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又在被迫洗白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
作者:龙柏      更新:2023-06-20 19:03      字数:9760
  赵元的内力虽然没有秦时的强,但也没有那么弱,把呼吸隐藏起来还是绰绰有余。一时间很平静,草丛里只有几只萤火虫慢悠悠地飞过,这是一场与睡魔苦苦纠缠的持久战,因为他们要在这里待上很久很久直到杀手在意料之中追上来。赵元感到有些困,他疲累了一整天,因为过去的几天也没有睡好的关系,精神一直处于乏力的状态,眼皮掉下来又勉强撑起来,整个人都不好了。就在他困得不行的时候,秦时说:“觉得困了就先睡吧,等会我再叫你。”他怎么可能会承认自己累了,本来平常就没有帮上什么忙,不想在这种情况下还在划水。“不需要,我没那么困。”“好了……”赵元看向秦时,光线太暗看不清身边人脸上的表情,只听到有轻轻的低声在星星点点的黑暗里响起。“……我帮你看着,放心睡吧。”第26章 杀手浓重夜色里,月光也变得不太明显,黑暗里忽然之间闪起了微弱的亮点,一会出现一会消失,是一匹正在树林里快跑的马身上的铁质马鞍在反光。那匹马跑得是这样的快,好似要从地面乘着飞扬的尘土飞起来,毛发油滑得像刚刚织好的漂亮绸缎,两只眼睛又大又有神,两只蹄子踩在泥土上又抬起不费吹灰之力。整个奔跑的姿态潇洒不羁,就算是外行人也要惊叹多么优秀的马匹。抓着缰绳的那个人被周围的黑暗包裹,偶尔的暴露在半明半昧的月光下看上去年纪一点也不大,力量满满地要从全身上下溢出来,但也同样的不具备亲近感,青春和活力已经枯萎早葬了一样。视线永远在审视,好似在端量着下一秒应该砍你一刀还是选择拥个抱。腰部向前直达背部勾勒出一条完美曲线,水浇在上面也许会不意外地滑落下来,脖颈后面划了几条密布的纹路,有深有浅,仿佛几头野兽在过去几年留下的交叠抓痕。或许他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猎人,嗅嗅那身上散发出来的一股子气味,只要是手上沾过血的嗅着了都得暗道那气味居然这么浓烈,再凶猛的野兽碰上了也得拘束手脚小心谨慎。只是平常猎的不是动物,而是人。马蹄才踩到了村口边上,那个人就立刻从马上下来,审视着周围的景象,脚步又轻又慢,手指放在剑鞘可打开的缝隙之间。那双眼睛里不屑于隐藏的东西亮得恐怖,可能是狐狸一样的狡猾、可能是熊一样的凶猛、可能是老狼一样残忍,也许三样同时都有。……没有,为什么什么都没有?那个人以一种时刻准备着转身拔剑的身姿站在风里,但身边只有黑暗和风,甚至能感觉到它们正在无声地嘲笑着他此时此刻暴露在外的凶狠谨慎。他皱起眉头,又在原地站了片刻,疑惑不解从地上卷起变成了一股焦躁不安的旋风,越刮越猛,突然从里面抓住了一个极其糟糕的念头,手指被刮得生疼。操,来晚了,他在心底同时暗骂对方和自己,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碰上了打不过是一回事,碰都没碰上就这样让对方溜走无疑是职业生涯里的奇耻大辱。蹲在地上,磨蹭着手指上的泥土,软软的带着些许水分,马蹄印里的土壤还算湿润没有干得发硬,证明对方还没有走太远。甩掉沾在手指上的泥土,从地上起身,循着不起眼的马蹄印缓缓走进村子深处,像一个幽灵,没有一个头埋在枕头和被子里沉沉入睡的村民发现他的逐步接近。地上一串不起眼的马蹄印消失在打理干净的马圈里,这里只剩下一匹年幼的小马站着睡觉,睡梦中不踏实地一摇一摆着马尾巴。它的主人刚把它的伙伴卖给突然出现的外乡人,少了陪伴连晚上的草都没有兴趣咀嚼。