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浅了解他，这态度就是懒得跟他计较，他也不敢在人面前讨人嫌，脚底抹油麻溜地滚了。江念站在一旁一言不发，林子安转头看向他时才发现他的表情不太对，脸色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他沉默着抬腿朝篝火的方向走了一步，手腕突然被人死死扣住了。你要做什么？林子安皱着眉问道。江念回头，面上带着笑，眼底却是让人心寒的冷意，他甜甜地说：不做什么，只是想让她知道有的话该说，有的话一句都不能说。林子安虽然也是一肚子火，但他的理智还在，江念，没必要，一个陌生人说的话而已。江念摇摇头，笑容温和，动作坚定地掰开他的手，不管是谁都不能这么说你。林子安心里一突，有一种说不清的古怪感，但他来不及多想，江念已经大步朝篝火的位置。周浅正站在纪然然的身边，皱着眉说什么，话还没说几句就被对方堵了回去，脸色都憋气憋得满脸通红。纪然然听见脚步声下意识回头，看到迎面走来的江念时，被他的眼神嚇得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干什么？纪然然强撑着勇气问道。江念冷冷地看着她，从上往下俯视，那眼神满是藐视，道歉。纪然然的眸光微闪，正准备反驳，就被他打断了，我不是林子安，我没有那么多好心不跟你计较。江念的神情冰冷，和在林子安面前温柔无害的样子截然相反。纪然然抽噎了一下，往周浅的身后躲。林子安跟了过来，伸手扣住了江念的手腕，江念！江念回头看了他一眼又露出了笑容，看向他的目光瞬间柔了下来，立场却丝毫不让步，我没有耐心，你最好现在回答我，或者你觉得我真的拿你没办法？他的态度强硬，逼人的气场穿透了纪然然脆弱的心理防御，被吓得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我，我错了，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话......对不起。得到应有的道歉，林子安的脸色却变得更难看，他看了一眼哭得不停的纪然然，一句话也不说，冷着脸握着江念的手直接把他拽走。林子安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心里的怒火却像火山爆发一样，滚烫的岩浆铺满了他的内心，烧得他心脏发疼。江念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他感到一丝开心，反倒是将他的心架在火上烤，陌生人对他的看法他可以做到不在意，但是江念漫不经心的说辞就像一根棍子狠狠地敲碎他的自尊。疼得他直不起身子，装不出洒脱和不在意。两人走出扎营的平台，江念反客为主地扣住他的手，林子安正一肚子火气，感受到他的动作一句质问蹦了出来，你做什么？江念对他眼里的愤怒不为所动，脸上依旧是那抹无辜俏皮的笑容，他眨了眨眼睛，给你看个惊喜。不许拒绝，这是赌约。林子安一肚子火气被噎了回去，他突然觉得很累，浓浓的疲惫席卷他的全身，连骨缝都泛着酸，让他涌不起一丝挣扎的想法，也没有继续思考的力气。他甚至觉得，坚持到现在的自己是个傻子。所以才会被江念的一句话、一个表情耍得团团转。而江念，还能在没有答案、没有坦白的情况下说出那种让人误会的话，和一起一样，一点也没有改变。这个认知让林子安心神俱疲。两人各有所思地走在山间小道上，沉默在空气中蔓延，月亮藏在树枝交错的缝隙间，像一只圆滚的白凤凰，挺着它的小肚子站在树梢。没人说话，除了耳旁时不时刮过的夜风声，周围静得会让人以为自己失聪了。他们越走越深，渐渐偏离了主道，拐进了一片小树林里，黑沉沉的景象让林子安皱起眉头，他的手心不自觉地泛起一层冷汗。江念察觉到他的异样，回过头安抚地笑了一下，子安哥，很快就到了。手机手电筒的光折射进他的眼里，像万丈星辰一般璀璨晃眼。林子安微微一愣，等他回过神时，他们正站在一块小空地前。空地周围的灌木丛上挂满了荧光灯，点缀在枝干中的小灯泡像极了夏日里的萤火虫，正中心的草坪上是用红玫瑰花瓣铺成的巨大的爱心。林子安整个人都懵了，他看着眼前的像是特地准备的告白惊喜似的场景，以及那个总是回避他感情的人，他一时间感到恍惚，面前的景象像是被一层毛玻璃隔住，模模糊糊，看不清楚。他是不是在做梦？林子安已经搞不清楚了，头脑掀起一阵风暴将他的思绪搅成烂糊。江念深深地看着他，那认真又纯粹的眼神穿透他的瞳孔，钻进他的大脑深处，热烈又直接的感情让林子安避无可避。