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气剑客在线要饭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50
作者:鹿无骨      更新:2023-06-20 20:12      字数:9804
  就在他指着第十七道菜要开口的时候,门突然被推开,来人一脸无奈,随便福了福就走到了温庭云身边。这么没大没小不知礼数的除了苏耽没有别人。“你现在已经到不请自来的地步了?怎么?给你开的药房这么快就被你败光了,家里连锅都揭不开要到我这儿来蹭?”温庭云没抬眼看他,连珠炮似的损了他一顿。苏耽不生气,弯下腰凑近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然而直起身来,给了屋子里每一个人同情的眼神,抱手站着。只见九爷那微醺的脸上,由惊讶转化成了窃喜,但他极力忍着,没笑出来,然后突然放下了筷子,拿丝绢擦了擦嘴,淡淡道,“这方才还说着呢,就火急火燎的催我回家,男人嘛,该以事业为重,他可真是……也太粘我了。”苏耽细不可查的翻了个白眼,躬身悄悄道,“见好就收吧九爷,要不是教主动用了啸月楼的眼线找你,我可没本事这么快就能找到地方蹭你的饭。我看教主是真急了。”“急什么?”温庭云嘴角带着似有似无的笑意,“我不是好好的么。”“教主可不是担心你不好,我说九爷……你们俩这情趣关上门谁管你,怎么非要闹得天下皆知呢,我听说……各大门派送去给他庆贺新婚的礼已经放不下了,老四搬走了些,老七搬走了些,还有很多停在驿站,你再不回去给他个交代,教主这次怕是会跟你动真气!”温庭云不置可否地愣了下,“嚯”地站了起来,把苏耽吓了退了几步,而后他彬彬有礼地对着众人一笑,“差点忘了,这次来还有一事通知大家,下个月教主大婚,请各位务必到场。”“大……大婚?教主??”“和谁啊?”“谁结婚?啥时候?”温庭云背着手,潇潇洒洒地留了众人一脑门的问号,飘到了门口,正要一脚跨出去的时候,便听九爷爽朗一笑,丢了句话过来。“当然是和我结,告辞了诸位!”作者有话要说:炫妻狂魔上线……完结感言还没写2333也不是感言 是真正意义上完结的第一个小说的一些反思和感想,都是屁话不看也罢emmmm等更完番外我再琢磨琢磨。第123章 番外地藏神教在武林正道中横空插了一脚, 两年过去,勉强算是站稳了。头一个要归功于身为教主的秦筝,他对外有一个八面玲珑左右逢源的交际手段, 这得益于他从前光明磊落的出身和自小形成的大气修养, 大部分人还是很吃他这一套,不论是看神教如日中天想拉拢讨好, 还是神教势大力强心怀忌惮,多多少少对秦筝表达的善意和宽和, 他都一概收下, 来者不拒。身体好了之后, 几乎是泡在酒坛子里,春风化雨地就将潜在和暗藏的危机用几杯酒给化解了。唯一出过几次小意外,秦筝呼朋唤友地在离地藏神教最近的城镇请客吃饭, 被温庭云破门而入过几回,各家掌门还在酒后豪言壮志胡说八道,便见传说中的无忧谷谷主黑着脸,二话不说拦腰一抱,教主就这么众目睽睽之下被人扛走了。被揪回家里以后, 气急败坏的九爷总是立马换张人畜无害的脸皮, 嬉皮笑脸地又是端茶又是送水, 黏黏糊糊地给秦筝沐浴更衣, 闹得他有火也发不出来, 也顾不上这脸丢得满江湖人尽皆知——威风八面的神教教主,背地里居然是个妻管严耙耳朵, 让人唏嘘。这么一来二去,原本只是私下里传一传的艳情,反而变成了明目张胆的断袖,他们本人根本不在乎谁指指点点,也没有人敢当面指指点点,渐渐的也就都默认了。