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回收》TXT全集下载_9
作者:飕飕叶下寻      更新:2023-06-20 18:41      字数:9737
  “别喝得太急。”叶凡终于在纪元眼珠子即将掉进酒水前将杯子递给了他。“小意思,我四岁就用筷子蘸酒吃了。”叶凡掀起眼皮回瞟一眼,小孩立马收脚坐直,但是脸上还是笑嘻嘻的,吐着舌头朝他做鬼脸,拿起杯子有模有样地往空中一举:“哥,干杯!”塑料杯碰不出叮当响的气势,白酒比不上高端牌子的酱香醇香,但是劲儿足,从喉头辣到胃,配合着蘸了油辣子的牛肉片,刺激地人鼻尖额头都挂着亮晶晶的汗水,不留神便吃得太顶,站起来时只觉得要捧着肚子走路。大概是酒壮人胆,纪元扯着叶凡的袖子,非得让他陪自己去走路消食,手劲又贼大,还不肯松开,叶凡都担心自己的袖口的纽扣会被拽断。两人就这般摇摇晃晃地如同连体婴一般走到人工湖附近,夜露冰凉,寒风刺骨,枯草结上一层冰霜,靴子踩上去发出脆耳的咯吱声,留下一串并排清晰的脚印,延伸至草丛深处。“哥,你闭上眼睛。”叶凡不解地看向纪元。纪元也不解释,索性将自己的围巾取下来,踮起脚尖将它一层层细细地裹在叶凡的眼睛上,说道:“哥,我数到五个数,你才准摘下来。”“好。”叶凡不知道纪元的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但是也不反抗,乖巧地立在原地,听见纪元的声音忽远忽近地数到“五”时,才将围巾从脸上拉下来。入眼的即是一只易拉罐小牛和袖珍玩偶。叶凡几乎立刻就能看出那个玩偶是自己,也许是因为那些特征十分明显的小细节,也可能是心有灵犀,他就算不看也能猜得到——因为纪元答应过,会送给他亲手做的东西。“哥,生日快乐!”纪元的脸蛋被风吹得红扑扑的,嘴唇上有些起皮干裂,但是眸子却还是一如既往地明亮,如同盛满漫天繁星,而叶凡在那璀璨星河中,看见了自己的面孔。大概是酒精冲昏了头脑,亦或是压抑到极致的感情被这句生日快乐戳破了一个口子,叶凡握住纪元举着玩偶的双手,俯下/身去,羽毛拂水一般在他的头顶落下一个吻,沙哑着嗓子说道:“纪元,谢谢你。”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晚上可能还有一更第33章 谈心(回忆杀预警)纪元霎时懵了。他感受到那个不着痕迹的吻,却僵直着身体不敢回应,因为他担心这只是自己臆想过度的幻觉,直到叶凡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纪元,谢谢你。”嘭。不远处的礼花恰巧在天空中炸开,缤纷的色彩划破寒夜的黑暗,纪元借着晦暗不明的光芒看清叶凡柔和的目光和翘起的嘴角,他盯着那两片令人想入非非的嘴唇,思考着它会是怎样温热的触感。他也的确采取实际行动去感受了,不是用手,而是用嘴,如同小鸡啄米一般,轻轻碰了一下叶凡的唇,傻笑一声,又碰一下,喃喃道:“哥,你的嘴巴真软,我想咬一口。”说罢,他真的叼住叶凡的下唇,没有用劲,如同磨乳牙的幼兽一般用犬齿啃咬着,舌头试探地扫过叶凡的唇缝,拉出一条银丝。而后纪元想后退一步,结束这个浅尝辄止的吻,却被叶凡一把扣住后脑。同他的小心翼翼和生疏不同,叶凡直接撬开他的牙关,霸道地掠夺着他的氧气,动作温柔却不容拒绝,而得到回应的纪元便放松自己的身体,将主导权交给叶凡。这算不上一个完美的吻,没有罗曼蒂克的玫瑰和香水,他们就这么站在空无一人的冷风中接吻,在璀璨的烟火下被洒了兜头盖脸的火药,唇齿间还充斥着酒精的气息和火锅残留的味道。