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闺蜜和好丈夫(十五)
作者:三花夕拾      更新:2022-04-01 17:37      字数:11180
  宁初夏只是一低头又一抬头, 眼泪便成串地砸下来了。

  她此时脸上反而没有半点表情,失神地看着那屏幕,只是那眼泪一刻不停地正往外流。

  沉默着的宾客大多想到了一个词, 哀莫大于心死。

  如果来个狂风暴雨般地怒斥,歇斯底里地发火, 反倒还要让人放心一些。这样一言不发地克制着情绪,却更让人担心。

  哪怕是最没有共情能力的人,此刻也能对宁初夏有种感同身受的同情。

  这谁能忍得住?老公出轨对象是闺蜜, 这还是在生日当天捅破在她面前。

  只是……宁初夏会怎么做呢?

  隋醉和钱琢对视一眼, 默契地用眼神交换了信息,常年健身的隋醉守在了吴和雅的身边, 以防她有什么突发行动,而钱琢则是走过去, 揽住了宁初夏。

  “初夏, 没事, 我们都在呢。”她有些后悔没有提前把这件事告诉宁初夏。

  宁初夏勉强地笑笑,她用手抹了把眼泪, 深呼吸时身体也跟着颤了颤。

  寇妈妈早就松开了儿子, 她这嘴张张合合的, 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平日里的伶牙俐齿早就不知道哪儿去了。

  她没太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她儿子在外头找姑娘又不吃亏, 只是儿子怎么不说呢?说了她怎么也会帮着打掩护的啊!

  今天监控是寇妈妈非要看的,她没法责怪儿子和自己, 便忍不住带着怨气看向了头发凌乱颓然坐在旁边的吴和雅和同样失魂落魄的宁初夏。

  她这儿媳妇, 老公管不住不说, 连闺蜜都管不住,这眼皮底下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而那吴和雅, 就更是让寇妈妈不喜了,她刚刚都看见视频了,伤风败俗,这小姑娘特主动地往他儿子身上坐,这男人受不住诱惑,能怪谁?

  宁初夏闭上眼,逃避式地不愿再看那电视屏幕。

  她看了眼寇俊生又看了眼吴和雅,眼中五味陈杂流转,想开口时,眼泪又落下了:“这天下哪有我这么运气好的人,有这么一个和我做了十几年朋友,情深义重的好闺蜜,一个我自以为恩爱能白头偕老的好丈夫,一起在我生日当天给我送上这么份大礼,让我度过这个此生难忘的生日。”

  寇俊生刚刚一直缓不过来。

  他太丢脸了!

  他甚至不敢抬头,看看别人的眼神,他这还不是普通的被发现出轨,是直接被这么两桌人给公然捉奸了。

  这和公开处刑有什么区别?

  他甚至不知道以后要用什么姿态面对张合和那些合作伙伴,他之前还在得意宁初夏的人脉运营很好,能请来他都想攀谈的太太,可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社会性死亡了。

  他以后出去还怎么混?

  这些人可不只是知道他出轨,连亲热视频都看了个清楚。

  至于其他的事情,他已经无暇考虑。

  吴和雅也一样崩溃,她是精致的都市丽人,在公司里,虽然人缘算不得好,可她觉得这些更多的是出于他们对优秀女性的嫉妒和小心思,她哪怕背负着房贷压力,也一定会从头到脚把自己好好打扮,可现在,她却在这么多人的面前狼狈出场。

  尤其是看到这一幕的人还有宁初夏。

  吴和雅曾经做过关于她和寇俊生地下情曝光的梦,可那梦很美。

  在梦里,寇俊生主动地和宁初夏说了离婚,他们也顺理成章将两人的爱情漂白,装作是在离婚之后才情投意合走在一起,她有一场盛大的婚礼,成了大家都认可的寇太太。

  当然,梦里的宁初夏肯定是痛苦的,可吴和雅并不负罪,那时的她能光明正大地说一句:“感情这种事情我也控制不了,但我没有对不起你。”

  两人的处境彻底置换,吴和雅有恩爱的丈夫,完美的事业,社交上八面玲珑,而宁初夏当然比不过她,虽然也去工作,但也就是个泯然众人矣的普通员工罢了。

  可现在的她,在宁初夏面前,又矮了一截。

  她现在被隋醉拉扯在这,头发凌乱的样子,一定很丢人吧?

