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长江的老婆看丈夫脸色略显纠结便问道：“长江, 谁打来的电话？”他以往难得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白研究员。”

  “他说什么了？难道还想回来工作？”这段时间传出他们石南市一些企业要进行破产重组改革。

  以前只在电视上看到其他地方改革, 听说有很多工人下岗了，原本的铁饭碗一下子被砸碎。

  很多下岗工人找不到工作, 好在他们研究院跟企业不一样, 她家长江又是重要的技术人员, 不用担心这个。

  外面的情况可不容乐观, 工作肯定不好找, 想再找到研究所这样工资不错、福利待遇又好的工作更是难上加难, 白研究员想回来也是很正常的事。

  “不是，他想问咱们家在柳树巷那房子卖不卖。”

  陈长江老婆一拍大腿：“卖啊，你纠结啥？那老城区的房子现在不卖还等什么？咱们不是还差点钱？卖了正好可以在新城区买一套大点儿的商品房, 就那种四房还是五房的, 到时候咱们一家子都能搬过去, 我爸妈偶尔来也有地方住。”

  “现在在家属楼这边不是也住得挺好？干嘛还要再买一套？我们一家人还能一人劈开两半去住不成？”不怪陈长江犹豫，再买这一套房子就得花光家里积蓄, 他再攒一攒够买一辆便宜的汽车了。

  男人就没有不爱汽车的。

  陈长江心里那点小九九他老婆门儿清：“你少惦记着你那汽车了, 成天在实验室里待着，屁股都不怎么挪, 还想着开车呢，买汽车有什么用？你又不爱到处跑，出差去远的地方要么坐单位的车，要么坐火车, 平时在市区里不是有一辆自行车了, 市区哪儿都能骑, 再不行还有公交车呢。”

  “那就算我不买车，买房也没必要啊，它目前不是咱的必需品，必需品你知道不？”

  “我咋不知道，平时买东西都是我买，那你知道现在菜价肉价怎样吗？”他媳妇儿反问。

  陈长江有点摸不着头脑：“我们正在说房车的事情，你怎么又扯到菜市场去了？”

  “菜市场怎么了？菜市场那才是跟我们生活嘴息息相关的地方，以前猪肉一块钱一斤，现在涨到一块多了，原本十块钱能买十斤，现在十块钱只能买五六斤，至少要少买四斤肉，你想想，那可是四斤肉！你数学好，自己算算亏了多少吧。”

  陈长江媳妇儿现在就是很后悔，早知道多买个十几二十斤猪肉放在冰箱慢慢吃多好。

  “这到也是，我前几天去给儿子买烧鸡的时候，老板也涨价了。”但是他没怎么放在心上，因为烧鸡也不常买。

  他还以为是太久不买，价格是慢慢涨起来的，只是自己不知道而已，现在才发现自己错了。

  听他媳妇儿这么一说，陈长江也察觉出有点不对劲。

  “我看房价也在涨，咱们买一套房，物价涨，房价也跟着涨，你算一算，赚到的钱不就能抵消物价上涨多花出去的钱了么？”

  陈长江越听越觉得媳妇儿说的话有道理，不过：“可那房子是死物，又不能马上换钱，万一以后咱们急用钱，房子卖不掉怎么办？”

  陈长江媳妇儿觉得他钻牛角尖的时候简直就是个猪脑袋，哪怕他把工作上的那个聪明劲儿花在生活上那么一点点，也不至于问出这样的话来。

  “以前咱们石南市市区有多少人？现在市里人口涨多少了？你就没发现进城讨生活的人越来越多了？乡下或者外地的人来市里总得找地方住吧，总不能睡大街吧？进城后谁还想再回乡下去？不回去就得买房子定下来，人多还怕房子卖不出去？”

  此时陈长江已经被媳妇儿的话劝服了，稍微再一想想，也觉得买房真是个好主意，并且还真将工作上的那个聪明劲儿分出一点点来给这个问题，举一反三：“你说咱们要是不住的话，是不是还能租出去赚一笔租金？”