纪元感受自己的某处开始充血,而他与叶凡的身体紧紧相贴,可以笃定叶凡的那处也起了反应。“哥,回宿舍拿身份证……”纪元大胆地用手隔着布料搓揉叶凡的器物,立刻听见他粗且急的呼吸声,灼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侧。他推了一下叶凡的手臂,示意往回走,却被扣住了肩膀。叶凡半低着头,神色不明,尽力克制着自己,嗓音喑哑:“纪元,等一下。”“哥?”纪元不解,他对感情的认知非常简单,叶凡方才的回应已经说明一切。两个大男人既然你有情我有意,在这即将擦枪/走火的节骨眼上,完全没必要忸怩地欲迎还拒,多说话的功夫还不如直接进入正题。“有件事情,我必须先跟你说清楚。”叶凡深吸一口气,与他拉开距离,独自走到一旁的巨石边背靠上去。纪元隐约猜到了谈话的内容,却不说话,安静地站在原处等待叶凡收拾好情绪后开口。过了良久,叶凡才缓缓说道:“张凯保,是我前男友的父亲。”“前,前男友?”尽管知道三十多岁的人必然会有前任,但是纪元万万没想到那个老疯子竟然会是这样的身份,惊讶地张着嘴却无言可说。“他叫明余。”叶凡看向远处的灯火通明,眼神没有聚焦,用一位旁观者的语气,将当年的事情慢慢道来。他与张明余的第一次相遇,是在一家gay吧。叶凡虽然很早就清楚自己的性向,但是从来不混迹于这些场所,只会在社交软件上结识一些同道中人。吴明飞见不得他这幅清心寡欲的模样,硬是以联谊之名将他拉到新开的gay吧里喝酒,自己两杯下肚就滑到舞池里招蜂引蝶,留下叶凡一个人站在吧台的地方。叶凡的长相在圈子里很吃香,再加上是难得的1型号,面无表情像根木头似的往那一杵,都有不少黏过来献殷勤的人。他不胜其烦,借口去洗手间避难,却意外看见张明余被人纠缠的情形。他没有多想便上前去解围,不料从此就多了一条小尾巴。张明余与他在同一所大学,是新进校的学弟,明眸皓齿的清秀少年,性格却是格外的热情似火,第二天晚上便将他拉到寂静无人的小花园,掏出一朵玫瑰花,笑得眼睛弯弯:“学长,我对你一见钟情。如果你没有男朋友,那就和我试试,可以吗?”二十来岁的年纪,在情爱方面总是更容易悸动,一切都水到渠成,直到张明余从未提起过的父亲和母亲发现自己的儿子竟然和一个男人关系亲密,直接闹到教务处。叶凡那时已经在实验室里泡了两天两夜,蓬头垢面地穿着白大褂就被人喊过去,一进屋就被一个女人甩了一巴掌。场面霎时混乱起来,教导主任苦口婆心地劝架,女人指着叶凡的鼻子不带脏字地乱骂,而张明余一言不发地低头站在角落里掉眼泪。叶凡捂着嗡嗡作响的耳朵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才听懂了主任说的话:“你是不是对明余有骚扰行为?”明明是中文,明明每一个字他都认识,合在一起时,他却听不懂了。叶凡怔然地看向张明余,而他却避开目光,抱着自己的手臂蹲在沙发旁边,仿佛是这场闹剧中的无关人士。他都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回答的,是怎么走出办公室的,只记得张明余从后面追上来,将他拉到偏僻的阳台上,痛哭流涕地下跪恳求。张明余说,他的父母从小就是专制管理,他曾经被送去过治疗同性恋的诊所,现在因为父母工作去国外出差才又动了交男朋友的心思。“均铭哥,我真的喜欢你,真的!”张明余带着哭腔紧紧抓住叶凡的袖子,膝盖在灰尘铺满的地上划出一条线:“但是我不想被送回诊所里,爸妈会把我关到死,我真的会死在里面的,哥,求求你了!”叶凡最终答应了。