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作者:千城溪      更新:2023-06-21 01:59      字数:4471
  程北山本就弯着腰,闻言,咚一下跌在地上。程湛麻木的看着这人的狼狈,闭了闭眼,不再说话,转身朝门口走去。程湛程北山喊了他一句,如果我当初不赶你走,今天会不会不一样?程湛停下脚步,缓声说:没什么不一样,我和母亲不一样,我对你,对程家没有丝毫感情。你恨也好,忏悔也好。对我而言,都没有意义。程湛说完,大步出了会议室。程北山呆滞的望着他远离的背影,干脆利落,就像当日,这人离开程家时候那样,走的义无反顾。在唐清语那里吃过晚饭。程湛和洛棋笙在小区里慢悠悠的闲逛。道路两侧,一排排的路灯在他们身下剪出一道道的影子。出门时,程湛被洛棋笙裹得像只北极熊,影子比洛棋笙都大了一圈。程湛指着地上的影子,笑笑说:终于可以碾压你了。洛棋笙握着他的手,一起插在自己的大衣口袋:程北山跟你说了什么,刚刚吃饭就一直心不在焉的。程湛低笑:被你料中了。是程闻濯的事。提到程闻濯,程湛有意无意的瞟了眼洛棋笙。洛棋笙面色不动:这人能活着,是我最大的底线。程湛的手在口袋里和洛棋笙十指相扣,他眉眼弯起:也是我最大的底线。宫旻雪要生日了,程北山希望程闻濯可以回来一趟。程湛呵出气,在夜晚的空气中融成一团白雾。你想让他回来吗?洛棋笙问。程湛在路灯下站定,抬头,望着灯罩下,那圈黄色的薄光:不知道。程闻濯对我来说,已经很陌生了。甚至,我今天见到程北山,都觉得他很陌生。陌生人,比仇人更可怕。仇人起码还会记着,而陌生人,就是路上那些行色匆匆,和自己擦肩而过的人。根本不会去多看一眼。洛棋笙看着他,这人仰着头,从下颌,到颈部绷出一条漂亮的颈线,淡黄色的光影落下,把他是的皮肤衬亮了好几分。洛棋笙提了提他的围巾,遮住眼前的美色,免得自己心猿意马:我看看,如果还能动,就让他回来。还能动?程湛怔了一下。洛棋笙道:是的,他上个月从塔架上摔下来,把一条腿摔瘸了。塔架?程湛脑子快飞转,你到底把他扔哪里去了。非洲,卢兹卡矿场,开矿去了。!!两年前,宫旻雪安排程闻濯出国,人都快出境了,不料被洛棋笙半途截住。那段时间,程湛还在昏迷中。洛棋笙独自找到程远章。大意是,程闻濯这个爆裂性子,一个人在国外,指不定哪天惹了事,就被人砍了。像上次得罪了人,被人轮了一样。程远章太了解程闻濯,也清楚这人出去后,便是彻底废了。可是,程北山和宫旻雪宁愿他滚去国外,也不想让他坐牢。洛棋笙表示,把人交给他,留着他的命。程远章最终同意了这个提议。随后,洛棋笙把程闻濯送到杜奥朵的矿场,明确说不用格外照顾。杜奥朵自然而然就把这人和其他开矿的工人扔到了一起。程闻濯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卢兹卡厂区最好的宿舍,他都要挑三拣四,而要和一大群脏兮兮的旷工没日没夜的待在一起,他怎么受得了。最初的那段日子,他天天恶心到吐,但工时不减,他一个人做不完,集体陪他加工。为此,他没少挨旷工的揍。在卢兹卡,根本没人当他是什么程家少爷,对他吆五喝六,活干不好,只有被骂被打的份。程闻濯曾经想过偷偷摸摸的溜走,结果被工友举报,杜奥朵亲自拿人。在矿区偷跑是很严重的事,杜奥朵征询了下洛棋笙的意思。洛棋笙说:别弄死就成。于是,杜奥朵把程闻濯锁在最深的矿洞里,关了三天三夜。放出来的时候,程闻濯彻底崩溃,不见天日的三天三夜,他几次想要自杀,可惜他并没有这个勇气。时隔两年,江城国际机场,程湛第一次见到程闻濯。以前的那种傲慢,嚣张被全部磨光,每一步走的都是战战兢兢。