  说到租出去他媳妇儿就不太乐意：“那新房子租出去给别人住，我以后住起来肯定觉得不舒坦，而且别人住进去也不一定会爱护房子。”新房子要是被人糟蹋，可太恶心人了。

  “那咱们要不买两套？不用买那么大，咱自己住的有三个房间够住就行，岳父岳母时不时来看你和孩子的话，家属院这边加上新房子也够住，第二套就买个小的，两房或者一房一厅那种小房子也行，我听说那样的也有卖，而且比较好租，如果买两套，咱们把柳树巷那院子卖出去，钱恰好够了。”

  听他说完，他媳妇儿冲他竖起大拇指：“我就说你这脑袋可比我好用多了。”

  “那也是受了你的启发，咱家还是你最厉害。”

  夫妻俩一通互夸，晚上陈长江跟父母商量过后，找了个周六提着水果去拜访白永宁，跟他谈谈卖院子的事情。

  他一大早去的，没走到巷子口，就很明显看出这里跟以前的不同来，这边的小摊贩比以前多多了。

  远远的就看到有一群人在排队买东西。

  陈长江还好奇呢，别的摊位上人再多也没排出这么长的队伍，这家摊位到底卖的什么东西，怎么会有那么多人排队也要买他家的？

  陈长江好不容易挤过去，发现卖东西的居然是白永宁，他身边跟着的人，那不是严家小儿子吗？严民佑怎么来给白永宁当小工了？

  “生煎包没了，后面要买生煎包的不用排队了。”白永宁忙得额头冒汗，有严民佑帮忙后他做的东西比以往多出许多，早上也有时间提前给秦家送早餐，再回来跟着严民佑一起卖东西。

  有些客人听到白永宁的话一阵哀嚎，但没人离开队伍，没有生煎包还可以买其他的，平时白永宁卖东西的间隙会时不时看一看排队的人数。

  如果东西不够了他会提前跟后面的人说，让他们去其他摊主那里买，不然也是白白浪费时间。

  一般他说从队伍哪个地方往后的人不用排了，后面的人就会自觉离开，去其他

  摊位，前几天已经有人见过他露过这一手，只够这么些人就确实只够那些，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偶尔有人会抱怨，但抱怨也没办法，来得晚的抢不过来得快的，这很正常，客人们全都习惯了。

  之前有个故意给白永宁找事的人，摔了他俩包子，没给钱，白永宁正在给其他客人找钱，还没来得及出手收拾他呢，其他客人比白永宁还气，七手八脚把那人收拾了一顿。

  揍完了还非要压着那人在这里让他帮白永宁扫地收拾摊子。

  “白研究员！”

  陈长江喊了一嗓子，白永宁才注意到他：“陈研究员，你怎么来了？”

  “哟，是熟人啊？”客人排后面的客人警惕起来，这人不会仗着是熟人要插队吧？

  白永宁哪儿能不知道这些吃货的小心思：“是熟人，东西不多了，小严你在这里忙着，我有点事。”