这是他的初恋,他也的确真正地爱过张明余,总不能看着他被送到人间炼狱里。事情闹得沸沸扬扬,叶凡只能退学,可是刚回家就被他的父亲让保姆将行李砸了出去。“叶家没你这种伤风败俗的东西。”谁的家里没有严厉的长辈呢?叶凡的母亲早逝,父亲是市级官员,古板拘谨,说一不二。叶凡只有恭恭敬敬地朝着紧闭的家门跪下磕了一个头,再将散落一地的杂物装进背包里,只身离去。叶凡孑然一身,全靠着身边的朋友才能找到一份还行的工作,勉强糊口养活自己。他对感情的初次尝试付出所有,也当真被剥夺所有,但是一切都该到此为止。爱意一旦被消磨殆尽,就不爱了。所以当张明余再次找上门时,叶凡只是客气地避开他的拥抱,冷静地说道:“你不该在这里。”“均铭哥,我知道我错了。”张明余紧紧扒着他的手不松开,腿脚都在颤抖:“我们复合好不好?我下定决心要摆脱父母的控制,然后和你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可以吗?”叶凡说不出话,竟然还有些好笑。张明余真的就是个懵懂无知的孩子,他曾经爱他这份单纯的美好,现在却觉得这份单纯只剩下残忍。“我们回不去了。”“你是不是气我诬陷你?那我,我可以帮你回学校澄清!”张明余哀求着,眼睛里汪着泪水。“明余,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叶凡甩开他,语气冷淡:“现实里从来没有破镜重圆。”后来很多年,叶凡总是在想,自己当时如果没有那么决绝,事情的结果是否会不一样。很平常的一个工作日,叶凡忽然接到一个陌生号码,对面在接通后久久没有说话,直到叶凡准备挂断时,才低低喊了一句:“均铭哥。”这是张明余的声音。“哥,你别挂电话,听我说完,这是我最后一次打扰你。”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有一年,张明余的声音变得很沙哑,听得出有些虚浮。见叶凡不回话,张明余自顾自地继续说着:“均铭哥,这辈子我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你说得对,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是无法弥补的。”说罢,他自嘲地轻笑一声:“说来也是报应,我还是被送到那个诊所了,也活着出来了,早知道当时就不诬陷你,这样我们还能在一起,对吗?”叶凡觉得张明余的精神状态不太对劲,连忙问道:“你现在在哪里?”张明余不回答他的问题,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诉说着爱意、悔意,曾经的憧憬,现在的绝望。叶凡无奈,一边尽力安抚着他,一边驱车往他家赶。“嘘,均铭哥,我妈在卧室里睡着了,但是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她会醒过来。”“哥,煤气的味道真的很难闻。”叶凡已经赶到楼下,电梯偏偏坏了,他只能从楼梯往上跑,气喘吁吁地朝着电话里喊道:“明余,我现在在你家楼下,开门出来见我,听话!”“不,哥,你说得对,破镜没有重圆。”张明余捂着嘴发出一声怪笑,用气音说道:“我现在真的好想抽支烟。”“别点火!”叶凡还没来得及说完,就听见那头传来微弱的咯噔一声,那是打火机的声音。此刻他刚刚冲到电梯口,拐角出去五米就是张明余的家门,却听到轰得一声巨响贯彻大楼,天花板扑梭梭掉落墙灰,连地板都在颤抖。叶凡被爆炸的气流拍在墙上,耳鸣不止,明火燃烧刺鼻的焦味灌进他的肺里,让他无法呼吸,只余下最后的一丝清明,摁下报警键。