有人在抚摸着它没精打采的鬃毛,它迷迷糊糊地醒过来,以为是原主人却发生是个从来没有闻过气味的陌生人,不禁惊吓地打了个大喷嚏,马蹄子不安地开始踩踏。“嘘,别害怕好吗?”那个人拿了掰成一半的苹果凑过来,一只手没有停下慢慢地继续抚摸着鬃毛,闻起来身上有另一匹马的气味,很像是傍晚的时候离开的伙伴,情不自禁有了好感,最重要得承认那半块苹果确实很有诱惑力。“我没有恶意,吃吧。”它迫不及待地咬过来,嚼着,甜酸的苹果汁流在嘴里比主人喂得草不知道好吃到哪里去,一时间吃得不亦乐乎乎,可惜只有半块一下子就没有了。“还想吃吗?”那个人的手里变魔术一般又变出了半块苹果,红彤彤的散发着香甜的气味,诱惑着它不由得流口水。那个人漫不经心地抚摸着它的鬃毛,一抬手就把手里的苹果丢在外面,它太一冲动就跑了出去,连马栏什么时候打开的都不知道。脖子弯下来,咬一口苹果就着青青草咀嚼,舌头舔了舔嘴还不过瘾,转过身想要向那个人撒娇再要一个美味的苹果,如果不只一个最好。却突然之间傻站在了原地,发现那个突然出现的人又突然消失了,刚才的气味还留在原地,清晰得明显。打开的马栏完好无损地拴着,现在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外面,既回不了平常睡觉的地方也找不到罪魁祸首。漆黑的四周让它害怕,紧张得马蹄子不安地踩踏,喘上了粗气。尝试用头撞马栏,没有用,它更急了,没有同伴又回不了睡觉的地方,两只大眼睛忍不住想流下泪水,忽然想到主人,转过身就循着最熟悉的气味赶快跑过去。紧闭的门被急促地敲打着,砰砰砰地发出一声又一声的巨响。村长原本在屋子里睡着正香,还没有梦到美妙的地方便猛的被这个巨大的声响吵醒,不情愿地揉了揉眼睛,一边嘀咕着来了来了,一边从温暖的床里爬出来穿上两只鞋靴,纳闷着大半夜的什么鬼,今天怎么老有人找他。刚开门,还没有一脸不耐烦地问敲门的对方大半夜不睡觉瞎吵吵什么,就被一个马头扑了个满怀,吓得连忙叫道:“嘿嘿嘿,快点停下来,你想把我撞吐血吗?”他拍拍马头,想瞧瞧这个扰人清梦的小家伙是谁家的,定睛一看,吃惊地嘴巴张得大大的。“你怎么从马圈里跑出来了?好家伙,难道突然聪明了会自己打开栏杆了,白天明明把马栏拴好了啊。”他百思不解地牵着马出来,突然被揪住了衣领子然后被一股强劲的力道按在墙上,后脑勺亲切地吻上了硬邦邦的砖块,离头破血流就差两根指头的力度,两眼一抹黑忍不住痛苦地呻.吟。其实他个子不矮,长年打猎更是把身子养得虎背熊腰,两只手就能抓住一头快成年的小牛,在村里算是打猎的好手,但在对方不容置疑的压迫下居然毫无反抗之力,整个背都磕在墙边疼地不清。我滴乖乖,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长的?怎么力气这么大!冰冷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我问你,今天有没有两个从来没碰过面的外乡人到你们村子里来?”他一听就明白了,这人指的肯定是今天傍晚突然出现在村子里的秦时和赵元。这个人来势汹汹,莫不是专门来找那俩人寻仇的?跟朝廷作对的人可不一般,但说出去了朝廷的人也不会放过他的啊,那满满一袋子的钱像拿着把刀戳着后腰恶狠狠地提醒着他别乱说话。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还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为好,便借着刚睡醒的迷迷糊糊劲,一副听不懂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困惑道:“两个外乡人……我没有见过啊……”话才出口忽然感到自己的脖子冰凉,瞬间全身僵硬得像块木头,只因为剑刃只要再近脖子那块软肉一寸,他就彻底和这个世界说再见了。