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品回收》TXT全集下载_2
作者:飕飕叶下寻      更新:2023-06-20 18:41      字数:9880
  “哪里摔到了?”叶凡把电动车推开,小心翼翼地卷起纪元的裤腿,看见青肿一片,皱紧眉头。他伸手轻轻按了一下,纪元立刻疼得倒吸冷气。“得去医院。”叶凡放下裤腿,又把纪元的手拉过来看,掌心和手肘都被搓掉了一大块皮,血淋淋得看着触目惊心。无名指指节肿了一圈,应该是有骨折。开越野的那小子也停下车赶过来,模样算得上清秀,吹了个莫西干头,还非主流地挑染了几缕。他紧张地直搓手:“没,没事吧。”何楷今天刚在老爹那里死磨硬泡地要来牧马人过手瘾,清晨路上的车也比较少,越开越飘,谁知在工地上差点出事。“他撞的你?”叶凡看都不看何楷,扶着纪元的肩膀问道。“不……不是。”“究竟是不是?”“真不是!”纪元感觉叶凡有些生气了,连忙大声解释道:“是我自己避开的时候不小心撞到石头上。”既然不是别人撞的,他肯定不会颠倒是非。而且,他总觉得是自己增添了麻烦,能在工地上开越野的人地位肯定不低,万一叶凡因此起冲突而被穿小鞋或者丢了工作,纪元会愧疚一辈子的。“叶,叶哥你也在呀!”何楷看见叶凡,心里大呼不好。“嗯。”叶凡终于舍得掀起眼皮看他一眼,直看得何楷后背冒冷汗。“这事儿我会负责的!”何楷苦着一张脸:“叶哥,那什么,也没出什么大事,你别跟我爸说,行不?”“没出什么大事?”叶凡黑着脸陡然提高音量:“他的腿和手指都骨折了,难道要把人撞着了才叫大事?”常说平时沉稳的人发起脾气来最吓人,纪元深刻体会到了。他突然有点可怜那个小哥。而且这么看来,反倒是开越野的人有些忌惮叶凡,面对叶凡的呵斥也唯唯诺诺的,身边其他工人则是司空见惯的模样。难道叶凡还真是地头蛇之类的?纪元的小脑袋瓜子又开始脑补。“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何楷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次的医药费我出了,我开车送这位小哥去医院。”叶凡懒得回答何楷,而是一只手穿过纪元的腿下,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俨然是要用公主抱的姿势。“诶,哥,我自己走吧!”纪元吓了一跳,用蚊子般的声音不好意思地拒绝。“不要腿了?”叶凡完全不给人挣扎的机会,直接打横抱起来走向越野车。被这么多人围观着,纪元羞得整个人都要冒烟,索性把脸埋进手掌里,侧头躲进叶凡怀里。这是纪元第一次距离叶凡这么近,能感受到他略高的体温,能触碰到他结实的肌肉,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砰砰,砰砰,砰砰。仿佛和自己的心跳声重合在一起。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歌曲:如果我不是我 因为我还是我 就像石头无法绽放第5章 医院(已修)叶凡不爱说话,何楷不敢说话,而纪元放松下来后莫名疲惫,不想说话。三个人就这么保持着诡异的沉默,一路开到市医院。医院门口人来人往,纪元死活不让叶凡抱着走。叶凡只好让何楷先去排队取号,扶着纪元慢慢挪进去。事实上,“扶”这个字用的并不贴切,因为叶凡不管身高还是体型都比纪元大了不只一个号,他紧紧搂着纪元的肩膀,让纪元能将大部分的承重压在自己身上,减轻伤脚上的负担。“左腿胫骨轻度骨裂,右手无名指骨折,还有些皮外伤和软组织挫伤。”医生把x光片翻得哗啦啦:“石膏是必须得打的,虽然没有特别严重,但是如果有医保的话还是建议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不住院就要在家里静养。”