  他要是不把陈长江带走，这些护食的人能一直虎视眈眈地盯着陈长江，盯到他感觉不好意思，自己离开。

  “行，你去吧，剩下的不算多了，我一个人能搞定。”严民佑来给白永宁帮忙还没几天，已经干得十分熟练了，而且十分开心。

  白永宁那天给陈长江打电话问他柳树巷的院子卖不卖之后，回家就想好了跟严家的合作方式。

  那座大院子，他打算用来开一家饭店，利润会分给严民佑两成分红，等分给他的利润分红达到三万之后，那座院子就归白永宁。

  以后给严民佑的分红会减少到一成，而白永宁会在经营过程中慢慢教严民佑一些厨艺，管他伙食，让他在饭店工作，直到他自己不愿意再在那里待为止。

  现在严民佑俨然是白永宁手下的一枚小学徒了。

  其实他自己也会做饭，往常都用大灶和柴火做，就跟他小侄子说的那样，不喜欢用煤气灶和电饭锅。

  严民佑自己做的饭，他自己能勉强吃一些，不过现在他不做了，几乎一天三顿在白永宁家蹭饭。

  担心吃得太多被师父嫌弃，他还把自己在家里囤的柴火和食材全部搬过来了，每天勤快的不行，看得严老那叫一个老怀安慰。

  小风某天绘画班提前下课回家，听说他小叔在忙着干活，还以为自己耳朵出问题了，跑去白永宁家一看，看到小叔真在干活，又以为自己眼睛出问题了。

  可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白永宁带着陈长江回家，进门后从严民佑那一大堆口粮里抠出几个放在盘子里让陈长江吃：“尝尝，我做的。”

  “闻着味儿就知道，肯定很好吃。”陈长江吃了一个就没动了，被美食冲昏了头脑，挺憨地问：“这几个我能留着带回去给我家人吃吗？”

  说完他才感觉不太好意思自己好像有点太不客气了，在人家家里，吃就吃了，居然还想着打包带走。

  “当然可以，待会儿我给你多打包几个，你也帮了我不小的忙。”

  “你也帮我了，没想到咱们以前同事多年，关系一直很平淡，到现在却感觉比以前好多了。”

  主要是他觉得白永宁的性格变得比以前好很多，说话不会阴阳怪气，人也更好相处了。

  “是啊，”白永宁问道：“对了上次我跟你说的事情，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今天我来就是要说这件事，其实我本来不太想卖，但是我老婆说想买楼房，我们商量过后，还是决定要卖，能卖给熟人再好不过了，这个院子之前重新装修过，但也过去这么多年了，当时墙体什么的也没翻新，有点老旧，只有地段暂时还是市中心，还有地皮这个，稍微值那么点钱。”

  其实他家当时装修用的材料也不算太好，批过白墙才看起来比较新，也不怎么容易落灰，借给白永宁住的时候，说这房子和家具是新的，是因为重新装修后没住过。

  但卖跟借给别人住不一样，卖的时候，这样的房子就不能按照新房子算了，它不仅不新还是个年代久远的老房子。

  现在白永宁买的话，他肯定要里里外外重新翻修一遍的，这些钱几乎就是在买这块地皮。

  “咱们认识这么久，我也不胡乱开价，就按房子面积算钱，一口价，一万块你看怎么样？”

  白永宁想了想点头，其实这个价钱比他预想中的要低一些，他觉得这房子怎么要也得一万五，不过陈家可能觉得这个老城区的房子不怎么值钱吧。

  现在很多人都往新城区跑，那边地方宽敞，看起来还很新，各种购物娱乐设施都在建设中，想必过不了几年就会变得很繁华了。

  目前看来新城区的房子和地皮确实比较抢手，但现在新区的人流量、客流量都明显弱于老城区。

  白永宁需要老城区的客流量，肯定更愿意买这边的房子，无所谓旧不旧，而且秦娅玟从小在这边长大，她更喜欢这里。

  “这个价钱，确实很实惠，我钱已经准备好了，你找个工作日请假咱们去办手续？”

  “下周一怎么样？”听说新城区房子又涨价了，他担心过几天还要更贵，所以显得比白永宁还要迫不及待。

  “可以，那就约在下周一。”目前他手里的钱将将够拿下陈家这个房子。

  隔壁邻居家那一套也谈好了，不过买那套房子的钱，还得再等等。

  过几天飞霞路那座院子会过到他名下。

  白永宁打算等飞霞路那座院子过到自己名下后，用这套房子抵押在银行贷一笔钱，现在银行对贷款这一块管得不算严格，他可以用这笔钱装修饭店。

  顺便买下隔壁那座院子，再把柳树巷这两个院子打通翻新装修，争取在老婆月份大之前弄好，这样一来，等她在娘家坐完月子就能搬进新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