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21
作者:龙柏      更新:2023-06-20 19:04      字数:9891
  虽然没有弄脏,但四个角被磨损得很严重,很明显它的保管者并没有特意将它放在心上,尖尖的边缘几乎形成了圆弧,表面还有几道类似于被金属划破的微小痕迹,明摆着之前就对此非常心不在焉,让它和一堆稀奇古怪的玩意混在了一起,导致它现在看上去有些可怜兮兮。简单的扫过一遍后,秦时没有立刻把这封信从凌青山的手里拿过来,实际上,他才抬起头,脸上就已经满是疑惑不解。“……我不记得,我有丢过这个。”他确实没有说谎,也不觉得自己的记忆力出现了问题,自从遇见赵元便一直与对方待在一起处理各种各样的事情,见到的人除了北宫辰和浮生以及月琼之外就剩下了十几个过场的跑龙套,不曾交流也没有碰触,因为他们都畏惧极了他的身份,躲还来不及呢,这个东西又是从哪里来的?凌青山平静地说:“这是四天前,我刚到北宫王府接受暗杀你们的单子后在一个老流浪汉的手里拿到的,当时他硬要进北宫王府,但被侍卫拦着死活也进不去,见到我从里面出来就非要塞给我转交给北宫辰,我赶时间推不开他的死缠烂打,于是就敷衍应付着随便塞在了身上。”“我没有打开过这封信,至于里面有什么东西又写了什么也不是清楚,既然你和赵元是为北宫辰做事的,想来,这封信给你还是给她之间也没什么多大的差别。”……老流浪汉?秦时垂下睫毛,暗地里琢磨起来,他不觉得北宫辰会和一个老流浪汉有关系,那样高傲的女人是不可能屈尊在破庙里或则肮脏湿烂的巷子里的,一辈子都无法抵抗住自尊心的抗拒,要她伸出脚踩进泥巴地深处还不如直接要了她的命。但看着凌青山的神情平淡如水,一副你爱信不信的模样倒不像是在胡编乱造,可是这种事怎么想都怪蹊跷的,不亚于喝酒的时候见到了杯中游动的小蛇,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却还是惴惴不安。“你要不要?若是不想要,我也可以现在就撕碎,你不知道,我也不知道,这件事就当一了百了。”凌青山不在乎秦时的内心揣摩,他瞧出来了但也不生气,谁遇见了这样的发展都会仔细考虑一下,若是直接一把抓过去,他才真要觉得这个人未免也太蠢了。“其实你大可以选择不告诉我。”秦时说,“我不需要你还清不杀之恩的人情债,也不觉得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完全可以无视之前的发生。”“哈,我先前的烦恼,结果轮到你来纠结了么?”凌青山的嘴角上扬了几分,仿佛赌局上输了只剩下一条裤子的赌徒又不信邪地玩一局,最后居然看到对方败了的不敢相信表情,不禁大笑起来。“你无聊时想做一个心胸宽广的大善人,难道我就不可以?就像是你刚刚说的,不过是恰好想到了罢了。”秦时说:“我以为你会对吐真药的事耿耿于怀,而且天下第一杀手被俘虏也不算什么光彩事。”凌青山耸了耸肩膀,“你没有逻辑走错了位置,我当然还对此耿耿于怀着,毕竟我在很多江湖人的名单上可不是什么慈悲为怀的大好人或者天生爱受虐的受虐狂,但也别误会了,之所以这样做不是因为被感化了想要帮助你们,只是还个不杀之恩的人情债而已,我从一开始就不想要和你们扯上多余的关系。”“如果你临时改变主意了,此时此刻就想要当场报复回来,我也无所谓,反正一年三百六十天、十二个月、一月三十天、一天十二个时辰,不管在哪个时间单位里想要杀我的人都不止一个,多一个和少一个仇家没有任何明显的区别。”秦时忽然道:“不,不需要,这样就可以了。”凌青山看着他收起信的动作,突然说:“你就不怕……我是在骗你吗?”秦时问:“怎么这么说?”“别忘记了我之前是要暗杀你们的,也就是等于我是站在月琼那一边的,若是她想给你们下套,利用我也不是没有可能不是吗?”