张凯保回到家里,只剩下儿子和妻子两具烧焦的尸体,他瞬间就疯了,尖叫着扑到叶凡身上,一口咬定他骚扰不成就要人命,否则怎么会恰巧地出现在案发现场。但是铁证如山,是张明余给自己的母亲灌下安眠药,又打开煤气,点燃打火机自杀,叶凡……叶凡真的只是碰巧出现在那里。张凯保指着马东岳的鼻子,骂他狗警察包庇兄弟,被不客气地送到派出所拘留。而叶凡沉默成一尊雕像,任凭外界混乱成一滩浑水也毫无反应。直到某一个夜里,他给最要好的几个兄弟发了一条告别的信息,带着自己所剩无几的物品离开这座城市,连同自己的身份和姓名,都一并丢弃得干干净净。作者有话说:就有点复杂,嗯以及大家是否还记得叶凡的曾用名是叶均铭?(我差点忘了)第34章 甘之如饴“这个刺青,就是张明余出事那天的日期。”叶凡摩挲着耳下凹凸不平的触感,它每时每刻都在提醒着他一个鲜活生命的逝去。他不知道人的灵魂究竟有多重,只知道压在心头如同万重高山,让他每次午夜梦回时都难以呼吸。纪元安静地听完这个令人哀婉叹息的故事,走上前去,伸手附在叶凡摸着刺青的手背上,问道:“疼吗?”叶凡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是问纹身的时候痛不痛,摇头道:“只是有点麻。”纪元又抚上他的脸颊,一想到那个毫不收力的耳光,指尖就忍不住颤抖:“被打的时候,疼吗?”“不记得了。”“肯定很疼的。”纪元又将手向下移,摁在叶凡宽阔的胸膛上,感受着皮肤下有力的跳动:“肺……疼吗?所以你不喜欢闻烟味,是这个原因?”“肺部的创面很小,现在已经没有影响了。”叶凡回握住他冰凉的手指,放在嘴边落下一个轻柔的吻:“只是心理上有一些阴影。”叶凡其实十分忐忑,因为纪元的表情太过平静,没有想象中的追问或者指责他长久以来的隐瞒,首先想到的是问他疼不疼,而脸上流露出的全然是心疼与担忧。他何德何能,才能遇见这样美好的一个人,满心满意都是他的人。“纪元,这就是我的过去,如果你无法接受,就……”纪元一把捂住叶凡的嘴,拉住他的衣领踮起脚尖,两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如果我无法接受,你就会躲得远远的,改个身份和名字跑到别的城市,和我老死不相往来,对吗?”叶凡无言,垂下眼帘点了点头。“说真的,我被吓到了。不管是张凯保的行为,还是……还是这般刻骨铭心的一段往事。”纪元看见叶凡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叹了口气,过了片刻才继续说道:“但是我舍不得你,哥。”叶凡蓦然抬起头,他看见纪元眸中一如既往的清亮,映照出身后的浩瀚夜空和万千烟火,光点之下,尽是他一人。纪元的眼里,一直都只有他一人。可是我也舍不得呀,舍不得将你从暖日天光里拉进泥沼,舍不得你与我共同背负着黑暗的过往。叶凡颤抖地呼出一口气,抚上纪元染着绯色的眼角,轻声道:“你曾经说过,我是你的光。但是你错了,纪元,其实你才是我的光。”“我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只不过是一个自私的懦夫,一直……一直在贪恋你的温暖,明明不敢回应这份感情,却又忍不住靠近你,嘴上说着拒绝,行动上却背道而驰。”“我真的很废物。”叶凡埋下头,神色晦暗不明,嘴角带着一丝苦涩的自嘲。纪元却是捧着他的脸颊,逼迫他与自己的目光交.合:“哥,我只有一个问题,你对我好,是因为在我身上看到张明余的影子吗?”“不是!”