那个人的语气像是他已经卡在了固定的木头里,只等交代完这辈子的遗言就手里的刀一落,他的脑袋便滑稽地掉进菜篮子里。“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人压根就不是那种能轻易糊弄过去的善茬,如果再不交代出实情,恐怕下一秒自己就得真的人头落地。“好汉饶命!我……我说……无论你问什么,我全都会一五一十地交代出来!”那个人手上的动作不停,冷冷道:“快说!”“是……是……”剑在脖子上一动不动,他恐惧到隐隐感到有血流了出来,毛细血管里的血液在疯狂地烧灼起来,实际上并没有,结结巴巴地吞了吞口水。“……确实有从来没有碰过面的两个外乡人今天出现在村子里,都是男的而且年纪很轻,高的那个穿着黑衣服,稍微矮的那个则穿白衣服。”杀千刀的,果然已经跑了,那个人顿时在心里把倒霉运气诅咒了一万遍,本来弄丢目标就够丢脸了,还非常不职业地浪费了那么多时间活像个流氓才会有的傻样,搞成这样恐怕已经难以追回了。“他们都问了什么?”那个人在他的耳边问,声音低沉,阴郁气氛很重。他可以毫不迟疑地预料到如果自己这个时候再说句不知道,那么下一秒就会有一记左勾拳对他表示热烈欢迎,说不定一个侧踢也会向他的腰部礼貌问好。他勉强壮着胆子看了看面前的人,渴望能看出来一点恻隐之心的希望来,绝望地看见了两块寒冷的冰块,在黑暗里仿佛一个不带温度的幽灵。“……他们……他们问村子里有没有人叫月琼的。”那个人摁着他的手更加用力了,抓着他生疼,“后来呢,他们去哪了?”“问……问完人名,他们又问哪里能够快点回城里去,我说东北方向的那片山头就有一条直达的捷径,不过有很多土匪驻扎着很是危险,他们就说算了,便……便往大道那里走了。”那个人往墙里摁的力气忽然停了停,黑暗里似乎在思考。“……那两个外乡人走了有多久?”“好像有半个时辰了。”剑刃朝脖子的一下紧压了上来,吓得他险些发出女人的尖叫,背部用力地贴着背后的墙壁,眼睛直瞅着剑,生怕下一秒就要和世界说再见,脸整个都绿了。那人冷冷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哪句是实话?”他都快急得像个孩子一样哭了,“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啊,我已经把知道的全部都说了,求你放过我吧!”那人冷冷地盯了会,让他觉得自己像块在菜板上跳的生鱼,还是很快就要被宰的那种倒霉蛋,老天爷啊,又一次喃喃自语,却是绝望,几乎要闻见脖子上迸发的血色腥味。快要因为压力过大而眼前一黑的时候,对方突然收起了剑。终于有了可以喘气的放松机会,他整个人好像放了气的球软软瘫倒在地上,等抬起头来时发现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他愤怒又不安地想。直觉告诉自己这是惹上了一个天大的麻烦,对方哪天可能又会找上门来杀人灭口,不禁越想越害怕,赶紧从地上爬起来挨家挨户地敲门,紧急通知全村的人马上连夜搬家。别有人该死的发牢骚说什么住了那么久不了,那绝对是脑子有毛病,换他全家老少来试一个剑放在脖子前和死亡零距离的体验看看!——一轮半月在天边挂着,些许的光照的山林鬼魅,马蹄在地上踩踏飞扬起一片混乱的尘土,惊扰了栖息的乌鸦,打破了山林里的寂静。“啪……!”王麻子正躺在草窝里睡大觉,被李大树一巴掌给扇醒过来,不敢置信地捂着自己的左脸。“大半夜好端端的打老子做什么?你有病啊!不就欠你三十个铜板整整三年不还么。”“说个什么屁话,给我睁大狗眼睛看清楚,这次是来大货了。”