凌青山慢慢地说话,每一个字似乎都在胸腔里轰隆隆作响,他很严肃同时也泛着冷酷,这是一个很重要的私聊,盯着秦时就像是在审视着他的危险系数,野狼遇到陌生的狼都会这么做,这决定了接下来它们会撕咬还是嗅探。“我不觉得,你会做这种事情。”秦时没有敷衍了事,他回答的很平静。凌青山忍不住追问:“你为什么对我这么放心?我既不是你血缘关系的亲人也不是生死与共的朋友,更别提之前那段最糟糕的第一印象,你最正常的反应不是应该对我百般防备吗?”秦时看着他不带任何感情,仿佛树上熟透了的苹果,沉默地告诉所有人可以摘下来了,不像是其他青涩的果子吵吵嚷嚷着它们已经成熟了,“只是一个感觉,让我不觉得你是个坏人。”“……”凌青山突然没法说话了,严重纠结着什么似乎很头痛的样子,最后只有长长地叹了口气,“你真是我见过的所有人里最奇怪的一个,如果不是拥有高深莫测的修为傍身又是前魔教教主,我真觉得,你只要刚刚踏进江湖就会被骗得身上精光。”被他的想法逗乐了,秦时轻笑道:“其实,江湖上的好人还是很多的。”“这话从你这个魔教教主的嘴巴里吐出来,还真是让人觉得像在做梦一般不现实。”说着,他摇摇头,忍不住低低地嘀咕两声,“难怪赵元能和你走得这么近,简直比小孩子还容易被哄骗……真是让人搞不懂一百年前究竟是怎么当上魔教教主的,难道一百年前的魔教都是一群扶老奶奶过路的友善组织吗?”秦时没有听清楚凌青山低声的自言自语,疑惑地问:“你刚刚说什么?”凌青山说:“没什么,不过是无事可做的牢骚而已,重复一遍反倒只会显得我有点傻,这封信你自己拿去吧,随便怎么处理都可以,这个药还是算了,我可不想过几天身上突然起痒痒或则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算真的没问题也不想再多欠下一个人情。”“这单纯是我的意思,不算人情。”秦时拿着他丢过来的白色瓷瓶说。凌青山耸了耸肩膀,“那也是一样。”秦时不知道说啥好,头疼了,怎么……怎么会有这么倔的人,无奈地叹口气道:“好吧好吧,既然你不想要,那我就收回去了,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你帮忙。”秦时打算回去了,只是才迈开腿离茂盛的梧桐树距离不远就听到凌青山在背后突然说话,他的眼睛不冷,流水在里面摇晃,飘荡着梧桐的绿叶,让秦时想到了一种颜色,倒影在一个孕育着浮游生物和病菌的脏水坑里那浅浅的天空蓝。“……江湖没有你想象的那般有那么多的好人,很多事情不能只看表面,天底下的乌鸦不是全都是黑的,白的也没有都是好鸟,就比如赵元。”秦时浅笑道:“你是在担心我?”凌青山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过了几秒终于撇开视线,语气冷淡地说:“……我只是嫌弃这种傻事将发生在江湖里成为武林人士的无聊谈资罢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看到有傻瓜被卖了还乐呵呵地替别人数钱的场面了,换了个人变成主角也是更没意思而已。”听着听着,秦时稍微咳了一声,浅笑道:“无论如何还是多谢了你的关心,今后会注意的,还有……那些有关于赵元的坏话,放心,我是不会告诉赵元的。”望着秦时逐渐消失在视线尽头的身影,凌青山双臂交叉放在胸前,一个人嘟囔着,“……切,谁会怕那个狐假虎威的赵元啊……”这时突然之间想起了什么,“等一下,谁说我是在关心你啊,少乱讲了,一个比小孩子还好骗的傻瓜哪里值得我去注意关心了!”越想越生气,他抬起脚忍不住踢飞了身边的一个石子,烦躁地说:“果然跟奇怪的人待久了也会变得奇奇怪怪,以后最好别再碰见了。”