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就是那次，奠定了韩誉骄傲自大的脾性与他人印象，演变到最后，谁也不敢轻易惹他。因为这少年，根本不怕任何。“你想什么呢，那么出神？”唐夏皱眉，轻轻问。韩誉微怔，刹那收回思绪。“我刚刚说的话，你有没有听进去呀？”唐夏上前一步，眉头拧得更厉害了。“你说什么？”韩誉垂眸，视线里女孩的容颜温柔浅淡，像五月开放的栀子花，素雅清丽。唐夏不悦，但将情绪控制得很好，没有表现在脸上，只微微撅了嘴，语气软侬道：“能不和姜彻然起冲突，就尽量不起冲突吧？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以吗？”“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韩誉耸肩，恢复了一贯的淡漠，“你得看姜彻然他肯不肯。”很明显，姜彻然不肯。唐夏吸气，忍不住埋怨，“你当时为什么要在论坛留言呢？”就知道逞强，现在可好，她担心得要命，“韩誉，你的骄傲，不该用在这个方面。”韩誉定定看着唐夏，有良久的沉默。直到他轻道——“你在担心我？”唐夏别过脑袋，却还是偷偷拿余光在看韩誉，心口不一地回答：“我只是不想你去打架。”“怕我打输了丢人？还是怕我打输了受伤？”“…”唐夏咬牙，末了挤出两个字——“都有。”她有时候也是嘴硬的，这点和韩誉很像。少年终于噙了笑，露出了连日来唐夏所期望看到的舒缓俊颜。只不过他的语气还是冷的，“我会处理好的，你别管，准备好去参加明天的补课吧。”韩誉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唐夏一头雾水。什么情况？韩誉倒比自己清楚，明天物理补习班开课了？女孩挠挠头，后知后觉地跟上韩誉的步伐，往教室去。下午的课，唐夏依旧没什么心思听。虽然韩誉终于是肯和自己说话了，但架子还没完全放下，仍旧要花时间去哄着。反观邹子妤，这两日倒是和韩誉走得挺近的。以前他不喜欢邹子妤下课了老转过去趴在王祎泽桌子上闲聊扯皮，现在邹子妤这样行为的频率比之前高多了，可韩誉反而没多说什么，算是默许。唐夏不是个小心眼的女孩，但老实说心里却是的确有不舒服的。可邹子妤没察觉到自己的不舒服，下课闲聊的时候声音可大了，似乎怕别人听不见似的。唐夏憋屈，又拉不下脸去跟邹子妤说小声点，只好拿胳膊撑在耳朵边上，或者干脆趴倒在课桌上休息。和韩誉对自己的态度一对比，他对邹子妤可真是说得上友善了。唐夏莫名有一种“风水轮流转”的沧桑感。放学时，罗老师照例在班级里交待最后事宜。那天是齐回他们组打扫卫生，唐夏走的时候，韩誉还坐在座位上等齐回。女孩心底登时便是一空，转身幽幽叹了口气。唉，以前韩誉可是经常和自己一同出校门的。现在…唐夏兀自摇了摇头，垂头丧气地出了教室。习惯是很可怕的一件事，越是习惯，越是难以失去。而一旦失去，心里那种空落落的感觉，是用任何东西都无法填补的寂寞和苍凉。就像她已经习惯了韩誉的陪伴，有那个少年在身边，最枯燥乏味又煎熬的高三时光，都好像变得温柔了不少。唐夏捏紧拳头。真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尝这种味道。女孩踏着沉重的脚步离开，座位上的韩誉这才抬了抬眼，目送她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走廊里，随即从课桌抽屉里掏出手机。