  宁初夏将这三人的所有反应收到了眼里,恶心到想吐。

  虽然明知道会这样,可在看到这三个人没有一个对“宁初夏”有愧疚之情时,她还是有些愤怒。

  在他们的心里,早就只有自己的利益和感情,什么愧疚,根本不存在的。

  像是这样的人,只有在发现自己所在意的东西受损才会后悔。

  不过宁初夏也不需要他们的道歉,她只需要他们活得痛苦、更痛苦。

  她伸出手将眼泪尽数擦掉,干涸的泪痕已经在她脸上留下了印记:“说吧,你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真想知道,我这个傻子到底被骗了多久。”

  旁边的钱琢递了纸张过来,她单手揽着宁初夏的肩膀,安抚式地轻拍着。

  宁初夏身材本就偏瘦,此时更是引人生怜。

  寇俊生难堪极了,常年对于宁初夏的强势再度占据了上风:“初夏,你能不能别在这么多人面前闹?”明明该是哀求的气氛和话语,他却说得硬气,“你要让我丢脸做不了人吗?”

  他似乎堂堂正正的态度,却更能激怒别人。

  宁初夏像是一下被刺激,她看向寇俊生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你怎么还能这么理直气壮?我看起来就这么好欺负,这么没骨气吗?”她惨然一笑,“我尊重你、包容你,是因为我当你是重要的人,可你到底知不知道,人是有底线的?”

  “这是我们的家事,关上门来怎么处理都行。”寇俊生情绪越发糟糕,他极其厌恶被威胁。

  他素来最讨厌的就是威胁和大嘴巴,宁初夏从前在这两点上做得还算不错。

  不过偶尔她也有憋不住的时候,吴和雅上门指责他和母亲的那几回,寇俊生都因此冷了宁初夏好一阵。

  他知道自己今天这事情做得确实有问题,可这宁初夏疯起来是不考虑后果也不考虑未来的吗?

  她再这么闹,就算她过后道歉,寇俊生都得掂量一下有没有必要继续这场婚姻了。

  “你先让客人走。”寇俊生不太耐烦,今晚的客人大多是宁初夏请来的,他使唤不太动,“家丑不能外扬,这个道理你是懂的,我想不用我来教你,你要还为我们俩、我们的家考虑就别再这么闹了,丢不丢人?”

  宁初夏身体晃了晃,钱琢连忙把她扶住,她在国外呆久了,现在只恨自己常年脱离母语环境,没法用美丽的中国话予以这个王八蛋还击,虽然只是骂人还远远不够回报这俩烂人对宁初夏做的事情。

  “寇俊生,你做人不要太过分。”钱琢气道。

  寇俊生呛了回去:“这是我们俩的事情。”他试图用眼神给予宁初夏压力,却意外地在总是顺从、乖巧的脸上看到了坚定和冷漠。

  宁初夏的话几乎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我为什么丢人?我做错事了吗?真正该羞愧的是你们,到现在还当我是你们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傻瓜吗?你懂得考虑我的感受,怎么会在我生日的时候和我的闺蜜,在我家、我的婚纱照前面胡来?”

  她画的重点让所有人忍不住把目光移到了沙发后头的背景墙。

  嚯,这还真是。

  人都说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对着别人婚纱照就不心虚吗?

