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男配都被我气哭了》TXT全集下载_30
作者:四十二吨      更新:2023-06-20 18:03      字数:32831
  会场里顿时又响起此起彼伏的议论声,然而看到刚才四位大哥是怎么下场的,这议论的风向就不那么一边倒了。“我总觉得‘我是小号’这个id听着耳熟,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了。”“好想去问问妹子有没有男朋友,这是我理想的女神啊。”“想什么呢,你没看决赛么?李太子都对她言听计从的,听说刚才游戏结束李太子哭着去找她的,李太子都看不上,她能看上你?”“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押紫龙,紫龙我的童年。”“紫龙我的青春。”“紫龙我爸爸!”“?????”“我选?”fade嘴角一挑,在他对称的脸上形成一个不对称的笑,“可以。”随后他在游戏列表上扫了一眼,说:“我选王者荣耀,三局两胜。”会场一时安静了,从没人听说紫龙还会打王者,毕竟紫龙活跃的时期王者荣耀这个游戏还没出来。主持人也没想到紫龙会这么说,但是这也符合规则,她只好转向甜甜:“小号选手怎么说?”甜甜一言不发,她确实,从没,打过这个游戏。她对这个游戏所有的了解,都在错入了几个王者主播的直播间。“不行?不行你选也行。”fade一派毫不在意,“我也只是想给大家看个不一样的游戏,没有为难的意思。”“就它吧。”甜甜拿出手机,“不过要给我十分钟准备。”“哦?你需要什么?有我们可以帮上的吗?”主持人热情地。“不用,我就申请个号。”甜甜淡定回答。主持人:“.…..”观众:“.……”所以你连号都没有,就要单挑紫龙?十分钟很快过去,主办方撤下了二人面前的屏幕,取而代之的是两个ipad。甜甜关上手机上的王者荣耀入门攻略,登入游戏。根据攻略,王者1v1胜率最高的英雄是米莱迪,达到72.23%。这个英雄在1v1中强势在他根本不需要参与战斗,只需要不断放出机械仆从进行消耗就能赢。没想到,对面的fade也毫不犹豫就选了米莱迪。于是这一场变成了两个米莱迪的战争。没多久,甜甜就惨败了。选相同英雄更加考验选手的操作和意识,虽然米莱迪是个不太需要操作的英雄,但是她对这个游戏的了解实在有限。反观fade,哪怕甜甜不懂这个游戏,听观众的评论也大概了解了他的水平。“卧槽,紫龙就是紫龙,王者荣耀也这么牛逼,看这操作,至少也是王者了吧?”“那个我是小号看起来根本不会打,为什么还接受挑战呢?要是我就换个游戏了。”“谁知道呢,可能觉得反正也打不过紫龙,这样输得好看点吧。”“还要打吗?”fade似乎好心地问她。甜甜再一次关上手机上的攻略:“打啊。”“再输一盘你就输了。”fade说。“等你赢了再说。”第二盘,甜甜仍然选米莱迪。对方这一次选了貂蝉。貂蝉这个英雄被动技能是吸血,米莱迪机器仆从越多她越喜欢,可以把米莱迪玩得团团转,二技能还能躲米莱迪大招,基本上是克制米莱迪的不二人选。举个例子,米莱迪攒六个兵砸个大,人家躲都不躲连你本人一起收了,杀完血还回满了,闹不闹心?看起来fade一点没有想给她留后路。“真的还要打吗?”他问。“继续。”“你永远这么自信。”游戏一开始,米拉迪仍然在强势推塔。就在观众们感叹这招用在貂蝉身上简直浪费时,却发现局势有了一点微妙的不同。上一局两个米莱迪对推,fade的米莱迪明显更加强势,位置和时间把握都远超我是小号。然而到了第二盘,她的米莱迪好像忽然进化了。你问哪里不一样,观众们又说不出具体是哪里。但是给对方的威压明显不是一个等级。“是预判。”第一排有个小哥喃喃自语,“比起上一盘,她的预判进步了一百倍。”就好像fade每一步操作都被她看穿了,貂蝉有多少蓝,下一步的走位,什么时候出招,米莱迪一清二楚。比赛到第8分钟的时候,貂蝉趁着兵线推过去回家补蓝,他自信对方不会猜到自己在这个节骨眼上回去。却在路上遇上蹲草丛的米莱迪,原本貂蝉是可以躲的。然而她没蓝。于是貂蝉就这么被不知道什么时候从线上消失的米莱迪一套爆发带走了。“怎么可能?”主持人原本想采访一下fade,却听到他低头喃喃自语,“难道她第一盘是装的?”主持人讪讪放弃了采访fade,走到甜甜对面:“小号兄弟这一盘和上一盘比真是进步神速,能和大家说说你是怎么做到的吗?”“运气好。”甜甜简洁明了地说。“啊?哈哈,这样啊。”主持人尴尬。确实不是甜甜想装这个逼,她的确无法解释。如果说是一个正常的5v5游戏,以她现在的水平是不可能赢过fade,但是1v1给了她机会,在这个游戏里她只需要了解一条路的地形和两个英雄,选米莱迪的时候她就已经把攻略上克制米莱迪的几个英雄数据熟记于心。剩下的,但凡此类游戏不过是点兵推塔技能克制,就好像塔洛斯说过的,可以靠后天训练出的不是天才。天才有天才的独创性,而她有她的独创性。紫龙的独创性是什么呢?在这一场甜甜似乎找到了答案。无论环境混乱或有序,她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在脑中形成无数个可行的办法,然后选取最优的那个。换言之,她的脑结构应对危机是系统的。这才是她能立于不败的秘诀。第三场甜甜仍然选了米莱迪,对面似乎犹豫了一下,也选了米莱迪。他似乎想要重复第一场的胜利。观众席上发出了一点不满的嘘声。似乎是没想到一代大哥紫龙会这么欺负新人。然而fade的算盘这一次打歪了。同样是两个米莱迪对阵,他却成了第一场的甜甜,被对方压得抬不起头。要不是对面的人一直没离开他视线,他甚至要怀疑他的对手换了一个。游戏不到7分钟,fade面临两难境地。回家补血,塔会被我是小号拔了。不回家,他会被我是小号杀了。他犹豫了一下,在游戏里打出了两个字。“木木。”对面的米莱迪并没什么反应,仍然强势进攻,fade苦笑一声,她果然根本不记得了。然而接下来对方却忽然加强了攻势,只可惜这一次她有点太过激进,走得太近,被塔磨掉了不少血,直接回家补血去了。这就给fade喘息的机会。后面几分钟她打得也十分迷,仿佛被上一盘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只选择猛攻,根本不在意生死。终于在12分钟被fade捡了个机会推了。游戏结束,会场一片安静。林知照放下设备,他脑子里有一个声音,挥之不去,那个声音让他去求证。主持人还没来得及说话,却听甜甜说:“我输了。”说罢她站起来就走,似乎对这个舞台没有丝毫留恋。主持人还想抓着她采访一会儿,却感到面前一阵风刮过,是fade拦在要下台的我是小号面前。他一只脚踩在台阶上,挡住她离开的路:“你这是什么意思?”对方甚至没有看他:“我输了,紫龙。”第一次被她喊紫龙,林知照心情有一种说不出的复杂。“你还不能走。”他命令,他不能赢得这么不明不白,这件事传出去他还怎么抬起头当紫龙。“让开。”她神色厌烦。林知照看着她的脸色,感觉自己在众目睽睽下被打了一巴掌,不禁怒从中来,伸手就去拽她的胳膊:“你重新和我打……”话没说完,手也没碰到她,他就被人一脚踹下了台阶。林知照后脑磕在地上,耳边是观众席惊慌失措的尖叫,面朝上仰望的视野里是李归一冷漠的脸。“就你也配碰我师父?”他挣扎着坐起来,看见慌忙赶来的主持人被周玉安拦住,那人不知道和主持人说了什么,主持人把话筒交给周玉安,后者走到台中直接进行结束致辞,全场工作人员仿佛都没看见他一般,井然有序进入了闭幕式。林知照苦笑一声,把腿后撤了点,看着甜甜在他面前走过,消失在视线中。整个过程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好像当年一样。紫龙。---甜甜闷头走出会场,感觉后面有人跟着。她停下脚步,对身后人道:“谢了。”嗅觉敏锐的记者们早就看出今天的事儿不对劲,甜甜前脚一出会场,后面就跟上来大队人马,好在苏无理的团队有备而来,都给挡了回去。“.…..”后面那人没说话。“他说他是木木。”甜甜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你的木木。”刚收苏苏那阵子,他技术差得很多,别说大王了,就连大娜迦都甩他一大截。苏苏是个倔性子,为了不拖师父后腿,每天没日没夜地练。然而他练得起,甜甜陪不起了,毕竟她还有职业联赛要打。苏苏当时的程度,单排也只能排到一些和他差不多的对手,他自己练帮助不大。于是她从私信她的小粉丝里抓了一个胜率不错擅长打野的,每天给苏苏当陪练。那小粉丝叫木木,半职业选手,曾经疯狂地一天几十条信息轰炸了她大半年,还被她拉黑过。执着的木木终于被男神眷顾,执着的木木差点喜极而泣,执着的木木拍着胸脯表示一定带好大哥的小弟。于是木木真的一天18小时带着苏苏上分,一带就是一整年,只要甜甜不在,他比赛也不打了,就在线上伺候苏苏。那一年苏苏确实进步飞速。那一天紫龙问问木木要什么回报,他可以推荐他去职业战队,或者送给他一个9000分以上的号。都被木木拒绝了。木木只有一个愿望,他也想当紫龙大哥的小弟,能天天跟着大哥一起打。紫龙当时似乎有些为难,后来索性直说:“等你上8000吧,我带你上职业,我带他们几个是休闲,带你不能休闲,8000以下的局我带着没意义,还会耽误你。”木木看了看自己6200的分数,有点心虚,还是表决心道:“那我到8000,大哥可别忘了我。”紫龙爽快回应:“我说话算话,不算话紫龙这号送你。”后来他仿佛有了方向,拼命努力了两年半,终于把自己拖上了8100分。那一天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紫龙留言。“大哥,我8100了,能和你组队了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靠自己上到了9000分,紫龙却再也没回复过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当年带过的苏苏,却没想到苏苏和他一样无助。“我也想知道。”苏苏说。“他消失了。”“半年了。”“我不知道。”“谁知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我们都很担心。”“我很怕。”“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甜甜抬头看天,今天阴。“是你给的吧?我的账号只有你们知道。”“不是你被他骗了,是你给他穿上紫龙的衣服,苏苏。”她身后一片安静,回过身去,却见那人泪流满面。“是我,是我给的。”他声音哽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与别人不一样,他生来就比常人敏感谨慎,他比任何人都早地怀疑过紫龙的性别。那人在他最难的时候走进他封闭的心里,却在他终于敞开心扉时消逝无踪。“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苏无理抬起头,面前已经没了人。这一次,那人仍然先走了。---甜甜在自家楼下碰见了埋伏已久的周正。周正和颗炮弹一样从墙根蹿出来,一米七的身高还是挡住了甜甜面前的光。“表妹,我也是替你气不过。”他握着拳头,“你那个弟弟,你以为是什么好人?我和你说,九月份我见着我小姨,才知道姨夫临死前给她打过电话。