收件箱里静静躺着一条未读短信，是昨天罗老师发给每个参加物理补习班的同学的。没错，他也收到了。“韩誉，明天去市体馆打球吗？听说，那儿新建了个夜光球场，咱们要不要去试试？”齐回原本在扫地，不一会儿就抱着笤帚挤到了韩誉身边。“不了，明天有事。”韩誉简短拒绝。第118章 心虚“屁，”齐回不干，把笤帚一扔坐到唐夏的位置上，“我还不知道你？你能有什么事？”韩誉没什么朋友，自己要是不找他出门，可以几百年不出去。而且他家里情况特殊，也不会存在要走亲戚之类的烦恼，除此之外，能有什么事？齐回瞅韩誉，见他不答，眼珠子一转，像突然开了窍似的，惊道：“跟你家小尾巴出去？”自己现在约韩誉不成功的话，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唐夏比他先一步约了！齐回瞬间亢奋，连脸都红了几分，“牛逼啊，前两天还吹胡子瞪眼的，今儿中午还孤傲着的，这才几个小时，就化干戈为玉帛了？”“用再多成语也不能显示你有多少文化，省省吧。”韩誉并不接齐回的话头。“你在岔开话题啊，”齐回一句话直接点破，“还有，我说的不是成语，你也没多少文化，别嫌弃我。”韩誉懒懒瞪他一眼，转身拎了包，不理睬。“干嘛？”齐回见韩誉起身，问。“突然不想等你了，自己回吧。”韩誉漫不经心，抬脚便走，丝毫不停留。“我靠，”齐回跳脚，抓着笤帚就追上去，“有没有道德啊！被我看穿了就走人？谁昨晚上说今天载我回家的？害哥儿今天没骑车！”韩誉继续往外走。齐回认怂，“我错了大哥，你行行好，等我十分钟行吧？”他抓着韩誉胳膊，死不松手。“不行。”韩誉一如既往的果断。“你丫的…”齐回咬牙，破罐子破摔，“你就是被我点破了心虚了，所以才急匆匆要逃！”说完了，他似乎要报复韩誉似的，干脆扯开嗓子，嚎得响亮——“韩誉为了要跟唐夏约会抛弃我啊！连车都不给我坐啊！我好可怜啊！”“齐、回。”韩誉太阳穴突突跳，一字一顿。齐回声音大，这一嗓子吼下去，教室里没走的人全听见了，一个个把目光投向韩誉，然后在少年如刀般的眼神威胁下，又一个个心惊胆战地收了回来。这话…听听就好，听听就好。齐回偷笑，揪着韩誉袖子磨牙，“你送不送我回家？”“不送。”韩誉黑脸，依旧果断。反正齐回吼也吼了嚎也嚎了，真的还是假的大家都听到了，无所谓了。韩誉从来不在意这些。“那我也不撒手，”齐回耍赖皮，一手拎着笤帚，一手死抓韩誉校服，将他的袖子揪得皱巴巴，“你不送也成，除非告诉我，你是不是真的要跟唐夏出去？”“如果我不说呢？”韩誉反问。“我就往你袖子上擦鼻涕，你知道的，这两天我有些感冒。”齐回挺胸抬头，理直气壮。“你个神经病！”韩誉终于忍无可忍，头一回不太淡定地大骂出口。说完后又似乎生怕齐回真的不怕死地将鼻涕擦自己身上，死命往后扯自己的袖子。齐回干脆手脚并用抱住韩誉，“怎么样？老实说吧，是不是我猜对了？”他跟个无尾熊似的缠着少年，像个耍赖的孩子。韩誉一脸黑沉，无可奈何，“你放手。”“你先说。”齐回从未这般胆大过。韩誉眉头一阵狂跳，气得不轻，“是！你放手！”“哟嘿，”齐回听到了回答，立马露出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得意洋洋，“看吧，我就说你俩是床头吵架床尾和，打是亲，骂是爱嘛，啧啧啧。”他松开胳膊，笑得不怀好意，一边伸手拿起丢在一边的笤帚。韩誉恼极，比齐回先一步取了笤帚，直接就往后者屁股上招呼，下手毫不客气。“啪！”笤帚柄重重落在齐回臀部，饶是隔着校服裤子，也把他抽了个嗷嗷直叫。“我靠！韩誉你太他妈狠心了！是不是人啊！”