会不会冲进来。

  这些士大夫,真是误事!

  “太子殿下,大事为重,切莫冲动!”

  真德秀心脏狂跳,红着脸发声。

  赵竑刚猛绝伦,性烈如火,弄不好今天就是一场血腥的杀戮。

  “谋逆篡立者,杀无赦!”

  临安府尹吴兢赶紧发声,他转向御座方向,厉声喝道:

  “赵贵诚,太子殿下即位大统。你不想活了吗还不快快滚下来”

  大理寺“双煞”徐喧和陈端常各自拽着赵竑的一条手臂,不让他发难。

  “赵贵诚,快快下来!”

  “赵贵诚,还不向太子殿下请罪!”

  “沂王嗣子,你想和夏震他们一样,身首异处吗”

  执政大臣宣缯、刑部尚书葛洪、执政大臣胡榘,先后向帐幔后的赵贵诚怒喝。

  赵竑的身体松了下来,心里的焦躁去了大半。

  这算不算是大局已定

  御座上的赵贵诚,眼睛惊恐地看着大殿上发生的一切,眼神闪烁,身子不停发抖。

  “官家,你要稳住,切不可……”

  “太子殿下饶命!陛下饶命!”

  杨桂枝的话还没有说完,身着冠冕的赵贵诚从帷幔后奔了出来,速度之快,杨桂枝拉都没有拉住。

  赵贵诚满脸惊惶,疾步奔到了赵竑面前,“噗通”跪地,连连磕头,冕冠上的珠条乱摆。

  “太子殿下,陛下,都是史弥远他们逼我的!我也不想矫诏当这个皇帝!我也不想这样!都是他们逼我的!”

  就在昨夜,一直到刚才,他都在忐忑不安和兴奋中度过。

  一个乡下来的穷小子,从泥潭到云端,猛然要成为天下之主,这种心情,何其酸爽!

  黄粱一梦,他才反应过来,这是矫诏谋逆的大罪,尽管他是被动,但也是待罪之身。

  而且,这血淋淋的杀戮场面,也超出了他的预料和心理承受范围。

  他只是奔着权力和富贵而来,并不想丢掉自己的大脑袋。

  “说,是谁逼你的再有半句虚言,立刻就地斩首!”

  赵竑厉声恫吓,不给赵贵诚犹豫的机会。

  “赵贵诚,你不要胡言乱语,诬陷本相!”

  史弥远话音未落,赵竑挣脱束缚,上前狠狠几拳数脚,把史弥远踹翻在地。

  他会过头去找刀,魏了翁远远跑开。

  而史弥远手里的继位诏书,也掉在了地上。

  “篡立诏书,废黜太子,大逆不道,丧心病狂!”

  赵竑毫不客气,连连几脚,踢的史弥远痛苦呻吟,弓身不起,这才捡起了篡位诏书。

  这个史弥远,要是服软,他不会为难。死不悔改,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赵贵诚,你伙同史弥远篡位,废黜新帝,其罪当诛,还不从实招来”

  真德秀上前,指着赵贵诚,脸色铁青。

  这个沂王嗣子,为当皇帝,真是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一世的荣华富贵,难道还满足不了他的贪心吗

  “赵竑,你胁迫当朝新君,踢伤当朝宰辅,杀死朝廷重臣。你们眼里,还有大宋朝廷吗”

  礼部侍郎程珌话音未落,冯树忽然上前,拳打脚踢,把程泌打翻,周围群臣受惊似的兔子一样纷纷散开。

  冯树上前,骑在程珌身上,一拳拳打的程珌满脸是血,哼哼唧唧,这才站了起来。

  “程珌,身为礼部侍郎,竟敢篡写诏书,这等欺君谋逆之罪,该当凌迟处死!”

  真德秀冲着礼部侍郎程珌,怒喝了起来。

  这个程珌,这个时候还敢出来扎刺,这是要困兽犹斗吗

  “史弥远,身为当朝宰辅,行此篡谋废立之事,天理难容,罪不容赦!”

  临安府尹吴兢指着地上的史弥远,怒声呵斥。

  “赵贵诚,你身为沂王嗣子,大宋皇室,助纣为虐,你真是愚不可及,糊涂透顶啊!”

  魏了翁痛心疾首,怒声骂了起来。

  “你也配为太祖子孙!你也配这一身的冠冕!”

  冯树直接上前,伸手打掉了赵贵诚头上的王冠。

  赵贵诚跪在地上,脸色煞白,全身发抖,嘴里说不出话来。

  “史弥远,程泌,你等矫诏废黜太子,胆大包天,罪不容诛,国法难容!”

  刑部尚书葛洪指着地上的史弥远怒骂,白须乱窜。

  “来人,先将史弥远、程珌捆起来,稍后审问!”