你妈说你爸在电话里还夸你来着,说你虽然书没读好,到底没长太歪,好歹也算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教授级别了,和他其实没啥差别,他挺后悔藏你护照的。后来又说到你弟,说你弟也吵着要学你打游戏,但他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劝你弟别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学习,后来你弟离家出走几次,每次都是在游戏厅被找着的,给你爸气得心脏都疼。所以那阵子他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实在是因为你弟的事儿迁怒了。”看着甜甜愣住的脸,周正感觉自己这次赌对了:“所以我说啊,表妹,你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弟背黑锅。他们母子俩还那么对你,我能不气嘛?”“那和你卖我账号有什么关系?”甜甜单刀直入。“呃……”周正一时语塞。“我妈为什么不和我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想通,你想想,我小姨可比我小姨夫更反对你打游戏,告诉你了你还能金盆洗手么?不能啊。你一直打下去,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给谁?给一个电竞选手吗?”周正憨憨解释。甜甜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她转身逃进楼里。留下身后周正抻着嗓子喊:“你先别走啊 !那个fade,咱们可以反过来敲他一笔……”---甜甜在沙发上磨蹭到晚上八点,才感觉有点饿。自己起来去泡了一包面,蹲在椅子上等面的工夫,她给塔洛斯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仍然斯文儒雅。“是你。”甜甜想了想,问:“请问你是talos还是塔洛斯?可以让塔洛斯接电话吗?”对面沉默了一秒,很快有有条不紊的声音回答她:“抱歉,talos和塔罗斯,现在是同一个个体。”“啊?他不方便吗?那我晚点打。”甜甜说。“如果你找你见过的塔洛斯,他被删除了。”“删除?什么时候的事?”甜甜一时没有什么思路,只是觉得这个词让人脊背发冷。电话里报了一个日期。甜甜翻了翻日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后三天。甜甜想起那天他说过的话,忽然有一个不详的念头。而电话里同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很多程序运行时会产生一些中间数据,这些数据帮助程序的下一步运行,它们会在程序结束后被从缓存里删除,他说他就是被删除的数据。”甜甜打断它,有点懵:“等一下,你是说,塔洛斯他……不……不在……了?这怎么可能?我几周前还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告诉我天才是什么样儿的……”对面似乎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听来和本人相差无几:“你的上一通电话,和这一通电话,是一样的,都是我。”甜甜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他曾有过关于天才的感叹,我也只是帮他保存了他的观点,在合适的时候传达给合适的人。”甜甜愣了,过了一会儿没什么真实感地问:“所以你说他早就死……死了?”对面轻笑一声:“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让人类在短时间内激发最大的潜力,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训练出一个我呢?”甜甜无法理解:“人死万事空,世界怎么样又与他何干?”“他被删除前说过,也许每晚他睡觉时都被杀死过一次,第二天继续活着的只是他的复制品,然而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思想和记忆是不变的,对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我,”电话里那个轻声说,与那人生前的语气如出一辙,“我就是那个醒来的他。”“所以,游戏里的塔洛斯一直都是你……”甜甜问。“他确实想亲自参加,但是当时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和simplestar有合同,参赛的只能是我。”“为什么?”“你会不会觉得,这次《真实世界》比赛中的ai都十分愚蠢?它们不懂得隐藏,智能不高,被人类耍得团团转,根本不可能通过图灵测试?”甜甜握着电话“嗯”了一声。那些ai确实没给她留下很大印象,它们存在感都不强。“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反测试,被测试的不是ai,而是玩家?”然后,甜甜听到它说出了一句让她汗毛直竖的话。“这个游戏里,除了我,所有你认为的ai,其实都是玩家。”农场里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猪村里背书的千宁、推塔游戏里的老刀、求生游戏里的078……“事实证明,在既定思维下,工作人员伪装成ai成功率很高。他们只需要表现得与大众略有不同,只要稍加误导,就会被立刻打成异类。”“这才是真实世界。”---甜甜放下电话,脑袋里还是talos带给她的最后一段话。“塔洛斯被删除前有几句话让我有机会转达于你。”“‘自知道现代医学还无法帮我逃过疾病的追捕,我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机器学习世界,妄想在离开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却忘了用最后的时间多看看这个世界。等我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我想很快也会变成最后一个,我很开心认识了你,看了你的两场比赛,很遗憾可能看不到第三场。如果医学再进步一些,我想我会再约你出来喝奶茶。希望talos可以替我继续,如果有一天它也可以喝奶茶就好了。——塔洛斯’”“他总该告诉我他的本名吧?”“相比于名字,他更想留下的是思想啊。”她还记得那天也是个阴天,他在游戏厅里握住她手腕,挣脱了马哥的钳制。“你朋友叫我来接你。”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穿一件开衫毛外套,形容比第一次消瘦,仍然沉着儒雅。那一天外面噼里啪啦落下雨点,他扶门的袖子瞬间湿了一片。他抬头望了望说变就变的天,颇有兴致地接了几滴雨水在掌心,仿佛和门里的世界格格不入。“自由意志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他看向甜甜,“对于机器来说却很奢侈。我有时很羡慕我们的后代们,他们会有机会看到科技进步到那个阶段。”甜甜慢腾腾吃着面,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地上。---晚上九点四十八分,喧闹了一整天的体育场静得和白天判若两场。甜甜从车上下来,急匆匆道了声谢,像个瞎子一样借着模糊的灯光,一个个门辨认上面的数字。她出来得太匆忙,连隐形眼镜都忘了戴,只能眯着眼去猜门上的数字。11、12、13……找到14号门时,她两条腿都跑软了。14号门前黑黝黝一片,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不知心里是释然还是失望。就在这时,被花坛挡住的阶梯上传来沙沙声。甜甜脚步一停,转身回去,试探着喊了声:“周玉安?”那影子动了动,半晌回了她一句“是我”。甜甜快步跑过去,却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半倚在门前台阶上,长腿委屈地屈着,湿润的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故意输给他,甘心吗?”他问。甜甜闭上眼,眼前忽然闪过老刀腼腆的脸,她释然:“旧的紫龙已经是过去,很快会有新的紫龙们出现。”她也是半小时前才想起他早上的话。“比赛结束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你到底是精还是傻啊?”甜甜无奈,“这都几点了?”那人合上膝侧早已没电的笔记本电脑:“我说过会等你。”说着,他对甜甜伸出手,手指纤长却有力:“扶我一把,腿麻了。”(正文完)紫龙当时似乎有些为难,后来索性直说:“等你上8000吧,我带你上职业,我带他们几个是休闲,带你不能休闲,8000以下的局我带着没意义,还会耽误你。”木木看了看自己6200的分数,有点心虚,还是表决心道:“那我到8000,大哥可别忘了我。”紫龙爽快回应:“我说话算话,不算话紫龙这号送你。”后来他仿佛有了方向,拼命努力了两年半,终于把自己拖上了8100分。那一天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紫龙留言。“大哥,我8100了,能和你组队了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靠自己上到了9000分,紫龙却再也没回复过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当年带过的苏苏,却没想到苏苏和他一样无助。“我也想知道。”苏苏说。“他消失了。”“半年了。”“我不知道。”“谁知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我们都很担心。”“我很怕。”“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甜甜抬头看天,今天阴。“是你给的吧?我的账号只有你们知道。”“不是你被他骗了,是你给他穿上紫龙的衣服,苏苏。”她身后一片安静,回过身去,却见那人泪流满面。“是我,是我给的。”他声音哽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与别人不一样,他生来就比常人敏感谨慎,他比任何人都早地怀疑过紫龙的性别。那人在他最难的时候走进他封闭的心里,却在他终于敞开心扉时消逝无踪。“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苏无理抬起头,面前已经没了人。这一次,那人仍然先走了。---甜甜在自家楼下碰见了埋伏已久的周正。周正和颗炮弹一样从墙根蹿出来,一米七的身高还是挡住了甜甜面前的光。“表妹,我也是替你气不过。”