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告白的话，需要向对方说句谢谢吗？我在这方面的经验完全是零，迟疑半晌后心情微妙地道了声谢，然后僵着身体婉拒：“……亚当你对联邦忠诚就行，不必带上我。”“我才不需要道谢。我的忠诚在数据中具有唯一性，只献给你。”adam气鼓鼓地哼了声，似乎被我的话冒犯到了，“只要叶旭你还在联邦，我就会尽心尽力保证联邦的信息流正常运转。如果你去帝国，我就带着数据库跟你一起私奔。”私奔这词是这么用的吗？我头疼地按了按眉心，不懂这只由代码组成的小兔崽子到底是哪儿来的莫名执念：“首先我不会背叛联邦。其次学业为重，要储备足够的知识才有资格成为舰长，所以我毕业前不想谈恋爱。”少年眨眨眼，委屈地嘟哝：“不谈恋爱的话……那我们先从床伴开始好不好？”被ai实施性骚扰能起诉吗？我黑着脸断然拒绝：“不必，我有固定床伴了。”器大活好，还能给我补充信息素。adam眼角泛红，可怜兮兮地看我：“数据分析表明从床伴变成情侣的概率不低。叶旭你说过不谈恋爱的，所以如果不接受我，也绝对不可以跟那个讨厌的alpha交往哦。”我还真没把秦映南跟我的关系往“情侣”这方面考虑过，一时有些发愣。见我不说话，adam眼瞳里的银色愈发浓郁，声音甜腻得像是掺了蜜糖：“叶旭，你答应我好不好？答应我的话，我就把全系统的日志开放给你。你可以随意查看我的行为，监督我有没有做错事。”只有监督权而没有处罚权，这份所谓的权力只能说聊胜于无吧。但对于的确不打算过早缔结伴侣关系的我而言，总归是白捡的。我点了点头：“行，我要复习了。”少年开心地弯起眉眼，笑容比我从星舰舷窗望见过的银河更为璀璨：“那我不打扰你了，权限已经给你加上去啦！”adam蹦蹦跳跳地解除门禁离开，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瞧着完全是个无忧无虑的小兔崽子。实则远没有看起来那么无害。我叹了口气收回视线，坐到餐车旁胡乱塞了点东西填充空落落的胃，然后支着下巴陷入沉思。我皱着眉从下午一直思考到夜幕低垂，心情越来越沉重。短期来看似乎是稳住了，但是之后会发生什么变故谁也说不清。所以我的父亲是因为这个原因，才在发现adam失控后果断作出把我丢给他的决定？……可以理解。毕竟联邦利益在他眼中高于一切。而且我相信父亲会在这段时间里采取对策，比如召集研究员复原出backdoor作为制约，或者研制针对ai的病毒，将其人格部分进行格式化抹除……他一直是个很称职的元帅。哪怕发生了伊甸园陨落和钥匙丢失的意外，也一定会尽全力去弥补。秦映南也说过要让我对父亲多点信任来着。我轻轻戳了戳留在星空灯上的那枚指纹，然后熄了灯缓缓蜷进被窝里，一动不动地躺到先前的位置。只是这回身边没有暖融融的光团子。也没有那个火炉似的王八蛋。所以，有一点点冷罢了。接下来旭旭终于能忧心忡忡地去考试了呜呜呜，我没想到adam的剧本写了这么长（摊手，这么———————长第51章 眼中星辰次日深夜，我回到了宿舍。比起我的心事重重，其他几人看起来倒更像是去郊游的心态，围坐在一起有说有笑地聊得热火朝天。跟往常一样，我并不想加入宿舍夜谈。我垂着眼面无表情地经过，脱下笔挺的制服外套挂到床沿的衣钩上。即将去洗漱时，有人从身后一把勾住我的脖颈，凑上来阴阳怪气地搭话：“我们永远年级第一的旭哥怎么不说话？是嫌我们成绩太差不配跟你组队吗？”一提到组队，我的心情就更差了。这场考试的规则在我看来简直莫名其妙。为什么要由系统将考生随机分配成四人小队，然后再以小队为模式进行对抗赛？虽说分数会按贡献度进行分配，但如果队友不靠谱，组队模式百害无一利。而眼前这个体能跟理论知识都一塌糊涂，还发生过抑制剂失效事件的omega就相当不靠谱。我冷淡地瞥了眼钱文，嫌弃地拨开他雪白纤细的手：“把‘们’字去掉。还有……我俩授受不亲。”这只柔柔弱弱的小omega跺了跺脚，跑回自己床上生闷气去了。我漠然地刷牙洗脸，换了睡衣上床。只是掀开帘幕的那一刻，我着实愣了会儿。