  太子是先帝遗诏中的继承者,是大宋王朝的皇帝,这一点毋庸置疑。这个时候为太子殿下出头,太子殿下一定会铭记于心。

  冯数带着禁军上前,自己亲自将史弥远绑了个结结实实。

  赵竑拿着史弥远落在地上的“遗诏”,面向众大臣。

  “各位臣公,你们都看看,是这份“遗诏”是真,还是孤的这份先帝遗诏有假”

  赵竑把史弥远的“矫诏”递给了薛极,狠狠瞪了薛极一眼。

  薛极心惊肉跳,身子和手哆嗦,“矫诏”差点掉在了地上。

  他真害怕,这个暴虐的太子暴起一击,将他也踢翻在地,满地找牙。

  他这个脆弱的小身板,真受不了这一下。

  薛极颤颤巍巍展开“矫诏”,和宣缯、胡榘仔细观看,几人目光相对,都是摇了摇头。

  这份“遗诏”,除了玉玺是真,无一符合规制,妥妥的“矫诏”无疑。

  “太子殿下,这是一份“矫诏”,我们这些执政都不知道。殿下不必当真!”

  薛极晃着花白的脑袋,恭恭敬敬说道。

  这个时候,他再不随大流,估计至少得挨一腿。

  “天子殿下,这是“矫诏”,臣不会看错!”

  “太子殿下,此乃“矫诏”!先帝遗诏太子登基,太子殿下应立即继位,君临天下!”

  宣缯和胡榘一前一后,肃拜而言。

  在事实和形势面前,他们面容严肃庄重,义正言辞,很快就抛弃了他们曾经的“魁首”。

  宣缯,快快撇清了和史弥远的亲家关系。再坚持,可真是要被殃及。

  “原来真是“矫诏”,容臣看看!”

  听到是“矫诏”,魏了翁大声说道,接过了“矫诏”。

  “原来是程侍郎的手笔,我还以为是翰林学士的临诏!各位同僚,大家都看看吧!”

  魏了翁看完,连连冷笑。

  “矫诏”从众臣手中一一传过,议论纷纷,很快有大臣不满地喊了起来。

  “这是矫诏!翰林学士和两府执政都不知情,这是何人盖的玉玺,真是居心叵测,罪不容诛!”

  赵竑一看,竟然是监察御史李知孝。

  此人为史弥远爪牙,一贯唯史弥远马首是瞻,想不到敌方阵营中第一个站出来反对史弥远的,竟然是他。

  不过,此人民愤极大,尽管临阵倒戈,自己也不会放过他,最起码也是一个流放之刑。

  “这份继位遗诏,我这个知制诰咱怎么会不知道翰林学士们怎会不知道真是岂有此理!”

  翰林学士、知制诰们愤然,纷纷怒道。

  宋代的翰林学士是正官,不是差遣官,学士资浅者只称直学士,只有资历最深的才正式任命为翰林学士,加知制诰官衔,称为内制。凡任免将相、册立太子、颁布遗诏、宣布征伐或大赦的诏命,只有翰林学士起草诏书。

  程珌虽然是礼部侍郎,但只是直学士院,不是翰林学士,也不是知制诰,怎么有资格起草遗诏。

  这分明就是一份错漏百出的矫诏!

  只不过,若是赵竑没有对策,这“矫诏”也就成了真正的“遗诏”。

  “太子殿下,都是史弥远逼我的!他许诺事成之后,引我为执政。史弥远,你这个狗贼,你可害死我了!”

  五花大绑、鼻青脸肿的程珌,又开始吐露心声。

  “赵贵诚,你这个佞臣,还不快说”

  罪犯们纷纷开口,真德秀赶紧催促。

  他生怕赵竑上去,一阵拳打脚踢,打坏了赵贵诚。

  “陛下,你已是一国之君,可不要临阵退缩,为人所迫啊!”

  杨桂枝的声音,又不紧不慢,适时从帷幔后传了出来。

  可惜,这个时候,她已经左右不了大局。

  “太子殿下,各位同僚,史弥远要我继承帝位,我本不从,架不住老师郑之清再三劝说,又惧怕史弥远的权势,只有勉强从之。昨夜,郑清之之子郑士昌改易装束到沂王府来接我。我到了皇宫以后,皇后的侄子杨谷和杨石也在场,皇后见了我说,以后我就是她的儿子……”

  赵贵诚不顾杨桂枝的提醒,跪在地上,一一道来,众臣听的清清楚楚,许多人都是毛骨悚然。

  想不到史弥远和杨桂枝竟然真的篡立,行此大逆不道之举。

  众臣都是摇头。无论谁当皇帝,杨桂枝都是大宋朝廷的皇太后。她篡立新君,对她又有什么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