  宁初夏咬牙切齿道:“我现在想起来就觉得自己可笑,我下午出去买饮料,把你拉到我好闺蜜旁边,拜托你好好照顾她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我真蠢?我还一直以为你们俩关系不好,是挺不好,得滚在一起吵架,这么急切又主动,争分夺秒。”

  旁边的寇妈妈听得着急,半天插不上话,她看出儿子很受打击,这也开始努力为儿子想办法开脱。

  “初夏,你这别错怪了俊生,这……这。”寇妈妈开始狡辩,“你看这孤男寡女单独在一起,你这朋友,又是耐不住寂寞的,自己单身,对我们俊生动手动脚的,俊生是没受住诱惑。”

  找到了个理由,她松了口气,煞有介事地又补充:“我早看出来了,你这闺蜜天天挑拨我们家庭关系,之前还老怂恿你和俊生吵架,她就是对俊生早有企图,你放心,妈站在你这边,以后咱们还是好好过日子。”

  寇妈妈这可是生平头一次替儿媳妇说话,虽然这么说挺不习惯,可只要能帮上儿子,她都可以。

  站在旁边看似表情平静,其实一直在深入吃瓜的围观宾客沉默了。

  要不是他们刚刚认真地看了视频他们都信了。

  这寇俊生自己不也挺主动?他不愿意,吴和雅还能强迫得了这么一个大男人?

  隋醉的情绪也跟着起伏,其实她和钱琢一直纠结要不要告诉宁初夏的最根本的原因,就是宁初夏的性格。

  她们是清楚宁初夏对于重要的人有多没底线的,就像当年,吴和雅这么强势,就像带刺的刺猬,几乎每个靠近她的人都会和她吵架受伤的情况下,宁初夏还能平平稳稳地包容着她的个性,和她做了那么多年的朋友。

  再说寇俊生,她们也是在那天才了解到寇家人之前对宁初夏算不上好,可她也一样忍了。

  万一她们俩把事情一说,宁初夏痛苦纠结最后还是选择要忍着,那还不如瞒好了,找机会敲打敲打,别让那两人过界。

  可现在看来,宁初夏性子是软,可她更受不了背叛。

  宁初夏自嘲:“过日子?只有我自己一直以为我们在好好过日子吧?”

  她脸色灰败地看向其他人,努力撑起笑容,却显得更脆弱:“今天特地请大家来,本来是想聚在一起开心开心的,却没想到,竟然成了这样,如果大家不方便可以先走,如果方便的话,我想冒昧地请求你们留下来为我做个见证。”

  寇俊生听到这话心中大乱,宁初夏这是什么意思?见证什么见证?

  越是慌乱越要镇定,他努力撑起男主人的姿态,向四周一拱手:“今天实在不好意思,我过后再到各位府上道歉,不过这毕竟是我们的家事,还请各位给我一个面子,让我们夫妻俩单独把这件事处理处理。”

  他这话里话外,劝人离开的意思已经很明确,他相信听得懂话的人都会走的。

  他寇俊生难道还没这个面子吗?

  很快他就知道,他还真没。

  隋醉和钱琢对视一眼:“初夏,我们陪着你。”她们俩率先表态,神情坚定,既然宁初夏打算刚了,她们也会陪她刚到底。

  万一真有了最坏的结局,他们最后和好了……就当少了个朋友。

  吕太太是今晚来的客人里身家最多的,她同样开了自己的企业,现在是c城女企业家协会的常委。

  她颇有点江湖气,为朋友两肋插刀,对丈夫情深义重,对于宁初夏这被双重背叛的场景,她可没想走,直接坐下:“初夏,没事,我家老吕在国外出差呢,我这太有空了,我就坐在这好好地看这场戏,也耽搁不了多少时间。”

  她这一表态,大家面面相觑地,也就都找到位置坐下来了,张合倒是想走,可看着太太脸上的危险表情还是坐下,这一走回家太太肯定要说他做贼心虚,和寇俊生感同身受了。

  他心里忍不住大骂寇俊生是个傻逼。

  真特么精虫上脑,下半身管不住,媳妇的闺蜜都不放过不说,被发现了还不快点道歉?

  这下跪抱着大腿哭啊,表明自己不会再犯,好好讨饶,和吴和雅划清界限,这犯了错自己找点台阶下还得媳妇先让步?