叶凡闻言大惊失色,立刻否认,尔后又紧皱眉头加重语气道:“绝对不是这样的!你是你,他是他,不能混为一谈。”犹豫片刻,他又补充道:“我与明余之间的感情早就结束了,对他,只剩下愧疚。”“那对我呢?”纪元眉梢都带着笑意:“对我,是喜欢吗?”“……是。”惯常将情绪封存的人,在外放地表达爱意时,总会忍不住羞赧,叶凡也是如此。他难得地避开纪元的视线,神情带着一丝不自然,脸上有些发烫:“很喜欢。”“这就够了。”纪元释然地松了口气,仰着脑袋,提高音量喊道:“我也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所以,你愿意,我是说,你不介意……”叶凡有些语无伦次。“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正被城管在屁股后面撵着跑。”纪元眯起眼睛回忆两人初见的场景,忍不住笑出声:“你也去过我家,知道我是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人,那你有嫌弃过我吗?”叶凡抿起嘴,用力地摇了摇头:“不会。”纪元轻笑一声:“你都跟我讲了过去的事情,礼尚往来,我也跟你说说我的过去。”那些被他一直想隐藏的、自以为低人一等的过去,居然就这么被自己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说到他的身份,没户口的黑仔,警察都忍不住多盘问两句;说到他的母亲,那个不告而别的女人,甚至已记不清她的面孔;说到他的父亲,父亲沉默的爱,疏离和去世;说到他的性向,他的一见钟情,他的自卑与挣扎。“用算命的话来讲,我这是天煞孤星的命,二十几年了都没敢喜欢过一个人,”纪元用拇指搓揉着叶凡的耳朵,又顺着耳廓滑到那片刺青上:“哥,你是第一个。”“这些事情,不是你能够选择的。”叶凡沉声道。“所以,哥,你也没有错,不是吗?”纪元又忍不住凑上去亲了一下叶凡的嘴角:“我们都只是普通人,很多事情不是我们能够选择、掌控的。”“你看看,我俩这算不算得上天生一对?”见叶凡不语,纪元又调皮地伸手扯了扯他的脸颊笑道。“纪元。”“嗯?”“我给过你离开的机会,也给过你后悔的机会,但是你都拒绝了。”叶凡蓦地将纪元搂进怀中,双臂箍紧,似乎要将他永远锁在自己的血肉中:“所以从现在开始,我到死也不会放手了,一辈子都会拽着你,缠着你。”纪元被勒得有些喘不过气,却也抬起手回抱住他,吸了吸鼻子:“哥,我想起一个词。”“什么?”“甘之如饴。”作者有话要说:(正在把民政局搬来的老母亲本人)第35章 新的开始心意互通,是极大的乐事。纪元只觉得沉寂了二十多年的火苗蠢蠢欲动,就想立刻拽着叶凡趁着热乎劲去开房。年轻气盛的小伙子,尽管没有尝过滋味,但是多少找过片子来看,心里头还是十分向往的。叶凡却拉住他:“现在的确太晚了,而且……”他欲言又止,眼神往下飘忽,片刻之后才开口道:“你是第一次,我担心你可能会受不住,毕竟明天还得上工地。”“啊?”纪元从未想过这一层,瞠目结舌半晌,脸上耳根已经红成一片。他默默埋下头,用极细的声音喃喃道:“那,那我们回宿舍,可以试试别的。”说完,他更加羞赧,在内心谴责自己仿佛是个刚开荤的饿狼,哪有这般主动和饥渴的。叶凡愣了一下,继而轻笑着将纪元拉近紧贴着自己:“好。”*前后折腾了一个多小时,纪元最终是跑去漱了口,对着镜子捏了捏自己发酸的腮帮子,撇着嘴忿忿不平。同样是男人,差距怎么能如此之大。叶凡也慢悠悠地跟在后头,吃饱喝足之后精神仍是好得很,面露红光,相比较纪元困倦得上下眼皮都有些打架,可谓是体力惊人。