李大树一把撅住王麻子的下巴,把他的头转了个方向。“我去,哪里来的傻蛋这么想找死,明晃晃地闯咱们的大本营来了。”看着远处骑着马飞奔过来的人,王麻子瞬间有精神了,贪婪地开始算计起能从这个傻蛋身上捞到多少油水。“管他哪来的呢,我都好几天没吃着肉了,别撅着你那瘦干干的两瓣歪屁股显摆了,趁着附近的吸血虫们还没发觉,咱们两个先去捞一比大的。”李大树毫不费力地拿起大锤,拽过一旁休息的马。王麻子抹了抹嘴边因为兴奋流出来的口水,嘿嘿笑道:“还是兄弟你有能耐。”他俩晃晃悠悠地骑着马,左右各站一边把这条小路堵了个结结实实,一个拿着大锤,一个扛着碗口宽的大刀,那架势活像一对从油锅里爬出来的索命恶鬼。瞥见前方忽然出现这么一对人物,为了追杀秦时和赵元而抄了捷径的那个人突然拉住缰绳,马蹄子勉强踢踏了几下,然后堪堪停在了小路中间。李大树把手里的大锤扛在肩膀上,不怀好意地说:“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王麻子邪气地舔了舔刀刃,“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两人同时道: “乖乖下马,双手递上身上全部钱财,大爷们就饶了你这条贱命!不然……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祭日!”那个人只冷冷地说了一个字。“滚!”李大树哈哈大笑道:“哎哟,没想到这小子还挺狂。”王麻子不屑道:“哼,给他脖子一刀子,看他还狂不狂。”那个人皱眉,仅有的耐心已经达到了顶点。“别烦我,识相的就快点滚。”李大树吃惊地说:“究竟是我的耳朵出了问题,还是这小子被雷劈过了?居然嫌烦,叫识相的快点滚,怕……不是个傻子吧?”王麻子笑嘻嘻道:“乌龟王八都知道横头一刀前缩脑袋,我看,他就算不是个傻子也是个没脑子的呆子。”李大树可怜地说:“没错没错,抢傻子的钱可不好,这样吧,你呢只要从我这马屁股后面钻过去,我就不要这钱权当放过了,怎样?瞧我多照顾你。”王麻子恶狠狠地说:“你发什么傻,还不赶快谢过大爷对你额外开恩!”说着说着,一唱一和的李大树和王麻子快活地笑起来,侮辱别人的恶劣行径使得他们爽快极了,至于只要钻过了马屁股就不要钱放过了的承诺,纯粹就是狗嘴里放屁,谁信了才真的是没脑子。瞧着这一切,那人忽然冰冷道:“看来,你们是真心想找死。”李大树呸了一唾沫在地上,“我看你才是死到临头还不见棺材不落泪,爷今天就让你明白这个理!”说罢,耍着大锤冲了过来,王麻子望着那人依然动也不动,心里嘲笑,这人一定是怕得浑身都僵住了,连逃跑都忘记了真是个孬种。他捂着嘴打了个哈欠,想着今天大概可以早点收工了,却突然听到一声惨叫,才抬起头,剑就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剑上还有些许的血,热乎乎的流下来,滴滴答答地落在他的衣襟上。他彻底僵硬在了原地,不住地颤抖,眼睛的余光微微颤颤地瞥向远处,就看见李大树的四肢都被削掉了,马上还留着两个腿,剩下的散落在地上已经是有气进没气出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再也控制不住心底的恐惧,尖叫起来,四仰八叉地跌倒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往某处爬去。不知道爬到了哪里,面前忽然出现了两只鞋,他微微颤颤地顺着衣摆往上看去,那个人正拿着剑,眼神冷冷地俯视着他。“想爬去哪?”“大……大侠……大侠饶命啊!”王麻子一边磕头,一边哭着求道:“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我不要钱了,我……我给你钱……我把我所有的钱都给你……求放过我!