齐回痛得眼泪都要飙出来了，一下跳到几米开外，两手捂着屁股，恐惧不已。少年冷哼一声，把笤帚随意扔下，凉凉地瞪着他，“下次再找你算账。”他说完，转身背上包就走了。齐回瘪嘴，揉了揉被打疼的地方，弯腰捡起笤帚，不住地嘀咕，“恼羞成怒形容的就是你，还敢打我。”齐回来回嘟囔这句话，忽然又有些感慨——韩誉是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似乎遇上唐夏之后，愈发有了些人情味儿。像个正常的少年了。会笑闹打骂，很是自然。真好，这样真好。而韩誉回家后，对齐回依旧愤愤不已，后悔刚才自己没有多打他几下。这小子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愈发顺杆子往上爬不知天高地厚，老来招惹自己。少年拧眉，抬手从冰箱里取了饮料，关上门的时候才发现，冰箱贴上面夹着一张留言。韩誉微微沉眸，撕下。便利贴上写了短短两行字——“韩誉，五一节放假了回家吃顿饭，外公66岁过寿。”署名是简单一个字：妈。少年只觉得眼睛一刺，嘴角嫌弃地一扯，下一秒，手中的便利贴已经被他给揉皱，然后丢进了垃圾桶，毫不留恋。他大概…已经有好几年没去过杜启观家了，也没见过自己这个所谓的外公。上次见面，好像也是老人过寿，60岁的样子，这样算下来的话，已经有六年时间了。杜启观只有两个孙儿，一个韩誉，一个应雪芙。他不招人喜欢，但应雪芙却是万千宠爱于一身。只不过杜家好歹是大家族，家主过生日，小辈们自热要齐聚，不管杜启观喜不喜欢，也不管韩誉愿不愿意。“讽刺。”韩誉站在原地许久，慢慢吐出一句话。每次他觉得自己心情不算太糟糕的时候，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发生，然后他的心情就突然变糟糕了。这真是十分不爽。韩誉把手机掏出来，上网查了下路线，粗略计算了下时间，再截图保存。然后他就直接把手机放在桌上，也没锁屏，就回卧室拿了衣服准备洗澡。而屏幕上，清晰的目标地址写着——唐夏家的小区。第119章 电话唐夏是被手机铃声给吵醒的。她起床气不重，但赖床时间会拖得比较久，所以习惯把闹钟调得早些。当时唐夏还以为是闹钟响了，伸手掐了好长一会儿都没能掐灭，艰难睁开眼睛才发现，原来是来了电话。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差点把唐夏心脏都给吓出来。屏幕上赫然闪现着两个偌大的字备注——韩誉。唐夏把被子翻开，露出脑袋和脖颈，任凭清早的凉意侵入肌肤，带来一瞬间的清醒和刺激。然后她揉揉眼睛，忍不住又定睛看了一下。的确是韩誉，没错。唐夏倒吸一口气。伸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挺疼的，不是做梦。女孩浑浑噩噩，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随即轻轻咳嗽两声，让晨音散去一些，这才颤巍巍地去点接听键。结果，好巧不巧，她刚要接的时候，对面的韩誉把电话挂了。“…”唐夏一头黑线。她来不及考虑韩誉为什么突然给自己打电话了，也来不及思索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间点，等女孩挠挠头从床上坐起来，顶着一头乱发莫名其妙的时候，短信提示音响了起来。唐夏下意识低头打开。信息很短，但确实是韩誉惯常的口吻，她看一眼就知道。