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作者:简单贰壹      更新:2023-06-21 06:13      字数:4754
  他怎么看也没看出是个农家子,若不是长衫略微陈旧泛白,又有陈百润介绍少年,张金宇万万不会相信。这么一个精彩绝伦的人,出身那么低却仿佛是千娇万宠培养出的出类拔萃的大家子弟,他不住摇头感叹。究竟是感叹什么他也不明白,只是感觉万分可惜,好像不应该是这种情况。他看看四周,是一些粗野农夫,坐在茅草搭建的简易敞篷,围着中间与他们格格不入的彬彬有礼仪态万千的少年。一个个端着大碗喝着苦涩的茶沫,聚精会神的听着少年口若悬河讲古论今,张金宇还不知道这些贫苦之人还对当今实事感兴趣。何文杰神情诧异,眼神紧紧盯着柳景文,眉眼温润柔情似水,此刻正兴致勃勃的评古论今,不知道他是怎么能对这些大字不识一个的人讲出这些应该是文人之间探讨高谈阔论的雅事。本应该颓丧无望的人,即使不是躲在哪个角落无病呻吟,也不应该出现在众人面前活的这么恣意潇洒。此刻若是看见柳景文颓废自暴自弃,亦或是性情大变成为一个狼狈各种不堪的人,他也不会意外不会有任何嫌弃。任何一个人,若是有柳景文这种遭遇,即使是风光霁月的人物,也无法短时间走出阴霾彻底把自己置于世人之中。明明拥有锦绣前程,一遭毁于一旦成为一个一无是处的废人,任何人都会心灰意冷丧失活下去的勇气,何况还是个生活艰难的贫民子弟。何文杰喟叹。金宇。何文杰转头看向张金宇,话语中带着敬佩,若是你我,可能没有这位柳秀才看的开,甘心置于市井辛苦求生。我做不到。张金宇坦言,神色莫名的看着柳景文,若是不遭横难,有此心性性情坚毅之人,将来一朝得跃龙门定会出入头地成为一方人物,可惜了!两位何必如此惋惜。陈百润听到他们感慨万千,对柳景文推崇备至,出言道:不过是个贫寒子弟,仰仗一身所学求来度日温饱,也算是圣贤之书给予他的馈赠。只是身为一届文人,身上附有功名,甘愿做这等下贱之事。陈百润蹙眉道:实在有辱圣人教诲给我们读书人丢脸。他的话令张金宇、何文杰蹙眉,听着仿佛有道理,可又刺耳难听有羞辱之感,一时让他们无法反驳。毕竟读书人自珍自重爱惜羽毛,几乎是再落魄处于窘境之中,也不会来这等地方做有辱斯文的下等取悦他人似卖笑讨好的说书人。陈兄。刘丰蹙眉不悦,这话实不该用在柳兄身上,他能不颓废丧志,我们应该为他高兴,毕竟同窗一场哪能如此贬低。行了。陈百润对他的话不以为意,眼里掩藏着不屑,就是因为同窗,我们才该劝解他回归正途,不要自暴自弃走入这歪门邪道,把我们这些读书人的脸丢尽。他说着对远处的王掌柜勾勾手指,掌柜的过来。几位公子有礼。王掌柜躬身施礼,见陈百润装作不认识自己,而张金宇、何文杰衣着华贵不似一般小门小户出身,遂越发小心应对。堂堂秀才怎么能来此污秽之地做此下等之事,愧对圣人教诲和身上功名。陈百润道:你让柳秀才过来,我们要当头棒喝,让他知道自己此举给读书人带来多大耻辱。他说着又从身上掏出五两银子,一抬手扔给王掌柜,把这个给他,够他几年花费了。这位公子。王掌柜微微弯腰态度谦卑,却是不容置疑的说道:柳秀才有言,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所以拒收所有客人打赏。王掌柜瞥眼看向其他几人,双手把银子捧起递到陈百润面前,还请公子收回。还挺有志气。陈百润眼神晦暗未明,目光重新落在柳景文身上,看着他现在似乎比没瞎时还悠闲自在,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既然如此,还是有回头的希望,我们更应该好好劝导一番。掌柜的。他看向王掌柜,你儿子也是读书人,不能允许这种有悖文人气节的事情存在,劳烦你去说一声,让他现在过来。好。王掌柜点头,我现在去说,只是依照柳秀才品行,他应该会说完这场才会起身。