放过我吧!”那个人嗤笑道:“我只收钱,才杀人。”王麻子呆了,“那……那就是说……”那人话峰一转,嘴边的笑容堪称完美,令他觉得自己变成了游荡的孤魂野鬼,随时要被一条链子卷回阴曹地府里去。“但你不算人,只能算只狗。”他的心瞬间掉进了冰窖里成了冰渣子,终于明白今晚自己是必死无疑了。“连这样的货色也舍得弄脏手,看来月琼给的赏金不算多。”一个声音忽然想起。“谁!”那个人猛的转过身,警惕地审视着周围的黑暗。黑暗里,一个人慢悠悠地走出来,在血腥的场景下语调懒散得充满了诡异。“这么辛苦,要不要考虑投靠到我这边?北宫郡主的资本与你的主子相比可是雄厚得多得多呢。”第27章 凌青山血腥味漂浮在空气中,颗粒感大得可以通过舌头清晰地品尝出来,那熟悉的滋味不管来几次都算不上曼妙。他的剑刃流淌着红色,浓稠地滴落下来,在不知名的土匪混混脖子旁汇聚成了可以供麻雀洗澡的小血泊,如果不嫌弃的话。当对方颤抖得不停导致小血泊洒了半个衣襟,才面无表情地从刚才的无聊幻想里回魂,耳边已经开始回荡起没有新意的求饶话,又来了,兴致缺缺地朝天上翻了个白眼。这些人嘴里永远都是这么几句,事后又死性不改,仿佛后悔就是酒,一杯又一杯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节制,抱着侥幸心理直到胃烂出了个窟窿。有的人就是喜欢寻找生活上的刺激,折磨为乐的太多了,少有他这样只求油水的老古板。但说句不好听的,大家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杀人买卖,谁也不比谁干净,他是在圈子里混出了名气被眼红和尖酸刻薄,可也不觉得自己高贵冷艳到哪里去。所以平常懒得和这些相差无几的同行计较那么多,但今天给了机会都不知道珍惜,如此不知好歹,那就别怪他算着时候决定他们这辈子到头了。用眼角的余光瞥了瞥,瞧着树叉之间的一轮明月又向前移动了几厘米,果然时光如流水把握不住,不禁生出了一点不悦。耽误的时间太多,失误更是接二连三地发生,简直是流年不利的最佳展示典型例子,他都快要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咒了,思量着干完这一票必须得去庙里拜拜,随便哪个佛能去掉身上的晦气就好。一边计算着那两个目标人物的速度,一边心不在焉地给眼前哭哭啼啼的土匪混混打个叉,下一秒准备送这个倒霉蛋去黄泉路报个道。身后却飘来了一个声音,清清楚楚就像是突然从土里钻出来。在这样一个血腥气味萦绕在鼻尖不离开的肮脏夜晚,总是会让普通人下意识地联想到一些不那么美妙的东西——孤魂野鬼、半具尸体、捕快。但对于他来说,这些让普通人忍不住发出尖叫的玩意还不如一把戳在后背的刀来得实在。没有人会傻傻地把背后暴露给可能是敌人的人,所以立刻转过身选择面对。不管是土匪还是谁都阻碍不了他前进的道路,这点根本无需确认,剑下无数个魂就是最好的证明。接下来的情景变化却是令人猛的心魂一震。他从来没有认真地静静欣赏一朵一朵的烟花绽放在夜色里。自以为与其浪费时间傻乎乎地呆着脸看着那些爆.炸物的燃烧姿态,还不如低着头从人群里挤出去赶快处理完衣衫里掩着的血污,即使见过的人都会赞叹那是多么的美丽。但当对方走出来的这一刻,觉得自己无异于第一次看到了名为烟花的爆.炸物在眼前燃烧掉落火星的姿态。周围浓重又厚实的黑暗就像是一件不需要的轻薄蝉蛹从身上缓缓褪去,空气的流动似乎慢了下来,气管里呼吸的血腥味的颗粒也变得不明显了。光线依然晦涩不明,但面前这个人的忽然出现根本令人无法无视,白色的发和黑衣服往往让人联想到衰老和不详,此时此刻却让他想起了曾经倒在尸体堆里喘息才有一秒钟的空闲终于看到的繁星。