  一直在寇妈妈房间里待着的吴华玉一家最为尴尬,这出去的门被半堵着,他们“被迫”在最靠近的地方直击争执全程。

  吴华玉想了想还是觉得不能留着,这再看下去,迟早得要得罪妹妹:“初夏,小妹,俊生,我们就先走了。”她拉着丈夫,打了声招呼就准备走,今晚儿子没来,说两位老板都在尴尬,只有女儿跟过来了。

  正往房外走,吴华玉忽然被一拉。

  “怎么了?”

  “妈,你看那。”女儿的声音不大不小,“那盒子是不是小姨在找的戒指。”

  这话在门边当门神的寇俊生和寇妈妈都听到了,二人同时回头,顺着对方手指的位置,果然在贴近床头柜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小小的红色首饰盒。

  寇妈妈床头柜是红木制的,而房间的踢脚线,也做的红棕色系,那首饰盒正巧在那融入其中,不往那看,还真看不到。

  寇妈妈快步走了过去,捡起来一打开,里头果然是个没见过的翡翠戒指,和她现在身上的其他首饰正好能配成一对。

  她冷汗冒了下来,开始回忆起下午开盒子的场景。

  难道是她开盒子拿衣服时不小心把这戒指给掉到了地板上没注意?

  怎么会呢?她分明很注意的……可寇妈妈也说服不了自己,她这越想那段记忆越模糊,绞尽脑汁都想不起来到底那时候是不是有东西落下的声音。

  找到了戒指,她的心情并没有转好,反而是僵硬地回头,正好和同样看进来的儿子对上眼神。

  她,她这是害了儿子啊!

  可这也不能怪她吧?她分明什么都不知道。

  吴华玉恨不得立刻消失,她连忙拉着女儿和丈夫就跑,还好,儿子之前就说有朋友拉他创业,就算被辞职也没事。

  “戒指找到了就好,所以,可以谈谈我们的事情了吗?不要耽误大家时间,长话短说吧,什么时候开始的?”宁初夏盘着手,身体绷紧,明明只是说话,却能看出她心里的防备和抗拒。

  寇俊生控制着自己的愤怒和崩溃,努力镇定:“这都是一场意外。”

  他绞尽脑汁,想要先从这尴尬的局面脱身,可却想不到太好的解释,毕竟这视频都放在这了。

  “初夏,我和吴和雅没什么的。”寇俊生试图撇清关系,“其实我们也就是今天一时冲动。”

  甭管这话别人信不信,先糊弄过去再说。

  “别撒谎了!”隋醉听不下去,“吴和雅天天在朋友圈晒的那些东西,那个神秘的追求者不是你吗?”

  这寇俊生肯定不能承认。

  “没有,不是我送的,是谁送的我就不知道了。”

  寇妈妈试图将功补过,她一听这话忙猛点头:“初夏,这俊生一直都对你很好,你是知道的,是你这个朋友,做人实在是不行,随随便便勾引别人,也不看别人有没有老公。”

  她指着吴和雅就骂:“你看,她这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又收别人的礼物又来勾引俊生,实在是太无耻了。”

  寇俊生隐蔽地拉了母亲一下,他妈今天是故意和他对着干的吗?

  这么一刺激,等等吴和雅竹筒倒豆子怎么办?

  这事来得突然,他可全无准备,还没和吴和雅通过气呢。

  他们的小动作明显到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宁初夏差点被逗笑,她真好奇,寇俊生在撒谎的时候就不觉得自己的谎言很离谱吗?他这一派正气,好像是被钓鱼执法扫黄打非了的嫖客在说自己只是路过而已。

  吴和雅没说话,只是被骂得握紧了拳头。

  她从未经历过这种,自尊像是被扒光丢在地上践踏的时光,寇俊生会说这种话,她理解也明白为什么。

  可她现在忍不住想的,是他们还会有以后吗?寇妈妈的话嗡嗡地吵得人心烦,可吴和雅并不在意。

  她可不像宁初夏想讨好这个家所有人,只要能抓住寇俊生,寇妈妈算什么东西?