所以秦筝不太明白温庭云这厢是吃错了什么药,安安分分守在谷里跟他耳鬓厮磨了两年,一放出去就搞这么荒唐的大动静,也不知道是不是憋狠了。“禀教主,属下们看见九爷的车架已经到断水崖了,这就过来。”“嗯,我等着他,你们先下去吧。”夜深了,秦筝昨日就收到啸月楼的消息说温庭云的人马今天能回来,他魂不守舍的等了一整个白天,明明没什么要紧事,可他心里突然被“他要回来了”这个消息给扰得做什么都容易思绪开个小差,想一想他到哪里了,又盘了些什么物件儿回来逗自己高兴,或者有没有惹了什么麻烦藏着掖着,见面了坦白加撒娇,自己又没那个脾气去怪他。想着想着天就黑了,他鬼使神差地摸到了厨房,不一会儿就搓了满满的一大盘子汤圆,沾着些面粉的汤圆还没下锅,饱满圆润地躺在盘子里,一旁还没用完的馅料散发着香甜,被温庭云强留下来的雪貂小团子守在一边,光看着都饿得啃爪子。秦筝朝小东西笑笑:“生的,还不能吃,煮好了奖励你吃一颗。”团子两眼放光,“吱”了一声。“不过只能吃一颗,吃多了胀肚子,别学我家子卿护食,跟谁要抢他的似的。”“吱吱吱!”包汤圆的馅料里面混了豆沙和捣碎的花生面,搁了十足十的糖,寻常人吃能齁死,温庭云不是一般人,他一晚上能吃三碗,秦筝每次做都得搓够起码十碗的量。硕大一口铁锅没有盖盖子,里面的水已经烧开了,“咕噜咕噜”的气泡争前恐后的冒上来,秦筝慢悠悠地把汤圆一个一个丢进去,看着白嫩的汤圆一个碰一个,表皮渐渐发生着变化,心里也平静了许多。他百无聊赖地收拾着案板上的面粉,弄的身上脸上到处都是白扑扑的顾不上擦,突然一黑影闪了进来,猝不及防地就贴在了他的后背上,两手一扣,掌心盖在他的手背上摩挲着,秦筝低着头一笑,“舍得回家了?”“想我没有?”温庭云把下巴自然而然地搭在了秦筝肩窝里,手轻轻地顺着秦筝的动作收拾面粉,偶尔使点巧力捣蛋,反而越收越乱。“三个月零一十八天!”秦筝侧过头瞪了他一眼,“你说好只去一个月,我也只想了一个月,剩下的一天都没有!”“哦?那——这是什么?”温庭云伸手一拉,把秦筝束头发的发带给扯了下来,那是一条黑色的丝带,金线滚了一道边,绣着些银杏叶。如墨长发顿时散开,温庭云深深地嗅了一下,头发里有淡淡的皂角香,二人同床共枕这么久,这味道对温庭云犹如安神香,闻到就能睡得安稳,三个月没闻见了,恨不能吸入肺腑存一满腔,全是他热乎乎的思念。他埋在头发丝里闷声道,“人不在你就抱着一根可怜的发带犯相思病么教主?”头发遮住了眼睛,秦筝想撩开,谁知才刚抬手就被温庭云用发带把两只手腕捆住,翻了个面转过来对着他,温大谷主色/欲熏心地坏笑着,身子往下一压,正要亲过去,被秦筝捆着的双手给抵住了下巴,“你躲着我的人故意不回信,辗转了差不多大半个江南,干什么好事去了?别乱摸!你、你等我说完……啸月楼的人找到你,那是半个月前的事,你把人家耍得团团转,不敢回来跟我禀报说跟丢了,现在都还扎在苏州找你呢!”“教主找我发个教主令不就好了,何必偷偷摸摸的?”温庭云舔走了一块秦筝脸上的面粉,没尝出味儿只好作罢,手已经把秦筝的衣服给摸散了,“上得了台面的我不汇报你也知道,上不了的,我自己可以处理好,省得你听了糟心。”秦筝脸色微变,“你怎么处理的?”杀了?烧了?还是埋了?如果是原来的地藏神教,做任何事都是百无禁忌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外面有人盯着,倒不是他秦筝怕人说三道四,只是要立足靠他一个人可无法将世人的偏见给扭过来,这两年来在教中他对所有弟子都是约法三章,不可枉顾性命,作奸犯科,无故挑衅,且一直雷厉风行地执行着,虽未强行要求人人以“侠之大义”为奋斗目标,毕竟地藏神教大部分都曾是背着血债见不得光的人,放出去不冤冤相报已经很不容易了,可他只要求大家安分守己,怕就怕温庭云脾气大,一个没忍住又给他捅娄子。