江念紧紧握住他的双手，站在他的面前，背着光那双黑漆漆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温柔，以及看不清的情愫，眼神专注且诚恳。他说：林子安，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喜欢？喜欢他！？江念，这是在跟他告白？正式的......告白？告白两个字像一个被引爆的核弹，砸进林子安的大脑里，将他的理智炸得粉碎，脑海里轰隆隆作响，什么也听不见，什么也看不透。喜悦混杂着浓浓的不安像一把利刃穿透林子安的心脏，将他的心搅成一团烂泥，全部涌到胸口堵住了他本就艰难的呼吸。等了一会没等到回应，江念不满地撅起嘴巴，子安哥，你怎么不说话，难道你......他顿了一下，可怜兮兮地说，难道你不喜欢我了吗？林子安压下心里的一团乱麻，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声音不受控制地微微发颤：江念，你，是认真的吗？江念闻言嘴巴一撇，委屈溢满他的眼眸，这些摆设都是我自己设计的，然后找人忙活了一下午，这难道还不够表明我的真心吗？你是不是已经完全不信任我了？作者有话要说：距离火葬场不远了。点蜡。第44章林子安看着那双泛着水雾的眼眸, 心里一颤，喉咙像是被异物堵住了，一时间什么也说不出来。......没有。好不容易憋出一句话,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行。林子安清了清喉咙继续道：我只是觉得太突然了，不知道该说什么。突然？一点也不突然, 我想了很久了。江念的眼神满是坚定，还记得上周日我走的时候说的话吗？我说过我会很快给你答复。而且......他突然狡黠地笑了一下, 这种情况除了说我愿意，还需要说别的话吗？林子安被他的话堵住了，他张了张嘴，有些迟疑地说：江念，我......江念突然伸手紧紧环住他的腰, 将他整个人揽入怀中, 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 可怜兮兮地撒娇道：子安哥，你为什么要这么犹豫, 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你不想跟我谈恋爱吗？江念的话像是恶魔的低语，带着难以言喻的蛊惑。不想？怎么可能，林子安不知道自己等这一刻等了多久, 他对江念的喜欢已经超出了他所经历过的所有感情。江念于他就像冬日里救命的烈酒，驱散体内的冷气, 让在他茫茫雪地中得到来之不易的温暖。可是他现在的心情却不是守得云开见月明的轻松、愉悦, 他的心情复杂得难以形容, 不安充斥着他的内心, 但是质疑却说不出口，深怕是自己心思太重误解了对方的意思。这个大男孩无论什么样，都是他最不愿意伤害的人。不管是过去, 还是现在。而这支不安所化成的箭矢在中途失去目标，最后只能刺进他的内心，搅得他心尖发麻。江念，我喜欢你，你一直都清楚的。林子安语气有些迟疑，但是......江念打断他接下来的话，揽着他的腰晃来晃去，我不管，既然你还喜欢我，那你就要答应我。别闹。林子安无奈地按住他的肩膀，让他不要乱动。他的心里现在乱成一团乱麻，根本没办法好好思考，他总觉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但混乱的思绪根本想不清楚。我现在大脑有些乱。林子安顿了一下，尽量放柔语气，让哥好好想一想，好吗？不行。江念耍赖，不依不饶地缠着他，附在他的耳边软软地说，除非子安哥你答应我，不然我就不放手。林子安的心里涌起一股无力感，面对这样的江念他总是没辙，眼前人像极了勾人摄魂的狐狸精，将他的魂魄和理智全部骗走，只剩最原始的多巴胺在大脑内生产，源源不断地输送到各处神经末销，刺激着他体内不断翻涌的荷尔蒙。他感觉到自己的心跳越来越快，快得仿佛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了，他忍不住在心里反反复复地质问自己。林子安，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吗？都摆在你面前了，你为什么还不伸手，你到底在怕什么？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孬了！也许是喜欢才会让人患得患失，也许是喜欢才会让人优柔果断，也许是喜欢才会让人变得面目全非。