程闻濯穿了件洗得发白的羽绒服,鸭毛从衣服的褶子缝里钻出来。头发凌乱,眼窝深得凹陷下去了。走路的时候一瘸一拐的,瞥见程湛,目光会不自觉的卑微垂下。从机场到程家,一路上程闻濯都没有说话。像具人偶一样,缩在座位上,呆滞的望着窗外。格海路,程家。程湛抱臂,倚在车门旁,看着程闻濯拖着受伤的右腿朝大门挪动。宫旻雪的生日,程湛并没有想要进去。这时,程闻濯忽然一个转身,跟着扑通一下,跪在程湛面前。他嗓子嘶哑,一头栽在地上:哥,求你放过我,我不想再要回非洲了,哥求求你程闻濯泪流满面,脑袋一下下,重重的磕在地上。两扇铁门徐徐打开,程北山扶着宫旻雪从里面走出来。宫旻雪一见到程闻濯,眼神多了一抹恍惚,却没说话。程闻濯愣愣的爬起来,一步一步走向宫旻雪。颤着声喊她:妈是我,我回来了。宫旻雪瞧着他,许久,漠然开口:你是谁?程闻濯那条受伤的腿没站稳,一下子叩在地上。程北山走到程湛跟前,把一个牛皮纸的文件袋递给他:谢谢。程湛接过袋子,拉开车门,就要上车。程湛。程北山叫住他,犹豫着说,不去里面坐会儿吗?程湛手搭在车把上,哂笑:不用了,我在那里面,没什么好的回忆。路虎两盏车前灯大亮,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眨眼间,已经开出了格海路。程北山在门前站了半天,道路尽头早已望不见那辆车子。他心底突然狠狠的一抽,他有种错觉。这人,或许这一世都不愿再见他了。如同那些匆匆过往的路人,此生再不会遇见。夜风把卧室的窗帘吹得乱飞。洛棋笙洗完澡出来,发现卧室到阳台的大门敞开。程湛双肘撑在阳台的围栏上,房间的地上散着一大堆信纸和照片。洛棋笙随手捡起一张。信纸的抬头上写着:亲爱的北山。今天是阿湛的满月,镇上的师傅帮我们拍了张照片。你看,他像不像你。这几天,我总是在想,其实牧绥也挺好的,我们不一定要留在江城,更不用受你父亲的要挟,只要你和我一起,去哪里都可以。北山,你想见阿湛吗?我带他去找你,好不好?洛棋笙接连看了几封,全都是陶蓁当初写给程北山的。还有那些照片,每一张都是程湛不记事的时候。小男孩咧嘴笑着,丝毫不知道,他被拍下来的这些照片,全都让陶蓁寄给了程北山,想以此来挽回那个男人的感情。可惜到头来,信和照片褪色成了无用的过去,也没能改变任何事。阳台上。程湛感到腰上一热,洛棋笙的手已经圈上来了。学长。洛棋笙担忧。程湛按住他环在自己的腰间的手,淡笑道:如果是以前,我可能还会有些难受,现在不会了。程湛低下头,看到洛棋笙的手指在自己左手的无名指根处细细婆娑着。同样的地方,两个人戴着同款式的铂金戒指。没有复杂的纹饰,和程湛的那条极光项链是同系列。两年前,洛棋笙和程湛在伦敦结婚。这对婚戒便是苏薇亲手打造,恭喜他们结婚的贺礼。洛棋笙摸着他的戒指:真的没事?程湛回过头,在洛棋笙的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两年,她没有再出现过。我想,她是真的放过我了。是放过她自己了。程湛吸了口夜晚寒凉的空气:至少我现在有了不少和她过去的回忆。是的,小时候的学长真可爱。洛棋笙搂着他,胖胖的,像沙布列。程湛瞪了眼他:胖喵比我胖多了好吗!是么,我验证一下。洛棋笙的手开始不安分,顺着程湛的小腹往下滑落。你!程湛有些气喘,别弄啊。洛棋笙在他颈侧磕了一口,程湛瑟缩了下。程湛禁不住他的挑弄:去房间,外面冷。不要。洛棋笙将他按在栏杆前,贴着他的耳边低语,是学长你自己出来的,而且我们好像没有在这里做过。洛棋笙!我在。程湛被他撩拨得亻青动,呜咽着:那你快点。啊!!学长,是你说的,要快点的。不不是不是,慢点是要快点,还是慢点?