“我不能住院!”纪元一听就急了,急忙拉住叶凡的袖子。“这事儿你们自己商量,家属先去一楼缴费和拿药。”医生在病历本上龙飞凤舞地写下字,递给叶凡,对着门外喊道:“下一个进来!”“为什么不住院?”叶凡搀着纪元坐到走廊的长凳上问道。“我,我没有医保。”纪元底气不足地扣着指甲。“……”叶凡终于忍不住上手揉了一把纪元毛茸茸的脑袋,简直像打开看看里面都装着什么:“何楷全权负责医药费,你在这儿瞎操什么心?”“男生不能被摸头!”纪元把自己脑袋解救出来,呼噜着理了理不存在的发型。何楷刚从一楼跑上来,就看见这幅场景。他有些纳闷,没想到叶凡这个冷面神也有和人亲近的时候,不过没有多想,径直走到两人面前:“都弄好了,待会儿会有护士过来的。”说罢,准备坐下来缓口气休息一下。谁知他屁股还没挨着凳子,就被叶凡赶起来:“去把住院手续也办了。”“哥,我真的不用住院。”纪元连忙阻止道:“医生都说了自己休养是可以的,而且住院的话我的工作怎么办呀。”“医生也说了回家就得静养,你腿伤手断的,去工作也做不了事,不就缺个几天的工资,这有啥,大不了我补给你,电动车我回头也给你送去修!”何楷是个心直口快的主,想着什么噼里啪啦地就说了出来,结果又收获叶凡大哥的眼刀一枚。“也不全是工资的问题。”纪元低头搓着裤缝,闷着声解释道:“本来就是短期工,没签合同,要是请假时间太长了,可能就得卷铺盖走人。”“那有啥,一份工作而已,既然你是叶凡的兄弟,可以来工地食堂……”何楷还准备说下去,被叶凡打断了:“你过去催一下。”“不用催呀,护士说了五分钟就过来。”可惜这位一点都不会看眼色。“让你去就去,废什么话?”叶凡踹了何楷一脚,也不管对方大呼小叫,冷漠地把人赶走,转头对纪元说:“他讲话不过脑子,你不用理。”“没事没事,他人其实还不错的。”纪元知道叶凡在维护自己的自尊心,不过他的确没有太在意何楷的说话方式,毕竟在社会底层摸爬打滚太久,对方是真好心还是恶意调侃,纪元还是感受得出来。而且他除了担心丢饭碗,更害怕没了这两份工作,就没法再和叶凡见面。本来孤身一人,无根飘荡,去哪里都一样。但是现在不同了,他有新的念想,哪怕维系念想的连接很薄弱,也在拼尽全力抓住。“嗯,人不坏就是憨。”叶凡把手搭在纪元的椅背上,向后靠着,这个姿势像是把纪元圈在怀里似的。纪元偏头就能看见叶凡放大的脸,线条刚硬,下巴有着零星的胡茬。他突然发现叶凡的双唇自带弧度,唇线清晰,厚而饱满,只是平时常常绷着而让人忽略了它的性/感。性,性/感?纪元被自己满脑子虎狼之词所震惊,急忙移开目光,僵硬地坐直。但是没坚持一会儿,他又忍不住转头去偷窥帅哥。我真是个无可救药的颜控。纪元发自内心的唾弃自己。“怎么了?”叶凡感受到旁边小朋友的僵硬和时不时向自己投来的目光。“也没什么,”眼看被现场抓包,纪元胡乱为掩饰花痴找了个理由:“那人是谁呀,感觉还挺听你的话。”“老板的儿子,叫何楷。”我去,老板的儿子都怕他,看来还真是地头蛇!“老板之前遇到一些棘手的麻烦,我顺手帮了个忙,算是交了个朋友,所以后来一直跟着他跑工地,差不多六七年了。”哇,看这用词多轻描淡写多霸气,不愧是大佬!纪元已经开始脑补叶凡单手拎着一把刀在雨夜打退一片人,然后朝着瑟瑟发抖躲在身后的老板一扬下巴:“举手之劳。”叶凡不知道纪元又开始想东想西,只是发觉他看自己的眼神愈发崇拜,整个人都在冒星星,忍不住用拳头抵住嘴角轻咳一声,转移话题道:“工作的事情,你还是和老板协商一下,便利店坐着收银勉强能行,早餐店是肯定不行。”“嗯,摆摊也不行了,万一遇上城管,跑都跑不动。”“就你这小身板还跑得过城管?”叶凡打量了一下纪元的细胳膊细腿,不置可否。“人不可貌相!”说到这个,纪元可就来劲儿了:“你别说跑步,我原来也在工地搬过砖推过车,这么说起来,还算得上你的半个同行呢!”