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都仿佛在此刻凝滞，燕陆的世界里仿佛变成一片雪白，好似有什么东西击穿了他的脑海，那是磅礴的，汹涌的，你这样的人原本根本没资格得到的，爱。在我心里，你值得最好。别管什么过去了，跟我好好经历将来吧。“撑住啊，撑住啊阿玖……”燕陆还在不断的为秦玖止血，他的眼泪落到秦玖的脸上，滚烫滚烫的。秦玖就只是望着他笑，再没力气多说一句话。我不会死的，我没那么容易死的，你放心。还没让你接受我，我舍不得死的。洛轻霜趁着猴妖挡住那些修士的空档，一把拎起了秦玖，将他放到了自己的剑上，对仿佛失了心神的燕陆喊道：“师父快走！”身后，是避开了猴妖攻击的殷鹤轩，站都站不稳了还在指挥他的手下：“你们在怕什么？像话吗？还不赶紧去追他们！”半空中，三人御剑疾驰，燕陆的法子已经完全没用了，却仍旧浪费力气一次次的为秦玖止血。秦玖的出血量太大，这样长的时间没能得到有效的治疗，若是常人肯定早就没命了，但，他还活着，一直都奋力的睁大了眼，望着他的师父。洛轻霜看到他们已经甩开了那些修士，终于一把拉开了燕陆，跳到了秦玖跟前。因着大量失血，秦玖的脸上已经完全失去了血色，呼吸都变得很弱，但很奇怪，那么大的口子，这会血好像已经不再流了，也没见燕陆的术法真的有效。但现在洛轻霜也没管那么多，只想着该怎么救人，常用的救人的法子师父刚刚已经试过了，完全没用，他用不着再白费精力了。洛轻霜的脑海里，曾经修习过的法术自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定有的，一定有法子可以救他的！忽然，洛轻霜眼睛一睁，自脑海飞速驶过的知识中抓住了自己要用的那个！流云诀，流云诀，那是师父告诉他的失传百年的秘籍，里头都是养息养人的法子，一定可以救师兄的！就在洛轻霜左手使出流云诀的同时，他右手的魔息忽然有了变化，那黑色纹身开始不安的躁动了起来！望着手中骚动不已的黑色纹身，洛轻霜忽然灵光一现！他想到，纵使一直以来，魔修之术都为正道所不容，但，不代表他就完全没有可取之处！洛轻霜当初为了治手上的魔息，曾经翻过殷家地底的图书馆，随意瞟到过好几个魔修的术法！不管了，现在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只见洛轻霜的左手发出一道白光，右手的魔息纹身发出一道黑色光芒，两道光芒在他双手间来回打转，最后，竟形成了一道阴阳调和的八卦之象！就在这时，猴子也成功从那一群修仙士手中脱身，腾云驾雾追上了他们，正好看到了洛轻霜手中施法的模样。猴子忽的瞪大了双眼，他冲上前来，久违的开口：“不可以！”但洛轻霜此时意识都沉浸在术法中，根本听不到他的话，又因着猴子体内有洛轻霜的御妖符，没法伤害到洛轻霜，就只能在原地看着洛轻霜发功。记得的，他记得的。洛轻霜左右手同时施法，一边是救人的仙术，一边是魔修掠夺的法术，两两相加，竟然奇迹般的看到秦玖脖子上的伤口开始再生，长合了！纵使伤口愈合，但是秦玖刚刚还是失血过多了，就在洛轻霜为他治好伤口后，他像是一匹终于跑到了目的地的马，放心晕了过去。有了第一次的经验，这第二次便熟练了许多，洛轻霜灵机一动，再次发力，这次，两手使的都是跟刚刚完全不同的术法！洛轻霜看到秦玖刚刚还惨白的脸色开始慢慢恢复血色，干瘪的双唇也渐渐恢复了莹润血色。“咳咳！”刚刚还紧闭着双眼一副半死不活的秦玖忽然咳了一声！“师父，我救活师兄了！”