虽然嘴里这样说着,但整个人却没有先前那样阴沉沉的了,踢飞的石头也只是咕噜咕噜滚了小小的两圈,便懒懒地躺在了树荫下的阳光里。——屋子里,赵元看见秦时从门口外面走了进来,一看到他立刻追问三句连气都不带喘的,“已经去过凌青山那里了吗?他有没有为难你?你身上是不是受伤了?”秦时说:“没事,他态度很好还向我问候你来着。”赵元一脸的怀疑显然很不相信,“除非太阳从西边升起来,不然,鬼才相信他会态度很好的问候我,反正我不喜欢那家伙,你可别希望着让我和他握手言和。”秦时摇了摇头,“我有时候真怀疑,你们俩个上辈子是不是一家人,不然脾气怎么会都这么倔。”赵元嗤之以鼻道:“别了,我可不想和他做一家人,不然我会控制不住想要把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他打死的冲动。”秦时叹了口气说:“也难怪他不敢吃你给的药,换做是我也不敢吞下去。”赵元哼了一声,“他最好别吃,我的药给他吃了就是浪费,不过……如果能吃了也不错,起码多少能让他心里不舒服很多。”秦时吃惊地说:“赵元,你……该不会真的往药丸里面搞鬼了吧?”赵元郁闷地说:“我倒是很想啊,不过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你肯定会多此一举在他面前试药让他安心地吃下去,没办法,我也只能放弃这个想法了,算他走运。”看着赵元一脸遗憾的表情,秦时嘴抽,你到底是有多看他不顺眼啊……“你们两个啊……我真是服了,先别说这个了,我有东西要给你看。”秦时拿出了之前凌青山给他的信。赵元疑惑地问:“这是……什么?你哪里拿的?”秦时说:“刚才凌青山给我的,说是四天前刚到北宫王府接受暗杀单子时在一个老流浪汉的手里拿到的,本来是要交给北宫辰,因为进不去王府的大门就转交给了刚走出来的凌青山。”听着,赵元的眉头皱了起来,“……一个来历不明的老流浪汉……拿着一封信想要交给郡主……秦时,你该不会真的相信了他的言辞吧?”秦时反问:“你觉得不妥?”赵元说:“如果有一百个数量的衡量,那么我就有一百个的觉得不妥,你难道没怀疑过这是月琼的陷阱吗?我不放心,还是把这可疑的东西烧了吧。”秦时哭笑不得地说:“你都还没有打开来看过呢,有必要挫骨扬灰吗?未免太过谨慎了吧,就算真的有问题,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成功总是要有风险的,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有没有用。”赵元纠结了一会,在秦时鼓励安抚的视线下只好勉强道:“……好吧。”于是秦时拆开了这封信,全程赵元都表现的谨慎小心,仿佛拆的不是信而是一个炸.弹。“咦,这上面好像写了什么……”秦时发出了疑问,然后下意识地念出了纸上面的字,“——想知道月琼的真面目,就到半丁村西边的云来客栈。”纸上,除此之外就再没有其他的字,连署名也是空空如也,赵元思考着自言自语:“半丁村……那地方不就在这附近吗?怪了,一个老流浪汉怎么会知道月琼的过去,还特意写一封信约我们到指定的地方见面……难不成和月琼有着关系?”秦时把信收起来,“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去会一会他。”赵元问:“万一有诈怎么办?”秦时微笑道:“那就更合我心意了。”第46章 老酒鬼深黑的夜幕搭着月勾,它的衣角垂落在几个干枯的树枝上,几只蝙蝠咀嚼着这份死寂,明明是植物茂盛争夺养分的酷热夏季,半丁村却能到处看见一片片的棕黄枯叶掉满了泥土地面,一大堆挨着一小堆。奇形怪状的石头插在烂掉的叶子堆里,深深凹陷了被风雨捶打的纹路,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大字——半丁村,不得不说很寒酸,配合上黏糊糊的天气,隐隐散发着一股会让人忍不住捏住鼻子不想呼吸的异味。