他握着拳头,“你那个弟弟,你以为是什么好人?我和你说,九月份我见着我小姨,才知道姨夫临死前给她打过电话。你妈说你爸在电话里还夸你来着,说你虽然书没读好,到底没长太歪,好歹也算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教授级别了,和他其实没啥差别,他挺后悔藏你护照的。后来又说到你弟,说你弟也吵着要学你打游戏,但他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劝你弟别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学习,后来你弟离家出走几次,每次都是在游戏厅被找着的,给你爸气得心脏都疼。所以那阵子他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实在是因为你弟的事儿迁怒了。”看着甜甜愣住的脸,周正感觉自己这次赌对了:“所以我说啊,表妹,你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弟背黑锅。他们母子俩还那么对你,我能不气嘛?”“那和你卖我账号有什么关系?”甜甜单刀直入。“呃……”周正一时语塞。“我妈为什么不和我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想通,你想想,我小姨可比我小姨夫更反对你打游戏,告诉你了你还能金盆洗手么?不能啊。你一直打下去,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给谁?给一个电竞选手吗?”周正憨憨解释。甜甜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她转身逃进楼里。留下身后周正抻着嗓子喊:“你先别走啊 !那个fade,咱们可以反过来敲他一笔……”---甜甜在沙发上磨蹭到晚上八点,才感觉有点饿。自己起来去泡了一包面,蹲在椅子上等面的工夫,她给塔洛斯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仍然斯文儒雅。“是你。”甜甜想了想,问:“请问你是talos还是塔洛斯?可以让塔洛斯接电话吗?”对面沉默了一秒,很快有有条不紊的声音回答她:“抱歉,talos和塔罗斯,现在是同一个个体。”“啊?他不方便吗?那我晚点打。”甜甜说。“如果你找你见过的塔洛斯,他被删除了。”“删除?什么时候的事?”甜甜一时没有什么思路,只是觉得这个词让人脊背发冷。电话里报了一个日期。甜甜翻了翻日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后三天。甜甜想起那天他说过的话,忽然有一个不详的念头。而电话里同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很多程序运行时会产生一些中间数据,这些数据帮助程序的下一步运行,它们会在程序结束后被从缓存里删除,他说他就是被删除的数据。”甜甜打断它,有点懵:“等一下,你是说,塔洛斯他……不……不在……了?这怎么可能?我几周前还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告诉我天才是什么样儿的……”对面似乎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听来和本人相差无几:“你的上一通电话,和这一通电话,是一样的,都是我。”甜甜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他曾有过关于天才的感叹,我也只是帮他保存了他的观点,在合适的时候传达给合适的人。”甜甜愣了,过了一会儿没什么真实感地问:“所以你说他早就死……死了?”对面轻笑一声:“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让人类在短时间内激发最大的潜力,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训练出一个我呢?”甜甜无法理解:“人死万事空,世界怎么样又与他何干?”“他被删除前说过,也许每晚他睡觉时都被杀死过一次,第二天继续活着的只是他的复制品,然而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思想和记忆是不变的,对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我,”电话里那个轻声说,与那人生前的语气如出一辙,“我就是那个醒来的他。”“所以,游戏里的塔洛斯一直都是你……”甜甜问。“他确实想亲自参加,但是当时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和simplestar有合同,参赛的只能是我。”“为什么?”“你会不会觉得,这次《真实世界》比赛中的ai都十分愚蠢?它们不懂得隐藏,智能不高,被人类耍得团团转,根本不可能通过图灵测试?”甜甜握着电话“嗯”了一声。那些ai确实没给她留下很大印象,它们存在感都不强。“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反测试,被测试的不是ai,而是玩家?”然后,甜甜听到它说出了一句让她汗毛直竖的话。“这个游戏里,除了我,所有你认为的ai,其实都是玩家。”农场里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猪村里背书的千宁、推塔游戏里的老刀、求生游戏里的078……“事实证明,在既定思维下,工作人员伪装成ai成功率很高。他们只需要表现得与大众略有不同,只要稍加误导,就会被立刻打成异类。”“这才是真实世界。”---甜甜放下电话,脑袋里还是talos带给她的最后一段话。“塔洛斯被删除前有几句话让我有机会转达于你。”“‘自知道现代医学还无法帮我逃过疾病的追捕,我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机器学习世界,妄想在离开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却忘了用最后的时间多看看这个世界。等我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我想很快也会变成最后一个,我很开心认识了你,看了你的两场比赛,很遗憾可能看不到第三场。如果医学再进步一些,我想我会再约你出来喝奶茶。希望talos可以替我继续,如果有一天它也可以喝奶茶就好了。——塔洛斯’”“他总该告诉我他的本名吧?”“相比于名字,他更想留下的是思想啊。”她还记得那天也是个阴天,他在游戏厅里握住她手腕,挣脱了马哥的钳制。“你朋友叫我来接你。”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穿一件开衫毛外套,形容比第一次消瘦,仍然沉着儒雅。那一天外面噼里啪啦落下雨点,他扶门的袖子瞬间湿了一片。他抬头望了望说变就变的天,颇有兴致地接了几滴雨水在掌心,仿佛和门里的世界格格不入。“自由意志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他看向甜甜,“对于机器来说却很奢侈。我有时很羡慕我们的后代们,他们会有机会看到科技进步到那个阶段。”甜甜慢腾腾吃着面,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地上。---晚上九点四十八分,喧闹了一整天的体育场静得和白天判若两场。甜甜从车上下来,急匆匆道了声谢,像个瞎子一样借着模糊的灯光,一个个门辨认上面的数字。她出来得太匆忙,连隐形眼镜都忘了戴,只能眯着眼去猜门上的数字。11、12、13……找到14号门时,她两条腿都跑软了。14号门前黑黝黝一片,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不知心里是释然还是失望。就在这时,被花坛挡住的阶梯上传来沙沙声。甜甜脚步一停,转身回去,试探着喊了声:“周玉安?”那影子动了动,半晌回了她一句“是我”。甜甜快步跑过去,却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半倚在门前台阶上,长腿委屈地屈着,湿润的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故意输给他,甘心吗?”他问。甜甜闭上眼,眼前忽然闪过老刀腼腆的脸,她释然:“旧的紫龙已经是过去,很快会有新的紫龙们出现。”她也是半小时前才想起他早上的话。“比赛结束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你到底是精还是傻啊?”甜甜无奈,“这都几点了?”那人合上膝侧早已没电的笔记本电脑:“我说过会等你。”说着,他对甜甜伸出手,手指纤长却有力:“扶我一把,腿麻了。”(正文完)紫龙当时似乎有些为难,后来索性直说:“等你上8000吧,我带你上职业,我带他们几个是休闲,带你不能休闲,8000以下的局我带着没意义,还会耽误你。”木木看了看自己6200的分数,有点心虚,还是表决心道:“那我到8000,大哥可别忘了我。”紫龙爽快回应:“我说话算话,不算话紫龙这号送你。”后来他仿佛有了方向,拼命努力了两年半,终于把自己拖上了8100分。那一天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紫龙留言。“大哥,我8100了,能和你组队了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靠自己上到了9000分,紫龙却再也没回复过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当年带过的苏苏,却没想到苏苏和他一样无助。“我也想知道。”苏苏说。“他消失了。”“半年了。”“我不知道。”“谁知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我们都很担心。”“我很怕。”“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甜甜抬头看天,今天阴。“是你给的吧?我的账号只有你们知道。”“不是你被他骗了,是你给他穿上紫龙的衣服,苏苏。”她身后一片安静,回过身去,却见那人泪流满面。“是我,是我给的。”他声音哽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与别人不一样,他生来就比常人敏感谨慎,他比任何人都早地怀疑过紫龙的性别。那人在他最难的时候走进他封闭的心里,却在他终于敞开心扉时消逝无踪。“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苏无理抬起头,面前已经没了人。这一次,那人仍然先走了。