温庭云知道他在紧张什么,故意不说话,拼命往秦筝脖颈上蹭,装出一副做错事要撒娇求原谅的样子,秦筝被蹭得难耐,曲膝抵住他,“问你话呢,你……别摸那……”九爷笑笑,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提着秦筝的腰让他坐在了桌上,撑着桌沿认真看着他道,“连吹个枕边风都在叫我安分守己,我敢不安分么教主大人?怎么?你信不过为夫的人品?”“信得过。你先放我下来,给你煮了汤……唔——”团子见势不妙,“嗖”地一声破窗而出,就在它一个健步平稳落地的同时,却响起了一阵惊天动地的噼里啪啦的声音,屋子里菜刀锅铲瓷碗等但凡曾摆在案上的东西被人一掌给扫到了地上摔得稀碎,小雪貂被这些尖锐刺耳的声音吓得原地炸了毛,不等它撒丫子狂奔出去,又传来了几声奇怪的呜咽,夹杂着“别在这”和“去关门”,断断续续听得貂云里雾里。虽然跟在这两个主人身边也有些日子了,但团子小小的脑瓜子还是不太明白,明明白日里俩人看着挺要好的,到了晚间总是一言不合赤身相搏,可怜那位爱给它投食的教主,每每还总落了下风,挨打不说,越求饶打的越狠,那叫声团子跑出去老远都还听得见,它很是心疼这位教主,见多了都不忍心再看了。雪貂凄风苦雨地离开了厨房这个正打得火热的战场,边舔爪子边想,上一任主人可从来不会入了夜把人叫去房里毒打一顿,他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十分规律,一直独来独往,感觉也很自在,也不知道这些人类到底哪里来的这么多仇怨,太惨了。一个时辰后,被“毒打”的教主大人趴在温泉的边缘,气息奄奄地抱着一颗石头发愣,如墨长发散在水里遮了他大半个白皙的脊背,偶尔还是能瞧见些意味不明的红痕。温庭云一只手撑着脑袋斜靠在岸上,他随便披了一件外袍,松松垮垮地担在肩膀上,前襟大开着,秦筝稍一抬眼就能看见他线条明朗的胸腹肌,不过看见归看见,三月未见的九爷差点没把他当场弄死,对这副好看的皮囊秦筝暂时也生不出其他的非分之想。“张嘴,我喂你尝尝。”温庭云抬了碗不知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吃得很是香甜,伸了只手过来要喂秦筝,便见他有气无力地摇摇头,“你也别吃了,说了锅里煮着东西你也不管……完事儿都糊了,吃了伤胃。”“好着呢,只是瞧不出是汤圆了,化到了汤里跟喝糖水儿似的。”秦筝忍不住笑了一下,下厨的人,做出来的东西就希望有人能多吃些,好不好吃都是其次,能把人喂饱就心满意足了。“吃完这碗就得了吧,明天再给你做顿好的,把酒壶给我。”温庭云抬起头来笑笑,没动。秦筝:“……”喝口酒都要管,这教主做得太窝囊了。“给我!”温庭云摇摇头,“听闻教主前晚喝得酩酊大醉,是老四亲自把你扛回来的,哦,顺带还捡了几个别人家的掌门,可有这么回事?”秦筝失笑,“谁这么快就把状告你那儿去了?”“还不是你醉得不省人事把人给吓到了。”温庭云故意仰着脖子灌了满壶酒,秦筝闻到酒香皱了下眉,眼巴巴地盯着酒壶,馋得快流口水了,只好眼神下移,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滚动的漂亮喉结上聊以慰藉。“哈!以后我看着,谁还敢灌你,活得不耐烦了。”“没人灌我,是我自己爱喝。”