洛轻霜转头望向早已喜极而泣的燕陆，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光，接着，他又望向猴子，丝毫不知道猴子刚刚还想阻止他，眼神依旧是神采奕奕：“猴子，我总有一天也能搞明白你身上的所有问题的！”撞上那人晶莹的目光，猴子一怔，随后，移开了眼。“师父！”短暂的时间里，秦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看到师父想要自绝，但他与师父之间的距离实在太远，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父的手朝着自己的天灵盖拍去。那梦带给他的恐惧太深，以至于当他醒来的时候，脑海仍旧被那恐惧填满，大叫了一声师父。“师父在。”秦玖醒来后，燕陆乘着他的剑凑到了秦玖的跟前，自背后搂住了他。或许是因为察觉到师父哭了，带动着自己的情绪也变得悲伤，又或许是因为，对噩梦为假的庆幸，秦玖一开口，声音里也带着喑哑的哭腔：“别再离开我了，师父。”秦玖转身，于半空之中，坐在剑上，搂住了师父，这一次，师父没有推开他：“嗯，不会了。”就这一次，我就为我自己活这一次。洛轻霜觉得此刻的场景格外的让人欣慰，就好像是他追的书终于到了大结局似的，眉头一挑，笑着转头朝着身边的猴妖吐了吐舌头。没办法，现在他身边没有别人，这个激动的心情就只能跟一只猴子分享。迎上他眼中的晶莹，猴子愣了愣，随后，十分不屑的别过了头。第27章 第 27 章直到将那些修士彻底甩开，在到达下一个仙门管辖范围前，三人从半空中下来了，躲进了深山之中，中原地大物博，深山老林非常多，一旦进了深山，要想被别人找到可就很难了。而如果他们继续御剑飞行，很有可能被新的一波仙门发现，他们现在的情况，可一点经不起一场新的战斗了。落地之后，洛轻霜的第一句话便是道歉：“对不起，师兄，都怪我连累了你们……”秦玖揉了揉洛轻霜低垂着的脑袋：“我们之间哪有什么对不起的，你又没逼我们做这些，就应该拿出你刚刚怼殷家小子的气势来！”洛轻霜知道秦玖是在笑话他刚刚对殷家小子的刻薄，稍稍有些红了脸，没敢搭腔。“好了，你就别闹他了，我们接下来恐怕得绕道走，不能直接往东部赶了。”燕陆说。秦玖点了点头：“确实，要不了多久，那些仙门一定会对这附近严查的，如果还走原路，我们可能会再次被抓住。”洛轻霜问：“那我们要往哪边走？”燕陆回答：“从南边绕去东部。”洛轻霜惊道：“疯了吧？万花楼可在南边，往那走不是自投罗网吗？”秦玖一拳锤到洛轻霜的脑袋上：“臭小子，你看看刚刚那个白家少主的本事，你以为往北绕情况就会好很多吗？”洛轻霜一想，好像也确实是，雪堡能够在北境一家独大，也是因为雪堡的各个修士都是怪物，不不不，不只是修士，因着那艰苦的环境，人们为了活下去，在北境的凡人也各个都锻炼得跟怪物似的。燕陆笑着揉了揉洛轻霜刚刚被秦玖锤的地方，道：“况且，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洛轻霜连忙搭话，“好好好，那就往南走！”刚刚虎口逃生，这会终于得了喘息，饥饿与疲劳终于侵袭上了身体，现在唯一还算有力气的，是刚刚还差点命都没了的秦玖。三人到了一小溪边，秦玖安排燕陆坐下，为他打来清水：“师父，来喝口水。”燕陆脖子上的红痕还没散去，身体仍是乏力，便也就着秦玖用叶片盛过来的水，一点一点的咽了进去。秦玖站着，自高处看着师父仰着头一点点的咽下他手中叶片里的水，半垂着眼眸，喉结一下一下的蠕动着，登时觉得这个姿势好似有点不妙，浑身都变得燥热了起来，看着师父喝水，自己忽然也觉得喉咙干得要命了。