---甜甜在自家楼下碰见了埋伏已久的周正。周正和颗炮弹一样从墙根蹿出来,一米七的身高还是挡住了甜甜面前的光。“表妹,我也是替你气不过。”他握着拳头,“你那个弟弟,你以为是什么好人?我和你说,九月份我见着我小姨,才知道姨夫临死前给她打过电话。你妈说你爸在电话里还夸你来着,说你虽然书没读好,到底没长太歪,好歹也算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教授级别了,和他其实没啥差别,他挺后悔藏你护照的。后来又说到你弟,说你弟也吵着要学你打游戏,但他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劝你弟别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学习,后来你弟离家出走几次,每次都是在游戏厅被找着的,给你爸气得心脏都疼。所以那阵子他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实在是因为你弟的事儿迁怒了。”看着甜甜愣住的脸,周正感觉自己这次赌对了:“所以我说啊,表妹,你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弟背黑锅。他们母子俩还那么对你,我能不气嘛?”“那和你卖我账号有什么关系?”甜甜单刀直入。“呃……”周正一时语塞。“我妈为什么不和我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想通,你想想,我小姨可比我小姨夫更反对你打游戏,告诉你了你还能金盆洗手么?不能啊。你一直打下去,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给谁?给一个电竞选手吗?”周正憨憨解释。甜甜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她转身逃进楼里。留下身后周正抻着嗓子喊:“你先别走啊 !那个fade,咱们可以反过来敲他一笔……”---甜甜在沙发上磨蹭到晚上八点,才感觉有点饿。自己起来去泡了一包面,蹲在椅子上等面的工夫,她给塔洛斯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仍然斯文儒雅。“是你。”甜甜想了想,问:“请问你是talos还是塔洛斯?可以让塔洛斯接电话吗?”对面沉默了一秒,很快有有条不紊的声音回答她:“抱歉,talos和塔罗斯,现在是同一个个体。”“啊?他不方便吗?那我晚点打。”甜甜说。“如果你找你见过的塔洛斯,他被删除了。”“删除?什么时候的事?”甜甜一时没有什么思路,只是觉得这个词让人脊背发冷。电话里报了一个日期。甜甜翻了翻日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后三天。甜甜想起那天他说过的话,忽然有一个不详的念头。而电话里同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很多程序运行时会产生一些中间数据,这些数据帮助程序的下一步运行,它们会在程序结束后被从缓存里删除,他说他就是被删除的数据。”甜甜打断它,有点懵:“等一下,你是说,塔洛斯他……不……不在……了?这怎么可能?我几周前还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告诉我天才是什么样儿的……”对面似乎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听来和本人相差无几:“你的上一通电话,和这一通电话,是一样的,都是我。”甜甜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他曾有过关于天才的感叹,我也只是帮他保存了他的观点,在合适的时候传达给合适的人。”甜甜愣了,过了一会儿没什么真实感地问:“所以你说他早就死……死了?”对面轻笑一声:“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让人类在短时间内激发最大的潜力,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训练出一个我呢?”甜甜无法理解:“人死万事空,世界怎么样又与他何干?”“他被删除前说过,也许每晚他睡觉时都被杀死过一次,第二天继续活着的只是他的复制品,然而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思想和记忆是不变的,对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我,”电话里那个轻声说,与那人生前的语气如出一辙,“我就是那个醒来的他。”“所以,游戏里的塔洛斯一直都是你……”甜甜问。“他确实想亲自参加,但是当时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和simplestar有合同,参赛的只能是我。”“为什么?”“你会不会觉得,这次《真实世界》比赛中的ai都十分愚蠢?它们不懂得隐藏,智能不高,被人类耍得团团转,根本不可能通过图灵测试?”甜甜握着电话“嗯”了一声。那些ai确实没给她留下很大印象,它们存在感都不强。“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反测试,被测试的不是ai,而是玩家?”然后,甜甜听到它说出了一句让她汗毛直竖的话。“这个游戏里,除了我,所有你认为的ai,其实都是玩家。”农场里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猪村里背书的千宁、推塔游戏里的老刀、求生游戏里的078……“事实证明,在既定思维下,工作人员伪装成ai成功率很高。他们只需要表现得与大众略有不同,只要稍加误导,就会被立刻打成异类。”“这才是真实世界。”---甜甜放下电话,脑袋里还是talos带给她的最后一段话。“塔洛斯被删除前有几句话让我有机会转达于你。”“‘自知道现代医学还无法帮我逃过疾病的追捕,我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机器学习世界,妄想在离开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却忘了用最后的时间多看看这个世界。等我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我想很快也会变成最后一个,我很开心认识了你,看了你的两场比赛,很遗憾可能看不到第三场。如果医学再进步一些,我想我会再约你出来喝奶茶。希望talos可以替我继续,如果有一天它也可以喝奶茶就好了。——塔洛斯’”“他总该告诉我他的本名吧?”“相比于名字,他更想留下的是思想啊。”她还记得那天也是个阴天,他在游戏厅里握住她手腕,挣脱了马哥的钳制。“你朋友叫我来接你。”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穿一件开衫毛外套,形容比第一次消瘦,仍然沉着儒雅。那一天外面噼里啪啦落下雨点,他扶门的袖子瞬间湿了一片。他抬头望了望说变就变的天,颇有兴致地接了几滴雨水在掌心,仿佛和门里的世界格格不入。“自由意志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他看向甜甜,“对于机器来说却很奢侈。我有时很羡慕我们的后代们,他们会有机会看到科技进步到那个阶段。”甜甜慢腾腾吃着面,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地上。---晚上九点四十八分,喧闹了一整天的体育场静得和白天判若两场。甜甜从车上下来,急匆匆道了声谢,像个瞎子一样借着模糊的灯光,一个个门辨认上面的数字。她出来得太匆忙,连隐形眼镜都忘了戴,只能眯着眼去猜门上的数字。11、12、13……找到14号门时,她两条腿都跑软了。14号门前黑黝黝一片,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不知心里是释然还是失望。就在这时,被花坛挡住的阶梯上传来沙沙声。甜甜脚步一停,转身回去,试探着喊了声:“周玉安?”那影子动了动,半晌回了她一句“是我”。甜甜快步跑过去,却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半倚在门前台阶上,长腿委屈地屈着,湿润的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故意输给他,甘心吗?”他问。甜甜闭上眼,眼前忽然闪过老刀腼腆的脸,她释然:“旧的紫龙已经是过去,很快会有新的紫龙们出现。”她也是半小时前才想起他早上的话。“比赛结束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你到底是精还是傻啊?”甜甜无奈,“这都几点了?”那人合上膝侧早已没电的笔记本电脑:“我说过会等你。”说着,他对甜甜伸出手,手指纤长却有力:“扶我一把,腿麻了。”(正文完)紫龙当时似乎有些为难,后来索性直说:“等你上8000吧,我带你上职业,我带他们几个是休闲,带你不能休闲,8000以下的局我带着没意义,还会耽误你。”木木看了看自己6200的分数,有点心虚,还是表决心道:“那我到8000,大哥可别忘了我。”紫龙爽快回应:“我说话算话,不算话紫龙这号送你。”后来他仿佛有了方向,拼命努力了两年半,终于把自己拖上了8100分。那一天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紫龙留言。“大哥,我8100了,能和你组队了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靠自己上到了9000分,紫龙却再也没回复过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当年带过的苏苏,却没想到苏苏和他一样无助。“我也想知道。”苏苏说。“他消失了。”“半年了。”“我不知道。”“谁知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我们都很担心。”“我很怕。”“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甜甜抬头看天,今天阴。“是你给的吧?我的账号只有你们知道。”“不是你被他骗了,是你给他穿上紫龙的衣服,苏苏。”她身后一片安静,回过身去,却见那人泪流满面。“是我,是我给的。”他声音哽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与别人不一样,他生来就比常人敏感谨慎,他比任何人都早地怀疑过紫龙的性别。那人在他最难的时候走进他封闭的心里,却在他终于敞开心扉时消逝无踪。