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重生成病弱白月光》TXT全集下载_16
作者:长安雪晚      更新:2023-06-20 17:43      字数:9101
  他抬手取下覆在头上的红纱,才终于看清,自己正身处一座红色轿子里,轿子微微晃动着,似乎正被人抬着前行。再低头看去,陆归雪身上的云纱轻袍不知何时换做了一套火红嫁衣,连同刚才覆在眼前的红纱,分明是一幅新娘的装扮。陆归雪站起身来,他正想去撩开轿门上的帘幕,却感觉一阵浊风吹过,转眼间他又坐回了原本的地方。陆归雪感觉手腕上那串菩提子轻轻颤了一下。有什么不好的东西进来了。“小娘子,你的眼睛可真好看呀。”泠泠如玉的女子声音忽然在陆归雪耳边绽开,因为那略带轻喘的尾音,让那嗓音娇软好听,还生出无边媚意。以至于陆归雪过了一会儿,才堪堪反应过来,这嗓音不就是他变出来的女声吗?陆归雪循着声音抬起头,不知什么时候他的身边,面对面多了一个女子。那女子一身火红嫁衣,头上掩着红纱,半遮半掩地露着大半张如玉脸庞——明眸秋水,朱唇皓齿,云鬓青丝间有一支白玉簪。她眉眼间轻轻一瞥就是无边媚意,着实娇艳无比。但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她与现在用了幻颜露的陆归雪,五官别无二致。只是眼神气质实在判若两人,一边是霜雪初融,一边是冶艳红莲。陆归雪与她面对面坐着,发现自己身体动不了。轿子里空间不大,就更显得气氛诡异。自己可能是见鬼了,陆归雪不由想。娇艳的女子露出一个幻惑人心的笑意,又对着陆归雪叫了一声:“小娘子,让我嗅一嗅你的眼睛,可好?”她不等陆归雪答话,便自顾自地靠近了,唇齿间流转着阴冷的鬼气,仿佛就要触到陆归雪的双眸。陆归雪手腕上的菩提子传来一阵凉意,他察觉到自己右手似乎能动了,于是抬手便将那欺身上来的女子一把推开。“呀——!”那女子惊叫一声,原本娇软妩媚的语调陡然一变,变作半声沙哑嘶鸣。就连她火红嫁衣下的肩膀,也因为被陆归雪触碰到,瞬间飘落下一堆灰色羽毛,变得狰狞无比,白骨森然。面容娇美艳丽,肩头狰狞可怖。陆归雪低头看了看右手,这串当初迦蓝送给他的菩提子,对这种阴邪鬼物似乎有克制作用。娇艳女子抬手掩住半侧化作白骨的身躯,吐出一道灰色浊气,又将陆归雪定回了远处。陆归雪尝试了一下,这次真是完全动不了了。白骨的身躯渐渐恢复了原状,那娇艳女子坐回到一边,跟陆归雪空出大约一只手掌的距离,不再靠近他。摇摇晃晃的轿子停了下来。外面有人用奇怪的声音喊:“新娘到——”娇艳的女子抬手一挥,陆归雪取下来的那片红纱,又重新盖上了他的头顶。女子朝他一笑,自己也盖上了红纱,两个人并排坐在轿中,看身形倒像是一对双生花。有好多看不清脸的侍女走了进来,来扶轿中的新娘。陆归雪感觉身体好似不停自己使唤,只能跟着这些人的动作,被扶着一步一步走出去。周围张灯结彩,红绸高悬,只是红绸像是褪了色,又像是染了血,显现出一种奇怪的颜色。有许多宾客围了过来,声音喧闹嘈杂,又似是窃窃低语,却都看不清面目,只能听见他们的话语。他们看到轿中走下来两位一模一样的新娘,不由惊呼起来。但语气中没有疑惑,甚至还有艳羡和恭贺,说着些什么恭喜新郎官双喜临门,娶进门竟是面貌如一的两位娇妻。陆归雪蒙着红纱,昏昏沉沉地看不清东西。他一路上好似被侍女搀扶着行了礼,敬过酒,然后送进了婚房。一同被送进去的,还有那个娇艳的女子。陆归雪闻着奇怪的花香,只觉得脑子越来越混成,意识模糊中,只感觉自己的手被另一个人接了过去。那只手温度有些高,陆归雪无意识地轻轻颤了一下。明明周围的一切都透着诡异,后面还跟着一个化作女子样貌的鬼物,但陆归雪此刻却莫名觉得有点安心。甚至就这么脑袋一片空白地握住了那个人的手,跟着他一直走到被红色铺满的床榻前。