他说完没再停留,转身去找柳景文,陈百润他们看着王掌柜在柳景文耳边耳语数句,柳景文只是摆摆手示意人离开。接着继续说书,根本没有起身过来的意思,甚至话锋一转说起文人墨客的风流韵事,引的人哄堂大笑。他这是什么意思?陈百润痛心疾首,眼里全是不满,我们这次来,就是想看看能不能帮他一帮,他这是把我们一番心意往地上踩呀!刘丰脸色不好看,看陈百润的目光带着打量,他是个生性严肃端正的人,虽为镇上小百姓出身却从没攀附风雅自认高人一等。陈兄慎言。刘丰道:各人有各人活法,你即是好心帮扶也不能要求柳兄完全按照你的意思行事,他向来有自己主意生性坚毅,我们只要尽到同窗之谊给予提点即可,没必要非要求柳兄如何。你知道什么。陈百润指指身边的张金宇、何文杰,这两位什么身份你不知道吗?有他们大义拉柳兄一把,这辈子不说荣华富贵想要安然度日那是轻而易举,但不能让柳兄这种自轻自贱不知廉耻的行为,置陈兄与何兄让人耻笑的位置。这?刘丰无语,看眼张金宇、何文杰没有说话,他们是县城有头有脸的名门公子,听到柳景文的事好心过来探望,他也摸不准此时如何看待柳景文做说书人这件事。你看。陈百润摊手,开玩笑似的笑道:你也觉得不妥,哪是我一个人这么认为。我没认为不妥。刘丰道:我尊重柳兄的选择,无论他做什么行业,只要以后有需要援手的地方,刘某必然不会弃之不顾。那是你小家子气。陈百润道:哪能与张兄他们相比,若他们对柳兄伸以援手,他还行此等与戏子、倚楼卖笑之举,岂不是不自爱枉顾张兄、何兄一片好意,也让人误解张兄他们只是嘴上大义并没有真正帮助柳兄吗?算了。刘丰烦躁的挥手,你口才一向了得,我辩不过你,站在一旁静观其变,你想怎么舌绽莲花随便你。刘兄过誉。陈百润昂首挺胸,一副胜利的模样,眼角余光在张金宇、何文杰身上一瞥,我也是痛心柳兄落入不堪的地步,又不知自爱甘愿步入贱途而惋惜,也怕张兄、何兄被他牵连有损英名。唉!他一反常态,不复刚才气急败坏的模样,摆出无奈的姿态,希望柳兄能明白我们苦心,早日回头是岸。张金宇、何文杰一直沉默,看着茶摊里面的柳景文,他们本想进去坐一下,被陈百润拦住只能站在外面一个阴凉的角落。柳景文说完书准备起身离开,三树眼睛看着茶摊外面目光落在陈百润他们身上,在他身前低语,景文哥,外面有几个有钱人找你。呵。柳景文嗤笑,有钱人、读书人,又怎么呢!我们走不必理会。柳景文把手里棍子递给三树。王掌柜:柳秀才,稍等。他上前几步拦住柳景文,把刚才陈百润的话学给他听,没想到,这人变化能这么大,趾高气昂不说还目中无人。王掌柜与陈百润、刘丰都是镇上人,他儿子王庆生与他们还是同窗,没想到现在竟然装作不认识自己呼来喝去的使唤。也许这才是本性,只是一直没有看透。柳景文淡淡的道:何况今非昔比,家里产业越做越大,已经不是一般人可比,有高人一等的姿态无妨。他们还没走,你小心应对。王掌柜道:除了他和刘丰,还有两位眼生的公子,看着家世不一般,小心别惹上麻烦。知道,谢谢王叔。柳景文拱手道谢。柳兄。陈百润看见柳景文要走,不是来他们这个方向,急忙高声道:柳兄请留步。柳景文充耳不闻,依然向前,被陈百润紧跑几步追上,他拉住柳景文袖子,柳兄,怎么如此匆忙?唉!陈百润叹息:听说柳兄步入贱业,特此过来帮扶一、二,有何难处只管直言,区区一些银两不足挂齿。他眼看张金宇他们过来,长吁短叹道:柳兄,文人气节不可失,你怎么能为一点银钱自甘堕落,真是让我们痛心疾首。陈秀才此言差矣。柳景文拂开他的手,极其严肃的道:文人雅士花楼楚馆夜夜笙歌,世人皆道为佳话,柳某说书求生凭本事吃饭,哪里自甘堕落?曾有落魄书生,一路乞讨为生,奔赴京都赴考求取功名,被人津津乐道此等心性坚毅之人,必将出人头地前程似锦。陈秀才可认为世人所言皆错?可认为这些行为即是自甘堕落?柳景文轻笑,语气温和似万般无奈,商人贱业,世人可曾放弃经商?当今圣上,大力支持商户,给予他们与农户一样的地位,使其子孙后代读书科举,日后也可为官走入仕途。陈秀才也认为有错?商户不该提升地位,子孙不该读书科举为官,此等世人皆道的贱业就该生生世世处于尘埃被人百般唾弃?