半丁村原来压根就算不上一个村,不过是几百个孤魂野鬼游荡的乱葬岗,人们不用花一个铜板就能解决干净亲人的后事问题,确实是很方便。不知道是多久前爆发了一场大范围瘟疫,土匪当家做主,不少感染了病的流民便逃的逃死的死,这块生人勿近的乱葬岗就成了他们的临时避难所,土匪也是很在意风水这门学问的,何必为了一群没多少油水可捞的病秧子惹了一身骚。说来也是奇怪,这个鬼地方真是邪得很,成百上千快要死掉的人活在这里竟然苟延残喘的熬过了瘟疫,妇女生下的孩童甚至比外面的人还要健康许多,尽管周围布满了沼泽、毒蜘蛛、蛇、蝎子以及各种疑似会诈尸的尸体。活下来的人们对这块诡异的土地抱着敬畏之心,但后来怪事频繁,成年男人的残破尸体飘荡在水面上和田地里,村民惶恐不安,有太过害怕逃走了但尸体很快就被其他人发现,乱葬岗成了一个诅咒般的恐怖牢笼。有人说是因为这块土地的神灵拿走了享用的祭品,所以成年男子都死得差不多,就剩下未成年的了,于是乱葬岗里多了许多没有竖起墓碑的坟头,血液的气息始终徘徊在这个村子里,孩童的视线时常固定在出现在村子里的外乡人身上,那不是友好的打招呼前兆,而是在默算着对方的年龄像是切肉时掂量着它们有几斤几两。时间长了,直到终于有一天泄露了隐藏的秘密,大批的刑捕来到这里刨坑挖坟,逮捕了一大批的罪犯,巡捕房大牢的大门都关不上的夸张程度,乱葬岗被彻底地治理了一番,变成了类似于名胜古迹的地方。那些诅咒似乎突然之间消失了,但周围的环境还是一样的糟糕透顶,沼泽、毒蜘蛛、蛇、蝎子以及各种疑似会诈尸的尸体,用再多的笔墨在小报上书写欺骗性的言语都掩盖不了这些鬼玩意,只能安慰地说算是一个奇特的特色了,起码这儿的大夫被锻炼得习以为常了。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阴风喝醉了酒似的晃过来,地上的几片枯叶棕黄飞到半空中慢悠悠地飘到一处客栈的屋檐边。它孤零零地坐落在一大片的土地中央,占了那么一丢丢的位置,周围没有一个房子更显得装潢着实破旧邋遢,两盏红灯笼在屋檐的两旁一摇一晃的,透出的微弱烛光,隐隐照亮了高高挂在大门头上那云来客栈四个大字。一片棕黄的枯叶飘进来,摇摇晃晃,最后停在了正埋头趴在桌面呼呼大睡着的跑堂小二鼻尖上,感觉鼻子有点痒痒的,还以为是虫子便下意识地伸出手来赶了赶。他抹了两下子吧唧吧唧的嘴巴,换姿势打算再酣睡一会,下一秒,一个苍蝇拍猛的打在脸上,吓得他双眼都还来不及睁开就前仰后合地跌倒,只听见一声巨响然后哎呦呦。“可恶,哪个混球,居然敢扰了爷爷的清梦,看我不……”他气呼呼地从地上爬起来,捞了两下胳膊的袖子往上挽,看清楚面前人后顷刻之间呆傻在原地。“不咋地?”苍蝇拍一下接着一下轻轻地打在手心上,老板呵呵笑着,笑容十分慈眉善目,一看就是个好说话的大好人。“哈哈……没……没咋地。”他畏缩地尴尬笑着,又委屈巴巴地摸着摔红的屁股,“可是,老板你干嘛打我啊?”老板又是一个苍蝇拍打在他的屁股上,吓得他连忙捂着屁股躲避,姿势熟练极了似乎已经把躲避刻在了基因里,“干嘛打你?哪有跑堂的像你这样死人似得趴在桌子上,像什么样子没一点儿规矩!”他小声说:“我这不是太困了么,反正现在也没客人,就……就趴一小会也没多大事嘛……”老板皱眉头,“不行,被人看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咱们这是等着猪进来好宰客的黑店呢!”他大倒苦水道:“……可不就是黑店么,大晚上的一片黑漆漆连几根蜡烛都舍不得点,我要是客人也不敢提着胆子进来……”“嘀嘀咕咕地在说什么呢?就要打烊了还不快点起来干活!”