陆归雪被那个人扶着坐下,脑袋昏沉沉的抬不起来,那人便让他靠在肩膀上,轻轻握住他的,缓缓抚过手背。似是安抚。那人似乎说了句什么,但陆归雪根本听不清。他紧紧皱着眉,却怎么也睁不开眼睛。娇艳的女子和陆归雪一起被送进婚房,此刻却被冷落在一旁。她却也不恼,只是带着一种娇艳欲滴的笑意,从桌上端起了酒盘。盘中是侍女奉上来的合卺酒,却一共有三杯。女子袅袅婷婷地慢步走到床榻边,看着面前那位眼眸漆黑深沉的新郎,他本该穿着红色喜服,却不知为何没能成功,依旧是一身几乎融入夜色的黑衣。“官人难道就不想要我吗?”娇艳女子拿起一杯合卺酒,放入新郎的手中,笑得勾人心魄,“今日因缘际会,合该妻妾同行,不是吗?”黑衣的新郎没有说话,他看着眼前鬼物化作的女子,只是收紧了扶在陆归雪腰间的手。娇艳女子委委屈屈抬起眼眸,眼波流转,衬得那双艳如红莲的面容更加惹人垂爱。她说:“官人真是偏心,不过只有饮下这杯合卺酒,那位才好醒来。你我他三人,也能求得个心有灵犀,比翼双飞。”黑衣的新郎垂下眼眸,似乎在想着些什么。娇艳女子掩唇轻笑,火红的嫁衣衣袖下,倒映出尖利的爪喙。只等眼前的新郎贪心一动,她便可如同往常一样,轻轻吻过他们丑陋的眉眼,将那贪心不足的眼珠一口吞入腹中。黑衣的新郎伸手,从酒盘中拿起一盏合卺酒。娇艳女子正要举杯勾着腕,趁机靠近新郎的眉眼间。却见那黑衣的新郎仰头,直接将合卺酒含入口中,伸手将靠在他肩上的陆归雪扶起,然后俯身低头,将那合卺酒缓缓渡入陆归雪口中。纵然只是唇间的轻轻触碰,也足以让人心醉神迷。陆归雪的唇瓣软得像是春日柔蕊,沈楼寒甚至都不太敢用力。唇齿相合之间,合卺酒泛着红莲一般的颜色,从陆归雪浅淡的唇间不慎滴落,似是无边美景。陆归雪昏昏沉沉中,感觉有什么温热的液体从唇间慢慢涌入,很快像是驱散了空气中奇怪的花香,让他一点点清醒过来。他眨了几下眼睛,视线里的一切渐渐清醒起来。眼前是熟悉的脸。陆归雪差点恍惚以为,自己是哪天早上刚睡醒,于是叫了一声:“阿寒?”沈楼寒抬手,将陆归雪唇边的余酒抹掉。轻声说:“师尊,是我。”陆归雪感觉唇齿间有股甜腻的味道,便问道:“我是不是喝了什么东西?”“刚才师尊昏睡过去,我便喂师尊喝了些解药。”沈楼寒说话的时候眼眸漆黑,目光沉静,完全看不出刚刚做了什么。旁边的娇艳女子看这两人旁若无人的样子,气得转身化出了原型。嫁衣滑落在地,一只体态狰狞,尖牙利爪的灰色鬼鸟朝着陆归雪扑来。沈楼寒转身正要护住他,却听陆归雪很快的说了一句:“别动,让我来。”灰色鬼鸟扑来的瞬间,陆归雪手腕上的菩提子又颤了一下,似乎在拉着他的手,他不做迟疑,立刻顺着菩提子的牵引,抬手朝着那灰色鬼鸟打了一掌。菩提子上墨青色的光晕扩散而出,将鬼鸟打退。本来陆归雪也没多大力气,但是不知怎么的,那灰色鬼鸟居然被震出去好几丈。羽毛扬了一地,鬼鸟撞在房门上半晌才爬起身来。它挣扎着飞上房梁,发出桀桀嘶鸣。灰色鬼鸟回过头,眼神复杂地看向陆归雪。临走之前,它居然还不忘咬牙切齿地说上一句:“真是见鬼,你到底哪来这种秃驴才有的东西!”说完这句话后,灰色鬼鸟惧怕那串菩提子,也不敢再多留,于是扑扇着翅膀,化作一阵浊风消失了。陆归雪:“……”他听到了什么?刚才那只鬼鸟这算不算是间接骂了迦蓝……这真是令人害怕。灰色鬼鸟消失之后,陆归雪琢磨了下它临走前那番话,猜测这只鬼鸟恐怕不止抓了他和沈楼寒两个人进来。“阿寒,你是怎么到这里来的?”沈楼寒回答:“给谢姑娘送亲的时候,在三岔路口撞上了其它两只送亲队伍。当时我刚和师尊刚说完这件事,意识便一阵模糊,醒来时就已经身在此处了。”“我也差不多是这样。”陆归雪站起身来,环顾四周片刻,对沈楼寒道,“阿寒,走吧,我们得找个办法先离开这里。”沈楼寒点头,跟着陆归雪一起推开房门。门外不是庭院或空地,而是一条望不到尽头的长廊。长廊的两侧用砖石砌死,让人有种很不舒服的感觉。