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恋偏差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12
作者:走窄路      更新:2023-06-20 18:50      字数:9919
  他最终妥协,并不大高兴地收下了这个礼物:“谢谢。”段施贤眉眼漾起笑意:“哎。”段吹雨想显得自己豁达些,便故作满不在意地抱着乐高上了楼,关上门就把盒子丢到一边,并给段习风发了条微信。口欠:哥,我想换个奖励,不要乐高了,折现吧。那边回了一串问号:???社会主义接班人:啥时候变成小财迷了口欠:一直都是社会主义接班人:骗鬼社会主义接班人:就你这败家小东西口欠:[闪亮]段吹雨坐在飘窗上刷题,支起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属于任衍的声响,他打开房门往楼底下瞅了一眼。任衍被段施贤和许亚菲留住了,在客厅聊了会天,段吹雨自觉没趣,撇撇嘴关上门继续写作业。任衍进屋时撞见段施贤和许亚菲,把他俩的对话内容悉数听了去,俩人叫住他询问了下段吹雨的学习情况后,他便上了楼。段吹雨的房门上还挂着“内有恶狼”的木牌,任衍在门口驻足片刻,抬手把那块木牌拨到了反面。四个歪扭的大字。-此狼不恶任衍一愣,低头嗤笑一声。叮的一声铃响,任衍掏出手机看了一眼。口欠:?任衍打字回复:?口欠:你杵在外头干什么?口欠:门把上长刺了?任衍不解其意,又回了个问号:?口欠:进来。任衍思索片刻,回了俩字:恶狼。屋里头的恶狼憋不住了,三步并作两步前来气势汹汹开了门。迎面拂来一阵薄荷清香,段吹雨从薄荷香气里探出头,板着脸问:“你再提一句恶狼,信不信恶狼急了咬死你。”段吹雨的鼻尖差点抵到任衍的下巴,他后撤半步,垂眸望着这匹恶狼。“我这次考了第一。”恶狼说,“还是年级第一。”段吹雨臭显摆的表情最是搞笑,任衍有点想笑,绷着脸道:“知道。”恶狼又补充:“英语还考了满分。”任衍挑眉,不语。见任老师一点没有表示,连句夸奖话都没有,恶狼便主动伸手要奖励:“没奖励吗?”“要什么?”任衍问。段吹雨要奖励也就是信口一说,说不出个所以然,扒着门房要任衍进来。“干什么?”任衍问。“进来陪我拼乐高。”段吹雨把他拽进来,“砰”的关上门。段吹雨的房间里泛着淡淡的薄荷清香,房间依旧那么乱,段施贤送他的乐高被丢在角落里,他盘腿坐在地毯上,拼之前未拼完的乐高。房间里暖气足,他脱了校服,穿着件米色的针织衫,内搭是一件浅灰色的格子衬衫,领口的衬衫领子向外翻卷,整体穿着略单薄。任衍蹙眉:“你今天就穿这么点?”“还套了件校服。”“校服能顶什么用,今天温度这么低。”任衍说着捞起沙发上的薄绒毯,扬手甩在他身上。段吹雨垂眸觑了眼身上的毯子,嘟囔:“屋里有暖气,我不冷。”任衍没说话,段吹雨也没把毯子撩开,毯子往下滑,他还往上拽了两下,坐在地上,低头摆弄五颜六色的积木。任衍问:“作业都写完了?”“啊,写完了。”段吹雨瓮声瓮气,“要拿出来给你检查检查么,任老师。”任衍见他臭着脸,不再提作业扫兴,安静地看着他。“我爸妈刚跟你说什么呢?”段吹雨问。“聊聊你的学习情况。”段吹雨“哦”了一声。任衍目光轻动,想到了刚才在门口听到的段吹雨父母的对话。段吹雨低头扫视一圈,寻不到想要的零件,任衍蹲下拾起他脚边的一块积木,递给他。这个角度,两人可以平视。段吹雨抬眸望着他,任衍墨黑的眼眸映着他的面孔,朦胧隐约。