秦玖转头，想要为自己也打点水喝，压压心头的火气和喉头的干咳，哪能想到，他一转头就看到，洛轻霜正坐在溪边泡脚！连日的长途跋涉，终于得了喘息的机会，洛轻霜将疲累受伤的脚淌进了溪水中，想要缓解一下连日来的疲乏，因着在野外，他们也用不着易容了，脸上也终于不用再带上先前那让人难受的大胡子，脸上也难得的干净了，恢复了从前白嫩书生的模样，脚下踩着冰冰凉凉的流水，惬意的仰着头感受着久违的阳光清风与自由。而此刻，那只猴子依然窝在一边的草丛里，眼神诡异的盯着洛轻霜。原本吧，就洛轻霜这幅好皮囊，再配合上这山清水秀的好景色，怎么看怎么是一副让人心旷神怡的画，但——秦玖一个石子扔到了洛轻霜背后：“臭小子！你不能去下游吗？！”头疼，小爷还要喝水呢！现在都要喝你的泡脚水吗？无端挨批的洛轻霜略带愤懑的瘪了瘪嘴，随后，一声不吭的屁颠屁颠换到了下游继续泡脚。秦玖打算等这溪水流一会了再继续去打水喝，就在这等水的空隙里，秦玖看到，一旁猴子一脸惊愕的望着他。秦玖没好气的呛了句：“怎么？没见过帅哥啊？”却见那猴子摇了摇头，眼中的惊愕还是没能散去：“你是什么人？这样对他，他居然没杀了你。”我去，原来在猴子的形态它也能说话啊，这要是带出去表演杂技肯定是根好苗子——不对，这猴子刚刚那话是什么意思？洛轻霜也听到了猴子刚刚的话，意识到这猴子好像是在骂他，转身道：“想什么呢？你把我当什么人了？这可是我亲师兄，怎么可能因为他朝我扔个石头就要杀了他？”“暴君。”猴子的回答没有任何迟疑。就在这时，洛轻霜放在一旁的箱笼里的酒坛子也动了动，坐在他们后头的燕陆也愣了愣，有风吹过，有一瞬，溪边变得相当安静。秦玖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洛轻霜好像还挺准确的，轻霜在别人面前还真就是这目中无人的样子，只是在自己面前他不敢，因为自己自小就把他打服了。洛轻霜的脸色有些尴尬，道：“猴子你是不是搞错复仇对象了？我这辈子都还没杀过一个人呢。”猴子哼了一声，转过身去，窝进了溪边的草丛里，不再搭理他们。溪边安静了下来，秦玖喝够了水，便进了一趟密林，采来了一些野果。虽说果子不顶饱，但他们现在也只能凑合，因为这里不能生火，否则烟火可能会被修士们发现他们的踪迹。秦玖将野果先送到了师父的面前让他挑，师父就赶紧喊了洛轻霜过来。就在洛轻霜擦了擦脚要上岸补充食物的时候，秦玖叫住了他。“别动。”秦玖这趟摘来的不只是野果而已，还有一些草药。刚刚洛轻霜泡脚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因为连日来的赶路，他的脚上已经起了好几个水泡，都已经磨破了。秦玖将草药捣碎，为洛轻霜敷上了。不得不说，明明是一个常年修习的修仙士，洛轻霜这身体可比师父还娇嫩，随随便便就能出一身伤。洛轻霜坐在原地老老实实的敷药，秦玖为师父留下了几个大果子，又扔了几个漂亮的给洛轻霜，自己只吃那最后几个又小又卖相丑的。洛轻霜坐在河边上一边吃着果子一边敷着脚，十分自然的将一枚果子扔给了那猴妖：“接着！”接果子，猴子可是专业的。当猴妖兴高采烈的接住了洛轻霜扔过来的那几枚果子后，他内心仍不住唾弃了自己一声：竟然吃敌人递过来的食物，以及，自己真的更像一只猴子了啊！见状，洛轻霜又扔过去了好几枚，一枚比一枚扔得远，猴妖都在果子落地前就接住了。“不错啊，这猴子好好训练训练，以后能够去耍杂技了。”秦玖一边咬着果子，一边调戏着那只一直不肯合作的猴妖，从刚刚猴子开口说话后他就已经打起了这个主意。燕陆咬着果子，看向秦玖的侧脸，秦玖正咧着嘴看着洛轻霜在调戏那猴子。