“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苏无理抬起头,面前已经没了人。这一次,那人仍然先走了。---甜甜在自家楼下碰见了埋伏已久的周正。周正和颗炮弹一样从墙根蹿出来,一米七的身高还是挡住了甜甜面前的光。“表妹,我也是替你气不过。”他握着拳头,“你那个弟弟,你以为是什么好人?我和你说,九月份我见着我小姨,才知道姨夫临死前给她打过电话。你妈说你爸在电话里还夸你来着,说你虽然书没读好,到底没长太歪,好歹也算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教授级别了,和他其实没啥差别,他挺后悔藏你护照的。后来又说到你弟,说你弟也吵着要学你打游戏,但他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劝你弟别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学习,后来你弟离家出走几次,每次都是在游戏厅被找着的,给你爸气得心脏都疼。所以那阵子他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实在是因为你弟的事儿迁怒了。”看着甜甜愣住的脸,周正感觉自己这次赌对了:“所以我说啊,表妹,你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弟背黑锅。他们母子俩还那么对你,我能不气嘛?”“那和你卖我账号有什么关系?”甜甜单刀直入。“呃……”周正一时语塞。“我妈为什么不和我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想通,你想想,我小姨可比我小姨夫更反对你打游戏,告诉你了你还能金盆洗手么?不能啊。你一直打下去,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给谁?给一个电竞选手吗?”周正憨憨解释。甜甜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她转身逃进楼里。留下身后周正抻着嗓子喊:“你先别走啊 !那个fade,咱们可以反过来敲他一笔……”---甜甜在沙发上磨蹭到晚上八点,才感觉有点饿。自己起来去泡了一包面,蹲在椅子上等面的工夫,她给塔洛斯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仍然斯文儒雅。“是你。”甜甜想了想,问:“请问你是talos还是塔洛斯?可以让塔洛斯接电话吗?”对面沉默了一秒,很快有有条不紊的声音回答她:“抱歉,talos和塔罗斯,现在是同一个个体。”“啊?他不方便吗?那我晚点打。”甜甜说。“如果你找你见过的塔洛斯,他被删除了。”“删除?什么时候的事?”甜甜一时没有什么思路,只是觉得这个词让人脊背发冷。电话里报了一个日期。甜甜翻了翻日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后三天。甜甜想起那天他说过的话,忽然有一个不详的念头。而电话里同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很多程序运行时会产生一些中间数据,这些数据帮助程序的下一步运行,它们会在程序结束后被从缓存里删除,他说他就是被删除的数据。”甜甜打断它,有点懵:“等一下,你是说,塔洛斯他……不……不在……了?这怎么可能?我几周前还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告诉我天才是什么样儿的……”对面似乎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听来和本人相差无几:“你的上一通电话,和这一通电话,是一样的,都是我。”甜甜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他曾有过关于天才的感叹,我也只是帮他保存了他的观点,在合适的时候传达给合适的人。”甜甜愣了,过了一会儿没什么真实感地问:“所以你说他早就死……死了?”对面轻笑一声:“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让人类在短时间内激发最大的潜力,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训练出一个我呢?”甜甜无法理解:“人死万事空,世界怎么样又与他何干?”“他被删除前说过,也许每晚他睡觉时都被杀死过一次,第二天继续活着的只是他的复制品,然而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思想和记忆是不变的,对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我,”电话里那个轻声说,与那人生前的语气如出一辙,“我就是那个醒来的他。”“所以,游戏里的塔洛斯一直都是你……”甜甜问。“他确实想亲自参加,但是当时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和simplestar有合同,参赛的只能是我。”“为什么?”“你会不会觉得,这次《真实世界》比赛中的ai都十分愚蠢?它们不懂得隐藏,智能不高,被人类耍得团团转,根本不可能通过图灵测试?”甜甜握着电话“嗯”了一声。那些ai确实没给她留下很大印象,它们存在感都不强。“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反测试,被测试的不是ai,而是玩家?”然后,甜甜听到它说出了一句让她汗毛直竖的话。“这个游戏里,除了我,所有你认为的ai,其实都是玩家。”农场里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猪村里背书的千宁、推塔游戏里的老刀、求生游戏里的078……“事实证明,在既定思维下,工作人员伪装成ai成功率很高。他们只需要表现得与大众略有不同,只要稍加误导,就会被立刻打成异类。”“这才是真实世界。”---甜甜放下电话,脑袋里还是talos带给她的最后一段话。“塔洛斯被删除前有几句话让我有机会转达于你。”“‘自知道现代医学还无法帮我逃过疾病的追捕,我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机器学习世界,妄想在离开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却忘了用最后的时间多看看这个世界。等我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我想很快也会变成最后一个,我很开心认识了你,看了你的两场比赛,很遗憾可能看不到第三场。如果医学再进步一些,我想我会再约你出来喝奶茶。希望talos可以替我继续,如果有一天它也可以喝奶茶就好了。——塔洛斯’”“他总该告诉我他的本名吧?”“相比于名字,他更想留下的是思想啊。”她还记得那天也是个阴天,他在游戏厅里握住她手腕,挣脱了马哥的钳制。“你朋友叫我来接你。”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穿一件开衫毛外套,形容比第一次消瘦,仍然沉着儒雅。那一天外面噼里啪啦落下雨点,他扶门的袖子瞬间湿了一片。他抬头望了望说变就变的天,颇有兴致地接了几滴雨水在掌心,仿佛和门里的世界格格不入。“自由意志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他看向甜甜,“对于机器来说却很奢侈。我有时很羡慕我们的后代们,他们会有机会看到科技进步到那个阶段。”甜甜慢腾腾吃着面,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地上。---晚上九点四十八分,喧闹了一整天的体育场静得和白天判若两场。甜甜从车上下来,急匆匆道了声谢,像个瞎子一样借着模糊的灯光,一个个门辨认上面的数字。她出来得太匆忙,连隐形眼镜都忘了戴,只能眯着眼去猜门上的数字。11、12、13……找到14号门时,她两条腿都跑软了。14号门前黑黝黝一片,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不知心里是释然还是失望。就在这时,被花坛挡住的阶梯上传来沙沙声。甜甜脚步一停,转身回去,试探着喊了声:“周玉安?”那影子动了动,半晌回了她一句“是我”。甜甜快步跑过去,却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半倚在门前台阶上,长腿委屈地屈着,湿润的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故意输给他,甘心吗?”他问。甜甜闭上眼,眼前忽然闪过老刀腼腆的脸,她释然:“旧的紫龙已经是过去,很快会有新的紫龙们出现。”她也是半小时前才想起他早上的话。“比赛结束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你到底是精还是傻啊?”甜甜无奈,“这都几点了?”那人合上膝侧早已没电的笔记本电脑:“我说过会等你。”说着,他对甜甜伸出手,手指纤长却有力:“扶我一把,腿麻了。”(正文完)紫龙当时似乎有些为难,后来索性直说:“等你上8000吧,我带你上职业,我带他们几个是休闲,带你不能休闲,8000以下的局我带着没意义,还会耽误你。”木木看了看自己6200的分数,有点心虚,还是表决心道:“那我到8000,大哥可别忘了我。”紫龙爽快回应:“我说话算话,不算话紫龙这号送你。”后来他仿佛有了方向,拼命努力了两年半,终于把自己拖上了8100分。那一天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紫龙留言。“大哥,我8100了,能和你组队了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靠自己上到了9000分,紫龙却再也没回复过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当年带过的苏苏,却没想到苏苏和他一样无助。“我也想知道。”苏苏说。“他消失了。”“半年了。”“我不知道。”“谁知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我们都很担心。”“我很怕。”“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甜甜抬头看天,今天阴。“是你给的吧?我的账号只有你们知道。”“不是你被他骗了,是你给他穿上紫龙的衣服,苏苏。”她身后一片安静,回过身去,却见那人泪流满面。“是我,是我给的。”他声音哽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与别人不一样,他生来就比常人敏感谨慎,他比任何人都早地怀疑过紫龙的性别。