一只又一只圆滚滚的暖黄色光团子乖巧地窝在我的枕头旁，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我，然后弱弱地小声叫唤：“吱～”我看向通讯器，果然又是一长串的未应答通话许可跟未读语音。我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离我比较近的团子，忽然反应过来之前没见过这些小东西是因为秦映南跟我一般都用文字或者视频沟通。为什么最近开始喜欢给我发语音了？我困惑地抓了抓头发，在通讯器上随手点开最近的一条消息。一只团子晃晃悠悠地朝我飘过来，将小肚皮虚虚贴到我耳朵旁——“下楼。”分明是低沉淡漠的语气，负责传达信息与情绪的小团子却在半空心满意足地打了个滚，红着脸颊缓缓化作四散的温柔光点。系统出错了？我认真地提交了详尽的bug反馈，然后披着外套快步走下宿舍楼。万籁俱寂的黑夜里，我一眼就看到了秦映南。他什么都不用做，光是穿着军装站在那儿就足够耀眼。……他是我想成为的人。“教官！”我挥挥手，加快速度朝他走过去，“有什么事吗？”见我来了，这个英俊又冷漠得有压迫感的alpha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个异常朴素的木盒子，然后不容反抗地拽起我垂在身侧的右手，将那东西硬塞进我掌心：“送你的，你……回去再打开，现在不许拆。还有，考试尽力就好，别为了追求高分而把自己置于危险。”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我盯着盒子看了会儿，然后没忍住挑了下眉：“谢谢教官，但是联邦军人理应一往无前。如果在考试中都退缩，战场上该怎么办？”对方沉默片刻，低头亲了亲我的头发：“总之你记住，安全第一。”我点点头表示听到了，回亲一口后捧着他给我的东西回到宿舍，拉起帘幕在床上打开了盒子。里头盛着一枚精巧别致的暗金色双层叠戒，漫天星辰点缀其间，交相辉映着还挺好看。我取出戒指托在掌心仔细打量，发现金属内环里除我的名字外，还刻了一串优雅漂亮的字符。augenste.在古地球语言中，应属德语。如果再翻译成现在的联邦通用语，应该是——最心爱的人眼中的星辰。第52章 排除法排除法52·排除法我看着这枚戒指，不禁陷入沉思。要知道，秦映南那人做事是非常深思熟虑的。所以率先排除与戒指的含义看起来最紧密，以至显得过于浅显的一个推测——“他可能喜欢我”。然后又因为上面清清楚楚刻着我的名字，所以再得排除对方不小心送错人的可能性。这样看来的话……或许这是某种军部研制出的高科技武器？我试探着轻轻拉扯这枚叠戒，发现它并未像我期待的那样从夹层里弹出锋利的粒子切割刀，也没有形成什么能量光束。我又仔细琢磨了下那串古地球语，忽然有了个想法。既然与星辰有关……那是不是只有在受到星光照耀的时候才会生出变化？秦映南刚刚不让我现场打开，是因为想让我自己摸索？我眼睛一亮，信心满满地带着戒指蹭蹭蹭跑下楼，打开盒子让其沐浴在漫天星光下。然而我在夜空下吹了半小时的冷风，戒指还是毫无变化。可能是蓄能时间不足，也可能是我猜想的方法压根就不对。我挠挠头，想给秦映南发个通话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看了眼时间又觉得太晚，怕吵到对方休息。于是谨慎起见，我给他留了条询问使用方法的留言，还把做实验时的星光强度和持续测试时长都列了上去。但是直到次日清晨乘上统一前往考场的军舰，每隔两分钟就查看一次消息的我也没等到回复。幸好给考生准备的等候区都是一间间独处的舱室，否则我这异常行为肯定会引发不必要的议论。……难道秦映南还没醒？我迟疑着将手按在发起通话的按钮上，正要按下——“给我。”一位漂亮凌厉的女性alpha粗暴地掀开半透明的舱门，懒洋洋地朝我伸出手。她有着极为少见的灰蓝色短发，眼瞳是深海般的暗蓝。当那双眼眸自上而下意味深长地打量我时，我有种要被海水淹没的错觉。