“哦,小同行。”叶凡点了点头。他发觉这小孩脸皮薄却还硬撑着面子,逗两句便炸毛,实在有趣。“……”纪元觉得叶凡在一本正经地敷衍自己却找不到证据,涨红着脸不知道怎么回话。正巧何楷带着护士走过来,隔老远就大声说道:“我去问了,可以只办三天的住院,请假三天应该问题不大吧!”“三天……”纪元面露难色:“可是我换洗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都没有带过来。”他那一跤摔得实在惨烈,衣服蹭得灰扑扑不说,陈旧的运动裤被锋利的石头磨破线,虽说住院有病号服,但是总不能空穿,更别说出院的时候了。“这简单呀,告诉我你家的地址,我去帮你拿来不就行了。”何楷甩了甩车钥匙,得意地说:“包在我身上。”地址吗?纪元想起那个黑洞洞的巷子,散发着腐朽味的过道,泛黄斑驳的墙皮,摇了摇头:“还是不用了,那地方挺偏的,导航可能找不到。”“没事,那你坐我车上指路就行了,可别说你自己都不认得回家的路吧。”纪元咬住嘴唇,想着要不随意报附近农贸市场的地址,让何楷送到那里,自己慢慢走回家算了,一直没开口的叶凡突然插话:“不用了,我去买就行。”“这,这不太好,我还是回去……”“你本来就是因为这小子开车不长眼睛才受伤的,这费用他该出,”叶凡看向何楷,眯着眼道:“是吧?”我难道还敢说不是吗?何楷心里苦呀,只盼着叶凡别跟老爸告状,答应得贼顺溜:“是的是的,这些你就不用管了,待会儿护士带你去打石膏和输液,我和叶哥出去给你买东西。”“啊?那就,辛苦你了。”纪元只能呆愣愣地应下。“你在病房好好呆着,等我们回来。”叶凡想再揉揉纪元的脑袋,又想起他的抗议,手便在半空拐了个弯,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肩。哎要是叶哥对我有这万分之一的温柔就好了。何楷在心底哀嚎着,趁着下楼的时候问道:“叶哥,这小哥谁呀,感觉你俩关系挺好的?”“他叫纪元。”叶凡顿了一下,突然想起那个在酒吧里追着自己喊哥的人,曾经也是这般唇红齿白的明媚少年,沉声道:“一个小孩罢了。”作者有话要说:推荐歌曲:勾指起誓 让我再靠近一点点 因为你太温暖第6章 梦魇打完石膏,又听护士絮絮叨叨交代了一堆注意事项,纪元终于可以躺下休息。他实在是太累了,沾枕头就睡着。纪元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自己正站在熟悉的巷子口,天色已暗,长路尽头被黑暗吞没,如同浓墨般粘稠而扭曲。纪元下意识地想离开,却发现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机械地向前迈步,走到一扇他闭着眼睛都知道上面纹路的门前,停了下来。不知为何,纪元不敢伸手推开这扇门,仿佛门背后有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等着他自投罗网。然而门从里面被人打开了,没有深渊巨兽,只有久违的饭菜香味和温暖灯光。“爸,妈?”纪元看见屋内的人,震惊地喊道,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声音变得稚嫩。他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不是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而是带着袖套的红色小棉袄和深蓝毛线裤。这是他小时候过年最喜欢的一套衣服,总得等到除夕那天才翻出来穿,直到后来长高穿不下压箱底。“圆圆过来,今天买了你最喜欢的西红柿。”父亲也是记忆中年轻的模样,正朝着他招手。