少年说——“你早上从来不接电话的吗？”唐夏腾地就脸红了。她想起上次有天早上韩誉给她打电话，自己还十分果断地掐灭了，到最后他发了短信来提醒她，她才回了电话过去。唐夏有些惭愧，抖着手回拨过去。电话一接通，呼呼的风声灌了唐夏一耳朵。“怎么总不接电话呢？”那头的少年声线清晰，带着少有的无奈和宠溺。唐夏心跳漏了一拍，扑通扑通的，莫名紧张，“不好意思啊，刚想接，你就给挂了。”“没起床？”韩誉没接话，只问。她还是跟上次一样偷偷撒谎，一边赶紧穿外套一边皱眉回答：“起了。”“起了那就下楼吧，”韩誉的声音渐渐有点听不太清楚了，风声太大，盖过了他的音调，“我在你家小区门口。”“什么？”唐夏听得模模糊糊，忍不住追问一句，“你在哪里？”“你、家、小、区、门、口。”少年咬牙，也不知是冷的还是恼的，一字一顿，气中带着笑。“啊？！”唐夏一惊，大喊一声。唐之海已经起来了，闻言在她卧室门上敲，“小夏？怎么了？”“没有爸爸，没事，”唐夏赶紧捂住手机，生怕被韩誉听到些什么似的，“我在起床了。”她急匆匆下床，对着手机小声道，“先不跟你说了，等等qq上聊。”唐夏没等韩誉回答就挂断了电话，长吁一口气。唐之海只在门外嘱咐了一句，“当心点，还以为你摔跤了呢。”唐家家教很好，不会随意进出别人的房间，甚至由于家中只有一位女性，很多不方便让爸爸或者哥哥知晓的情况，唐夏会自己解决，而唐之海也对女儿的隐私十分尊重。比如进卧室前要敲门、内衣裤另外清洗等等。大概是唐之海的工作身份，让他格外重视这些男女之别和隐私问题，也让唐家的家庭修养，不同于其他人家，才会养成一双儿女的谦和礼让。小区外吹着风的韩誉，瞪着手机想骂人。直接就挂了他电话？唐夏最近在他面前是越来越牛逼了？昨天和自己软绵绵说话、担心着自己的女孩呢？去哪儿了？这个时候难道不该慰问一下一个正在风中萧瑟的可怜少年吗？韩誉被噎得没脾气。还能怎么办，等着呗。是他自己选择要过来的，能怪得了谁？既然已经决定要和她重修旧好了，架子什么的全部都只能放下。韩誉拿起手机，快速给唐夏发消息——“多久下来？”对面的女孩大概在忙，隔了几分钟才回复——“最多20分钟，抱歉啊。”少年皱眉，不悦的情绪显而易见——“唐小姐，我很冷。”唐夏在卫生间，左手握着手机，忍不住笑了出来，白色的牙膏泡沫喷了一整个屏幕。她不是很习惯韩誉正经的搞笑，抖着手指继续回复——“我尽量，你找个地方躲一躲。”唐夏收起手机，火速刷牙。现在是早上8：15，距离她起床不过5分钟。女孩快速完成了洗漱，毕竟还是学生，不需要梳妆打扮，刷个牙洗把脸扎个马尾就搞定了。唐之海准备好了早餐，是很简单的自制豆浆和速食手抓饼，还有昨晚买的切片面包。“几点上课啊？”唐夏不爱喝豆浆，只自己倒了杯水，就着面包狼吞虎咽。她可不希望韩誉等太久。“9点，坐车过去的话，8点半出门就来得及了。”唐之海在厨房捣腾豆浆机，唐夏偷瞄了一眼，趁他不备，取了一块手抓饼和两片切片面包，装进早就准备好的保鲜袋里，然后往自己的保温杯里倒了一杯豆浆。唐之海出来的时候，唐夏已经跑进卧室去收拾书包了。一顿早饭才吃了几分钟而已。“小夏，你吃完了？”唐之海随意低头看了眼，本想唠叨她几句，早饭不能马虎，结果话到嘴边却顿住了。他自己准备的早饭的量有多少他自己清楚，一眼扫过去，唐夏吃了还蛮多的，连一向不爱喝的豆浆，都似乎喝了许多？正在震惊间，女孩风风火火从里面出来，换了一身休闲装，背着小书包就到门口去换鞋了。唐之海在她出门的时候嘱咐了一句，“路上小心，别着急。”唐夏和他摆手，关门的时候，唐之海嘀咕了一句——“补课要带的书很多吗？