陆归雪感觉背后有点发冷,于是下意识去摸了摸腕间的菩提子。“师尊。”沈楼寒看见了陆归雪的动作,于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不动声色地将菩提子挤了出去。陆归雪还以为沈楼寒也觉得害怕,于是便点点头,没有拒绝。作者有话要说:这章鬼鸟原型是罗刹鸟,出自清代袁枚的《子不语》是个会混进婚礼,变成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新娘,然后跟着两位新人一起入洞房,然后吃掉他们眼睛的妖怪—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抹茶慕斯 7个;slipstream、六六、彩加、吃瓜路人修仙中、降商、汪小喵、胖狐狸不吃肉、尘尘、小橘子、咕咕咕嘎嘎、阿意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咕咕咕嘎嘎 60瓶;冇有食欲 24瓶;落樱低语、海盐 20瓶;谢九微、汪小喵、胖狐狸不吃肉 10瓶;尘尘 5瓶;slipstream 4瓶;见麻也想玩奇迹停停 2瓶;炀炀、—寒食—、下点儿雨、间歇性狂躁症、濯茶不浊、锦鲤小甜饼、夜陌幽璃 1瓶;第三十五章 报复两人往前走了一段距离, 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上出现了一扇门。沈楼寒先往前迈了一步,推开了门。一座僻静的别院出现在眼前。隔着一片水榭楼阁望过去,原本该守在主屋房门前的侍从倒在地上, 从半敞的房门中露出一条腿来——也只剩下这一条腿了。侍从的残躯被拖进了阴影中, 变得破破烂烂。咔嚓, 咔嚓。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进食的声音,听得陆归雪一阵头皮发麻。沈楼寒双眼紧紧盯住阴影中的东西, 他本能地嗅到了一股魔物的气息, 但却不太完整, 像是和别的东西强行拼凑在一起。“啊——!”谢梳雨惊恐的声音忽然从水榭上传来。陆归雪看到她的身影,立刻和沈楼寒一起穿过水榭, 朝主屋的方向跑去。他们赶到的时候, 谢梳雨正呆呆地看着主屋中的阴影, 她的眼中一半是恐惧,一半是不可置信。“梳雨, 发生了什么?”陆归雪将谢梳雨拉着后退出一段距离, 见那阴影中的东西没有追出来的意思,才暂时停了下来。谢梳雨的神情似乎有些茫然,但她还是认出了陆归雪, 说:“雪姑娘,我好像,有些想不起来之前的事情,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在这座别院里了。之后我四处走了走, 想找人问问情况,结果在主屋里见到了洛川哥哥的爹爹, 就是洛城的老城主。老城主本来还很和蔼的叫我进去坐,但是刚说了几句话, 他就忽然变得很难受,一直喊着说很饿,很饿。我就去了厨房,准备拿些东西给他吃。再然后,我端着吃的东西回来,就……”陆归雪又远远看了一眼主屋。阴影下的东西似乎又动了动,以一种趴着身体的诡异姿态扒住门槛,从主屋中“滑”了出来。那东西的上半身姑且还能看出个人样,腰部以下却似乎都没有了骨头,一大团黑色沥青状的物体代替了原本的双脚,像是软体动物一样在地上飞快地爬行着。谢梳雨不敢上前,被吓得愣住了,喃喃地说道:“老城主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洛川哥哥不是说,只是身体不好需要静养吗?”陆归雪看向老城主,看见他衣服下面延伸出无数错乱的黑色纹路,像是没有规律的杂草般,野蛮得长满每一处,让血管都从皮肤下凸起来。那是魔种的纹路。魔种本身类似于魔物之间的一种契约,对魔物来说利大于弊。