  所以这些污蔑,她愿意忍,吴和雅嗫嚅着嘴唇:“不是俊……不是他送的,是别人。”

  隋醉握住吴和雅的手紧了紧,掐出了一道印子,她看了眼钱琢,得到了她的支持后,终于下定决定。

  “别特么把别人都当傻子行吗?初夏,有一件事我和钱琢本来打算等之后再告诉你的,可没想到有人连你的生日都不肯让你开开心心的过。”她拿起手机,递给了宁初夏。

  宁初夏有些意外:“怎么了?”她接过手机,相册页面正是吴和雅同寇俊生那天逛街的照片。

  钱琢冷笑:“c城真不大,你们也还真不怕人知道,那天你们去旧商场逛街吃饭,我从头到尾就跟在你们后面,这双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隋醉也补充:“还有和雅,你们部门有多久没加班了你知道吗?这种只要有人去问就会被拆穿的谎言你也要撒。”

  吴和雅下意识伸手捂住脖颈上的项链,可却反而能吸引别人的注意。

  “原来是这样。”宁初夏恍惚地举起手,她手上的钻石戒指璀璨,“我说我们这么有缘呢,寇俊生给我买了个钻石戒指做生日礼物,你的神秘男友也给你买了条钻石项链,他还真是雨露均沾,一碗水端平,不短了谁。”

  她眼中只余下了绝望:“原来一切都是谎言,直到现在,我还是听不到一句实话,我的信任,最后却还给了我一个谎言搭建的美好世界。”

  “人不能被骗一辈子,也不能被欺负一辈子的。”宁初夏声音已经哑了,“我受够了,我不想被骗,也不想被欺负了。”

  寇俊生满脸讶然,宁初夏这话的意思不会是……?

  宁初夏看向周围,她的手捂着胸口:“大家也知道,我是个重感情又软弱的人,其实一直到刚刚为止,我还可笑地在犹豫,可现在想来,没有必要了,我不想活得像只没有尊严的可怜虫,自欺欺人下去,也请大家为我做这个见证。”

  吕太太意识到了什么,她点头道:“好,这个见证我做了。”

  寇俊生靠过去打算把宁初夏拉走说两句,却被钱琢挡在旁边:“初夏,你……”

  “寇俊生,我要和你离婚。”

  寇俊生慌了:“初夏,你听我说,这件事不是你想的这样,以后我也不会了。”

  宁初夏看着他,眼前这个男人这时候多么地惶惶不安,可他真正担忧的,绝对不会是伤了妻子的心。

  这就是利己主义者,从这个角度来看,这三位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她轻笑:“是你让我变得这么锱铢必较的,寇俊生,我会请律师来和你好好谈谈财产要怎么分割的,我不会少拿一分钱,还有……”

  “你送给吴和雅的东西,我也会让律师申请,要求追回的。”

  “宁初夏!”寇俊生气急败坏,他心里一沉。

  糟糕,宁初夏居然真的想到了分割财产上去。

  宁初夏走到了吴和雅面前,看着她扯出一个笑:“男人要出轨,这是男人的错,可你知道吗?他出轨的对象是谁都可以,却不能是你,你做了你的选择,我也会做我的选择。”

  吴和雅回避开宁初夏的眼神,她面对宁初夏的所有优越感此刻全都消弭。

  “既然你这么想要,那给你也行,我们毕竟以前是闺蜜嘛,对吗?”宁初夏笑得嘲讽,“不过你可千万不要后悔,既然抢到手了,就要好好抓着。”

  吴和雅抬头愣愣地看着宁初夏,其实她心里很乱,这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宁初夏怎么能做到这么轻易就放手?她不舍得现在的生活吗?她不是很爱寇俊生吗?