你?陈百润顿时脸色铁青,看着柳景文的目光越来越危险,我好心为你,甚至请来张兄、何兄助你,你竟然如此羞辱于我?陈秀才莫恼。柳景文云淡风轻的摇头,轻轻叹口气道:陈秀才商户出身,自然该理解百行百业的难处,又何必口口声声言之贱业,岂不是自轻自贱。陈秀才今非昔比,飞黄腾达指日可待,何必在我一介废人面前言气节贱业之语,若是再继续说下去,柳某倒要怀疑当日酒楼一脚相绊可是有意为之。你?陈百润心中一惊,不由后退一步,你说什么?你不要胡言论语妄想污蔑。污蔑?柳景文摇头,若是想污蔑,当日就把谁绊倒柳某之人公布于众,只是今日陈秀才这些言行,让柳某疑惑当日可是无心之举?什么?刘丰呆愣的看着柳景文,柳兄,你是说?他胡说八道。陈百润一把拉住柳景文胳膊,脸色阴沉的像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咬牙切齿的看着柳景文道:你是穷疯了,想要诬赖讹诈保你衣食富足?他们这顿争执,顿时吸引不少人目光,本就是一些受人推崇的读书人,走到哪里均是他人眼中焦点。站在简陋的茶摊外,那些平头百姓不敢轻易靠近,只是纷纷暗中注意这面动静,听到这么大一个惊天消息顿时震惊的哑口无言。现在看到陈百润抓住柳景文手臂,不由纷纷向他们靠拢,陈百润注意到这些人动静,更是恨的牙痒痒,柳秀才若是想讹钱直说,不必往陈某身上泼脏水坏我名声。作者有话要说:还有一章,入v万字更新,感谢宝宝们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预收求收藏!作者专栏求收藏!固氮《恶毒男配从良记》现耽《农民工捡回来的豪门小娇妻》第23章呵。柳景文淡然一笑,表情没有丝毫变化,是陈秀才来找柳某,不是柳某登门纠缠。他长身玉立不卑不亢,即使眼睛看不见,丝毫不损一身风华,唇角笑意犹如百花争艳让人无法升起一点点亵渎之心。陈兄。刘丰上前一步,不满的看着陈百润,有话好好说,先放开柳兄。张金宇、何文杰目光在他们身上来回巡视,眼里的深意让人看不透,面对陈百润和柳景文之间的牵扯,显然没有参与的意思。哼。陈百润松开手,一副失望的看着柳景文,柳兄若是有难处说出来,没必要行此下作之事,区区钱财罢了,张某还没看在眼里,只是柳兄此举确实让人失望。哦。柳景文煞有其事的点点头,当日几人酒楼相聚,陈秀才大度宴请,席间热情似火频频劝酒,好在都是谨守礼仪之人,并没有过量。柳某不过浅尝两杯,达不到醉酒滚下楼,不知道是谁把这些言论传扬出去,言之福浅即使没有当日之祸也不会来日高中走入仕途。柳景文突然转向刘丰,一拱手道:刘兄可还记得?当日刘兄与王兄走在柳某前面,是陈兄拉住你们非要我行在前面,柳某百般推脱被他推着下楼,行之半路松手,不过几个阶梯柳某摔倒,前面无人一路滚到楼下顿时陷入昏迷。虽然昏迷之后的事,我并不清楚,但是脚下被人绊了一下还是知道,谁在柳某身后想来在场的人都清楚。刘丰猛然攥紧拳头,当日之事历历在目,他哑口无言的看着陈百润,张张嘴一句话没有说出来。但他神色间,已经证实柳景文所言非虚,而刘丰的神情似乎也想起什么,眼神带着深深的疑惑。哼。陈百润一拂袖,当日之事,幸亏有众多同窗在场,否则被你污蔑几句,陈某岂不是成为居心叵测暗中坑害你的小人。那日陈某喝了多少酒都有目共睹。陈百润不屑的看着柳景文,脸上不满嘲讽的笑,你就是想诬赖,也要找点好的借口,别眼瞎了心也跟着瞎了。是呀。柳景文点头,赞同陈百润的说法,所以,当日柳某并没有说出是因为你伸脚把我绊倒,就是说了你也是今日这番说辞,反倒给我迎头泼上一通更大的污水。我只是怀疑陈兄不是有意为之,就是心中有疑惑也没说出口,但是加上今日陈秀才所作所为,回想当日的一些不同寻常的举动,才让我确定。柳秀才稍微停顿一下,语气笃定的说道:你,陈秀才,就是有意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