段吹雨低下头,嗫嚅:“今天想把这个拼完。”任衍盘腿坐下,应道:“好。”段吹雨说着不冷,却极应景地打了好几个喷嚏,他鼻尖泛着红,边嗅鼻子边抱怨今天冷得厉害,还抱怨许亚菲连顿饺子都没给他做。许亚菲一个在生意场上驰骋纵横的女强人,哪可能对冬至这种日子上心。说着说着又开始抱怨任衍,怨他回来得那么晚,怨今天没吃着他做的晚餐。他可能是累了,也或者是着了凉,嗓音透着哑,有些绵软无力,平时小霸王似的,这会委屈得像个林黛玉,哼哼唧唧,似是撒娇。任衍帮他冲了杯感冒灵,哄着喝了,又听他嘟嘟囔囔絮叨了半晌。药效来得快,段吹雨没一会脑袋就歪在任衍的肩膀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他的手里还攥着一块积木,任衍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抽走积木,用薄绒毯把人裹住,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抱到了床上。段吹雨比看上去的要轻些,也……软一些。他有着少年人的瘦削体格,身体却很软,眉眼也柔,睡意赶走了他平日的野气。任衍垂目,看着双眼紧闭的少年。今天情况特殊,以后这样的亲密接触,要尽量少一些。任衍在心里想。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3019:50:54~2020-05-0119:51: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胡萝卜祭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6章 一汪红段吹雨早晨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薄绒毯裹成了蚕蛹,身上还盖着条厚棉被,他在床上扭动着跟毯子缠斗了好一会才彻底挣脱束缚。昨晚不知哪时迷瞪睡了过去,连澡都没洗,抬手闻闻胳膊,倒是没味儿,但心理上过不去。段吹雨顶着乱毛四下扫视一圈,揉揉太阳穴,想不起昨晚睡之前发生的事。只记得任衍身上的柑橘香味很好闻,说话嗓音低低沉沉,像微风掠过树梢,掺着柔气,不知南方人讲话是不是都似这般轻风细雨,段吹雨听着听着便去见了周公。陡然想起昨晚乐高只拼了一大半,还剩个尾,段吹雨猛地转头看向地上的半成品。哪里是半成品,一座气势恢宏的骑士城堡端端正正地立在地毯的一角。昨晚任衍趁他睡着时,独自一人默默收了尾。他说“今天晚上想拼完”,他就替他拼完,说到做到。这个尾其实有点大,段吹雨不知道任衍昨晚一人拼到了何时,他掀开被子下了床,蹲下盯着这座城堡细细地看,眉眼溢出笑。男孩子的乐趣就是这样,耐着性子死磕死磨,为的就是成品完成时那一份爽利的成就感。更何况这份成就感里还有任衍的buff加成。段吹雨摸了摸城堡最高处的尖顶,仿佛任衍指尖的温度还停留在此。段吹雨拿着衣服想去浴室洗澡,热水器开了半天不见水热,他便趿拉着拖鞋去了卧室外的浴室。今天周末,不论有没有假期,任衍都不会睡懒觉,一早就早早离开,段吹雨习惯了早晨见不到他的身影。这会猛地在浴室撞见个扬起下巴刮胡子的人,当即就凝固在原地。任衍昨晚拼到3点才睡,今早起晚了,他放下剃须刀,用清水拂了拂脸。段吹雨还在门口尬着,刚睡醒大脑有些迟钝,连带着动作也变得迟缓。任衍抹着须后水扭头看向他,目光微微下落,往他下身觑了一眼,而后很快收回视线。