纪元想起来,自己曾经也有一个算得上美满的家庭。虽然穷困潦倒,但是一家三口挤在这个一室一厅的小屋子里相依为命,也是别样的幸福。只可惜,后来……“快来火盆边烤烤手,是不是又出去玩雪了,可别感冒了!”母亲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拿着锅勺走过来嘱咐着。纪元抬头看向她,可惜不管怎么用力,都看不清母亲的脸,只有一团若有若无的柔光,诡异却不吓人。是了,纪元已经记不清母亲的长相,她在他六岁生日的时候离开了这个家。那天纪元连蹦带跳地回到家,却发现满地狼藉,父亲发疯般地把锅碗瓢盆摔在地上,叉腰站在屋子中间,如同困兽般红着双眼大声喘息。他从来没有见过父亲这么狰狞的样子,害怕地站在原地,抖着嗓音试探地问道:“爸爸,怎么了……”父亲似乎才发现他的存在,大步跨过来,蹲下捏住他的肩,一字一句道:“纪元,从今天起,你就跟我。”“可是,可是妈妈呢?”小纪元懵懵懂懂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没想到这句话刺激到父亲脆弱的神经。父亲加大手上的劲儿,吼道:“你没妈了,纪元,她死了,死了知道吗!”纪元被捏得生疼,想哭却不敢哭,瞪大眼睛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父亲变得不像父亲,母亲不在了,家里一切关于她的痕迹都被抹去。纪元半夜惊醒的时候看见门外有火光,他透过门缝,发现父亲大口喝着酒,把母亲剩下的衣物和照片投进火盆。火星闪烁明灭,映出父亲略带佝偻的身影。虽然纪元看不清父亲的表情,但是他扔每一张照片之前,都会仔细端详许久。父亲也很想念母亲。纪元不知道自己那晚站了多久,只知道回到床上时双脚已经冰冷僵硬。从那以后,其他孩子嘲笑他“妈妈跟野男人跑了”“没娘养的小杂种”,纪元直接冲上去打架,哪怕鼻青脸肿回家,也不会再在父亲面前提到与母亲相关的话题。后来,纪元已经能够独立生活,父亲便去了更远的地方打工,每周只能回一次家,直到有一天回不来了。纪元记不清那天自己是怎么到达殡仪馆的,他只记得父亲青白冰冷的躯体躺在台子上,头下血淋淋一片。“……那个钢筋呀没压紧,风又大,掀下来的时候谁也没来得及反应,就这么砸过去了……”“人就这么没了,这娃娃小小年龄就没爹没娘的以后怎么办呀?”一位自称纪元亲叔叔的男人赶来处理后事,这件事被定性为工伤,老板赔了八万元私了,叔叔解决各类琐事花去两万多,剩下五万都存进银行,给纪元开了个户头。他问纪元想不想跟他回老家。纪元拒绝了这个素未谋面的男人,他感激雪中送炭,但是自己在这里生养了十六年,所有的悲欢喜乐都留在这座城,他不想再去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适应。这些事情都已尘封在记忆深处,今天久违地再次梦到,纪元心里五味杂陈。突然,房屋开始剧烈晃动,人和物都逐渐分崩离析,在巷子深处潜伏已久的黑暗如同洪水般猛地涌上来。纪元终于掌握身体的主动权,立刻转身跑向巷子口。短短几十米的距离被梦境无限拉长,他感觉双腿越来越沉重,只能拼命向前迈开步子。哪怕知道这是虚假的梦,他也不愿意站在原地坐以待毙。就差一步,一步之遥,几乎要耗尽纪元全部的体力。挣扎间,他依稀听到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由远及近,如同破开桎梏的一道亮光,“纪元,醒醒!”纪元猛得醒过来,还没能立刻从梦境里抽离出来,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都是斑斓的光点,好一会儿才能将目光聚焦,发现叶凡正站在床头弯腰看着自己。“做噩梦了?”