但最吸引的是那双眼睛,黑曜石碾碎了月光,黑中揉进了银,这一刻他仿佛陷入了什么诡异又瑰丽的虚幻之中……对方继续的话语猝不及防地在晃神里响起,瞬间又把他拉回了现实,终于意识到面前的这个人就是要追杀的目标之一,难得的迟疑片刻。对方看上去和他掌握的消息相比较太不真实,这样的人不可能手里满是罪恶……寂静、睿智、淡然,他观察到居然仅有这些。……也许是黑夜与月光的影响,让自己的神经出现了问题,他只能这么勉强的给自己找理由。他皱起眉头,冷冷地问:“你就是秦时?”“在开口问别人的名字之前,应该先报出自己的名字。”秦时用的不是问句,这时的语气不算太坏,自然而然的就像是在葱郁的树木掩映下散步,压迫感少得可以忽略不计,可就是因为这样才叫人感到气氛紧张得能让山林绕路。“我没有必要告诉你名字。”他忍住不适感,冷冷的回答。“你不想说,那我也同样没有必要回答问题。”这人怎么这么事多?他不禁烦躁不安起来,交换名字压根就不是个有用处的行为,反正他们之间很快就要上演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场景,何必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你不觉得无聊吗?”秦时挑了挑眉,竟然笑道:“我以为这是一种礼貌,无论是谁,第一次见面总是希望给对方留下美好的印象不是吗?”我是奉命来暗杀你的,留下美好的印象干什么!今后的晚上做噩梦吗?他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说实在的,做杀手这么多年从来都是全程不废话,完成了单子就走人,几乎就没有遇到过今天这种突发情况。这个叫秦时的前魔教教主,他听说过,据说不久前刚出关,因为修为非常深不可测,所以没有人敢去招惹,干暗杀的同行里也没有几个敢从身上捞一笔。但知道了具体情况后,他依旧并不瑟缩,本来就从不纠结于暗杀对象是什么身份、什么背景,规矩就是只要给够了钱,他就肯接单子。所以在武林中几乎众所皆知,他的要价一直都是同行里最高的,迄今为止,更是接过的单子里没有一个是失过手的。原本是坚定不想说出自己名字的,但瞧着秦时一副还挺在意认真的模样,只能推测可能活了一百年多年导致性格变态了,所以不符合常理出牌也是正常的,只得闷了片刻,最后还是勉强道出。“……我叫凌青山。”“我叫秦时。”秦时望向了躺在地上瑟瑟发抖的王麻子,态度出奇的彬彬有礼。“啊对了,顺便你叫什么?”听到这话,凌青山当场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什么叫顺便你叫什么?难不成以为现在是在开联谊会,向在场的各位自我介绍吗?“你到底想要干什么?难道认为我是来过家家的吗!”他几乎是咬牙切齿说出了这番话。“不好意思,我一时疏忽了,不介意的话重新来过吧。”秦时摆出了好整以暇的态度,歉意表现得格外真诚,但不知道怎么的,凌青山忽然有一种很想打人的冲动。……放松放松,不要被对方影响到了情绪,他在心里默念,这一定是想要用言语让自己分心,随后趁机下手,必须要冷静不能落入对方的陷阱里。他全身上下没有一点破绽,已经进入了随时就能出招的备战状态,如果秦时有要动手的预兆,那么他会在下一秒不留任何后路地去杀了对方,不管最后自己的结果是生还是死。“既然你不请自来,那么接下来就不用多说了!”“等一下,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秦时突然伸出手,打断了对面的人即将出招的动作。凌青山的喉咙被呛住,眉头忍不住抽搐,要打不打的断断续续感觉就像是在便秘。“又要干什么?”