段吹雨一怔,猛地意识到了什么,低骂了“操”就飞快转过身去,条件反射地拿衣服把那地方捂住了。都是男人,早起的生理反应都能理解,但这么明晃晃地被撞见,是个人都得尴尬,段吹雨臊得耳朵尖浮起一层红,后颈也红了。段吹雨尬在原地臊了会,捂着衣服要走,继而脚步一顿,心想自个儿有什么好臊的,都是男的瞅见对方升旗降旗的又怎么了。他脑子一抽,为掩饰尴尬说了句更令人窒息的傻话:“我起.反应了。”任衍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差点喷了,他吐掉漱口水,扭头瞥向某个后颈红透了的笨蛋。笨蛋又补充道:“早起的生理反应。”任衍摘下毛巾擦擦嘴角,走过去把笨蛋从牛角尖里带了出来,他曲起手指往段吹雨的后颈洒了点水,帮他降温,问:“怎么跑这来了?”段吹雨后脖子淋上丝丝落落的凉意,他抬手捂住脖子,另一只手还拿衣服盖着前边儿,闷声道:“房里的热水器坏了,我要洗澡。”任衍嗯了声,绕过他往外走,段吹雨叫住他:“那城堡是你一个人拼完的?你拼了多久啊?”“没多久。”任衍偏过头,“今儿天冷,记得多穿点。”近来天是冷,温度急剧下降,冬至一过,伴着一场初雪,圣诞也近在眼前。许亚菲常年国内国外两处飞,接触的洋人多,对这种洋节日也上心,天气转凉,整日念叨着要段吹雨穿上秋裤,还在平安夜那天给他围了条红色的羊毛围巾,要不是段吹雨拦着,她还想给他戴上一顶鲜红的毛线帽,说是应衬节日氛围。段吹雨对洋节日不感冒,但不好驳许亚菲的心意,秋裤穿了,红围巾也裹了,就是那顶圣诞老爷爷风的毛线帽,他说什么也不乐意戴,不等许亚菲流露出巴望的神情,就挎上书包逃离家中。这年头就流行过洋节日,几乎每个班级的窗户上都贴上了圣诞装饰用的贴纸,节日气氛浓郁。段吹雨一进教室就攫住了所有人的目光,一伙人围着夸他的红围巾好看,喜庆,衬得人有精神,段吹雨牵着嘴角笑笑,不好意思说自己连秋裤都是红色的,更喜庆更精神更辣眼睛。许亚菲说的,红裤子吉利,段吹雨算了算,今年也不是自己的本命年,但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心一软、一横,就穿上了。反正套在校裤底下,谁也见不着。用心过节日的人真的不少,段吹雨自从在教室落座之后,明着暗着来送礼物的女生就没有停过。出去上趟厕所,桌上就能平白无故多出几个礼物盒来。同学们之间也互赠礼物,大多都是背着老师谈恋爱的小情侣和心思细腻的好闺蜜。被节日气息淹没的段吹雨逐渐受了同化,内心掀起波澜,竟也开始在意圣诞送礼那一套流程。他看着堆满桌的礼物盒,惦记起任衍的礼物来,他最能跟那人耍赖皮。考第一要奖励,过圣诞又要礼物,怎么骄纵怎么来。他给任衍发了条微信。口欠:平安夜快乐。口欠:我今晚能见到圣诞老公公吗?口欠:[探头]任衍可能在忙,许久未回消息,段吹雨嘴角一垮,悻悻然,全然没了乐趣。学校很人性化,平安夜竟然取消一天晚自习,8班的学生乐疯了,脱缰野狗似的逃窜出教室,勾肩搭背聚一块商量着要去哪浪。段吹雨半个脑袋埋在红围巾里,仰头望着满天飞舞的细雪,冬日的天暗得很快,风紧雪密,裹挟着扑面而来的冷气。李易从身后勾住段吹雨的肩:“我们租了个别墅,你去不去?”段吹雨不爱凑热闹,也不爱过洋节日,摇头拒绝:“不去。”“哎你别这么扫兴嘛。”李易跟他一块走进雪里,两人齐齐戴上帽子,细雪落进棉衣布料,消融成水珠。“去了不就是闹,没意思。”段吹雨掏出手机看了眼,任衍还没回消息,顿觉这狗屁圣诞更没意思了。