秦筝郁闷地垫着下巴,苦哈哈地看他,温庭云眼咕噜一转,“行吧,瞧把咱们教主馋的,看着可怜,赏你一口。”他自己喝了一口,亲自送到秦筝口中,顺便揩了个油。“请他们吃饭,是因为下个月要开武林大会,就在咱们神教,清虚道长的面我不好拂了他,可……我也不想神教被人当做呼来喝去的角色,所以承下来了,就在咱们这办。既然是东道主,自然要礼仪周全,陆陆续续各大派也该来了。”武林大会?这种麻烦事温庭云不关心,他醉眼迷蒙地听着,乖巧地点了点头,“听教主的。”秦筝:“所以下月十六之前,你别给我生出什么幺蛾子来!”“嗯?这我就听不明白了。”温庭云放下手里摇里晃荡的酒壶,“还请教主直说。”秦筝有些不好意思,“你这不是明知故问么?我为何急着叫你回来,你自己去库房看看那都什么……江湖上传得沸沸扬扬,说……说……”“说教主下个月十五要与我成婚。”温庭云乌黑的眸子藏不住笑意,“你这么火急火燎地把我叫回来,不是着急着筹备婚仪么?”“当然不是!你别胡闹了……”“我没有胡闹!”温庭云瞬间坐正,认真道,“哥哥,你记不记得两年前你醒过来的时候对我说了什么?”就这样,和我,我们两个人,一条路走到黑。走一辈子。秦筝点点头,“记得。”温庭云把他的手拉过来牵着,“我怎么回答你的?”“你说好,这辈子不够,下辈子也定下了。”“我还说了一句。”温庭云撑开他的掌心,扣在手里,“我说过此生非你不可,非你不要,非、你、不、娶。”秦筝怔怔地看着他,不知道是不是温泉水水温太高了,蒸得他眼底起了一层雾,怎么也化不开。“我听民间流传这么一个说法,拜过皇天后土的结发夫妻,到了阴间,手上是有根线的,即便喝了孟婆汤跳下黄泉轮回几世,这线也不会断,是几辈子修来的姻缘线。”温庭云像个孩子似的复述着道听途说来的鬼怪传说,秦筝明明知道他是东拼西凑强行瞎掰找借口,也不戳穿他,柔声问他,“所以呢?”“所以我俩得当着天下人的面,当着父母的面,拜一下天地,把这根线牵上,下辈子就走不散了。”秦筝失笑,“这种怪力乱神的话你也信?这可不像你。”“信不信不重要,我只管自己想不想。”他顿了顿又道,“我不想跟你走散了,再也不想了。”秦筝愣了一秒,心口热得他深深了吸了一口气,寥寥数语,沉甸甸的真心,捧在手心里怕摔了,捂在心口怕化了,怎么安放都舍不得,他那些鸡毛蒜皮的荒唐和忧虑放了一把烟花,炸得无声无息,炸得他满心满肺的欢喜,只想好好抱一抱这个人。他想不出,还有什么比两心相悦更值得让人彻底沉沦的事了。“好,下月十五,我们成婚吧。”作者有话要说:日常谢谢各位资瓷!我以为三千字可以写完一篇番外,两篇番外更两天就完了,没想到啊……越写越多。第124章 番外天定一十五年, 五月十五。地藏神教九谷到处挤满了人,除了大谷主不是那么好客,只邀请了几位私交甚笃的掌门小住之外, 其他各门各派的都被秦筝分散安排住下了, 地藏神教从前隐秘非常,戴着一顶魔教的帽子, 更是让人对这里退避三舍又有点猎奇的向往,直到它大门敞开迎来送往, 断水崖千条铁链桥连通的竟然是九个景色各异却美不胜收的世外桃源, 好几位在穷山恶水开山立派的掌门见了这幅景象, 艳羡得紧,秦筝察言观色,留他们多住些时日, 几人都欣然答应下来。要不是因为武林大会被秦筝揽在了地藏神教举办,也不会这么兴师动众地赶来了如此多的门派,也正因为如此,教主突然宣布要在武林大会前一日大婚,流传甚久的传言眼见着要有个惊天动地的交代, 人人翘首以盼, 等着这趟荒诞又荒唐, 在纷纷流言里顺理成章的婚礼拉开序幕。秦筝早晨还一个人跑去练剑, 练到午膳时分, 林故言才慌里慌张地跑到校场找到他,一顿手舞足蹈的比划, 除了看出他很着急,秦筝没闹明白他到底要说什么。