呜呜第90章 番外二周末,阳光和煦。洛棋笙和程湛驾车来到江城南区,沈明朔新买的房子就在这里。上个月,沈明朔和林衍去欧洲度蜜月,这几天刚刚回国,给程湛他们他们带了不少东西。沈明朔感天动地追了林衍好几年。这些年里,沈明朔突然转了性,清心寡欲就得跟个修道士一样。夜店不去,火包更是不约了。通讯录里那些以前乱七八糟约过的人,全都被他删掉了。沈明朔曾经和洛棋笙说,他和林衍上过床之后,他也有去找过其他人,但是到了床上,就提不起那个劲。虽不至于是洛棋笙那样,却总是觉得乏味。沈明朔知道自己身体正常,就是心里不一样。有一次,在和别人做的时候,他直接喊别人木木,然后,等看清楚对方不是林衍,兴致大减,当场扔了钱,就走了。那天晚上,他在伦敦街头,一个人游荡了很久。终于想明白,自己是真的喜欢上了林衍,那个有些木讷,在床上很稚嫩,却还是会尽力满足自己的男人。那个人,怎么就无意中就占进了他的心底。客厅是西欧古典式的布置,挑空的房顶上是大型灯池,显出房间雍容、华丽的效果。当初装修时,林衍笑着说:明朔在伦敦住了久,应该被西欧人同化了。沈明朔没想到,装修那阵子,基本都是在国内的林衍在弄,弄出来却是他喜欢的夸张风格。沈明朔一感动,又从伦敦搬了好几只帕丁顿熊回来:木木,你对我真好。林衍:如今,他们房间里的每个角落,摆满了大大小小的公仔熊,特别是进门那一对,摆在大理石的壁台上。一只西装革履的帕丁顿熊,紧紧挨着另一只穿着白色燕尾服,在弹琴的小熊。客厅的角落里摆着一架白色的三角钢琴。林衍穿了同色系的白色卫衣,坐在琴凳上,准备练琴,他修长的十指在八十八个黑白琴键上悠然划过。每一次弹琴的林衍,和他在谈判桌上判若两人。带着与生俱来的优雅,这人如同曲子的造物主,指尖掠过,悠扬的音乐便如流水,潺潺落入人间。沈明朔单手托着下巴,手肘撑在钢琴的琴盖边,看着林衍,笑得像个花痴。一首曲子悠然终落。沈明朔做了个请的姿势,林衍温婉一笑,搭着他的手掌站起来。沈明朔一把将人圈在怀中,挤眉弄眼的笑道:亲爱的,你真是令我着迷。说着,就像个上世纪的英国绅士,握住林衍的手,弯腰在他的手背上吻了一下。沈明朔道:亲爱的,感谢你愿意和我结婚。林衍迟疑片刻,慢慢搂住他的脖子,认认真真的说:因为我找不到比你对我更好的人。沈明朔心魂一荡,狠狠吻了他一下。木木,我好想要你,就现在!叮咚屋外响起门铃。沈明朔:哪个不长眼的,这时候按门铃!林衍笑死了,推开沈明朔:去开门,应该是阿湛他们来了。沈明朔一头黑线:公司元老,得罪不起。林衍把从欧洲带回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拿给程湛。沈明朔带他去了各种小镇,他东挑西拣,就买了不少。比如香薰烛台,水晶花瓶,木鞋各种各样的一大堆。林衍拿东西的时候,沈明朔鞍前马后的跟在他的身后,有求必应。洛棋笙揶揄他:师哥,你这样,要是被你那些一夜师弟!不要胡说八道!沈明朔连忙制止他,我现在只有木木一个人,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夜火包友都没有,手机里干净得不得了。程湛附和洛棋笙的话:朔哥突然转性子,还真让人不习惯。沈明朔狗腿的:木木喜欢啥样的,我就是啥样的。林衍淡笑:其实我现在也不清楚,是不是真的那么爱你。木木沈明朔顿时萎了,像条受了委屈的哈士奇,歪着脑袋,在林衍肩上蹭了蹭,我知道,我以前是挺混的,不过,在想和你好了之后,我真的没有动过其他心思了。木木,我是真的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