叶凡抚上他的额头,蹭到满手冰凉的汗水,还好没有发烧。“嗯。”纪元看着叶凡担忧的神情,突然有种落泪的冲动。他咬住嘴唇,尽量不让情绪流露出来,讨好般地歪头蹭了蹭叶凡干燥温暖的手心。叶凡一愣,眸色深沉,从购物袋里扯出一张湿巾帮纪元擦汗,顺势拉来椅子坐在床边:“想再睡会儿还是起来吃饭?”“吃饭吧,再睡下去又要被魇住。”纪元撑起上身,靠在枕头上,看见叶凡在床上架好小桌子,拿出保温饭盒拧开,将食物倒进方便拿放的一次性小碗里。他右手不方便,就用左手笨拙地端着碗喝了一口。热腾腾的排骨玉米汤,撇掉油沫,撒上零星葱花,实在是令人拇指大动。“真好喝!”纪元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哥,这是在哪家买的呀,我下次也要去吃!”“自己做的。”叶凡低头整理着口袋里各式各样的日常用品:“外面卖的太油腻,我就去工地食堂借了个电饭煲。”说完他发现小孩没了动静,抬头就看见纪元直愣愣地盯着自己,脸上还带着睡觉时压出来的印子:“怎么了?”“其实也没什么。”纪元抬手擦了一下雾腾腾的眼睛:“就是觉得哥你真是个好人。”好人?多久没听见有人用这样的词来形容自己了。叶凡下意识地摸了摸耳后的刺青,凹凸不平的触感时刻彰显着过去的痕迹,他自嘲轻笑一声,摇头道:“你知道什么是好人吗?”“我怎么不知道!”纪元带着塑料手套,嘴里满满当当塞了一大口肉:“虽然我年龄比你小,但也是白天黑夜里跟不少人打过交道,在认人识人方面可不一定比你差!”“那你这回估计要看走眼了。”“才不会!”纪小圆子又开始较真。“你对我的过去才有多少了解,就敢说我是个好人。”叶凡垂眸,脸色晦暗不明。“我相信我的直觉,更相信在当下认识的这个你。不管你过去什么样,但是人的本质不会轻易改变。”这般温暖到骨子里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纪元倔强地瞪着叶凡,丝毫不让步。叶凡没想到纪元在这个话题上居然如此执着,见他双颊都要鼓成河豚,顿时失笑:“你懂的人生大道理还挺多。”纪元见他这幅表情,知道叶凡并没有真正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顿时心头郁结,闷头狂吃不再搭理他,结果差点被米饭呛着。“……”怎么还把人给气着了?叶凡连忙给他喂水顺背,像给猫儿顺毛似的:“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哦。”见纪元不想说话,叶凡便把几个购物袋拎上来,里面内衣外套鞋子袜子一应俱全,还有牙膏牙刷洗脸帕之类的物品。他整整齐齐地把东西码好放进床头柜里:“东西都放在这里,不够的话跟我说。”“你要走了?”纪元猛地仰起头。看他一副紧张兮兮的模样,像是怕被人丢下不管一般,叶凡放软口气:“明天还来看你。”“真的?”“真的。”叶凡又从兜里摸出一个手机,递给纪元:“重新给你换了个屏幕。”“啊?真是麻烦你了。”纪元接过焕然一新的手机,不好意思说它之前就已经碎成蜘蛛纹了,红着脸收下。他突然又想起一个重要的事情,飞快将手机调到通话界面:“叶哥,给我留个你的电话吧。那什么,方便联系。”“行。”叶凡直接拿过手机,输入一串数字:“有事就找我,好好休息。”“好嘞!”作者有话要说:终于点题了!终于和文案有一点呼应了!我没有跑题!第7章 所图叶凡离开后,纪元把手机紧紧握在手里,像捧着个宝贝似的,仿佛这样就能留住叶凡残留在上面的体温。他在联系人备注那一栏输入“叶哥”,转念想到那人开口闭口把他当做小孩子的情形,又赌气地改成了“叶凡”。但是这样又显得好生分呀……纪元托着下巴苦思冥想,灵光一闪,删掉“叶”字。凡。小名通常只有亲近的人才能称呼,而单名一个字,更加隐秘而暧昧。纪元反复咀嚼这个字眼,甜味儿在心底冒泡泡,让他兴奋地想在床上打个圈——如果可以的话。