“有什么事吃了午饭再说,瞧把你急得满头汗。”秦筝笑笑,收起断虹和他并排走着。林故言比划不出个所以然,干脆二话不说拉着他的袖子往无忧谷主屋拖过去,秦筝一头雾水地被拖进了屋,抬眼便看见满屋子的人眼巴巴地等他回来。秦筝一愣,“你们这是?”“我可真是服了你了,你成个婚自己不急,倒把咱们使得团团转,师姐天没亮就在扎红花贴喜字,我和故言刚把炒果给买回来,还要忙着铺床呢,你还有心思练剑?”刘翘从桌子下面拖出了三个麻袋,没好气地呼喝道,“你们二位的婚房是哪一间,帮我扛过去!快点,我的耐心要用尽了,你再磨蹭我当着你爹的面暴打新郎你信不信?”秦筝:“……”赤伯自己转着轮椅靠过来,用了十二分的力气才憋出一个笑,“筝儿你这脾气真是随了你娘,温温吞吞不知道什么叫着急。”刘翘喷着火气插话,“就是嘛,娘家人跟这儿火烧眉毛,你呢!衣服不换头不梳,全身挂着汗珠子去嫁人,咱可丢不起这个人!”赤伯听见“娘家人”三个字就已经让好不容易憋出来的笑意瞬间消失在了他皱纹深刻的老脸上,再附上一个“嫁人”,老人家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一眼秦筝,仿佛花掉了他毕生的耐心,隐忍道,“快去沐浴更衣,你二姨还等着给你梳头呢。”秦筝讪讪地笑了一下,赶紧扛了俩麻袋到肩膀上,林故言见状二话不说,拿起地上的又抢了一个秦筝的,用胳膊肘催他快些走。秦筝并不知道这三个硕大得足以装进三个壮汉的麻袋是用来做什么的,东西放进婚房以后,刘翘连珠炮似的一阵破口大骂就把他骂去了温泉,转头回屋自己收拾去了。林故言知道刘翘是刀子嘴豆腐心,不然也不会天没亮就拖着他赶马去市集买了最新鲜的炒果,百花宫的人终身不得婚娶,刘翘四处打听才打听来这么一个习俗,说要娘家人给新娘子铺床,花生桂圆红枣三样东西要铺在床褥下,寓意——早生贵子。她逼迫林故言早起买东西的时候把这层美好的寓意告诉了哑巴,狠狠把人给噎了一顿,奈何哑巴要比划一句“男人不能生孩子”需要很多时间,刘翘又没那个耐心去搭理他,只好慌里慌张地陪同采购,驮回来了三麻袋“贵子”。两人把三样吉物铺好后床褥一盖,整个床榻高出了几寸,铜墙铁壁睡上去也得半夜膈死,刘翘十分满意地拍了拍手,床下扎扎实实地垫着她对这位糊不上墙的烂泥巴满满的祝福,林故言却同情惋惜地叹了口气,心想在这地方洞房,他这位大哥又是睡在下面的,那简直能要了老命。一无所知的秦筝独自沐了浴,回到卧房时,刘虞和赤伯已经等在那里了,他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大男人,“出嫁”已经很荒唐了,还让亲爹看着梳头,着实有些让人脸上挂不住,刘虞瞧他愣在门口抓脸,朝他笑笑,招呼他到铜镜前坐好,便认认真真的给他梳起了头发。从铜镜里往后看,秦筝能瞥见赤伯盯着自己后脑勺出神,半晌,老人家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突然开口道,“那臭小子人呢?怎么不来见我?”秦筝如实道,“昨夜就跑了,他说按照礼制,婚礼头一晚不能宿在一起,大约是到最近的镇上住了一宿吧。”赤伯听完脸色更不好看了些,两个男人结婚还这么多繁文缛节,煞有介事大张旗鼓,赤伯不止一次想过,要是秦筝是他女儿,他绝对能欢天喜地地来地藏神教参加这个婚礼,可他毕竟是男的,沦为“嫁人”不说,自己莫名还成了娘家人,简直想说理都没地方说。