作用是以认主的代价换取更纯粹的魔血,以及更厉害的修为。但如果魔种落到了人族身上,就会直接把人变成寿命很长,丧失理智的怪物。“阿寒,你带着惊鸿剑吗?”陆归雪眼神看着那个怪物,一字一句地说道,“它魔化程度很低,不会特别厉害,若是它要冲过来的话,就杀了他。”仙剑惊鸿,对付这种等级的魔物绰绰有余。沈楼寒点点头,取出安放在芥子中的惊鸿剑,拇指已经抵上了剑鞘。“梳雨啊……我好饿,好饿……”老城主变作的怪物爬到水榭前,抬起头面容扭曲地对谢梳雨喊着,“给我吃的,吃的东西。”沈楼寒手中剑刃出鞘,一片银光鸿羽闪过。怪物惨叫一声,周围的魔气被仙剑斩散,化作一缕缕黑色烟雾渐渐消失。老城主在黑色的烟雾中来回打滚,脸上浮起血管和青筋,似乎痛苦到了极致,却连哀嚎都难以发出,只能不停地撞向地面,满头鲜血淋漓。沈楼寒皱起了眉,手中的剑光正要再度挥下——“爹!”一个穿着青白衣袍的男子扑了过来,正是老城主的长子洛川。他衣衫上有许多锋利的爪痕,有些已经将血肉撕裂,流出的血将外袍染成深色。左眼一只紧闭着没有睁开,干瘪眼皮下的血迹,像是一道血泪。但洛川还是挡在了老城主面前,拦下了沈楼寒的剑。祈求道:“请放过我父亲,我会看好他,不会让他出去伤人了。”他没有任何惊讶,似乎早已知道老城主的情况。“洛川哥哥……”谢梳雨本能地想要过去帮洛川治伤,却被陆归雪一把拉住。陆归雪朝谢梳雨摇了摇头,他微微皱眉,说:“梳雨,等一下,这情况不对劲。”老城主变成了怪物,洛川的态度也十分奇怪。陆归雪现在不会冒险去接近这两个人,他只是远远地问洛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事情。”“这些,说来话长。”洛川低下头,攥紧了双手,“但都有原因,才会一步步变成这样……”半空中忽然吹来一阵浊风,化作一只灰色鬼鸟,朝着洛川身上一口咬去。洛川下意识抬手去挡,却被撕下一片血肉。沈楼寒手中惊鸿剑再动,朝着那只灰色鬼鸟而去。鬼鸟挥着翅膀向后退去,落在房梁上,抬头将那片血肉囫囵吞下。它似乎是看了一眼惊鸿剑,又看了一眼陆归雪和他腕间的菩提子,然后声音嘶哑地开口了。像是做出了某种退步:“我只是来报仇的,让我将这两个家伙撕碎了吃掉,我便放你们其它人从这迷津中出去。”鬼鸟话音刚落,周围的景象突然变了。原本的别院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芜的废墟。荒原上歪七扭八地躺着许多人,全都是送亲迎亲队伍中的人。他们似乎都昏睡了过去,其中有两对身着喜服的新人,被鬼鸟啄去了眼珠子,只剩一双空洞洞的血目。“雪姑娘,不要听那鬼物的话,我……请看在雨儿的面子上,救救我。”洛川也看出,现在能救他的只有陆归雪。房梁上的鬼鸟笑了起来,嘶鸣中竟然夹杂着些凄然的声音。它说:“那你敢不敢现在就说清楚,你爹做过些什么,你后来又做过些什么?”洛川迟迟没有说话,只是将哀求的目光又落在了谢梳雨身上。谢梳雨有些迟疑,但陆归雪却将她拦在了身后,对她摇了摇头。陆归雪脸上的神情很严肃,他再次对洛川说:“你的父亲变成这副样子,让人不得不怀疑,在你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前,不要靠近了。”洛川低着头,半晌也没能开口。“既然你不敢说,那我替你来说吧。”灰色鬼鸟重新飞了下来,它这次落在陆归雪面前,声音渐渐褪去了嘶哑,变得像是人的声音。不对,不只是一个人的声音,仿佛很多人一起在说话。它讲了一个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的故事。老城主家中曾经出过几代资质上乘的修士,但是到了老城主这一辈,却已经变成了不起眼的资质。就算竭尽手中的资源修炼,也收效甚微。