他跟李易分道扬镳,不死心,一心想着要问任衍讨要圣诞老爷爷的馈赠。其实他心里明白,哪里是讨要圣诞老人的馈赠,他就是喜欢招弄任衍,就跟小时候黏糊段习风一样,不在哥哥面前刷点存在感心里就不舒坦。他此刻心里就很不舒坦,所以当下给任衍打了个电话,不带一点犹豫。电话很快被接通,但不是任衍的声音:“喂,哪位?”这声音夹杂着点口音,虽然字正腔圆,但一听就知道对面是个老外。段吹雨微愣:“这不是任衍的手机吗?”“哈哈,是啊。”那人道,“我是他朋友,他今儿把手机落老师办公室了,我给他拿的,你哪位啊?”“他人呢?”“他现在不在我跟前,不过马上就过来了。让我猜猜呢,你是不是他补课的那个学生啊?”电话那头有听不真切的人声喧闹,段吹雨说:“是的。”话聊到这,段吹雨脑中的记忆拨云见日,猜测这人应该就是之前见过一面的那个年轻老外,名字他也记得,叫王虎。段吹雨听到王虎说:“我是任衍的朋友,之前在你家跟你见过一面,你还记得吗?”“记得。”王虎吸了口饮料,笑着邀请:“我们开了party,你要过来玩儿吗?”他顿了下,又补充道:“任衍老师一会也会过来哦。”段吹雨犹豫着。王虎天性热情,继续诱哄:“真的很有意思,可热闹了,还有好多吃的哦。”去了圣诞老人的馈赠就有望,借着此由,段吹雨答应了,王虎表示热烈欢迎,并报了串地址。段吹雨上车后,让于叔直接将他载到了那个地址。不远,是任衍学校附近的一栋别墅,前来参加派对的人自发进场,大多是年轻面孔,有国外的也有国内的,应该都是大学生。别墅里暖气充足,段吹雨进屋就把套在校服外面的大衣给脱了。被三五成群衣着光鲜的大学生包围着,段吹雨觉得自己特别像个乡下进城的土鳖。他也的确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谁让他背著书包,又套着蓝白色的麻袋校服。他的身形气质太好辨认,稚气和学生气掺杂着,模样又俊,在人群中过于醒目,王虎一眼就瞧见他,大步走过来把他领走。“你好啊小朋友。”王虎冲他咧嘴一笑。“你好。”段吹雨把大衣搁在一边,心不在焉的转头看了两眼,问:“任衍哥呢,他还没来?”“快了。”王虎给他端来一碟慕斯蛋糕,巧克力味的,段吹雨心下嫌弃,道了声谢,放着没理。果然是圣诞派对,许是中外学生混杂,彼此都憋着劲不敢撒疯,现场比段吹雨想象的要更清净些,没那么喧闹。“你刚放学?”王虎笑盈盈的,“这么着急呢,穿着校服就过来了。”段吹雨信口胡扯:“嗯,急着过来蹭吃蹭喝。”王虎被他逗乐了,期间有其他老外过来颔首跟他说了些什么,边说还边往段吹雨这边看,眼里带着点玩味儿的意思。声音很低,段吹雨听不清那人说了什么,只听到王虎用英文说了句:“他是我朋友的学生,你别想太多。”那人又朝段吹雨望了一眼,眼含留恋之意,咂咂嘴,端着高脚杯转身走了。王虎转头看着段吹雨笑:“你穿成这样都有人过来?看不出你还未成年么?”段吹雨愣了下:“嗯?”“刚那人问你谁呢。”王虎靠近他的耳朵低声说,“我就说你长得漂亮,一会可别瞎跑,当心被不安好心的坏人拐了去。”段吹雨听得一知半解,别墅里回荡的音乐声闹得他脑袋晕晕乎乎,他在这茫然的晕乎中细细体味了会,好像有点明白王虎话里的意思了。刚才那人是来搭讪的,搭他的讪,那人还是个男的。思路一理清,段吹雨眉毛微微拧了起来。“哎哟,来了!”王虎的声音有如惊雷,炸得段吹雨的思绪戛然而断,他抬头循声望去,看到从人群中挤过来的任衍。任衍过来时频频受阻,老有人叫住他跟他搭茬,几步的距离他硬是花了几百步的时间才来到这边。段吹雨不悦,低头玩手机,头顶响起任衍略显惊讶的声音:“你怎么在这?”