包那么鼓…”唐夏出了住宅楼，迎面一阵风吹得她打了个寒颤，风里还夹在着点点细雨，有些说不清的凉意扑在脸上。已经是四月下旬，雨水渐多，偶尔一个回寒，总将人给弄个措手不及。女孩不知道外面下着毛毛雨，也没带伞，只好把外套帽子给戴上，将书包反背到胸前，两手抱住便小跑着出去了。小区门卫认识唐夏，每天清早和傍晚都能看到这个个子小小的女生独自来往。她和门卫打招呼，出了门不停左右张望，愣是没找到韩誉的身影。正疑惑间，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第120章 车费“你让我躲一躲，我现在在对面的便利店里。”是韩誉发来的消息。唐夏抬头，小区正对面就是一家24小时便利店，少年或许就在那里。思罢，唐夏凛凛神，小跑着过马路。隔着一块玻璃门，韩誉很清楚地能看到女孩在跑过来。他拧眉，不太高兴似的，又准备给她发消息，可不知想到了什么却又放弃了，只拿了桌上两杯热饮，缩着肩膀出去。唐夏刚走上人行道，迎面就撞上了一个宽厚温暖的胸膛。她下意识就道歉，“不好意思。”然后目光小心翼翼往上抬，入眼处，是少年翻折得格外整齐的衬衫领口。“韩誉？”唐夏一喜，眸子晶晶亮。“过马路跑什么，”韩誉并没有如她一般露出欣喜的表情，只蹙眉，连鼻子都不满地皱了起来，嫌弃道，“我又不是死了，跑那么急干嘛？”唐夏瞪大眼睛，“呸呸呸！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尽说些没头没脑的，什么死了活了啊。韩誉耸耸肩，并不在意，只伸手将热饮递了出去，“给，暖暖手，今天天气实在是冷。”唐夏接过，小口抿了一下，似被烫了舌，舔着嘴唇问：“对了，你今天怎么会来？”她没有问韩誉，怎么忽然就不生她的气了，毕竟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自找麻烦。既然少年恢复到了以前和她相处的样子，那就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何必纠结于原因呢？唐夏是个很看得开的女生，豁达极了，并不会对过程有多追究。换句话说，情商不低，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韩誉坦然，“上课啊。”“上课？”唐夏懵，小脸被热饮杯里头不断上升的热汽染了点点湿润，“什么意思？”韩誉一饮而尽，转身将杯子丢进垃圾桶，随即去推自己停在街边的小电驴。待坐到车子上，两条大长腿一晃一晃，直接晃荡到了唐夏跟前。“补习班啊，”韩誉一脸严肃，“不可以吗？”唐夏如遭雷劈，两只手一抖一抖的，差点把纸杯打翻。“你报名了？！”女孩惊得不止手在抖，连嗓音也在抖。韩誉一副理所应当的模样，甚至还掏出手机装模作样看了看时间，催促唐夏道：“再不上车，咱们得迟到了。”少年屁股往后挪了挪，随即将握着车柄的手松开，只靠双脚撑住小电驴，那姿态，很明显是在示意唐夏上车，坐他身前来。女孩倒退一步，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要不要，我一下子没消化好，你等等。”韩誉愣，瞬间哭笑不得。“等到了罗耀秋家再消化吧，第一次上课，难道你想迟到？”唐夏仍然没回过神来，恍恍惚惚的，却突然又想起，自己的书包里，还有给韩誉带的早饭。她知道他几乎从来不吃早饭，哪怕自己明明胃不好。所以刚刚她偷偷藏了些，还用自己的保温杯装了豆浆呢。于是唐夏也不知道是不是转移话题，伸手从包里拿出了早饭。