那人在他最难的时候走进他封闭的心里,却在他终于敞开心扉时消逝无踪。“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苏无理抬起头,面前已经没了人。这一次,那人仍然先走了。---甜甜在自家楼下碰见了埋伏已久的周正。周正和颗炮弹一样从墙根蹿出来,一米七的身高还是挡住了甜甜面前的光。“表妹,我也是替你气不过。”他握着拳头,“你那个弟弟,你以为是什么好人?我和你说,九月份我见着我小姨,才知道姨夫临死前给她打过电话。你妈说你爸在电话里还夸你来着,说你虽然书没读好,到底没长太歪,好歹也算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教授级别了,和他其实没啥差别,他挺后悔藏你护照的。后来又说到你弟,说你弟也吵着要学你打游戏,但他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劝你弟别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学习,后来你弟离家出走几次,每次都是在游戏厅被找着的,给你爸气得心脏都疼。所以那阵子他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实在是因为你弟的事儿迁怒了。”看着甜甜愣住的脸,周正感觉自己这次赌对了:“所以我说啊,表妹,你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弟背黑锅。他们母子俩还那么对你,我能不气嘛?”“那和你卖我账号有什么关系?”甜甜单刀直入。“呃……”周正一时语塞。“我妈为什么不和我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想通,你想想,我小姨可比我小姨夫更反对你打游戏,告诉你了你还能金盆洗手么?不能啊。你一直打下去,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给谁?给一个电竞选手吗?”周正憨憨解释。甜甜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她转身逃进楼里。留下身后周正抻着嗓子喊:“你先别走啊 !那个fade,咱们可以反过来敲他一笔……”---甜甜在沙发上磨蹭到晚上八点,才感觉有点饿。自己起来去泡了一包面,蹲在椅子上等面的工夫,她给塔洛斯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仍然斯文儒雅。“是你。”甜甜想了想,问:“请问你是talos还是塔洛斯?可以让塔洛斯接电话吗?”对面沉默了一秒,很快有有条不紊的声音回答她:“抱歉,talos和塔罗斯,现在是同一个个体。”“啊?他不方便吗?那我晚点打。”甜甜说。“如果你找你见过的塔洛斯,他被删除了。”“删除?什么时候的事?”甜甜一时没有什么思路,只是觉得这个词让人脊背发冷。电话里报了一个日期。甜甜翻了翻日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后三天。甜甜想起那天他说过的话,忽然有一个不详的念头。而电话里同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很多程序运行时会产生一些中间数据,这些数据帮助程序的下一步运行,它们会在程序结束后被从缓存里删除,他说他就是被删除的数据。”甜甜打断它,有点懵:“等一下,你是说,塔洛斯他……不……不在……了?这怎么可能?我几周前还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告诉我天才是什么样儿的……”对面似乎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听来和本人相差无几:“你的上一通电话,和这一通电话,是一样的,都是我。”甜甜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他曾有过关于天才的感叹,我也只是帮他保存了他的观点,在合适的时候传达给合适的人。”甜甜愣了,过了一会儿没什么真实感地问:“所以你说他早就死……死了?”对面轻笑一声:“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让人类在短时间内激发最大的潜力,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训练出一个我呢?”甜甜无法理解:“人死万事空,世界怎么样又与他何干?”“他被删除前说过,也许每晚他睡觉时都被杀死过一次,第二天继续活着的只是他的复制品,然而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思想和记忆是不变的,对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我,”电话里那个轻声说,与那人生前的语气如出一辙,“我就是那个醒来的他。”“所以,游戏里的塔洛斯一直都是你……”甜甜问。“他确实想亲自参加,但是当时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和simplestar有合同,参赛的只能是我。”“为什么?”“你会不会觉得,这次《真实世界》比赛中的ai都十分愚蠢?它们不懂得隐藏,智能不高,被人类耍得团团转,根本不可能通过图灵测试?”甜甜握着电话“嗯”了一声。那些ai确实没给她留下很大印象,它们存在感都不强。“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反测试,被测试的不是ai,而是玩家?”然后,甜甜听到它说出了一句让她汗毛直竖的话。“这个游戏里,除了我,所有你认为的ai,其实都是玩家。”农场里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猪村里背书的千宁、推塔游戏里的老刀、求生游戏里的078……“事实证明,在既定思维下,工作人员伪装成ai成功率很高。他们只需要表现得与大众略有不同,只要稍加误导,就会被立刻打成异类。”“这才是真实世界。”---甜甜放下电话,脑袋里还是talos带给她的最后一段话。“塔洛斯被删除前有几句话让我有机会转达于你。”“‘自知道现代医学还无法帮我逃过疾病的追捕,我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机器学习世界,妄想在离开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却忘了用最后的时间多看看这个世界。等我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我想很快也会变成最后一个,我很开心认识了你,看了你的两场比赛,很遗憾可能看不到第三场。如果医学再进步一些,我想我会再约你出来喝奶茶。希望talos可以替我继续,如果有一天它也可以喝奶茶就好了。——塔洛斯’”“他总该告诉我他的本名吧?”“相比于名字,他更想留下的是思想啊。”她还记得那天也是个阴天,他在游戏厅里握住她手腕,挣脱了马哥的钳制。“你朋友叫我来接你。”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穿一件开衫毛外套,形容比第一次消瘦,仍然沉着儒雅。那一天外面噼里啪啦落下雨点,他扶门的袖子瞬间湿了一片。他抬头望了望说变就变的天,颇有兴致地接了几滴雨水在掌心,仿佛和门里的世界格格不入。“自由意志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他看向甜甜,“对于机器来说却很奢侈。我有时很羡慕我们的后代们,他们会有机会看到科技进步到那个阶段。”甜甜慢腾腾吃着面,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地上。---晚上九点四十八分,喧闹了一整天的体育场静得和白天判若两场。甜甜从车上下来,急匆匆道了声谢,像个瞎子一样借着模糊的灯光,一个个门辨认上面的数字。她出来得太匆忙,连隐形眼镜都忘了戴,只能眯着眼去猜门上的数字。11、12、13……找到14号门时,她两条腿都跑软了。14号门前黑黝黝一片,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不知心里是释然还是失望。就在这时,被花坛挡住的阶梯上传来沙沙声。甜甜脚步一停,转身回去,试探着喊了声:“周玉安?”那影子动了动,半晌回了她一句“是我”。甜甜快步跑过去,却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半倚在门前台阶上,长腿委屈地屈着,湿润的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故意输给他,甘心吗?”他问。甜甜闭上眼,眼前忽然闪过老刀腼腆的脸,她释然:“旧的紫龙已经是过去,很快会有新的紫龙们出现。”她也是半小时前才想起他早上的话。“比赛结束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你到底是精还是傻啊?”甜甜无奈,“这都几点了?”那人合上膝侧早已没电的笔记本电脑:“我说过会等你。”说着,他对甜甜伸出手,手指纤长却有力:“扶我一把,腿麻了。”(正文完)紫龙当时似乎有些为难,后来索性直说:“等你上8000吧,我带你上职业,我带他们几个是休闲,带你不能休闲,8000以下的局我带着没意义,还会耽误你。”木木看了看自己6200的分数,有点心虚,还是表决心道:“那我到8000,大哥可别忘了我。”紫龙爽快回应:“我说话算话,不算话紫龙这号送你。”后来他仿佛有了方向,拼命努力了两年半,终于把自己拖上了8100分。那一天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紫龙留言。“大哥,我8100了,能和你组队了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靠自己上到了9000分,紫龙却再也没回复过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当年带过的苏苏,却没想到苏苏和他一样无助。“我也想知道。”苏苏说。“他消失了。”“半年了。”“我不知道。”“谁知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我们都很担心。”“我很怕。”“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甜甜抬头看天,今天阴。“是你给的吧?我的账号只有你们知道。”“不是你被他骗了,是你给他穿上紫龙的衣服,苏苏。”她身后一片安静,回过身去,却见那人泪流满面。“是我,是我给的。”