被秦玖一句话戳到痛处的猴妖不再搭理他们了，想要躲到一边去享受自己的食物，又被洛轻霜念了个诀给召回来了。“你有完没完？！”猴子终于久违的再次开口说话了。一时间，洛轻霜跟秦玖都跟看稀奇似的，鼓着掌道：“好样的，再来一句！”“……”那猴子无语极了，将吃完的果核一口喷到了洛轻霜脸上，洛轻霜脚上敷着草药坐在原地躲闪不及，身上被砸中了，笑嘻嘻的“哎哟”了一声。秦玖趁此机会嘲笑他：“你这不行啊，连只猴子都打不过。”“阿玖，马上天黑了，我去前面看看有没有适合我们过夜的地方，马上就回来。”燕陆吃完了面前的果子，起身道。见状，秦玖一拍衣服：“我陪您去吧师父，我吃好了。”瞎说，你根本就没吃多少，猴子得的都比你多。燕陆没说话，示意他不反对。秦玖跟上了师父的步伐。有件事秦玖放在心里好几天了，一直很难受。就，为什么自前几天醉酒之后，每次洛轻霜看到自己对师父好，都会挤眉弄眼的盯着他笑啊？虽说师父最近一直都表现得挺正常的，但是洛轻霜这般表现肯定是名堂的，秦玖隐隐约约的感觉到，自己当初醉酒之后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什么事呢？他又不敢问，万一师父又像自己上次向他表白后那样的反应，在自己开口问后就将自己越推越远了呢？所以，这几天的时间，秦玖是挠心挠肺，想问又不敢问，问洛轻霜吧，这小子这次竟然出奇的硬骨头，一直说师父不让他说，死都不肯告诉自己，可把秦玖郁闷死了。秦玖亦步亦趋的跟在燕陆的身后，一路相对无言，内心却是炸了锅。终于，是师父开口打破了沉默，他找着了一个山洞：“这个山洞还挺大的，我们今天就在这儿过夜吧？”秦玖嗯了一声，随后又道：“那师父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等洛轻霜脚上的药敷好了我就去把他带过来。”原本只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句交代情况的话，却见这时燕陆忽的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阿玖，其实，你比你想象的更在意轻霜，师父真的挺高兴的。”秦玖整个人都僵住了。看师父脸上那一脸的认真，难道说，师父他又要说什么什么希望他跟洛轻霜一对的鬼话了吗？这一次，秦玖选择了先发制人：“师父，您别再拿什么三世情缘的鬼话来框我了，我听了不高兴。”燕陆愣了愣：“不，我不是这个意思，那也不是什么鬼话。”秦玖忽的上前，一把抱住了燕陆，燕陆念着他刚受过伤，没敢用力推开他。“师父，我不管您说的三世情缘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您有没有想过，我现在是秦玖，这是我自己崭新的人生，为什么非要拿我都没有经历过的过去来捆绑我呢？您一直说因着我们过去不和所以导致生灵涂炭，那样看来，那一定是十分痛苦的过去吧？您为什么，就非要将我们困在过去不可呢？我现在跟轻霜做兄弟也挺好的，生灵涂炭之类，我们也没那个本事。”“不，师父不是这个意思，师父就只是想要补偿，你不知道你们过去……”燕陆有些慌了，急忙解释，但说到一半，又败下阵来，“算了，阿玖，你说得对，你们的过去是真的很苦，所以师父才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有关前世的事，师父也希望你们永远都不知道，也永远不要有别人知道，好好过好这一生就好，师父刚刚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很欣慰你们师兄弟俩在先前都还天天吵架，经此一役却感情变得这么好，你一眼就能看到轻霜哪哪伤了，师父很欣慰，就只是这个意思而已。”