我看了眼她胸前别着的监考官铭牌，略有些遗憾地将在手里攥了一路的通讯器递过去。出于公平起见，本次考试禁止携带任何物品，当然也包括通讯器。她接过我的通讯器，中断所有服务后贴好标签，利落地收进标着考试专用的储物空间里。在离开前，这位监考官勾起艳丽的薄唇，用只有我跟她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小朋友，你这电话还是别打为妙，我们组长现在气得可狠了。姐姐我怕你再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被他暴怒之下抓回去……到时候十天半个月都不能下床，耽误你考试可就不好了。”……？首先，我们排除掉一个正确答案（x今天时间太紧张了orz本来想鸽了，后来想想万一还有小读者等着康，摸了一章连分组都没写到呜呜呜第53章 队友队友53·队友抓回去？下不了床？我一头雾水地目送监考官离开，愣是没敢叫住那人问个清楚。……总觉得会听到更多奇怪的词。又过了会儿，军舰分毫不差地按着计划的时间进入着陆阶段。伴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我透过一尺见方的舷窗向外望去——现在是联邦主星的清晨时分，这颗星球远处昏暗低垂的天幕却呈现出干涸血渍般的暗红色泽，瞧着有种阴冷厚重的死寂感。完全停稳后，头顶的扩音设备传出慵懒的声音：“各位考生好，军舰a025已到达考试地点，我是监考官顾筠。下面再强调一下最重要的三条规则。其他内容考前发过，不浪费时间赘述了。首先，赛制为组队对抗，每队四人随机分配。与你利益一致的只有另外三名队友，提醒某些天真的小傻子……别信任竞争对手。其次，考试时长为72小时，倒计时结束后强制进行分数结算。排名时先以小组总分为准，再基于个人积分进行组内排序。若有组员丧失考试资格，则小组内其他人成绩均在结算时扣除25%。以此类推，最高扣除75%。最后，禁止在非必要情况下对其他考生施行危及生命的行为，违者剥夺考试资格。情节恶劣的移交军事法庭审判。”什么叫非必要情况？难不成还有得对别人下死手的必要情况？我皱起眉，觉得这规则听着不大对劲。但还没深究，机械运转时发出的轻微齿轮咬合声便让我警觉地往后退了一大步。在我的注视下，盛着物资的金属托盘破开地面缓缓升起。“下面发放新手补给包。内容是一只电量为10%的组内专用对讲机、一把杀伤力极其有限的最低级光束枪，一份存在不少谬误的荒星地图和一枚特制的劣等光脑。光脑的主要功能是让你验证哪些行为能获取积分、展示你与队友当前的分数，以及考场中的当前最高分。”顾筠顿了顿，漫不经心地补充。“请务必注意，如果误拿他人的光脑进行考试，分数只会被记录到光脑的原始绑定者身上。目前已为各小队在对讲机中设置专属通话频道，舱门会在五分钟内依次开启。祝各位考试顺利。”见我面前的舱门仍紧闭着毫无动静，我分出点心思留意周遭，利落地先整理起聊胜于无的补给。我扫了眼地图记住大致内容，将其叠成小块收进裤子口袋，再把枪支跟对讲机别到腰间，将指纹跟虹膜数据录入光脑的识别系统。滴的一声，光脑界面上浮现出了我的姓名与分数。我再点开队友界面，发现居然没有标注姓名，而是用无规律的乱码作为替代。每道乱码后倒是都跟着一个绿色方框，里头也都是惨兮兮的零分。啧，为什么是乱码？这次配备的光脑劣质到这种程度了吗？我拧起眉，不得不接受只剩对讲机能确认队友身份的现实。只是应该第一时间去寻找物资点，好好搜刮些有用的东西……还是先汇合比较重要？我正思考着行动方案，就听得对讲机里传来句发着抖的细弱求助声：“我、我这里的门突然开了，但外面的走廊好黑，跟来的时候完全不一样……我不敢出去……”这语气真是熟悉得要命。我最近造了什么孽吗？居然随机到那个只会哭哭啼啼外加跟我阴阳怪气的omega当队友。我认真思考要不要直接放弃25%的分数，最后还是舍不得。麻烦。我冷着张脸环顾一圈，先把屋子里唯一能用的金属托盘卸下来扛在肩上，然后一脚踹开未开启的舱门往外走：“有什么好怕的。