他声音哽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与别人不一样,他生来就比常人敏感谨慎,他比任何人都早地怀疑过紫龙的性别。那人在他最难的时候走进他封闭的心里,却在他终于敞开心扉时消逝无踪。“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苏无理抬起头,面前已经没了人。这一次,那人仍然先走了。---甜甜在自家楼下碰见了埋伏已久的周正。周正和颗炮弹一样从墙根蹿出来,一米七的身高还是挡住了甜甜面前的光。“表妹,我也是替你气不过。”他握着拳头,“你那个弟弟,你以为是什么好人?我和你说,九月份我见着我小姨,才知道姨夫临死前给她打过电话。你妈说你爸在电话里还夸你来着,说你虽然书没读好,到底没长太歪,好歹也算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教授级别了,和他其实没啥差别,他挺后悔藏你护照的。后来又说到你弟,说你弟也吵着要学你打游戏,但他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劝你弟别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学习,后来你弟离家出走几次,每次都是在游戏厅被找着的,给你爸气得心脏都疼。所以那阵子他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实在是因为你弟的事儿迁怒了。”看着甜甜愣住的脸,周正感觉自己这次赌对了:“所以我说啊,表妹,你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弟背黑锅。他们母子俩还那么对你,我能不气嘛?”“那和你卖我账号有什么关系?”甜甜单刀直入。“呃……”周正一时语塞。“我妈为什么不和我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想通,你想想,我小姨可比我小姨夫更反对你打游戏,告诉你了你还能金盆洗手么?不能啊。你一直打下去,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给谁?给一个电竞选手吗?”周正憨憨解释。甜甜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她转身逃进楼里。留下身后周正抻着嗓子喊:“你先别走啊 !那个fade,咱们可以反过来敲他一笔……”---甜甜在沙发上磨蹭到晚上八点,才感觉有点饿。自己起来去泡了一包面,蹲在椅子上等面的工夫,她给塔洛斯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仍然斯文儒雅。“是你。”甜甜想了想,问:“请问你是talos还是塔洛斯?可以让塔洛斯接电话吗?”对面沉默了一秒,很快有有条不紊的声音回答她:“抱歉,talos和塔罗斯,现在是同一个个体。”“啊?他不方便吗?那我晚点打。”甜甜说。“如果你找你见过的塔洛斯,他被删除了。”“删除?什么时候的事?”甜甜一时没有什么思路,只是觉得这个词让人脊背发冷。电话里报了一个日期。甜甜翻了翻日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后三天。甜甜想起那天他说过的话,忽然有一个不详的念头。而电话里同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很多程序运行时会产生一些中间数据,这些数据帮助程序的下一步运行,它们会在程序结束后被从缓存里删除,他说他就是被删除的数据。”甜甜打断它,有点懵:“等一下,你是说,塔洛斯他……不……不在……了?这怎么可能?我几周前还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告诉我天才是什么样儿的……”对面似乎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听来和本人相差无几:“你的上一通电话,和这一通电话,是一样的,都是我。”甜甜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他曾有过关于天才的感叹,我也只是帮他保存了他的观点,在合适的时候传达给合适的人。”甜甜愣了,过了一会儿没什么真实感地问:“所以你说他早就死……死了?”对面轻笑一声:“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让人类在短时间内激发最大的潜力,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训练出一个我呢?”甜甜无法理解:“人死万事空,世界怎么样又与他何干?”“他被删除前说过,也许每晚他睡觉时都被杀死过一次,第二天继续活着的只是他的复制品,然而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思想和记忆是不变的,对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我,”电话里那个轻声说,与那人生前的语气如出一辙,“我就是那个醒来的他。”“所以,游戏里的塔洛斯一直都是你……”甜甜问。“他确实想亲自参加,但是当时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和simplestar有合同,参赛的只能是我。”“为什么?”“你会不会觉得,这次《真实世界》比赛中的ai都十分愚蠢?它们不懂得隐藏,智能不高,被人类耍得团团转,根本不可能通过图灵测试?”甜甜握着电话“嗯”了一声。那些ai确实没给她留下很大印象,它们存在感都不强。“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反测试,被测试的不是ai,而是玩家?”然后,甜甜听到它说出了一句让她汗毛直竖的话。“这个游戏里,除了我,所有你认为的ai,其实都是玩家。”农场里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猪村里背书的千宁、推塔游戏里的老刀、求生游戏里的078……“事实证明,在既定思维下,工作人员伪装成ai成功率很高。他们只需要表现得与大众略有不同,只要稍加误导,就会被立刻打成异类。”“这才是真实世界。”---甜甜放下电话,脑袋里还是talos带给她的最后一段话。“塔洛斯被删除前有几句话让我有机会转达于你。”“‘自知道现代医学还无法帮我逃过疾病的追捕,我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机器学习世界,妄想在离开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却忘了用最后的时间多看看这个世界。等我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我想很快也会变成最后一个,我很开心认识了你,看了你的两场比赛,很遗憾可能看不到第三场。如果医学再进步一些,我想我会再约你出来喝奶茶。希望talos可以替我继续,如果有一天它也可以喝奶茶就好了。——塔洛斯’”“他总该告诉我他的本名吧?”“相比于名字,他更想留下的是思想啊。”她还记得那天也是个阴天,他在游戏厅里握住她手腕,挣脱了马哥的钳制。“你朋友叫我来接你。”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穿一件开衫毛外套,形容比第一次消瘦,仍然沉着儒雅。那一天外面噼里啪啦落下雨点,他扶门的袖子瞬间湿了一片。他抬头望了望说变就变的天,颇有兴致地接了几滴雨水在掌心,仿佛和门里的世界格格不入。“自由意志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他看向甜甜,“对于机器来说却很奢侈。我有时很羡慕我们的后代们,他们会有机会看到科技进步到那个阶段。”甜甜慢腾腾吃着面,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地上。---晚上九点四十八分,喧闹了一整天的体育场静得和白天判若两场。甜甜从车上下来,急匆匆道了声谢,像个瞎子一样借着模糊的灯光,一个个门辨认上面的数字。她出来得太匆忙,连隐形眼镜都忘了戴,只能眯着眼去猜门上的数字。11、12、13……找到14号门时,她两条腿都跑软了。14号门前黑黝黝一片,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不知心里是释然还是失望。就在这时,被花坛挡住的阶梯上传来沙沙声。甜甜脚步一停,转身回去,试探着喊了声:“周玉安?”那影子动了动,半晌回了她一句“是我”。甜甜快步跑过去,却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半倚在门前台阶上,长腿委屈地屈着,湿润的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故意输给他,甘心吗?”他问。甜甜闭上眼,眼前忽然闪过老刀腼腆的脸,她释然:“旧的紫龙已经是过去,很快会有新的紫龙们出现。”她也是半小时前才想起他早上的话。“比赛结束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你到底是精还是傻啊?”甜甜无奈,“这都几点了?”那人合上膝侧早已没电的笔记本电脑:“我说过会等你。”说着,他对甜甜伸出手,手指纤长却有力:“扶我一把,腿麻了。”(正文完)紫龙当时似乎有些为难,后来索性直说:“等你上8000吧,我带你上职业,我带他们几个是休闲,带你不能休闲,8000以下的局我带着没意义,还会耽误你。”木木看了看自己6200的分数,有点心虚,还是表决心道:“那我到8000,大哥可别忘了我。”紫龙爽快回应:“我说话算话,不算话紫龙这号送你。”后来他仿佛有了方向,拼命努力了两年半,终于把自己拖上了8100分。那一天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紫龙留言。“大哥,我8100了,能和你组队了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靠自己上到了9000分,紫龙却再也没回复过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当年带过的苏苏,却没想到苏苏和他一样无助。“我也想知道。”苏苏说。“他消失了。”“半年了。”“我不知道。”“谁知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我们都很担心。”“我很怕。”“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甜甜抬头看天,今天阴。“是你给的吧?我的账号只有你们知道。”