  宁初夏起身,她努力地维持着最后的风度:“今天的生日会,可能要虎头蛇尾地结束了,大家早点回家,之后有机会我们可以再聚,谢谢大家。”

  她深深鞠躬,脸上的神情已经变得坚毅。

  吕太太头一个站起来,她拍了拍宁初夏的肩膀:“你放心,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

  她一起身,其他人也都跟着起来了。

  大门打开,陆陆续续有人出去,宁初夏也已经进了房间拿了包。

  “初夏,你真的要走吗?”寇俊生没放弃,“我们再谈谈,两个人单独好好谈一谈好吗?”

  他爱刺激会出轨,可这是在他觉得自己能付得了代价的前提。

  可现在这代价他有些承受不住。

  宁初夏已经拿好了包:“我明天或者后天会找搬家公司来搬东西,具体的情况等我找到了律师在谈,至于私下的聊天,那就不必了。”

  “你一定要这么绝情吗?”寇俊生追问,她不该这样的。

  宁初夏拦住了旁边钱琢和隋醉的动作:“是,我一定要,我是软弱好欺负又好骗,可是你们教会我不要再这样下去的。”

  正打算出门,宁初夏忽然停下脚步。

  “初夏。”寇俊生不抱希望地喊,却得到了回应。

  宁初夏走到餐厅,从冰箱里把蛋糕拿了出来,今天她的蛋糕很大,毕竟要吃的人也很多,只是有时候蛋糕不一定是要用来吃的。

  “我忘了一件事,蛋糕还没吃。”

  就连一直看着地出神的吴和雅也觉得奇怪地抬起了头,这什么情况了还吃蛋糕?

  宁初夏松开蝴蝶结,从盒子里拿出蛋糕,这蛋糕装饰很多,看得出味道一定不错。

  “你记得今天是我的生日吧?你愿意吃我的生日蛋糕吗?”

  寇俊生看着宁初夏迟疑了一会,才点了点头:“今天是你生日,你别生气了。”难道是宁初夏后悔了想缓和两人的情绪?

  他眼神惊喜,开始思索着如何让宁初夏回忆起从前的甜蜜回忆:“我去找蜡烛。”

  “不用。”宁初夏笑吟吟地看他,配着脸上的泪痕,有一种奇妙的感觉,然后一个使劲,把蛋糕整个盖到了寇俊生的脸上,砸得太用力,寇俊生一踉跄往后好几步,扶着墙才站稳。

  “虽然有点浪费食物,不过你喜欢就好。”她拍了拍手,转身就走,“你的生日祝福,我就不收了,我嫌恶心。”

  寇妈妈反应过来,忙尖叫了一声凑过去帮儿子拿下盖了他一头的蛋糕:“她这是疯了吗?”

  她没敢承认,今晚的宁初夏气势太足,她刚刚也一愣一愣,没敢上前。

  吴和雅安静地走了过来,宁初夏离开时随手带上了门,可一直到门关上为止,宁初夏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过她,像是她根本不存在一样。

  吴和雅早就知道她失去了这个朋友,甚至还想过要主动断绝联系,可在真的发生时,心中情绪还是有些难以言喻。

  她伸出的手被寇妈妈不客气地拍了一下,发出清脆地一声响。

  “你这个害人精还害俊生害得不够吗?”寇妈妈恶狠狠地又推了吴和雅一把,“你看看,你这害得我们家俊生今天又丢脸又出丑,你就是得闹得他们离婚才开心的搅家精。”

  寇妈妈有两副面孔,转向寇俊生时又是心疼,这蛋糕上面莫名其妙地设计太多,巧克力、塑料牌……甚至这蛋糕还是冰淇淋基底的,没化太开,也不知道刚刚宁初夏用了多少力气,才能让寇俊生整张脸都陷进蛋糕。

  “俊生,你没事吧?”吴和雅不想和寇妈妈这说不清道理的婆娘计较,“很疼吧?”