现在大家手上都没像样的武器，也没摸透加积分的方法，反而是最安全的时候。”“呜哇……”对方一点都没听进去，还哭得越来越委屈，“我就是怕黑……”循着呜呜咽咽的哭声，我轻而易举找到了蜷在角落瑟瑟发抖的钱文。这人哭得眼睛发红，活像只惊慌失措的小白兔。我按了下眉心：“我来了，闭嘴。”他可怜兮兮地看我一眼，识相地不哭了。我面无表情地关掉自己的对讲机以节省电量，然后满心嫌弃地提溜起对方湿漉漉的衣领往外走：“我们离开军舰，你帮我看着身后。”他细声细气回了句好。走廊里的确遇上了几个考生。但他们跟我目光交汇后全在第一时间往反方向溜得飞快，看起来完全没有想跟我打一架的意思。我顺利地拖着麻烦精走下舷梯，而后颇为意外地在出口撞见另一个我能叫得出名字的人。俞元青。跟我一样，他也把托盘拆了下来当临时道具。然而这人的衣着比起我来格外整洁，从袖口到衣角，居然半点机油都没蹭到。……简直干净得不太自然，像是特意换过套衣服。“叶旭。”俞元青目光温柔地冲我笑了笑，又轻声跟钱文也打了个招呼。然后他取出对讲机，对着通话面板道了句“喂”。同一时间，钱文的对讲机传出了这人的声音。看起来是找到第三名队员了。但我总觉得有种难以言说的违和感，迟疑几秒后盯着他的眼睛发问：“既然你已经通过声音分辨出我跟钱文是你的队友，那刚才为什么一直不说话？”俞元青有点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温声回应我的疑问：“抱歉，不小心按了静音。”……我想申请单刷。上章留言超级少（躺平周三周四这边先不更了，我去摸摸别的内容（安详地躺平第54章 古塔古塔54·古塔我试着用对讲机呼唤第四名队员，但迟迟没有回应。无奈之下，我只得先跟已经找到的队员一起出发。待在我身边瑟瑟发抖的钱文肯定指望不上。俞元青好歹是全系第二，我对他还是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期许在的。……毕竟一拖二真心带不动。我掏出地图展开，试探地看向俞元青：“地图上标注的最近物资点在东南方向，你觉得我们该往哪儿走？”“我建议前往西北。”他没有半点迟疑，轻声给出了一个同我内心想法一致的答案，“两个原因。一，按刚刚观察到的情况来看，基本所有考生都在按地图指示行动。扎堆前往一个方向，竞争未免太过激烈。而且——”“而且广播里给的提示很明确。”我松了口气，接过俞元青的话，“监考官说过地图存在不少谬误。只是很多人还是会下意识地依赖已有的信息，宁可被误导也不愿冒着风险去探索未知区域。”俞元青笑了：“那你愿意冒风险吗？”“收益能跟付出成正比就行。”我坦然地点点头，然后潇洒地转过身，往地图上没有任何标注的区域迈开坚定的步伐。*这座星球不太符合我心中对“蛮荒之地”的定义。我原以为这里未曾孕育出文明，本次的考试主题也大概介于物资争夺战和生存训练之间，只不过把背景从星网变成了现实。然而跋涉了约半小时后，我竟格外惊讶地见到了一群笼罩在薄雾中的尖顶塔型建筑。它们静默无声地伫立在褐色焦土上，作为入口的铁门紧闭。而铁门前面的地面则全被层层叠叠的暗红色痕迹所覆盖着，瞧着让人浑身不自在。我皱了皱眉走近几分，艰难而专注地辨认铁门上鬼画符般的字迹：“第十三号……战俘集中营？”光脑发出了“嘀”的一声提示音。我低头看向戴在手腕上的东西，发现个人积分居然在眨眼间增加了二十点。顿时，我对眼前这几座看起来略为阴森可怖的古塔的好奇度飙升。要不是钱文突然拉住我，我可能已经撬开铁门冲进去探索了。“我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名字……”他脸色发白，攥着我衣角的手怎么都不肯松开，声音也止不住地颤抖，“这好像是一个人体实验中心，专门在战俘身上试验刚研制出来的药品，从信息素到身体改造什么都有……而且所有误入的人都会被抓起来……只有尸体才能离开……”说归说，别往我身上靠。你暗恋对象不是就在旁边吗！为什么害怕的时候找我寻求安慰？