“不是你被他骗了,是你给他穿上紫龙的衣服,苏苏。”她身后一片安静,回过身去,却见那人泪流满面。“是我,是我给的。”他声音哽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与别人不一样,他生来就比常人敏感谨慎,他比任何人都早地怀疑过紫龙的性别。那人在他最难的时候走进他封闭的心里,却在他终于敞开心扉时消逝无踪。“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苏无理抬起头,面前已经没了人。这一次,那人仍然先走了。---甜甜在自家楼下碰见了埋伏已久的周正。周正和颗炮弹一样从墙根蹿出来,一米七的身高还是挡住了甜甜面前的光。“表妹,我也是替你气不过。”他握着拳头,“你那个弟弟,你以为是什么好人?我和你说,九月份我见着我小姨,才知道姨夫临死前给她打过电话。你妈说你爸在电话里还夸你来着,说你虽然书没读好,到底没长太歪,好歹也算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教授级别了,和他其实没啥差别,他挺后悔藏你护照的。后来又说到你弟,说你弟也吵着要学你打游戏,但他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劝你弟别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学习,后来你弟离家出走几次,每次都是在游戏厅被找着的,给你爸气得心脏都疼。所以那阵子他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实在是因为你弟的事儿迁怒了。”看着甜甜愣住的脸,周正感觉自己这次赌对了:“所以我说啊,表妹,你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弟背黑锅。他们母子俩还那么对你,我能不气嘛?”“那和你卖我账号有什么关系?”甜甜单刀直入。“呃……”周正一时语塞。“我妈为什么不和我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想通,你想想,我小姨可比我小姨夫更反对你打游戏,告诉你了你还能金盆洗手么?不能啊。你一直打下去,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给谁?给一个电竞选手吗?”周正憨憨解释。甜甜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她转身逃进楼里。留下身后周正抻着嗓子喊:“你先别走啊 !那个fade,咱们可以反过来敲他一笔……”---甜甜在沙发上磨蹭到晚上八点,才感觉有点饿。自己起来去泡了一包面,蹲在椅子上等面的工夫,她给塔洛斯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对面的声音仍然斯文儒雅。“是你。”甜甜想了想,问:“请问你是talos还是塔洛斯?可以让塔洛斯接电话吗?”对面沉默了一秒,很快有有条不紊的声音回答她:“抱歉,talos和塔罗斯,现在是同一个个体。”“啊?他不方便吗?那我晚点打。”甜甜说。“如果你找你见过的塔洛斯,他被删除了。”“删除?什么时候的事?”甜甜一时没有什么思路,只是觉得这个词让人脊背发冷。电话里报了一个日期。甜甜翻了翻日历,那是她最后一次见他后三天。甜甜想起那天他说过的话,忽然有一个不详的念头。而电话里同样的声音还在继续:“很多程序运行时会产生一些中间数据,这些数据帮助程序的下一步运行,它们会在程序结束后被从缓存里删除,他说他就是被删除的数据。”甜甜打断它,有点懵:“等一下,你是说,塔洛斯他……不……不在……了?这怎么可能?我几周前还和他通过电话,他还告诉我天才是什么样儿的……”对面似乎叹了一口气,在电话里听来和本人相差无几:“你的上一通电话,和这一通电话,是一样的,都是我。”甜甜握着电话说不出话来。“他曾有过关于天才的感叹,我也只是帮他保存了他的观点,在合适的时候传达给合适的人。”甜甜愣了,过了一会儿没什么真实感地问:“所以你说他早就死……死了?”对面轻笑一声:“除了死亡,还有什么能让人类在短时间内激发最大的潜力,只用了五年时间就训练出一个我呢?”甜甜无法理解:“人死万事空,世界怎么样又与他何干?”“他被删除前说过,也许每晚他睡觉时都被杀死过一次,第二天继续活着的只是他的复制品,然而又有什么关系?他的思想和记忆是不变的,对于他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我,”电话里那个轻声说,与那人生前的语气如出一辙,“我就是那个醒来的他。”“所以,游戏里的塔洛斯一直都是你……”甜甜问。“他确实想亲自参加,但是当时的身体条件不允许他这么做。何况,他这次回来也是因为和simplestar有合同,参赛的只能是我。”“为什么?”“你会不会觉得,这次《真实世界》比赛中的ai都十分愚蠢?它们不懂得隐藏,智能不高,被人类耍得团团转,根本不可能通过图灵测试?”甜甜握着电话“嗯”了一声。那些ai确实没给她留下很大印象,它们存在感都不强。“有没有想过,这其实是一个反测试,被测试的不是ai,而是玩家?”然后,甜甜听到它说出了一句让她汗毛直竖的话。“这个游戏里,除了我,所有你认为的ai,其实都是玩家。”农场里一言不发的管理员、猪村里背书的千宁、推塔游戏里的老刀、求生游戏里的078……“事实证明,在既定思维下,工作人员伪装成ai成功率很高。他们只需要表现得与大众略有不同,只要稍加误导,就会被立刻打成异类。”“这才是真实世界。”---甜甜放下电话,脑袋里还是talos带给她的最后一段话。“塔洛斯被删除前有几句话让我有机会转达于你。”“‘自知道现代医学还无法帮我逃过疾病的追捕,我把自己封闭在狭小的机器学习世界,妄想在离开前给这个世界留下什么,却忘了用最后的时间多看看这个世界。等我发现的时候,时间已经不多了。你是我见的第一个网友,我想很快也会变成最后一个,我很开心认识了你,看了你的两场比赛,很遗憾可能看不到第三场。如果医学再进步一些,我想我会再约你出来喝奶茶。希望talos可以替我继续,如果有一天它也可以喝奶茶就好了。——塔洛斯’”“他总该告诉我他的本名吧?”“相比于名字,他更想留下的是思想啊。”她还记得那天也是个阴天,他在游戏厅里握住她手腕,挣脱了马哥的钳制。“你朋友叫我来接你。”他晃了晃手里的车钥匙,穿一件开衫毛外套,形容比第一次消瘦,仍然沉着儒雅。那一天外面噼里啪啦落下雨点,他扶门的袖子瞬间湿了一片。他抬头望了望说变就变的天,颇有兴致地接了几滴雨水在掌心,仿佛和门里的世界格格不入。“自由意志这种人类与生俱来的东西,”他看向甜甜,“对于机器来说却很奢侈。我有时很羡慕我们的后代们,他们会有机会看到科技进步到那个阶段。”甜甜慢腾腾吃着面,看了看时间,已经九点多了。这时,她忽然想起了什么,手一松,筷子啪地掉到地上。---晚上九点四十八分,喧闹了一整天的体育场静得和白天判若两场。甜甜从车上下来,急匆匆道了声谢,像个瞎子一样借着模糊的灯光,一个个门辨认上面的数字。她出来得太匆忙,连隐形眼镜都忘了戴,只能眯着眼去猜门上的数字。11、12、13……找到14号门时,她两条腿都跑软了。14号门前黑黝黝一片,她眯着眼看了一圈,不知心里是释然还是失望。就在这时,被花坛挡住的阶梯上传来沙沙声。甜甜脚步一停,转身回去,试探着喊了声:“周玉安?”那影子动了动,半晌回了她一句“是我”。甜甜快步跑过去,却见昏暗的灯光下有人半倚在门前台阶上,长腿委屈地屈着,湿润的夜风吹乱了他额前碎发。“故意输给他,甘心吗?”他问。甜甜闭上眼,眼前忽然闪过老刀腼腆的脸,她释然:“旧的紫龙已经是过去,很快会有新的紫龙们出现。”她也是半小时前才想起他早上的话。“比赛结束后,我还在这里等你。”“你到底是精还是傻啊?”甜甜无奈,“这都几点了?”那人合上膝侧早已没电的笔记本电脑:“我说过会等你。”说着,他对甜甜伸出手,手指纤长却有力:“扶我一把,腿麻了。”(正文完)紫龙当时似乎有些为难,后来索性直说:“等你上8000吧,我带你上职业,我带他们几个是休闲,带你不能休闲,8000以下的局我带着没意义,还会耽误你。”木木看了看自己6200的分数,有点心虚,还是表决心道:“那我到8000,大哥可别忘了我。”紫龙爽快回应:“我说话算话,不算话紫龙这号送你。”后来他仿佛有了方向,拼命努力了两年半,终于把自己拖上了8100分。那一天他怀着激动的心情去给紫龙留言。“大哥,我8100了,能和你组队了吗?”回答他的是沉默。一天。两天。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他靠自己上到了9000分,紫龙却再也没回复过他。走投无路之下,他找到当年带过的苏苏,却没想到苏苏和他一样无助。“我也想知道。”苏苏说。“他消失了。”“半年了。”“我不知道。”“谁知道。”“他还好吗?”“还活着吗?”“我们都很担心。”“我很怕。”“你知道吗?”“你也不知道?”“怎么办……”“怎么办啊……”甜甜抬头看天,今天阴。“是你给的吧?我的账号只有你们知道。”“不是你被他骗了,是你给他穿上紫龙的衣服,苏苏。”她身后一片安静,回过身去,却见那人泪流满面。“是我,是我给的。”他声音哽咽,一直重复着一句话。“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没有办法。”……与别人不一样,他生来就比常人敏感谨慎,他比任何人都早地怀疑过紫龙的性别。那人在他最难的时候走进他封闭的心里,却在他终于敞开心扉时消逝无踪。“我只想再见她一面,问她一句为什么。”“为什么,师父?”苏无理抬起头,面前已经没了人。这一次,那人仍然先走了。---甜甜在自家楼下碰见了埋伏已久的周正。周正和颗炮弹一样从墙根蹿出来,一米七的身高还是挡住了甜甜面前的光。“表妹,我也是替你气不过。”他握着拳头,“你那个弟弟,你以为是什么好人?我和你说,九月份我见着我小姨,才知道姨夫临死前给她打过电话。你妈说你爸在电话里还夸你来着,说你虽然书没读好,到底没长太歪,好歹也算在一个领域里做到教授级别了,和他其实没啥差别,他挺后悔藏你护照的。后来又说到你弟,说你弟也吵着要学你打游戏,但他知道他不是那块料,劝你弟别浪费时间还是好好学习,后来你弟离家出走几次,每次都是在游戏厅被找着的,给你爸气得心脏都疼。所以那阵子他和你打电话的时候态度也不好,实在是因为你弟的事儿迁怒了。”看着甜甜愣住的脸,周正感觉自己这次赌对了:“所以我说啊,表妹,你这些年都是在给你弟背黑锅。他们母子俩还那么对你,我能不气嘛?”“那和你卖我账号有什么关系?”甜甜单刀直入。“呃……”周正一时语塞。“我妈为什么不和我说?”“其实这事儿也好想通,你想想,我小姨可比我小姨夫更反对你打游戏,告诉你了你还能金盆洗手么?不能啊。你一直打下去,她这么大的产业将来给谁?给一个电竞选手吗?”周正憨憨解释。甜甜不想再听他说话了,她转身逃进楼里。留下身后周正抻着嗓子喊:“你先别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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