苍蝇拍啪啪啪的三声打在桌上,吓得他马上拿过桌上的一条白布搭在肩膀,捂着红屁股,一溜烟地赶紧从老板身边跑了,“我马上就去!马上就去!”“……这还差不多。”老板哼哼了几声,转过身回去算账本了。他手里拿着一条不干不净的白布擦着店里的桌面,唉声叹气自己这辈子怎么这么命苦。草草做完了表面工程又不情不愿地到另一边去,拍打桌面,相当没好气地对店里两个吃花生米聊天的痞子之外唯一的酒鬼道:“喂,别睡了赶快起来挪个位置,我们就要打烊了!”老酒鬼被吵醒了抬起头,白头发乱糟糟地堆在头上,衣服破烂,人又矮又胖,一张酡红的皱脸上迷迷瞪瞪。他以为对方没听清楚又重复了一遍,“听见没有?我们要打烊了!”老酒鬼迷瞪着眼睛,嘴里发出咕噜噜的怪声,像是随时要倒在地上在扬起的灰尘里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在他不耐烦地催促下软绵绵地站起来,又跌跌撞撞地跟只睡死的猪一样扑进了桌面,登时把酒水全洒出来溅了他满脸都是,直到老酒鬼打起呼噜,他还是一脸没反应过来的目瞪口呆状。等回过神来简直气急了,连脸上的酒水都没抹掉就气冲冲地要把这又肿又衣衫褴褛的老酒鬼从桌上拉起来,但一靠近就被这人身上的臭味给熏得简直辣眼睛,直捏着鼻子连忙后退。这气味……宛如放了三天的臭袜子泡在醋里又在粪池上熏了一夜一样难以言喻,让人只想弯腰把胃里的隔夜饭呕吐出来。他一脸嫌弃,这个老酒鬼看上去都六十多岁了,头发全白,脸上皱纹一堆堆,怎么不知道把自己捯饬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臭袜子成精了呢。虽然百般嫌弃,但也只能把醉成一滩烂泥的对方弄到店外面去,一边捏着鼻子,一边拖着对方的腰,艰难地往客栈的大门口一步一步挪去,短短的十几步路程就走得小腿直发抖。他也有二十多岁了,可捞着对方只觉得像拉着一座大山而且貌似还是泰山,没一会儿就累得额头冒汗只喘气了,想呼吸一下,才松开鼻子没几秒,老酒鬼身上一股难以言喻的臭味就钻进了鼻子里面,熏得他一脸恶寒,赶紧撇过头用袖子捂住半张脸,实在没办法只能向不远处的老板求救。“老板!救命啊,这老醉鬼太重了,我压根就拉不动他,你来帮帮忙吧。”老板头也不抬地算账本。“少叽叽歪歪,我忙着呢哪有功夫管这些,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什么用,赶快把他拖出去。”他忍不住嘟囔道:“……小气吧啦,活该生意不好……”老板眉头一挑,把手里的算盘在桌上一敲,珠子噼噼啪啪作响,“蚊子一样嗡嗡嗡响什么呢?手脚还不麻利点!”“知道了,知道了!”他不情不愿地拖着老酒鬼,继续艰难地向大门口前进,等终于到了大门口,哎呦一声,屁股啪嗒瘫坐在地上,连刚才擦了桌子的白布都懒得嫌弃脏不脏,拾起来擦擦额头上的汗,不然眼睛里得都是滴下来的汗水。他跨过老酒鬼的两条手臂,拉着对方想继续往大门外面带,忽然之间感觉背后突然变得阴森森,低下头,有两道阴影越过了脚,又长又细,幽幽地站在后面的大门外面,没有脚步声。大半夜的本来客栈里面就没有多少客人,除了老板和他就剩下了两个痞子,这些人离门口远的根本就看不到他,脑海里一瞬间闪过半丁村过去有关于游魂野鬼的许多描述,什么没有眼睛的脸、长发长舌头的女鬼,那些恩恩怨怨的恐怖故事在胸口炸开来,手脚不由自主地传来凉丝丝的战栗。他惊恐得不敢动,嘴唇发白,想喊又喊不出声音来,但又不可能一直维持着这个动作不动,只能一卡一卡浑身僵硬地扭过头去,希望现实不是他想象的那样。只听见天空一声霹雳,他看见两个浑身上下包着布的东西堵住了门口,在惨白的雷电下湿淋淋地往下掉黏糊糊的白色液体。“啊啊啊啊啊啊啊!不要吃我啊!你们一定是找错仇人了,我们客栈里面真的没有卖人肉包子啊!”