纪元清干净牙膏泡沫,从镜子里往后一瞅,连忙跑过去拍了一下叶凡外露的臂膀:“大冷天的光着膀子就出来,当自己是国防体质呢?”“刚运动完,不冷。”叶凡揉着纪元的脑袋,伸手覆住他的脸颊:“酸嘛?”纪元噌得一下子熟透了,回忆起方才的情景,说话都变得不利索:“这,那什么的,没有的事。”叶凡也不反驳,只是接过他手中的洗漱用品,揽住他的肩膀慢慢往回走。纪元顺势将半个人都吊在叶凡的身上,脑袋枕着他的手臂,还不省事地撞了几下:“哥,你这肱二头肌真舒服,咋练的?”“随便练练。”“怎么可能!”纪元上手掐了一把,感叹道:“真.硬,都捏不动。”叶凡斜睨他一眼,扬眉道:“下面还是上面硬?”“我去!”纪元震惊地抬起头,连忙捂住他的嘴,着急道:“哥,这还没回宿舍呢,万一被人听见咋办?”叶凡只是笑,呼出的气打在纪元的手心上,挠得他心里也痒痒。“哥,你真是,真是……”纪元如同做贼般将叶凡拉回房间落了锁,才长呼一口气,愣是找不出一个合适的形容词。他总觉得他哥是不是触发了什么奇怪的按钮,事完之后总是语出惊人。“幻灭?”叶凡挨着他坐在床边,话里带着笑意。“哪有,你啥样子我都喜欢。”纪元立马皱起鼻头否认道。只是有种浪不过的惶恐感,毕竟自己一直是主动的那一方,他默默想着。叶凡凝视着纪元的脸,没忍住揪了一下他微微发红的鼻尖,又轻柔地揉着他的腮帮子:“谢谢你了。”“哎,说这干嘛,都是互相的呀。”纪元将脸往叶凡手里蹭,享受地眯着眼睛,如同一只午后打盹的猫咪:“我也很舒服的。”“是吗,有多舒服?”叶凡不动声色地问道。“就,就比想象中还要舒服。”纪元不知触动了哪一段的回忆,又臊红了脸,啪地倒在床上,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闷声道:“哎呀,睡觉睡觉。”叶凡将纪元从卷卷里扒拉出来,呼一把他乱糟糟的头发,说道:“别捂着睡觉。”“嗯。”纪元应声,又将被子拉到脸上,只露出一双湿漉漉的大眼睛。他见叶凡准备起身离去,急忙伸手拉住叶凡的衣摆。“怎么了?”“哥,能不能一起睡呀?”纪元将被子拉得更靠上,小声道:“就纯盖被子的那种睡觉。”“这床……”叶凡眨了眨眼。纪元立刻拍着胸膛打包票:“放心,不会很挤,我睡相很好的!”“……”叶凡想起在家那次扒着他睡了一晚上的八爪鱼,抽了抽嘴角,但仍是脱下外套关了灯,顺从地躺下去。纪元感受身旁凹下去的动静,立刻蹭过去抱住叶凡的胳膊,来回捏着紧实的肌肉,乐得停不下。“纯盖被子的睡觉?”叶凡出声道。纪元瞬间静止不动。但是他老实不了多久,就忍不住用脚尖去勾叶凡的小腿,一只手搭在叶凡的小腹上,感受布料下温热起伏的触感和腹肌的轮廓。自己没有,但是自家对象有呀,不摸一摸岂不是白白浪费碗里的肉。纪元这般想着,手也逐渐放肆起来,偷摸着将叶凡的衣服拉开,试探地伸进去。见叶凡没有再制止,纪元愈发肆无忌惮,忽得在往下移的时候碰到一个硬邦邦的东西,他愣神片刻,又用手背蹭了一下,立刻哎了一声要把手收回去,却被叶凡一把握住。“怎么不继续了?”“明天还得上班呢,该睡觉了哥。”纪元躲回原位,义正辞严道。叶凡都要被这小无赖逗笑了,掐了一下他的后颈皮:“只生火不灭火?”纪元缩着脖子,怂不拉几地黏糊道:“那你刚才明明也没有阻止,说不定心里乐得很呢。”感受到脖颈后面的力度逐渐加大,他又连忙转移话题:“诶哥,你刚才是在想啥呢。”“想南方。”“南方?”纪元疑惑道。“嗯,就何楷提过的。”叶凡翻了个身,侧躺着面对纪元:“我想等这个项目结束了,就跟着他去南方,算是一个全新的开始。”