秦时叹气道:“我一直都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次遇到不认识的人,我都希望能够了解对方的内心是什么样子的,这样对方也不会因为临死前没有人倾听到自己的梦想,而抱憾逝世了。”你莫名其妙的习惯未免太多了吧,谁会在意这些有的没的,不会有谁因为把自己的梦想倾诉杀人凶手就产生了满足感的好吧!那是纯粹心理有毛病。难能可贵的产生了巨大的心理波动,他终于意识到了今天为什么会这么倒霉,跟一个心理变态的人根本就是鸡同鸭讲啊。“我和你没什么好讲的。”秦时露出无比遗憾的表情,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你太偏激了。”是你太不正常了好吗!秦时说:“你没有梦想,那总会有烦恼吧?说出来给我听听吧,相信你心里会好受一些的。”明明是说出来让你自己的心里好受一些吧!施虐倾向这么明显,你果然是变态。秦时说:“你是不太好意思讲吗?那我先讲吧。”“……其实啊,我一直都很烦恼,不管去哪里吃面总是会放着很多香菜,而且其他人碗里也总是有很多香菜,无论什么口味的面都要放好多,我自始至终都搞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你一个人不喜欢吃香菜就提前跟老板说不要啊。秦时说:“还有打尖住店的时候为什么床都很窄?明明两张床拼在一起睡得更舒服,你身为杀手应该也会常常外出,也是这么觉得吧?”我没有你这样闲的蛋疼,凌青山默默无语地翻了个白眼。“说完了,可以开始了?”秦时突然又说:“等一下。”他快要抓狂了,忍无可忍地狠狠道:“还要干什么?”秦时说:“我的烦恼说完了,你还没有说出你的烦恼。”凌青山冷冷地回答,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像今天这么真诚相待。“我的烦恼只有两个,一个就是头疼要杀的总是太多,另一个就是讨厌要杀的废话比我杀的还多。”秦时赞同地点点头。“还好,我的话很少,不会成为你的烦恼。”凌青山忽然想要痛苦扶额,这种一言难尽的感觉,好想……好想干脆一剑捅死了这个人。不是说好了要杀的人是修为高深莫测的前魔教教主吗?那传说中的傲慢呢?那冷漠呢?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一个神经病啊!他崩溃地说:“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我拜托你了,要么别说话,要么赶紧去看病好吗?我真的快受不了了……”秦时指着自己,挑了挑眉,扬唇一笑道:“你想让我走?”他不忍直视地拜了拜手。“快走快走,你爱折磨谁折磨谁去,只要别继续留下来污染我的精神就行。”大概是迄今为止根本没有听说过这么无道理可言的奇怪要求,秦时很从善如流地走了,顺便很贴心地一句招呼都不打。等到面前终于没有了人,纠缠不清的空气一下子就开阔许多。他几乎是第一次发现原来黑暗天空是这么的明亮,连平常闻不惯的血色腥味都觉得顺心了很多,突然之间意识到了什么。“等等,我刚才是不是好像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对了!我不是接了单子专门来暗杀他的吗?原来之前扯东扯西说这么多废话,为的就是吸引走注意力然后趁机逃走吗!”该死的,凌青山暗骂自己糊涂一时和对方的狡猾,即刻动身,想要追上去抓住逃跑的对方,然后杀掉顺利赶在失败前完成单子,没想到秦时居然又倒车了回来,这下又一脸懵圈。“……你……你怎么又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