“来玩儿。”段吹雨头也不抬地说。任衍讶然地望着他挺直利落的侧影,眸子里映出一汪红。段吹雨脖子上裹了条鲜红的围巾,衬得皮肤奶白发亮,映得脸颊微红。他垂着眼眸,眼睫低落,鼻尖翘翘的,也透着红。余光从眼尾掠过来,侧目觑了他一眼。王虎跟任衍解释了缘由,任衍刚坐下没消停两分钟,又被人叫了去。临走时,他用手指揩去段吹雨耳侧鬓角上沾染的雪水,低声说:“等我。”王虎从服务员的盘子里给段吹雨接了杯色泽鲜亮的饮料,段吹雨摇头拒绝,说自己不爱喝饮料。“那来点酒?”王虎又给他端了杯鸡尾酒,颜色分层渐变,卖相相当漂亮。段吹雨无暇在意那杯酒,视线飘忽,频频落在任衍的方向。跟他聊天的是个女生,两人挨得挺近,虽然任衍之前说过他“没恋着”,但保不齐现在就“恋着了”呢。段吹雨拿吸管搅着杯中的酒,鬼使神差的,忽然问王虎:“那是他女朋友吗?”王虎往那看上一眼,笑了下,顺嘴就道:“想什么呢小朋友,阿衍他对女人可没兴趣。”段吹雨捏着吸管的手一僵,愣住了。“什…什么意思?”段吹雨开口时尾音打着转,顷刻间,思绪也跟这尾调似的,千回百转。“还能什么意思啊。”王虎笑了,这件事任衍向来坦然,他也没什么好捂着的,“不喜欢女的喜欢男的呗。”段吹雨搭在桌沿的手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红围巾,头顶的灯光斑驳绚烂,他的脸浸在彩光里,却只染上了围巾的红。段吹雨抬眸往任衍的方向望了一眼,视线相撞,搭在围巾上的手指动了一下。他低下头,猛地吸了口酒。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5-0119:51:51~2020-05-0219:54:45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木十十4瓶;月2瓶;胡萝卜祭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27章 坦言任衍跟那女生像是在聊要紧事,低头凑耳,神情严肃,任衍被绊住许久,在这期间,段吹雨闷头喝了好几杯鸡尾酒,头脑发胀晕眩,不知是醉的,还是怔的。酒精和王虎的话一同刺激着他的大脑神经,脑内空白一片,只剩混沌。“这事你再考虑考虑,你要是有意向记得联系我哈。”话聊至此,任衍冲女生点头应声,目光移向不远处的段吹雨,只半晌的功夫,伏在高桌前的那人脸已红了个透,红得滴血的脸蛋几乎要与那条红围巾融为一色。任衍眉头微蹙,跟女生道了别,就阔步走过去。段吹雨喝酒上脸,皮肤又白,几杯下肚,脸红成了蜜桃。喝了几杯他不清楚,甜甜辣辣的比饮料稍微好入口些,但后劲足,醉意漫上来时,已经有些发昏。王虎在旁瞧着没阻止,只觉小孩儿够爽利够带劲,喝上几杯又有何妨。他放任不管,任衍当即阻止,抽走段吹雨手中的高脚杯,放在鼻子底下一闻。“你喝酒了?”任衍板着脸问。段吹雨眼睛蒙上水汽,微红,抬眸懒恹恹地看着他。任衍又看向王虎,眼神不善,他知道段吹雨嘴挑,轻易不喝来历不明的饮料,这酒肯定是王虎哄着他喝的。他沉声问:“你让他喝的?”王虎讪笑:“他爱喝就让他多喝几杯呗。”“他未成年。”任衍把酒杯推到一边,问路过的服务员要了块热毛巾。“哎哟你怎么这么死板!”王虎抱怨了声。任衍瘫着脸看他一眼,又转头说教段吹雨:“谁让你喝酒的?”段吹雨眉毛一拧,顺手又把那酒杯捞了回来,跟他呛呛:“我让我喝的。”说罢还把酒杯里剩的那点酒仰头一饮而尽,然后朝服务员勾勾手指,示意再给自己来一杯。