  寇俊生呲牙咧嘴,当然疼。

  见鬼了,这蛋糕上居然还有车厘子和生日快乐的红色塑料牌,他还以为现在的蛋糕插在上面的牌子都是纸做的呢。

  他是又痛又冷,不用看就知道自己肯定整张脸都红了。

  更烦的是这蛋糕上还有不少东西黏在毛发上头,他现在眼睫毛整个垂下来,一张眼就要往眼睛里戳,他觉得连鼻孔里都塞了蛋糕。

  寇俊生感觉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再吃蛋糕了。

  “能没事吗?你是不是瞎?”寇妈妈又呛,“小姑娘家家,一点都不懂得自爱,如果不是你,今晚怎么会闹成这样?”

  吴和雅本来就同寇妈妈不对付,可也勉强忍了:“伯母,现在我们应该先帮俊生把脸上的蛋糕处理一下吧?”她克制道,“家里有干净的毛巾和水吗?我们帮俊生擦一擦。”

  “要你表功!”寇妈妈便往主卧那跑,吴和雅这倒是提醒了他,得赶快帮儿子收拾一下。

  寇妈妈走了,吴和雅自然能靠近:“俊生,你闭着眼,我先帮你把眼睛上的蛋糕弄下来。”

  现在不是谈宁初夏的时候,她也顾不得操心别的事情。

  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了解宁初夏的,可今晚宁初夏选择了离婚这件事,让她发现,宁初夏变了,吴和雅不愿承认这很有可能是自己和寇俊生的事情给她打击太大,总之,她现在根本没有预测宁初夏的行动。

  以前的宁初夏会忍,现在不会。

  以前的宁初夏不会报复,可现在呢?

  不知道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的恐惧,让她心跳很快,她唯一能做的,就是紧紧地抓住寇俊生。

  寇妈妈已经打好了湿毛巾出来了,她看着吴和雅和自己儿子亲近心里就不太畅快,暗暗地在心里骂了一句不知廉耻,以前宁初夏和寇俊生可不会这么亲亲我我。

  ――事实上这也是拜寇妈妈所赐,寇妈妈当年刚丧夫,对儿子很依赖,老觉得宁初夏会抢走儿子,两人才结婚蜜里调油,宁初夏因这件事得了寇妈妈不少挤兑,丈夫又不维护,后来便也乖乖地和丈夫在外相敬如宾。

  寇妈妈和吴和雅针锋相对各不相让,手和毛巾同时在寇俊生的睫毛上作业,这么一挤,便挤出了事情,吴和雅的指甲,直接在寇俊生的眼皮就这么一划一戳。

  “痛!”寇俊生大喊一声,把两人都推开,单手捂着眼睛,半天没起身。

  万幸这没什么大碍,眼看两人还要来“关心”他,这一晚上的崩溃终于憋不住了。

  “你们能不能放过我?还不够是吗?”他捂着单边眼睛,“我求求你们了,我真的够崩溃了,这明天还不知道事情要怎么处理呢!”

  寇俊生头大地往房间去:“你们俩爱怎么样怎么样,我管不着!让我好好休息,我这睡醒还得去找律师呢!”他不能耽误,得早点处理,还得问问几个朋友,看看现在转移财产还来不来得及。

  被留下来的寇妈妈和吴和雅看着彼此眼神都带着火。

  吴和雅提包就走,既然寇俊生休息了,她也没必要留在这,她也得养精蓄锐。

  吴和雅走了,寇妈妈也盘着手呸了一声,她这么不尊敬她,看她让不让她进门。

  房子里安安静静,这儿媳妇没了,这家自然又是寇妈妈管,可她看了屋子一圈,脸都黑了。

  宁初夏这和儿子都这样了,她说好要请来收拾的人还来不来?

  这招待了那么多人,一屋子的垃圾,小钱也不在了,总不会要让她一个人收拾吧?