他抱着脑袋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直视那两个东西只敢偷偷透过手指缝隙去看,结果发现其中一个已经伸出手来,这一眼几乎让胸口的心脏都要停止跳动了。“别吃,别吃我!求求你,求你们了!”他都快哭出声来了,而那个东西的手也伸到了他的肩膀上,一个语气无奈的声音响起,“……我们没有想要吃你,只是想问问你们客栈现在还提不提供住宿服务?”啊,如今这个世道连鬼都要找地方住宿了吗?他一下子懵了,这才想到抬起头仔细去观察,才发现那两个东西已经脱下了外表的白色物体,居然只是两件相当普通的斗篷而已。赵元把斗篷踢到大门外面,一边拍了拍身上的灰,一边发牢骚道:“……这个半丁村的环境也太差了吧,四周到处都是沼泽,树上还有莫名其妙的白色蛛丝粘液,要不是一路上都紧紧得罩着斗篷,估计身上早就脏得像从泥巴地里滚过的一样了。”他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两个人压根就不是什么鬼,那湿淋淋地往下掉的黏糊糊的白色液体也不过是沼泽地树枝上的蜘蛛丝而已,虚脱无力地扶额,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刚刚差一点把自己给活生生吓死了。赵元走进来,“小二,你这里有热水吗?”他从地上爬起来,发挥职业精神立即热情道:“有的有的,客人要住宿是吗?两位赶得真是太巧了,我们这里刚好还剩下两间空房。”赵元说:“等会再领我们去看,你先去准备热水,我实在是受不了身上这股难受劲了。”“没问题,我马上就去准备,两位稍等片刻。”他赶忙一路小跑着去准备了。秦时望着消失在布帘后面的身影,无奈道:“……看他刚才的样子差点把魂都给吓出来了,咱们俩个看上去就这么像鬼吗?”“也许是因为他觉得你长得比较恐怖。”赵元正打量着客栈的环境,嫌弃了满脸,又抬起擦过了离他最近的一张桌面的手指,啧,全是灰尘。明明是你这个经常在停尸房解剖尸体的人看上去更恐怖才对吧!秦时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这个时候,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老酒鬼发出吧唧吧唧的模糊磨牙声,摊煎饼似的翻了个面,一副就算睡成死猪也不起来的样子。秦时困惑地问: “怎么有个老人躺在这里?”赵元嫌麻烦道:“远远就闻着一身酒臭味,估计是个醉生梦死的醉鬼,别管他了,我们先去找那个给北宫辰送信的人吧。”一听到北宫辰三个字,地上的老酒鬼突然睁开了眼睛,从地上坐起来,两只眼珠子直直地盯着秦时和赵元,满脸的防备和怀疑。“……你们……是谁?手里怎么会有我给北宫辰的信?”第47章 一百两银票一听到他这么说,秦时和赵元互相用眼神对视了一下,时间不长仅仅才过去三秒,但这三秒足够他们用四只眼睛交流许多东西了,这个时候完全变得和刚刚走进来的姿态不同,如果说刚才是闲散地躺在床上看书,那么现在就是拿着棍子侧身在门后面准备袭击入侵者。赵元蹲下身,白色的衣角落在不怎么干净的地上,难免有点脏了,但他压根就不在意,每当控制不住的洁癖消失时就意味着他开始思维快速运转起来,不着痕迹地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这个人岁数看起来挺大,少说也得超过四十了,一套褐色的粗布麻衣穿在身上,红色布条松松垮垮地绑在腰间,似乎是为了让圆鼓鼓的肚子不至于难看的垮下来,脖子粗大比常人肿胀许多,微黄的皮肤给人一种花柳病初期的感觉。他皱起眉头,忽然不太喜欢这个人,总觉得有股怪怪的气味混在这个人浑身上下的酒气里,虽然不浓,但在他灵敏的嗅觉感受里也够突出了,像是一块腐烂到可以长出菌子的肉,浸泡在淫事和酒里的人常常会不自觉地散发出这样的气息,他被自己的想象弄得有点恶心,不再继续不着痕迹地打量下去。