“给你。”女孩瞳孔还未聚焦，依旧处于极度震惊状态。韩誉瞥了一眼，似有些意外，问道：“这是什么？”唐夏抿唇，憋了几秒钟，最后憋出两个字——“车费。”唐夏最终还是搭了韩誉的车。其实她内心是拒绝的。怎么说呢，毕竟男女有别，她坐他的小电驴，关键还坐在前面，这要是被哪个熟人看见了，可怎么说得清？这附近的同学还是蛮多的，保不准过了一条街就撞见了，多尴尬？而且坐在前面意味着什么？意味着韩誉几乎是将她给圈进了自己的怀里！唐夏压根儿不觉得今天天气冷，明明热得很！她脸都热得在烧起来！韩誉没有开多久，车子到了唐夏家小区那边的十字路口就停了。她还有些奇怪，涨红着脸硬着头皮问，“怎么了？”“上次让你记下罗耀秋家的地址，你记了没？”韩誉绷紧着下巴，线条一如既往的精致。唐夏没转头，目光直直投向前方，看着跳变的红绿灯小心点头，“记了。”刚回答完，女孩恍然明白。上次罗老师刚宣布补课信息的时候，韩誉的确问过她一次，有没有记下地址。当时唐夏没在意，只以为韩誉随口一问，却没想，他当时就已经报名了？只是少年一贯懒，不喜欢记东西，唯一能愿意记下的，怕是只有唐夏家的地址。“那你知道怎么去吗？”韩誉又问，嗓音响起在唐夏头顶，微热的气息喷在脑袋上，带着一丝难以描述的软侬与眷恋。女孩额头快要挂下黑线，忍不住道：“你连去的路线都不知道，还敢来带我？”她现在面对韩誉的确是大胆了许多，这样的语气换做其他人，少年怕早就怒了，也就只惯着唐夏了。“我负责体力，你负责脑力，不是很好？合作啊，”韩誉丝毫不介意，回答得煞有其事，甚至还搬出了陈年旧事，“上学期英语重默，咱们不就是合作的吗？”“少胡说，那次只能说是我帮你，你又没帮我什么，谈不上合作。”唐夏低着头偷笑，抿唇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幸好她昨晚查好了路线，将信息全部保存了下来。“右转，大概500米后还会有个十字路口。”唐夏伸手，指挥道。韩誉蹙眉，“500米是多远，我没概念。”少年停在原地没动，似乎在纠结500米到底该怎么算。唐夏气笑了，“那你一边开一边看呀，差不多时候看见有个十字路口，不就好了吗？”她说教起来特别正经，一板一眼的，头头是道。“估算不出，”韩誉摇头，垂下眸子低道，“手机抬高点，我看看。”他话音刚落，气息已喷在唐夏耳畔，声音近在咫尺。唐夏忽然心头一颤，手机抖了两下。少年却已将脑袋低下，安静贴在她耳边，属于少年特有的软软的发丝，无意骚扰着女孩的侧颊，将她弄得很痒，很害羞。彼此的呼吸都非常近，近到两人都生怕稍微喘息重了点，会惊扰到对方。韩誉身上有着淡淡的清香，不是香水味道，也不是沐浴乳洗发水的味道，而是很容易让人心安舒服的肥皂味。可能是衣服上带着的，很好闻，以前从未发现过。第121章 补习韩誉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嘴上说着看不清、再凑近一点，自己脑袋还在往下压，下巴几乎搁在唐夏肩膀上，脸也蹭到了唐夏的耳朵。女孩的耳垂一下子透了粉，要不是韩誉两条胳膊将她圈住了，她觉得自己立马就会跳车！“你自己拿着看吧。”唐夏感觉自己要拿不住手机了，反手果断往韩誉怀里一塞，所幸少年反应快，伸手接了住。她连手指都是温热的。韩誉不小心触到女孩指尖，嘴角噙笑。一路摸索着，两人好不容易找到罗老师家的小区，韩誉还未进去，唐夏就死命拍着他的胳膊让他停下。“你怎么那么狠心？”少年吃痛，停下来揉着自己被敲疼的手臂，恼道，“唐夏，你是如何变成现在这样的？”