我有些抓狂，黑着脸反问：“如果所有人都有去无回，你听说的消息又是从哪儿流传出来的？”钱文愣了下，更加委屈：“你不信我？”在我开口之前，俞元青叹了口气。他垂下眼，语调温和地替我安抚起情绪异常激动的钱文：“我相信你没有撒谎，的的确确看到过，但你获取的信息大概率是不实的谣言。因为联邦……不可能这么对待战俘。退一万步来说，如果真有这种事存在，按它的保密级别又怎么会让我们知晓呢？更何况现在是在进行期末大考，委员会必然已经审查过整座星球，不可能让你说的什么人体实验堂而皇之地暴露在所有考生的眼前。”“叶旭你觉得呢？”俞元青扭过头，朝我露出个温柔的微笑，“我刚刚也收到加分提示了，我们要不要一块儿……进去刷点分？”第55章 熄灭熄灭55·熄灭我不太放心把钱文一个人留在外面，但他死也不肯进来。所以没办法，我只得让他在门口守着，自己跟俞元青进去探索。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腐烂的气味。又走了好一段距离，两旁看起来就年代感十足的烛火突然忽明忽暗起来，映照得眼前这条本就狭长的过道更显压抑。出于直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我皱了皱眉，放慢脚步再次谨慎地环顾四周——我跟俞元青正并肩走着的这条路理应是“看守”日常巡逻的路线。长廊两旁是一间间被铁栏杆隔开的狭小囚房，密密麻麻地从入口一路排列到隐没在黑暗中的尽头。囚房没有采用身份卡识别的技术，而是用非常原始的门锁来限制俘虏进出。可那锁锈迹斑斑，看着一点儿都不坚固耐用，能被成年的alpha轻松掰断。防范措施如此随意，某些方面倒是异常的一丝不苟。比如囚房里完全没有任何可透气的地方，原本留的小窗也全从塔外被严严实实重新糊上，似乎怕发生什么。不怕犯人掰断锁逃出来……却不允许他们透气？我再联想到刺鼻的气味和烛火的异样，神色顿时凝重，毫不迟疑地下了决断：“我们得立刻出去。”“怎么？”俞元青偏过头，桃花眼里写满关切的意味，“叶旭你害怕了吗？”我摇摇头，对自己这么迟才发现问题感到无比懊悔：“我们不该直接进入集中营。至少要先看看其他建筑是什么，并优先搜索看守人员的住所找点防护用具。万一有害气体在这里扩散开，危险系数太高了。”“嗯？我不是很明白你的意思。”俞元青有些迷惑，并未跟着我往来时的方位迈开步伐，“叶旭，你能讲得更仔细些吗？”我不想再耽搁时间，回退几步一把拽住这人肩膀，火急火燎地往外走：“先出去再说。”戴在腕部的光脑一直在响起获得分数的提示，我却破天荒地连点开成绩界面的欲望都没有。这他妈怎么看都是一个绝佳的毒气室。再晚走几步可能就交代在这儿了，这种用命在退考边缘试探的行为有什么好加分的！我急得够呛，俞元青却好像始终在状况外，还不时好奇地放缓脚步摸摸墙壁看看烛火，严重干扰了我行进的速度。“别看了！”我有些生气了，咬着牙更加用力地拖着他往出口走，“我们必须先离开这里！否则——”突如其来的晕眩中断了话语。四肢陡然间跟灌了铅似的沉重，视线也变得模糊。胸口溺水般的窒息感让我觉得气闷，却完全不敢大口呼吸。“否则怎么样？”俞元青轻轻笑了笑，眼神分外温柔。他握住我抓着他肩的手，冰冰凉的指尖有意无意地汲取着我掌心的温度，让气力正迅速流失的我觉得愈发难受。“为什么……”我靠在铁栏杆上，相当不解地看着在考试中应是利益共同体的这人，意识一点一点变得混沌，“我们明明是……”“是竞争对手。”俞元青摘下我手腕上的光脑装进自己口袋里，怜爱地摸了摸我被冷汗浸湿的头发，“太有队友情谊不是什么好事。如果直接抛下我离开，也不会在觉察到不对劲后仍被迫吸了这么久的迷药。”我用最后一点力气拍开他穿梭在我发间的手，冷着脸吐出个挟着怒意的滚字。因为一场考试就选择背叛同伴的人根本不配成为联邦军人。我不后悔之前傻了吧唧地拽着他往外走，也不会因为这件事而在未来拒绝对他人伸出援手。我只是后悔自己识人不清又太无防备，没把秦映南的忠告好好听进去，以至于误把心思诡谲的毒蛇当作队友。面对我的愤怒，俞元青只是歪着头露出个无害的笑容。