他又噼里啪啦操作一番,设置了一个专属铃声,才满意地把手机塞到枕头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纪元晚上居然梦见叶凡把自己堵在墙角,单手撑在他耳边:“说,叫我什么?”“叶,叶哥?”“错。”“哥?凡哥?”“错。”叶凡勾住纪元的下巴迫使他直视自己,弯着嘴角邪魅一笑:“叫我,凡儿。”这一笑如同天雷滚滚般把纪元震醒,他从床上弹起来,想起梦境里那个不堪回首的“凡儿”,顿时感到一股恶寒从尾椎骨直窜到天灵盖,大热天里打了个哆嗦。直到叶凡中午来病房看他,纪元都属于恍惚的状态,眼神飘忽不定,一时有点无法直视他的脸。叶凡发现他的异常,只当做人太虚没精神,布好饭菜后便提起另一件过于现实的事情:“我昨天和何楷去早餐店和便利店帮你请假。”“嗯,谢谢哥。”纪元点点头,他预感接下来的消息估计不太好。果然,叶凡皱起眉头:“便利店老板需要考虑其他因素,先前工资照结。早餐店同意休假一周,工资相应扣除。”“比我预计的好很多。”纪元无聊的时候就躺在床上思考人生,想通有些事情不能强求,他现在已经拿到电话号码,可谓是飞跃式的里程碑。至于工作,底层劳动力的需求总是必要的,有工作经验的临时小工糊口不成问题。更何况他一个人吃喝租房子根本花不了多少钱,存折里也还有些小积蓄。“其实……”叶凡递来纸巾给他擦嘴:“何楷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一下。”“啊?工地食堂吗?”“不是,是正规工作。”叶凡犹豫一下,试着斟酌用词:“你说自己在工地干过,这段时间新开地基需要能吃苦的人,早八晚八,有五险一金,夜间排班按照周轮……”这恐怕是相遇以来叶凡说话最多的一次,但是纪元却神游天外,满脑子都是“他这是在邀请我去同一个地方工作吗”。本来以为电话号码已是意外之喜,没想到还有意外之意外,喜上加喜,天降恩赐砸得他晕头转向。“可,可以吗?”纪元听见自己用略微发抖的声音问道。“可以。”叶凡认真地看着他:“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当然愿意了!”纪元看见病房里其他人都向这边望过来,才发现自己没控制住音量,急忙捂了下嘴,努力克制心底的激动:“谢谢哥!你放心,等我出院又是一条好汉,一口气拉三个来回的车都不带喘气儿的!”“好,等你出院回家拿身份证去签合同。”“没问题,哥,还需要其他的材料或者证明吗?”纪元眼巴巴地看着叶凡,身后仿佛有条摇成花的尾巴。“不需要。”叶凡停顿一下:“唯一的问题是住宿,你能接受搬到板房宿舍吗?”“这个不用担心!我皮实,给几张报纸打地铺都能秒睡!”纪元拍拍胸口,毫不在意。“行,这段时间养伤,地基一个月后动工。”叶凡把碗筷收拾好,发现纪元有些坐立不安,问道:“怎么了?”“哥,那什么,能帮我叫一下护工吗?”纪元别扭地捏着拳头。“腿疼吗?”看见叶凡紧张的样子,纪元更尴尬了,好半天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想小便。”“我帮你。”叶凡倒是没想到这个问题,挑了挑眉,转身把隔帘拉上,从床底拿出尿壶,要掀开被子,结果被纪元一把摁住:“哥,叶哥,还是我自己来吧。”“你手不方便。”“不不不,方便的方便的。”纪元死活不肯松开被子,耳根到脖颈红成一片。叶凡这下看出来小孩是害羞,不禁失笑。都是男人,也没有什么不能看的。不过他还是照顾纪元的面皮薄:“那我帮你放好就出去,尿完了再喊我。”“……好”纪元已经不敢抬头看他,心一横便撒手任叶凡摆弄。叶凡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弄完就走到帘子外,听见水声止了,才进去收拾干净。