“那……”叶凡的表情隐匿于黑暗中,模糊不清,但是他是声音却清晰有力:“所以我想问问你,愿不愿意跟着一起去南方。”“我,我吗?”纪元仅剩的瞌睡虫都被赶跑了,他差点从床上弹起来,又抱着被子裹住脸。“不愿意吗?”“我愿意!”纪元立马大喊,随即又降低音量,捂着眼睛道:“我就是挺高兴,高兴傻了。一想到你的未来,你的新生活里有我,就……就很感动。”叶凡沉默片刻,拉开被子起身双手撑在枕头上,借由微弱的光线注视着纪元的眼睛,而后俯身轻吻下去。纪元听见他一字一句地郑重道:“我说过,你就是我新的开始。”第36章 坦荡的爱意验收结束的那天,纪元带着叶凡去见了肖爷爷。“老爷子对我可好了,之前那些边角料都是从他那里收的。”纪元拉着叶凡的袖子就往巷子里钻:“咱们先去给他打一壶苞谷酒。”叶凡迟疑一下,指着路边的店铺开口道:“要不先拎点水果或者饮料礼包之列的吧。”“不用,老爷子就好一口酒。”纪元毫不在意的摆摆手,转身想走,却没拽动身后的人。叶凡皱着眉头,犹豫片刻道:“我还是去随便买一点吧。”不等纪元出声制止,他便大步流星地走了过去。店员见有客人,很是殷勤地比划着门口的招牌,问叶凡想要些什么。“送礼的精装盒就行。”叶凡思索着又补充道:“要看着喜庆的,正式一点。”店员笑着应下,大手一挥:“红富士黄将军冰糖心,任选搭一个库尔勒香梨,还有这边新进的龙眼,用红花篮装着,甭提多好看!”“行,各来一套吧,你看着包装。”叶凡不常来买这类东西,平时也没什么送礼的对象,只觉得眼花缭乱,索性尽数丢给店员去处理。纪元刚赶过来,就听见叶凡阔绰地点了一堆东西,立马扯了扯他的手腕,附耳低声道:“哥,没必要买这种精装的,老人家更爱吃散装的糟糠苹果。”叶凡纹丝不动,对店员喊道:“再称两斤糟糠苹果。”“诶,哥!”纪元阻止不及,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店员呼啦啦装了一堆,有些无语地侧头望向叶凡,却发现他表情严肃,连双唇都是紧紧抿住。纪元突然意识到,叶凡应该是紧张了。毕竟他俩的家庭情况都很特殊,而肖老爷子对于纪元而言可以算的上半个家人,这次见面,就相当于见家长了。他原本觉得这只是一次稀松平常的探望,只是在昨晚睡前对叶凡提了一嘴,说带他去见见自己的忘年好友,却没有站在叶凡的角度去想过这个问题,也难怪叶凡今天有些反常。想到这些,纪元也不再阻止,主动地帮忙拎起苹果,又晃了晃另一只手上的酒瓶:“走吧,去找老爷子咯!”*天气寒冷,肖老爷子把太爷椅搬进屋子,烧着红泥抹的小炉子,将冒着细缕白眼的烟囱驾到窗外,搁炉面上温一壶酒,壶盖敞开。一开门,就是扑面而来醉人的酒香味。纪元进门就深吸一口气,感叹道:“您老人家也太会过日子了。”“啥会不会的,就图个舒服!”肖老爷子慢悠悠地睁开眼,移开遮着脸的蒲扇,这才发现进门的不止一个人。“肖爷爷,这是……”纪元清了清嗓子,刚准备隆重地介绍,就听见肖老爷子喊道:“诶,小叶!”“啊?”纪元疑惑地看向身后,只见叶凡也惊讶地愣怔一瞬,立刻恢复常态,礼貌地应道:“肖爷爷,您好。”纪元更迷惑了,傻傻地看着叶凡放下手中的东西,任由他熟稔地拉着自己走过去。叶凡将新打的酒倒进小酒壶里,又拖出两张马扎,同肖老爷子唠家常,无非是最近过得怎么样之类的。“等一下!”纪元忍不住插嘴道:“你们……居然互相认识?”叶凡点点头:“我现在住的房子,就是肖爷爷低价卖给我的。”“哎,没什么低价不低价,那老地方我也住腻了,就想出来换个口味。”肖老爷子毫不在意摇摇手,扔了一小把花生米进嘴里,嚼得起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