秦玖惊喜的将燕陆的身体转正：“那师父您是放弃将我跟轻霜凑成一对了？”燕陆点了点头：“经过今天那一出，师父也想明白了，师父觉得，只要你们能活着，师父什么都不求了，就像你说的，你们做兄弟也挺好的，你们觉得快乐就好，师父只想让你们幸福。”“那，师父，我现在可以追求你吗？”虽说是小心翼翼，但眼神却是让人无法拒绝的坚定。“……”“师父可以接受我的爱吗？”“……”“师父？你应我一下嘛，行还是不行？不行我再继续想想办法。”燕陆终于无奈的想要推开秦玖：“……阿玖，你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我呢，我根本不——”秦玖仍旧是执着的按住燕陆的肩膀：“师父，不准您再说不配这种话了，在我心里，您配得上一切！”燕陆的脸慢慢变红了，刚刚在生死一线时说过的话现在再说一遍就太要命了，他低下头推开秦玖：“好了，时候不早了，你去接轻霜过来吧。”秦玖却很执着：“不行，在那之前师父您得先回答我，行还是不行？”燕陆一跺脚：“不行！你赶紧去接轻霜吧！”“这样啊……”秦玖有些失落的后退，“那，我再继续努努力，总有一天，一定会让师父您看上我的。”说完，秦玖头也不回的朝着小溪所在的方向奔去。是好消息，是好消息！尽管刚刚又被师父拒绝了，但是，只要让师父不再天天将他跟洛轻霜绑在一起，这就是好消息！这是成功的第一步，他打开了师父的心结，接下来，只要像个普通人那样，开始追求师父就好了！当秦玖心潮澎拜的跑到洛轻霜跟前的时候，洛轻霜正在拿他自己刚刚敷过脚的草药给那猴子敷伤口，猴子在刚刚的战斗中也受了点伤，但是，它宁可就这么伤着，也不愿意接受洛轻霜的“好意”。“干嘛呀？我这是为你好知道吗？不上药你这伤口会烂的！”尽管体内还有洛轻霜的御妖符，一旦反抗洛轻霜那符咒就会让猴子撕心裂肺的疼，但是，这回猴子宁愿疼着，也不肯接受洛轻霜递过去的药，这，平常这猴子设法逃跑的时候都没现在这么豁得出去吧？洛轻霜累得够呛，也只勉强给猴子上了一点药，很快又被猴子给擦掉了，最后洛轻霜也失去了耐心：“我告诉你，你要再把药擦掉小心我——”洛轻霜狠话放到一半，忽然看到了因为卖力奔跑和跃动的思绪而满面通红的秦玖，不禁脱口而出，“哎呀我去，秦狗蛋，你这脸红的，是又亲了师父了？”？什么叫又？第28章 第 28 章因着那一时的漏嘴，洛轻霜终于肯告诉秦玖那日他醉酒后发生的事。“我跟你说，当时我跟师父说‘你还挺在乎我师兄的’，结果你猜怎么着？师父不但没有反驳我，甚至还捂住了我的嘴不让我多说，就跟小姑娘个被戳中了心事似的！还有还有，那天之后，阿齐的阿爹说，看到你在树上喝醉了不放心，一直有在客栈盯着你，结果他就看到你果然从树上摔下来了——”“说重点！”“嘿嘿嘿，亲着师父的嘴摔下来的。”“……”有那么一瞬，秦玖觉得如坠云端……人生巅峰不过如此。可惜这一切都发生在他意识模糊的时候，太亏了。在秦玖至今为止的人生里，一直坚信着，有付出就会有回报，尤其对他这样又聪明天赋又高的人来说，往往收获比付出还多，但只有那么一样东西，无论他怎样耕耘，也依然如同雾中的幻影，飘飘忽忽，把握不住。但是今天，洛轻霜的话，让秦玖头一回觉得，原来感情这东西它并不是虚无缥缈的，只要努力，他也能得到收获的！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不要心急，千万别吓到了师父，他不久的将来，他一定能够……“给我看看你的手臂。”