秦筝盯着他变幻莫测的神色,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爹,你是不是不喜欢他?”赤伯被这声“爹”喊得心里熨帖了不少,抬起眼皮来,“我为什么要喜欢他?”“子卿他是个很好的孩子!”秦筝挺直脊背,搜肠刮肚地打算好好夸一夸新郎官,碰上刘虞含笑的眼神,他刚厚起来的脸皮瞬间掉了一半,“二姨你听完就忘,别笑我。”“你说吧,给你爹听听,我也听听,看看咱们筝儿多稀罕这位新郎官?”秦筝老脸一红,硬着头皮说了有一炷香的时间,刘虞边点头边给他戴上了头冠,他像个木头人似的,换了一身大红色的衣袍,袖口和衣领用玄黑压着,七分喜庆里藏着三分威严,勉强还能看出来是个教主。他把温庭云夸得天上有地下无,刘虞听了止不住的笑他情人眼里出西施,闭着眼夸人都不知道挑拣下用词,他嘴里那位哪是大活人,分明是下凡来拯救苍生的活菩萨,也太不靠谱了。赤伯除了偶尔撇撇嘴,并没有发表任何的看法。秦筝词穷了,干巴巴地喊了一声“爹”,不知道怎么继续说下去。这位天上掉下来的父亲,秦筝花了一年的时间才学着去改口叫一声“爹”,但毕竟二人错过了二十六年的父子情分,再是血浓于水,比起朝夕相处的寻常父子来说多少也有些拘谨和克制,秦筝知道自己和温庭云这点事儿绝对会让老人家面上无光,悖逆人伦有伤风化等更难听的他自己能风轻云淡的当耳旁风,可赤伯呢?他没有公开自己的身份,隐姓埋名地藏在百花宫,终归还是秦筝的亲生父亲,他把这些话听进去的时候又在想什么呢?会不会恨自己自作主张地断了顾家的血脉,连问都没有问他这个亲生父亲一句,婚嫁大事,父母之命,秦筝一意孤行地决定了,他不在乎天下人的眼光,是不是也根本不在乎亲爹的眼光呢?秦筝惴惴不安地胡思乱想,赤伯却突然推着轮椅靠近他,抬手顿了顿,略有些生涩地帮秦筝整了整根本没乱的衣襟,他坐在椅子里得仰着头才看得到儿子的全貌,赤伯便用一双浑浊的双眼好好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开口道,“那臭小子没爹,你得叫他也改口。”秦筝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啊?”“我就当——”赤伯从鼻子里哼出一口气,“多捡了一个儿子,也算是咱顾家修来的福气了。”断水崖——地藏神教入口处。瞎讲究的四谷主张穆远在大婚这日却难得地收敛了许多,没有穿他那些绣着牡丹芍药花红柳绿的衣服,素雅端庄的一身翠绿,别着一把胡琴往人前一戳,越发温润了几分,他笑眯眯地算着时辰,有条不紊地招呼着仪仗,俨然是一个尽职尽责的司仪。温庭云笔挺挺地端坐在一匹三花骏马上,他嫌胸前别个大红花很蠢,身下这匹价值万金的宝马就遭了殃,马尾巴上顶着一坨红绸,骏马威风扫地地耷拉着脑袋。张穆远软磨硬泡也没能劝他穿上那身红得发紫的新郎服,依旧一身黑衣,只是中衣是红色的,点缀在他紧实的胸肌前,飘在身后的红色发带配合着胸前的一点红,勉强有个新郎官的模样。吉时一到,众人在敲锣打鼓声里,跟在温庭云浩浩荡荡的仪仗后面,一路喜喜庆庆地去鸣音谷迎亲。温庭云说,顾元赫是七谷的老谷主,刘堇栀是明媒正娶进了七谷的夫人,那里理应算是秦筝正儿八经的娘家,所以让秦筝在那里等着他八抬大轿请回去。这场颇为荒诞的婚礼,因为没有新娘而省去了许多礼节,看客们瞧个热闹和新鲜,地藏神教一派祥和,倒不知不觉里把闲言碎语给甩到九霄云外了。两位新郎一表人才,俊美无双,一黑一红站在一起要多相配有多相配,一个眉眼总是那么柔和,穿过人海茫茫,不经意间又十分笃定地落在身旁的男子身上,好像距离再远,时间再长,他也总能这么一眼望过来,一眼就看见命定的人。