修为低微,寿命也不会太长。老城主因此而感到恐惧,在这种恐惧的驱使之下,他有一次去往北荒打理生意,无意中接触到了黑市上某种见不得人的交易——贩卖“侍宠”。老城主与魔界中一位名为九刹的大人做了交易,他为九刹搜罗修真界和妖族的侍宠,而九刹每次结清货物,就会给予他可以延长寿命的丹药。有时九刹也会拿些魔族侍宠给老城主,让他贩卖到其它地方换取利益。开始的时候,九刹给的丹药确实让老城主延长了寿命。但是随着时间增长,老城主像是对那丹药上瘾了一样,若是停止服用,就会浑身疼痛难忍,几欲自裁。于是洛川不得不代替父亲,继续与九刹做这笔侍宠生意。很少有人会自愿成为侍宠,其中很多是被骗走,或者干脆就是被亲人或伴侣卖掉,换取高额的灵石。因为侍宠本是玩物,下场往往很惨,有时候若是运气不好,糟蹋到面目全非,被折磨到身体残缺不全,这些都见怪不怪。几十年间,老城主和洛川经手过的侍宠已经多到数不清。这些惨死的侍宠怨念深重,久久不散,竟慢慢聚集起来,最后化作了一只罗刹鬼鸟,前来向老城主和洛川索命。至于老城主身上的魔种,则是因为洛川原本与九刹有过约定。他再替父亲做十年生意,等到交完最后一批货物,九刹便将最后一颗延命的丹药给他,让老城主恢复正常。几天前,洛川确实从九刹手里拿到了最后一颗丹药,却没想到,九刹给他的其实是一颗魔种。确实能延长寿命,却会让人变成怪物。洛川不得不谎称老城主需要养病,将他送到郊外别院中,派人看管。“这就是他们父子俩,这些年做过的事情,我怎么能不恨?”鬼鸟尖利地叫着,无神的眼睛里滑落出了两行血泪。谢梳雨听完后,呆呆地愣在那里,问:“洛川,真的是这样吗?”她似乎慢慢想起来了,洛川之前那么疲惫,是因为鬼鸟夜夜入梦索命;洛川将老城主送走,是因为老城主已经变成了怪物……“雨儿,我已经不做那些事了。为了我们的婚事,我已经将所有的账目都烧掉了,以后也不会再和那些人有基础。对不起你原谅我好不好?”洛川跌跌撞撞地往前走了两步,似乎想像以前那样,握住谢梳雨的手。谢梳雨却往后退了一步,躲开了那只手。她眼中似是有泪光,侧过脸看向那只鬼鸟,轻声说:“我怎么能替他们说原谅呢?洛川,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啊。”洛川像是愣了一下,抓住谢梳雨的衣角,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喃喃地说:“只要你原谅我,只要你……就好。”谢梳雨半蹲下去,红着眼睛。原本温柔的姑娘,此时强硬地一根根掰开洛川的手指,她似乎是哭了,却又像是笑了。她声音很轻,像是想起了过去那些青梅竹马的时光,她很认真地说:“洛川,如果我今天原谅了你,那从前的我会看不起自己。”洛川终于惶然松开了手。谢梳雨转过身,不再去看,她突然特别想回家。灰色鬼鸟见状,以为他们已经同意了自己的条件,于是扑着翅膀上去想要将洛川父子二人撕扯着吃掉,以消心头之恨。然而它双爪刚抓住洛川的肩膀,却感觉背后传来一阵刺痛。陆归雪不知何时从沈楼寒手中接过了惊鸿剑。惊鸿剑本身极轻,借着菩提子内鬼鸟颇为忌惮的独特灵力,简简单单的一剑,没有什么力气,却依然将灰色鬼鸟的身体贯穿。菩提子上青色的光晕骤然升起,顺着惊鸿剑的剑身蔓延而上,没入灰色鬼鸟的体内,将鬼物慢慢消解,剑锋周围的羽毛一点点溃散成灰。寒气乍现,如呼吸般明灭,将灰色鬼鸟束缚到不得动弹。灰色鬼鸟挣扎着,厉声质问:“为什么不让我杀他们?”“你若单单只想复仇,为什么不只报复他们父子二人?”陆归雪抽出惊鸿剑,剑身上滴落下黑色的浊血。他将剑锋指向另一侧的昏迷的人群,继续道:“今日被你吃掉双目的新郎新娘,还有现在昏迷不醒的这些人——如果这次我没有恰好带着让你惧怕之物,恐怕这里所有人都要成为你的食物了。”“洛家父子二人做过的事情,之后自然会受到应得之罪。