而林子安厌恶现在的自己，他从来都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只有面对江念，面对他心中无处安放的感情，他才会变得如此的陌生。再试一次。说不定这次是真的让自己的期盼变成现实呢？人类在寻找宝藏的时候，总是要付出等价的条件才能获得最大化的利益，这个条件也许是健康，也许是安全，也许是自由，亦或者是生命。爱情本来就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得到的宝物，也不是每个人都能享受的美酒，他愿意再为它付出代价。他不想错过了才去后悔。江念，我......林子安发现他等这一刻实在是等的太久了，就到他连简单的好都变得如鲠在喉。他艰难地接了下去，我答应你，但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人夺去了呼吸，柔软的唇瓣贴在他的唇上，呼吸混杂着热气纠缠在一起。这么近的距离林子安能清晰地看到江念那黑得深沉的瞳孔，那复杂的虹膜像一个漩涡，将他的身影搅碎卷入眼底。舌尖强硬地顶开了他的齿间，深入他的口中卷走他的呼吸，那缠绕在一起的感觉像一根藤蔓死死地缠绕住林子安的心脏，拽着它往下沉。呼吸随着越来越深入的热吻变得沉重，剧烈的心跳声像雷鸣一般，裹夹着林子安的理智沉入海底，海浪又混着他的理智冲向海岸，重重地拍在他的大脑里。他迷蒙的眯起双眼，闪烁的星辰像点点火花映入他的眼帘，他的身子热得像一团火焰，血液都被烧得沸腾。这个吻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他们分开时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倒在那片巨大的玫瑰花瓣爱心上，触目可及的红色像一张大床，又因为两人的动作铺好的花瓣散了一片，原本的爱心已经快要看不出来了。江念撑在他的上方，那双漂亮的眼眸闪闪发光，带着看不透的情愫，他甜甜地喊道：子安哥。嗯。林子安回道。子安哥。江念又喊了一声，像幼童牙牙学语先学会喊最亲近的人。林子安扬起了嘴角，耐心地应道：嗯。子安哥，你是我的，我也是你的了。他笑得很灿烂，我感觉像做梦一样。林子安眼底的笑意越来越深，他笑着说：嗯，不是做梦。我好开心。他低下头软软地含着唇色偏浅的下唇，喃喃自语道，好希望时间就停在这一秒。林子安的心重重一跳，他被少年眼底的坦诚撩拨得脸上微微发热。他掩饰般伸手轻轻地推开身上的人，好了，该回去了。江念不满地撇撇嘴，埋怨道：你也太不会看气氛了，刚刚告白，确认关系，不应该争取更多的独处时间吗？林子安笑眯眯地伸手刮了一下他的鼻尖，独处的时间什么时候都有，但是再不吃饭今晚就要饿肚子了。话音未落，江念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叫了一声。噗。林子安忍不住噗嗤一笑，快起来吧，乖。江念撅起嘴巴，虽然不太愿意，但也没法反驳，磨磨唧唧地从林子安的身上爬了起来。林子安整理身上的衣服，将沾上的杂草拍干净，和江念拉开距离以后，混乱的思绪终于恢复正常，停摆的大脑也开始运转，他后知后觉地回过味来。江念。林子安轻轻叹了口气，语气却带着坚定与果决，我有话要跟你说，你......认真听我说。江念脸上带着笑意，看见他的表情后慢慢地将耍赖的态度收了起来。嗯。我喜欢你，所以在你说需要时间好好想想的时候，我答应了，我愿意等你，再慢也没关系。林子安语气微微一顿，轻声接着道，但是，我看不到你的真诚，看不到你的真心，我们相处的这些日子，我能感受到你在封闭什么，掩藏什么。江念，我不蠢，我没有拆穿你是因为相信你，既然我相信你现在也不会追问你，我只有一个要求。江念静静地看着他，微笑着没有插嘴。林子安咽了咽口水，心里紧张得像生锈的发动器，每一次运转都带着剧烈地摩擦，沉重缓慢又刺耳，震得他大脑发蒙。他慢慢找回自己的声音，轻颤着说：我只希望你在我面前不要隐瞒，不要演戏。真诚的对待彼此的感情，尽可能地敞开心扉，如果你有不能说的事你可以直接告诉我，我能谅解，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空间，自己的隐私，我只希望你不要骗我。可以吗？江念看着他的眼神渐渐幽深，眼底的黑雾像是看不透的隔阂。林子安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眸，他觉得自己像失足踏入沼泽地的旅人，那深沉的情绪拽着他，一点一点地在沼泽中下沉，淹没，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