他步伐轻快地拖着无力反抗的我往长廊深处走，口中发出的声音跟吹拂到我脸颊上的毒气一样柔和：“我喜欢光。同时我也很喜欢……亲手熄灭它。”第56章 药物药物56·药物我被拖进了长廊尽头的审讯室里。阴冷潮湿，让人不适。合上厚重的门板后，头顶那盏昏黄的灯便是唯一的光源。我强打起精神环顾四周，发现这里柜架上摆的东西跟一般的审讯室不同，并没有各式各样的骇人刑具。取而代之的，是瓶口标签被涂抹成黑块、让人无法分辨里面到底装了什么的试管。俞元青将我放到了正中央的长桌上。他似乎很笃定我会跟曾经被囚禁在这里的其他俘虏一样完全丧失力气，并未将我的四肢缚进镣铐里。虽然不喜欢被轻视，但这是个机会。身为血统纯正的s级alpha，我对药物的抵抗力强过普通人不少。我垂下眼，在俞元青面前做出一副虚弱得几近昏迷的模样。背地里则不断调整呼吸节奏，搭在桌面上的十根手指也以极微小的幅度缓缓伸展，试着逐步夺回对身体的掌控权。按道理来说，如果我再学着钱文的模样软声软气地朝俞元青示下弱，效果也许会更好。但我仔细评估了一下实行难度，最终还是放弃了“撒娇”这个对我而言过于高深的沟通技巧。……要不下次在秦映南面前练习一下？我有些迟疑。“这模样看起来好乖。”俞元青轻声叹息，异常温柔地摸了摸我的脑袋，“叶旭，你还记得上次模拟考你被归到了帝国阵营吗？”我一声不吭，继续装奄奄一息。“这回考试……”他冰冷的手指沿着我的脖颈往下滑，目的明确地停留在我平日里被衣领遮掩住的刺青上，“被分配到特殊任务的人是我，身份牌是帝国间谍。我的对讲机拥有窃听所有频道的权限，还可以在开局就将一名考生的身份据为己有。所以，我没有背叛我的‘同伴’，叶旭你能理解我吗？”行吧，如果是考试要求，那勉勉强强能理解一些。毕竟我当初也把所有人都干掉了。但能不能……不要摸我的刺青！伴着肢体接触生出的异样烦躁让我有些失控，掩藏在眼底的情绪也狠戾了起来。“跟联邦阵营获取积分的规则不同。”对方没有觉察到我的不悦，手指愈发得寸进尺地沿着纹路抚摸，时轻时重地揉按着我的肌肤，“我需要仿照当年联邦对帝国战俘的处理政策，给你们注射效果不明的试剂来获得积分。虽然他们把标签涂掉了，但我从小就跟瓶瓶罐罐打交道，全都认得出来。叶旭你等我一下，我会为你……选择最合适的药剂。”俞元青松开手，微笑着走向放满试剂的架子。我仍旧一动不动地仰面躺在长桌上，冷眼看着他的背影。这段话的确提供了很多信息，也怪不得接近这里会加分。比起同阵营内耗，当然是捣毁敌对阵营的据点更有意义。只是……联邦当年真的对战俘下过手？我忍不住皱了下眉，觉出几分迷茫。效果不明的意思是可能对其他考生造成未知伤害？这种行为为什么能被审查通过？而且这种对联邦和考生的恶意快要从字里行间溢出来的试题，真的是忠于联邦的人提交给考试委员会的吗？我父亲又知不知情？……越深入思考，心头寒意便越甚。我开始觉得联邦内部似乎没有我想象中那么风平浪静。不能再跟俞元青在这里僵持下去，我必须要找到监考官问个清楚，哪怕因触犯考场规则被退考也在所不惜。分数当然重要，我也为此努力了很久。但我追逐第一名的原因是想成为舰长保卫联邦，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其他考生陷入未知的危险？趁俞元青在挑选药品，我面无表情地活动几下不再麻木的右手，准备靠最原始的方式把这个危险分子解决掉。毕竟手边空空荡荡一时找不到利器，就算找到了也没地方藏，还会引来这人的怀疑。窸窸窣窣的动静后，俞元青拿着管淡粉色的试剂走了过来。这人弯下腰将试剂抵到我唇瓣旁，状若温柔地轻声哄道：“张嘴。”张什么张，当喂狗呢？我不悦地估测了一下自己手臂离他颈动脉的距离，觉得有点远。但如果暴起发难，也不是不行。我不动声色地咬破舌尖，用锥心痛楚驱走剩余的麻痹感，然后温顺地垂着眼放弃抵抗，任他轻缓地捏开我的齿关——冰冷微甜的药剂被灌入口中的同时，我凝聚了所有力气的手刀也狠狠落在了俞元青修长白皙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