而你已是恶鬼,对于被你伤害的其它人而言,你又何尝不需要付出代价?”灰色怪鸟挣扎着,渐渐地消散成一缕浑浊的灰烟。陆归雪收回手中的惊鸿剑,将他重新交给了沈楼寒。刚才陆归雪是借了菩提子的力量,又正好克制这鬼鸟,才能将它顺利杀掉。此刻紧张地精神一放松,整个人就感觉特别累。陆归雪看了看已经半死不活的洛家父子,心想一会儿等师兄回来,就将他们送去该去的地方定罪。周围的幻境似乎正在渐渐消失,眼前的半边天空重回光明,一点点变回原本洛城街道的样子。原本昏睡在幻境的人都慢慢醒了过来。陆归雪感觉有点晕,正想叫沈楼寒过来扶一下自己,结果却发现自己不能动了。不是身体不能动,而是眼前似乎被什么东西隔绝了。像是一个空间被切分开来,眼睛能看到,却无论如何也不能越过。耳边忽然传来一阵灼热的呼吸,有个咬牙切齿的声音在陆归雪耳边,像是有实质一样触碰到他的耳廓,略带沙哑的说:“终于抓到你了,小家伙。”陆归雪听到这个声音,第一反应就是想跑。封渊君怎么会在这里?陆归雪还没忘记,他上次阴差阳错给封渊君下了个焚情蛊,虽然师姐说会研究解药,但现在好像还没有做出来啊。身后封渊君凑得太近,陆归雪本能地往前面退,结果却好像是撞上了透明的屏障,怎么也没办法再前进一步了。“为了抓你还挺不容易,身边有一个两个都是些不好对付的家伙。”封渊君察觉了他想要逃跑的意图,哼笑一声。接着,他将陆归雪的两只手都抓住,按在陆归雪的后腰上,只要稍稍用力,陆归雪就不得不身体往俯身,露出腰背的一段好看弧线。陆归雪肩膀抵在了透明屏障上,他双手挣扎了一下,却被封渊君死死扣住。眼前是已经恢复正常的洛城街道,谢梳雨和沈楼寒的身影近在眼前,仿佛只要伸手就能碰到,但他们就是看不到陆归雪。陆归雪看到沈楼寒焦躁的神情,他在找自己,却无法找到一丝踪迹。面前透明的屏障简直就像一面单向的镜子,里面能看到外面,外面却看不到里面。对外面的人来说,陆归雪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陆归雪张了张嘴,似乎想喊些什么,却被封渊君捏住了下巴。封渊君的手烫得有些惊人,皮肤下似乎有什么活物在缓缓游移。他灰紫色的眼眸盯住陆归雪,露出一个玩味的笑意:“你这样看着外面的人,有没有一种他们都在看着你的错觉,还挺有意思的,不是吗?”陆归雪向来跟不上封渊君的脑回路,所以他只是回答说:“焚情蛊是个意外,我师姐那里有解药……”“你都在我手里了,现在我还找什么解药。”封渊君的眼神暗了一下,他隔着皮肤触碰了一下身体里的蛊虫,感觉到近乎烧灼的躁动,“而且你不会以为,给了解药这事儿就算了吧?”这几个月封渊君都快无聊死了,现在看到陆归雪就跟猫抓到了鸟似的,如果不好好玩儿上一阵子,简直对不起他这几个月的清心寡欲。陆归雪没有回话,而是看着透明屏障外,忽然挣动了一下。因为他看到,透明的屏障外沈楼寒忽然驻足,侧过头朝着这个方向望过来。沈楼寒微微皱着眉,眼前什么都看不到,却总是觉得那里有什么东西。他朝那个方向走了两步,却只是掠过了透明的屏障。什么都没发生。封渊君忽然啧了一声:“好不容易把谢折风困住,这小鬼居然也有点麻烦。你知不知道,自己养了个什么小怪物在身边啊?”“他不是什么怪物。”陆归雪听到这话皱起了眉,感觉有受到冒犯。封渊君冷笑一声:“你倒还挺护着他,也不怕哪天被翻来覆去吃得渣都不剩。”接着,他又往透明屏障外看了看,似乎还有些不高兴地说:“算了,原本想多玩儿一下,现在一想还是回魔界比较稳妥。”陆归雪听到魔界两个字,身体一下子就绷紧了,如果他被带去魔界,那可真就麻烦了。封渊君这个神经病,是真的能给他搞事啊!只见封渊君指尖一动,便划出一道能转移空间的裂缝。他带着陆归雪走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