而那命定的人,只是更加理所应当地牵着他的手,力度恰好,不紧不慢,扣在手心,同他一起向往来的宾客一一致谢。无忧谷宴请的酒席几乎占据了主屋外所有的空地,连同屋子里,前前后后摆了三百来桌。温庭云的耐心只够应付和他相熟的那几位谷主们,张穆远和傅严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抓住这个机会把九爷灌个底朝天,一人一只手搭着胳膊不让他走,张穆远甚至不惜当众拿出他的大杀器——胡琴,演奏了一曲《百鸟朝凤》,胡琴音质凄婉苍凉,差点把一边看热闹的哑巴林故言给拉哭了。秦筝只好自己一人去跟那些连名儿都叫不上,堪堪来吃喜酒的人道谢。“久闻教主威名,今日有幸见证教主喜事,在下先干为敬!”“二位真是郎才……咳,天造地设的一对,在下敬教主一杯!”“恭贺教主和谷主喜结连理!普天同庆啊!干了干了!”秦筝走过一圈,菜没吃上几口,光喝酒都饱了,才把那些源源不断挤到身边祝酒的给劝回了座上。有几桌的人看上去无门无派,规规矩矩地坐着吃,不敢闹不敢敬酒,看着甚是拘谨,秦筝了然,定然是被温庭云给吓过来的。他走到那几桌中间,直接提了满壶的酒,举过头顶,“若无各位兢兢业业的操持,地藏神教也无今日的安稳长久,秦某人谢过各位了,有幸借着这个机会见诸位一面,我干了,各位随意。”他仰头喝完了整壶,四五桌各大掌柜的们“唰”地站起来,纷纷喝光了杯中的酒。“教主海量!佩服佩服!虽然是头一次见到大人,不过教主在咱们心里就跟老朋友似的,早已相熟了!哈哈哈哈!”“就是就是!小的们听闻教主做得一手好菜,也想尝尝呢!”一人凑到秦筝身边,没大没小地用手肘拐了他一下,低声说,“教主要是馋酒了,下次到小的店上喝个够就是,我保证不让九爷知道!嘻嘻嘻嘻!”跟动辄把“侠义”“天下”挂在嘴边的名门大派打交道久了,这种扑面而来的市井之气愣是让秦筝一下子没接上话,他还是一贯地笑着问,“你们……都哪听说的?”“哎哟教主你可不知道,九爷说就没你不会做的菜,早中晚夜宵都是亲自下厨,放得下身段,从来不拿架子,又贴心又细致,恨不能天天满汉全席地捯饬,我夫人连包饺子都能露馅,可把咱们羡慕死了。”“九爷还说啊……”“九爷提起过……”“都是九爷说的!”秦筝:“……”酒劲儿上头,秦筝也没太听清楚这位九爷都跟大家说了多少他的事,反正前前后后添油加醋地把地藏神教的教主包装成了一位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提得起刀剑震天下,握得稳锅铲定厨房的形象,威严里不失贤惠,让秦筝听得都笑不出来了。这时候混在嘻嘻哈哈的人群里走过来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人,他大手一挥把还要来七嘴八舌的人给挡开了,秦筝醉眼朦胧地歪头看过去,脸上恍恍惚惚的笑意未褪,“你……苏耽?!”苏耽搀着他一只胳膊,朝起哄的人喝了一声,“九爷爱说什么诸位听着就好,别嚼舌根,吃了熊心豹子胆了还敢灌人酒,我看你们就是皮痒!自己吃着,我带教主先回去。”他不由分说地搀着秦筝直接回了卧房,麻利的弄了一碗醒酒汤叫他喝下。秦筝满面通红,眼皮抬也抬不起来,“我以为你不会回来了。”苏耽扫视着婚房里到处都很扎眼的红绸,没打算坐,抱着手道,“九爷也算待我不薄了,不说看着他长大的,我也没那个资格忝居他师父之位,不过嘛……你俩修成正果我也该来讨杯喜酒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