将洛轻霜带到了山洞之中，秦玖忽然道。洛轻霜老老实实的伸出手，秦玖特意当着师父的面将洛轻霜的手抓过来看，因为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有一种感觉，好像背着师父看洛轻霜的手臂，就像背着师父偷情一样，会让他的心里觉得惴惴不安。秦玖发现，洛轻霜手臂上的黑色纹身，长大了。千辛万苦为他拔除了半天，结果一朝之内全白费了，虽说也全是为了救他，但前功尽弃的感觉让秦玖不免有些泄气。“不能再让这东西长大了，你的体质纯粹，魔息与你的仙体相冲，再扩大些就真的会伤害到你的根基了，你自己也要注意，以后别再用这股力量了，知道吗？”洛轻霜本来就对魔息没什么好感，自然是乖乖应了。秦玖说完后，猴子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声。说完，秦玖又吩咐洛轻霜：“准备一下，我再为你拔除一次。”“啊？”洛轻霜有些犹豫，“可是师兄，你伤才刚好，身体能行吗？”傻小子，师父在我面前，怎么能说我不行？秦玖感觉受到了挑衅：“怎么？怕疼了？”“怎么会！”被秦玖一激，洛轻霜就在下一秒脱了上衣，朝秦玖伸出手去。上次拔除魔息的时候，用不着脱上衣，因为魔息只到手臂为止，但是这次魔息长大了，已经延伸到了胸前了，光是撸袖子解决不了问题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秦玖才专门在师父面前帮洛轻霜拔除魔息的。洛轻霜身上的伤还没好，光洁的皮肤上有好几块疤，疤痕上还有血痂。虽说面色不改，但秦玖的内心却在不断的叫嚣着：“嘿，师父，快看看我，我没背着你干过任何坏事呐！”而燕陆，还是那副淡然的样子，窝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似乎完全没有被他们影响到似的。当拔除开始后，整个山洞内的气氛都变得凝重了起来。或许是因为魔息长大的原因，洛轻霜一开始还能忍受拔除时的疼痛，但这次，就仿佛是剥皮抽筋似的，无法忍耐了。洛轻霜的喉咙里发出痛苦的□□，身体从一开始的打坐到后来的只能在地上弓着身子打滚，那只完好的左手深深的陷进了泥地里，疼得浑身冒汗。这副情形让为他施法的秦玖也越发紧张了起来，生怕稍一用劲这小子就疼晕过去了。刚刚还一直淡定的闭目养神的燕陆此刻也淡定不能了，手足无措的在原地，想要上前安抚洛轻霜，也怕扰了他们的术法。洛轻霜这副凄惨的模样，让先前还一直嫌弃他的小猴子都有些惊到了，从一开始的不闻不问，到后来上蹿下跳的紧张冒汗。还有洛轻霜一直背在身上的那个酒坛子，虽然这一路来都特别安静，但也在此刻开始不安的躁动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要按捺不住从那罐子里窜出来似的。似乎所有人都被洛轻霜的痛苦吸了过去，他们在洛轻霜痛苦的漩涡中沉沦，所有人都觉得好似痛在己身。直到洛轻霜的脸色变得惨白，秦玖终于放开了他。秦玖的术法是停了，但是洛轻霜身上的痛却没那么容易散去，还趴在地上喘了好久的气，秦玖怕洛轻霜这样下去会将地上的泥沙吸到鼻子里呛到，尽管自己还累得要死，也赶紧将洛轻霜给扶了起来。将洛轻霜扶起后，秦玖也累得够呛，再动不了一根手指头，就势倒进了师父的怀中，这次，师父没有推开他，只是慢慢的为他擦着额头的汗。洛轻霜倒在墙壁上，汗水已经打湿了他的全身，整张脸上都是细汗，甚至嘴唇都在刚刚痛极时被他咬破了，好看的脸上多出来一丝艳红，看得人竟生出一股施虐欲。