“……你就是那个在北宫王府前死缠烂打,说什么都要把信交给北宫辰的老流浪汉?看上去也没什么特别的。”“少转移话题。”老酒鬼瞪着他,“你们还没有回答之前提出的问题,为什么我给北宫辰的信会在你们的手里?你们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阿猫阿狗?”他满脸怀疑地审视着,“第一个先提问的应该是我们这边才对吧,说真的,我并不相信你能爆出多少有关于月琼的过去,一个看起来六十多岁的老人怎么可能和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女子扯上关系?即便说是父女也太不相像。”“就算你和她之间真有一点关系,那也只有可能是哪天她刚巧路过往你碗里扔了几枚铜钱的关系,你写了一封信,神秘兮兮地特意把人叫到这鬼地方来,我看,怕不是居心不良的诈骗吧!”一般听到这种不客气的讥讽,普通人早就气炸了,但老酒鬼却一点儿也不气急,他哼哼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扯扯绑在腰间的红色布条,坐在离得最近的一把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勒得那圆鼓鼓的肚子更加明显了。“别以为使出激将法就能诈和,我不吃这陈旧的一套,你们要是还不打算回答我之前提出的那个问题,那么就赶快撅.起屁股顺溜地滚出去吧,我懒得听两只阿猫阿狗吃饱了没事干放屁。”他怔住了,没想到这个老酒鬼的警惕性如此之高,居然丝毫没有被激怒反倒摆出一副嫌弃脸,好像压根就不怕他这样不配合会因此遭受到什么危险,不禁思量,难道……这个老酒鬼真的知道有关于月琼的过去?所以才会表现得这么有恃无恐?他决定还是先打开天窗说亮话,不管对方是真的有料还是在故弄玄虚,试试看再说。“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也可以大大方方地告诉你,我们两个是为北宫辰做事,如果你想找她商谈什么事情,那么对着我们讲也是没有任何差别的。”“北宫辰呢?”老酒鬼狐疑地问他,“既然她已经拿到了我写给她的信,为什么不亲自出面谈谈,反而要派你们两个乳臭未干的小喽啰来敷衍我?”“……”认真的吗?说谁是小喽啰呢,见过这么俊的小喽啰吗?赵元感到他的心都碎透了,好歹江湖名号里写着玉面两个字,难道他的脸真的长得这么没有辨识度吗?要不要这么伤自尊啊。“这就回答不出来了哈,我就知道,果然你们在骗人。”老酒鬼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也要回答?难道你认为皇室的人都是普通人么。”赵元说,“北宫辰是北宫王府的郡主,身份之尊贵当然不会随便出去走动,如果无论做什么事都亲力亲为,在外面出了什么意外又有谁能担当得起呢,派两个信任的心腹来帮她做事简直再正常不过了。”老酒鬼的嘴角咧开,露出一个嘲弄的隐秘笑容,“讲得倒是头头是道,但我凭什么相信你们就是北宫辰的心腹?我活了六十八年,可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坏人会说自己是坏人的。”见老酒鬼一点也不相信,赵元不动声色地思考,这人心眼还真不是一般的多,谨慎得跟踩在高空上的钢丝线上走路一般,这样看来说不定身上还真有他们需要的东西,好不容易找到了突破口,这次说什么也得抓紧了机会不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