她可管不了那么多，车一停下直接跳了下来，待双脚落地后，才终于有一种定下心来的感觉，呼出一口气道：“你把车停外面吧，咱们走进去。”“为什么？”韩誉素来懒，让他有车不骑，怎么可能？是傻吗？唐夏急，“万一碰上同学，怎么解释？”现在时间刚刚好卡在8：50，正是补习班学生赶来的高峰期，说不准一转头就能碰上熟人，她可不想被人看见自己坐在韩誉的小电驴上。本来他们两个的关系就一直被人津津乐道的了。“解释来干嘛？”韩誉耸肩无所谓，“何必浪费时间去解释？”唐夏转头，不跟韩誉废话了，自顾自往前走去。韩誉气得直瞪眼。可女孩没等他，真的一步步走得坚定。少年没办法，只能把车停好，拔了钥匙又取了唐夏送他的早饭，大跨步跟上。唐夏听到身后传来沉稳有力的脚步声，忍不住浅笑。韩誉其实终究比她迁就他要来得多迁就她一些。正想着，后脑勺上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和我走在一起很丢人吗？要不要迈步那么大？”韩誉冷哼，一手敲完唐夏，又拿起塑料袋装着的早已凉掉的手抓饼，恨恨啃了起来。唐夏揉了揉脑袋，张嘴想反驳，后来又算了，指了指韩誉左手拿着的保温杯，提醒道：“这个饼凉，你喝点豆浆，还热的。”韩誉拧眉，一句“我不喝豆浆”差点就脱口而出，却似乎又一下子想到了什么，眯眼问道：“这个杯子是你的？”“不然呢？”唐夏反问，觉得好笑，“你以为外面买豆浆还能送保温杯啊？”她说完，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韩誉似乎…有洁癖？女孩恍然，那么他问自己这杯子是谁的，应该是介意…口水？唐夏有些尴尬，“我忘了你有——”话没说完，她看到韩誉笑了笑，温柔得很，“我挺喜欢喝豆浆的。”言罢，少年仰头，喉结上下滚动，喝得慢条斯理，不徐不疾。“你…”唐夏瞠目结舌，想问他怎么不洁癖了，又恍恍惚惚想起，上次自己在体锻课上睡觉，把口水滴在他衣服上的事。韩誉怕是已经对她的口水免疫了…唐夏抿抿唇，低头继续往前走。少年脸色有一瞬间的凝固，随即喉结动了动，在女孩看不到的视角，忍不住干呕了一下。他没有发出声音，但表情明显有着难受的成分在，只是用力憋着，没让她发现。好不容易把胃里面的那一阵恶心给压了下去，韩誉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尽量忘记豆浆那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反感味道，这才缓步跟上唐夏。罗老师家那栋楼在小区里面，绕了一段路两人才找到。唐夏看看时间，还有几分钟，说不定大家都已经到了，就差自己和韩誉。女孩吐吐舌头，转身催促少年，“快点，咱们估计是最后两个了。”第一天上课就踩点，唐夏还真有些不好意思。韩誉是无所谓的，他本来就不喜欢补课，也是脑抽了才莫名其妙报了名。住宅楼是电子门，唐夏按照信息上显示的楼层房号，按下门铃。没多久，罗老师的声音就从显示屏里传出。唐夏叫了一声“老师”，对面也没多问，就把门给打开了。气喘吁吁爬到六楼，601室的屋子门虚掩着，唐夏小心翼翼推开，客厅里十几道视线同时射了过来。“鞋柜上有一次性鞋套，自己穿吧。”不同于往常，今天的罗老师穿着休闲的便装，整个人显得十分亲和，说话的声音也比平时温柔了许多。她坐在客厅的单人沙发上，隔着放满塑料杯的茶几，一群自己班的同学占满了地方，手里都拿着一份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