  寇家之王重新上任第一天,情绪非常失控。

  ……

  隋醉开着车,透过后视镜看着宁初夏。

  她将自己靠在车窗上,愣愣地出神看着窗外。

  刚刚丢蛋糕时还能果决坚定的她,上了车后就没再说话。

  坐在副驾驶座的钱琢同样在心底叹息,她明白今晚宁初夏做了多么艰难的决定。

  一口气斩断和几乎已经像半身般地闺蜜感情,并和深爱的丈夫提了离婚,洒脱背后,是无穷的冲击和难过。

  她们身为朋友,只怕宁初夏把情绪都憋在心里,最后憋出了病。

  “我忽然发现我其实是个坏人。”

  宁初夏忽然开口,打散了车上的寂静。

  “为什么这么说?”隋醉反驳,“你很好,一直很好。”

  宁初夏看起来在笑,眼神里一点感情都没:“我可以包容很多事情,却唯独包容不了这件,我恨他们,我发现我不只是做不到原谅,我还想让他们付出代价。”

  钱琢眼底都是心疼:“这很正常。”

  这太正常了。

  而且报复又有什么错呢?不报复的人力,除了少数真正看得开的,更多的是选择了惩罚自己。

  可凭什么呢?做错事的人不受报复活得坦坦荡荡,没做错的人痛苦挣扎,自我折磨。

  隋醉也赞同:“你不要把自己当圣人行吗?人家孔圣人都不认同以德报怨呢!当然,咱们也得遵纪守法,别把自己搭进去了。”

  “我知道。”宁初夏已经坐直,她像是忽然注入能量般又生动起来,“我要过得比他们更好,让他们羡慕嫉妒。”

  “这就对了!”钱琢松了口气。

  宁初夏:“我发条朋友圈。”

  “?”

  宁初夏勾起唇角:“既然他们这么迫不及待,我也愿意帮他们一把,毕竟这么久来,我都不知道原来我还阻碍了他们的幸福。”

  钱琢见宁初夏低头打字,也跟着拿出手机,宁初夏的速度着实挺快,她才一刷新,就看到了宁初夏刚发的朋友圈。

  宁初夏:我的丈夫和闺蜜一起送了我一份充满惊喜的生日礼物,在我的生日会前,在我家表演了一番恩爱缠绵,还顺便帮我把这么多年的爱情闺蜜情一起画上了句号,我谢谢他们让我在新的一岁有新的开始,我也祝福他们永远在一起。

  附图是她今早生日特地拼接的三人照片,现在中间被她打了个叉。

  “要我是你,还能说得比这更难听一百倍!”钱琢火速点赞,她叹了口气,初夏就是性子太软,这就是直接破口大骂,都不会有人觉得她做得过分。

  钱琢只能看得到她和宁初夏共同好友的评论和点赞,这才一刷新,就刷出了不少,基本都是打着问号。

  她叹了口气,别说其他同学了,她和隋醉要不是亲身经历,也不会相信这种魔幻现实。

  隋醉已经将车停下,宁初夏说要回店里休息,她也同意。

  她很赞同钱琢的看法:“你这对他们太好了。”要是她呵呵,监控截图都放上去,他们敢做,就别怕被人看到!打好马赛克,也构不成什么问题。

  不过没事,宁初夏温和,她可不温和,隋醉还没想好要怎么编辑这条朋友圈,她利落地截图先发给她认识的那位在吴和雅公司工作的同事,一切尽在不言中。

  “对了,你们认识什么律师吗?”宁初夏忽然问,她刚刚其实有注意到隋醉和钱琢眼底的愧疚。

  朋友有很多种。

  像是吴和雅,不但捅你一刀,还会在你受伤时幸灾乐祸。

  像是隋醉和钱琢,在知道你受伤时,还会后悔没有早点注意,帮上你忙。

  “认识!”说到这隋醉就来劲了,“我这认识一个特别厉害的离婚律师,我帮你请!”

  钱琢也说:“和我一起留学的朋友,不少人脉很广,我也去问问,做足准备,打好这一仗!”

  能帮上忙,两个人都松了口气。

  宁初夏从后座伸手揽住了两人,这下的笑容里灰霾已经不在,只剩下纯然的幸福:“其实我很幸运,虽然遇到了错的人,可还有对的你们。”

  “这才是我最重要的生日礼物。”她轻声道,“和过去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