王虎端着酒杯低头直笑。喝惯了酒的都看得出来,这小孩儿已经醉了。段吹雨半杯酒咽入喉管,觉得辣喉,两手抓着高脚杯的杯柱,低头咳了几声。他满脸血色,嘴唇挂着酒滴,微噘着,比往日更为红润。服务员将酒拿来,被任衍推拒走了,段吹雨急得跟他闹脾气:“我爸妈都不管我喝酒!”任衍接过服务员递来的热毛巾,揽住段吹雨的脖子把他揽到身前,用热毛巾擦着他的脸,问:“你多大了?”脸上覆上温热的水汽,段吹雨下意识闭上眼,虚着嗓子说:“十七。”任衍补充:“虚岁十七,周岁十六。”一旁的王虎“哇哦”了一声,感叹:“真嫩,年轻真好啊。”热毛巾拂面的触感很舒服,段吹雨仿佛置身夏日暖风,昏昏然有点倦懒,脑袋随着任衍擦拭的动作不自觉向后仰,他的声音埋在毛巾里,闷闷的:“谁规定未成年不能喝酒了?”任衍撤走毛巾,道:“明天你还要上学。”段吹雨脸上的血色褪去一些,但眸子依旧朦胧,神色是涣散的。他脑袋发沉,借着酒意懒懒地靠在任衍身上,红围巾捂着他的腰腹,语气又哀又怨:“你跟别人说那么久的话,没人陪我玩,我不喝酒能干什么。”任衍觉得段吹雨靠着他的那块地方有些发烫,他两指并拢,抵着段吹雨的额头把人抵开,说:“我送你回去。”“不回去。”段吹雨噌的一下站起来,“圣诞老爷爷还没来找我呢,我回去干什么,他不找我,我去找他!”说着便挤开人群往外走。王虎嘴角噙着笑,冲任衍眨眨眼:“真可爱。”任衍不知道段吹雨喝醉了是什么状态,但只那几杯鸡尾酒,也不至于醉得那么古怪,他从王虎手里拿走自己的手机,拎起段吹雨遗落的外套,赶忙追了过去。雪已经停了,空气中凝着干燥的冷气,北方的冬天与南方不同,冷意是伏在皮肤表面的,寒风刮面,吹得人脸生疼。段吹雨穿着一身单薄的校服走在寒冷的夜色里,脚步虚浮,一步一步,缓慢踱步。夜色很浓,他的围巾像融进夜空的一团玫瑰,远处通明的灯火是闪耀的星屑。任衍追上去,给他裹上大衣。段吹雨哆嗦着嘴唇转过头,眼底的雾气还未消散。“想见圣诞老公公。”他说。“见他干什么?”任衍问,一边帮他穿上衣服,拉紧拉链。“要礼物。”“见不着。”任衍把段吹雨脖子上松散的围巾重新裹了一圈,掖掖紧,“虚构的人物。”他这话说得无情,还特煞风景,把好孩子的梦都给搅碎了。段吹雨推开他,直直地往前走,似醉非醉。任衍跟上他的步伐,与他并肩走着:“他是虚构的,我不是,你要什么?”段吹雨步伐一停,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他什么都不想要,要的不是圣诞老人的虚无,要的是任衍的真实。任衍给他了。他脑袋发晕,耳畔还回荡着王虎说的那些话。“怎么不说话?”任衍纳闷地问。又沉默良久,段吹雨面对面看向任衍,半张脸掩在围巾里,问:“你喜欢男的?”任衍微怔,神情有一秒的变化,忽然反应过来段吹雨今晚一反常态的缘由,他很平静,眉心却微蹙着:“怎么,你歧视?”“怎么可能。”段吹雨不假思索道,垂下眼睫,声音渐低,“我就问一下。”任衍很明确地回应他:“是,我喜欢男的。”段吹雨觉得自己更晕了,醉意更汹涌地漫向四肢百骸,渗透进浑身的血液里。任衍又问:“王虎告诉你的?”段吹雨点点头,脚底有点打飘,任衍伸手扶住他的胳膊。两人各自缄默,气氛沉寂,良久,任衍忽然问了句:“会讨厌吗?”他声音很轻,掺着犹豫,掺着试探,段吹雨头一回听到他这样动摇又不自信的语气,他明明一向孤傲又冷静。这个问题真傻,段吹雨不禁暗道。“神经病。”段吹雨低骂了声,“讨厌什么,讨厌你个鬼。”他酒劲彻底上头,任衍要送他回家,他推说不要,非要去任衍的学校,要去他的宿舍睡觉。