纪元看着叶凡虽然不算熟练但是毫不嫌弃的模样,眼睛发酸,忍不住轻声问道:“哥,你对谁都这么好吗?”他问完就后悔了,能得到无微不至的照顾已经是奢侈,为什么还要去贪心独一无二呢?“为什么这么问?”叶凡手上的动作一顿。“其实我受伤和你也没什么关系,你却这么照顾我,还帮我找工作。”纪元越说声音越小:“我知道的,自己身上没什么值得图的东西。”“你值得这份工作,”叶凡闻言坐在床边,一字一句沉声道:“不是走后门,而是这么多天的相处,让我相信你吃苦能干,能够做得更好。”叶凡,这是在肯定我吗?纪元愣愣地看着他,眼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他很久没有哭过了,这次却莫名其妙地忍不住。一个早已习惯打碎牙往肚子里吞的人,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路在何方,只能用无尽琐碎的事情将自己填满,哪怕每次看见太阳升起时都是满心迷茫。但是现在有一个人照顾他,告诉他并不是一无是处,告诉他你也值得。像是被按到了某个开关,要将这么多年积攒的眼泪都释放出来,纪元哭到最后发觉嗓子都哑了。叶凡就坐在一旁一言不发,静静地看着他发泄,然后用冷水打湿洗脸帕帮他擦脸。“谢谢,嗝,谢谢叶哥。”纪元缓过神来,觉得不好意思,伸手想接过帕子,却被叶凡拒绝:“手上有药,别进眼睛里。”叶凡动作轻柔,细细将泪痕擦干净,看见小孩睫毛上挂着的泪珠,叹了口气,用手背揉了揉小孩哭红而发烫的脸颊:“睡一会儿吧。”“嗯,好。”纪元哭累了,抽抽鼻子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钻进被窝里。叶凡看见他呼吸平稳才起身。没有什么所图的吗?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闭了闭眼,转身离开病房。作者有话要说:别问,问就是爱情第8章 入室出院那天,纪元独自办理完手续,拄着拐杖慢慢往大门外走。正值中午阳光白亮刺眼,热浪蒸腾,他思索着要不要打车,突然看到一个熟悉的人影。叶凡今天穿着军绿色的短打上衣,迷彩裤称得双腿修长有力,他慵懒地靠着车门,单手拎着一罐可乐,不知看向何方,如同午后困觉趴在石块上伸展四肢的花豹。这是来接我的吗?纪元忍不住咽了下口水,垫着脚挥手道:“哥,我在这儿!”叶凡循着声音走过来,三两步跨上台阶,接过纪元手里的包:“你没接电话,我就在门口等了。”纪元连忙摸出手机,发现有三个未接电话,挠了挠头,有些懊恼:“对不起啊,医院里太吵,我没听见。”“没事,我应该提前联系你。”叶凡将背包和拐杖放到后座,打开副驾驶的门示意纪元坐进去。“那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呀?”纪元乐呵呵地爬上座位。“随你。”叶凡扔了一袋牛奶给纪元,上面还带着冰凉的水珠:“想回家还是去宿舍?”“今天就要去宿舍吗?我还以为等一个月后才搬呢。”纪元撕开包装喝了一大口,舌尖的甜蜜醇香泛出水花,凉意抚平炎热带来的烦躁。“决定权在你。”叶凡转身为他系上安全带:“不过搬来之后食宿方便,有个照应。”小孩现在腿不灵便手不能提,又是个不愿意主动开口求助的性子,家里估计也没人照顾,万一再磕着碰着进医院就得不偿失了。纪元咬着嘴唇犹豫了,平心而论,他是不希望叶凡看见那个满是污垢的地方,但是……他抬头看向叶凡刚毅而温柔的眉眼,眼前这人处处为他着想,而自己对人家抱着不纯洁的想法,现在藏藏掖掖的实在不应该,随即下定决心:“哥,我准备先回家收拾东西。我家那边有点偏,得麻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