一向跟洛轻霜不和的小猴子从洛轻霜背着的箱笼里拿出来一块手帕，递到了洛轻霜跟前，但洛轻霜着实没有力气去接，只是望梅止渴般看了那手帕一眼，小猴子想了想，主动跳上洛轻霜的肩膀，为他擦掉了脸上几乎要流到眼睛里去的汗。良久后，疼痛的余韵也渐渐散去，洛轻霜伸手抱住了肩膀上的小猴子：“你刚刚在担心我对不对？”小猴子偏过头，不再搭理他。因为没有力气，洛轻霜的声音软绵绵的：“我说，早点跟我们合作嘛，有什么知道的都告诉我们好不好？”猴子依然没搭理他，跳远了，挂到洞穴外的树上休息去了。洛轻霜现在没力气发动御妖咒让猴子回来，人也累得够呛，终于，歪身倒在了地上，睡过去了。出了深山，他们还得穿过几个南方城镇才能到东部。而此行路途遥远，他们终于遇到了一个从未想过的大难：没钱。在深山里还能靠些野果野味度日，到了城镇，那都得实打实的靠银子，而且住宿也成了很大的问题，现在正是冬天，每天露宿街头，他跟洛轻霜也许还扛得住，师父体质弱，就不一定能扛得住了。因着这个缘故，他们不得不在一个城镇里都逗留了几天——卖艺挣钱。秦玖表演长盛不衰的传统杂技：胸口碎大石；洛轻霜带着他那只为了生计不得不配合的猴妖耍猴戏；而师父负责吆喝和收钱。原本秦玖一直觉得师父其实相当腼腆，平时话也不多，声音也不大，不知道师父愿不愿意干这事，却没想到，在正式开始吆喝后，竟然还叫得挺是那么回事的，那眼角的细纹都要挤出来的标准假笑，一看就让人觉得：行家。最近的花溪街头来了三个卖艺人，前两日生意都挺好的，胸口碎大石这种常见的就算了，会说人话的猴子，多新鲜呐，管他是糊弄人的腹语还是什么的，好看就行！只是，杂技这东西，翻来覆去都只是那几样，人们很容易就会看腻，没多久就没什么人气了。他们来花溪的第三天，当傍晚来临时，也没挣着几个钱。一个耍猴的大胡子道：“大哥，今天怕是没生意了，我们先收工吧？”他那光膀子表演胸口碎大石的大哥问身边那个年长者：“叔叔，您说呢？”那个灰衣年长者点了点头：“收工吧。”三人是流浪到这花溪的卖艺郎，那个耍猴的大胡子认真的清点了一下今天的收成，随后，苦下了脸：“大哥，今天又没得肉吃了。”他这话一出，他肩膀上的那只小猴子都垂下了脑袋。耍猴的顺了顺小猴子背上的毛：“放心啦，前两天挣得多，有你的肉吃的。”最近，猴子跟洛轻霜的关系改善了很多，虽说猴子还是十分讨厌洛轻霜，但是不会像先前那样，一看到洛轻霜就巴不得咬死他程度了，都肯帮着洛轻霜卖艺了，不过，这完全就是建立在一个互惠互利的基础上，因为，他们要是没钱，猴子也得饿肚子。再厉害的妖怪，也得在五斗米面前折腰，世间万物，活着就是混口饭吃。“又要露宿街头啊？”洛轻霜最怕的就是夜晚，一是因为即将入冬，纵使他们已经很靠近南方了，可夜晚露宿街头的时候，还是会很冷，二是因为，这种露宿街头的感觉总让他觉得就好像个乞丐。秦玖一拍洛轻霜的脑袋：“挨饿和睡街头，你自己选一个？”洛轻霜的回答完全不假思索：“今天我发现一个好墙角，又避风又干净！”纵使他们已经入了南境，但毕竟快要到冬天了，冬天在外露宿还是很冷的。他们花了点钱买了两张毯子，就在晚上休息的时候用，赶路的时候就由洛轻霜背着，反正他那个箱笼里只装了个酒坛子，多余的空间不用白不用。为什么他们三个人只买了两张呢？“太贵了师父，这毯子挺大的，盖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挤，所以我才只买了两张。”这是秦玖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