任衍不从,他就耍赖,蹲在路边不走。他确实醉了,意识还算清醒,言行却已经不受大脑控制,有些无厘头。任衍拿他没办法,答应了。学校的宿舍任衍许久未住,但偶尔会回来收拾一下,还算干净整洁,他跟室友早已冰释前嫌,只是为着某些原因,依旧在段吹雨家住着。室友一人独居已久,谁知这日任衍忽然扶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开门进了屋。“你回来了?!”汪垣惊了一跳,看了眼任衍身旁的男生,“这……不是你教的学生吗?”任衍“嗯”了声:“喝多了。”汪垣点点头:“看出来了,你怎么把他弄这来了?”段吹雨大爷似的,走到汪垣面前戳他的胸口,一脸张狂跋扈:“我不能来这吗?”汪垣应着醉鬼的话道:“能能能。”段吹雨脚底打飘,眼前天旋地转,站不住,手撑著书桌用力眨了眨眼睛。余光瞥到桌角的一个白色塑料袋,段吹雨眯了眯眼,意识有一瞬间的清醒。任衍正在身后收拾床铺,段吹雨伸手一把抓起那个塑料袋,凑近了端详。“怎么看着这么眼熟……”段吹雨嘟囔着。白底绿字,小小的一袋,揭开一看,纱布、红药水、碘酒、创口贴……段吹雨神经迟钝,记忆倒是飞速回溯。回溯到那天,他胳膊受伤的那一晚。他转过身,抓着那白袋子怼到任衍面前:“这什么?是不是你给我买的?”任衍望着药袋一愣。时隔好久了,没想到段吹雨连这都记得。那日他买药归来发现段吹雨正擦着药,就没把买的药拿出来,事后一直搁在宿舍没处理。任衍推开那袋药,还嘴硬:“不是。”“骗鬼呢?”段吹雨大着舌头,“还骗我说是去买吃的,这些东西你给我吃个看看哪?你个坏蛋骗子。”“是,我是坏蛋骗子。”任衍从段吹雨手中扒走药袋,把人拉过来,脱下他的外衣,摘下他的围巾,展开自己的被子,把人按进了被窝里。任衍顺着他道:“我是坏蛋,你是笨蛋,我骗你好久了,你个笨蛋发现了吗?”笨蛋半张脸陷在被子里,声音软绵:“你骗我什么啦?”“你觉得坏蛋会告诉你?”任衍帮他掖紧被子。段吹雨闭上了眼睛,咯咯笑两声,地主家的傻儿子似的。“你让他睡你的床?”汪垣似是惊奇,拔高了嗓音。任衍道:“不然能怎么办,这祖宗不愿意回家。”“你呢?不睡宿舍啊?”汪垣有些失望,“我还以为你要搬回来了。”“我回去睡。”任衍坐在床边,把段吹雨额前的碎发往后拂了一下,他的皮肤发烫,热度顺着任衍冰凉的指尖传导过来。段吹雨本闭着眼,触到凉物,倏然睁开眼睛,恍恍惚惚,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抓住任衍的指尖。“好凉。”段吹雨捏着他的手指轻轻地搓,“帮你暖暖。”任衍手指逐渐回温,手暖了,心软了,神情呆怔,还是汪垣的嗤笑声将他神游的思绪拉扯了回来。任衍抽出手指,轻声问:“冷不冷?”“不冷。”段吹雨摇头,脑袋缩进被窝里,眼珠提溜转着,问:“这是你的被子呀?”任衍点头应着:“嗯。”段吹雨摇头晃脑地用下巴蹭了蹭被子:“我说这么暖和呢。”“要不要再给你加一床?”段吹雨摇摇头,从被窝里伸出一条腿,神秘兮兮的:“我跟你说——”“嗯。”任衍俯身,“你说。”段吹雨躬起腿,掀开校裤裤腿,露出一截红色的秋裤,声音悄悄的,神情又很得意:“我不冷的,我有这个。”任衍愣了一下,没忍住,偏头笑了一声。“好看么?”段吹雨把脚丫子抬上天,一大截鲜红的秋裤豁然映入眼中。任衍把他不安分的腿塞进被窝里,忍笑应着:“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