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厂督给我当夫君》TXT全集下载_6
作者:擎天姑娘      更新:2023-06-20 15:38      字数:9820
  他眼见着她那怎样都藏不住的得意小样儿,心中便有些按耐不住要捉弄捉弄她:“念念,这膏药涂上后你额间很快便不会疼了,泛红之处也会立时消下去。只不过这涂的过程难捱些,起先是少许的酸麻,紧接着便会开始发痒,最后,这痒便会蔓延全身,浑身上下都似有小虫在爬,你便……”指下的身躯随着他叙述的加深,发抖的幅度便愈加明显,由一开始的轻颤,渐渐演变成了瑟缩,最终实在是怕得不行了,便尖叫着一把推开了他。可沈婉柔却忘了自己本是蹲着身子的,而陆铭又是常年习武之人,身强力壮,她推他的那一把,陆铭坐着纹丝不动,正正好全都反噬到了她自己身上。她仰着身子向后倒去,惊得连叫喊都哽在了喉中,却在将将坠地前,被一股强劲的力道稳稳拉住向前一拽,她便一头撞进了一个隐隐散发着清新木香,且温暖厚实的怀抱。这时房中气氛十分诡异,二人静静维持着拥抱的姿势,双方都没有想要抽离的意味。若是熙春或者拂冬进来瞧见自家姑娘与厂督大人相拥不离的画面,定会吓得魂飞魄散。沈婉柔没有及时从陆铭怀中挣出来是因为她一时没反应过来,陆铭果真是个练家子,胸口处的肌肉撞得她脑仁疼。而陆铭呢?他为何没有放手?他不知道。只是在拥住那娇软身躯的一瞬间,一直以来他那空荡荡的胸口处便忽然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这东西让他感到踏实,满足,温暖。所以一向自制力惊人的他,没有控制住兄妹间应该墨守的尺寸,他告诉自己,就只放纵这片刻,片刻而已。他身处这玉宇琼楼、红墙黛瓦的阴冷皇城里,身处森森白骨堆砌成的权力巅峰,身处充斥着颠倒磨折之苦的十丈软红中,他也曾渴望能有一位女子,能走进他这萧索孤寂的生命里,带给他些许的关怀与慰藉。可他心中清楚,一个世人眼中的宦官,这些美好于他而言,不过是奢望。所以他松开了她,主动拉远了两人之间的距离:“以后莫要再这样冒失了,若是真摔着了,可得吃些苦头。”沈婉柔懵懵捂住额头,一时间竟不知该作何回答。难道不是他先吓唬她,才导致她险些摔倒的吗?这人可真是强词夺理。“兄长心中便毫无歉意吗?”她嘟起嘴站直了身子,“逗弄念念便这般有趣?”说完也不给陆铭解释的机会,扭头便走。陆铭看着那因被她大力关上而发出“砰”一声巨响的木门,垂下头无奈一笑,这丫头倒是个脾气大的。这一天从早到晚耗费了沈婉柔太多的精力与心神,故她一睡便睡到了第二天的日上三竿。“姑娘,姑娘,快醒醒。”睡梦中,有人在一旁轻声唤着她。她认出了那是拂冬的声音,不满地将被子一拉,越发将身子缩进了锦被中:“唔……拂冬,别闹,让我再多睡会儿。”往日里依着她使性子的拂冬这次却格外坚决:“姑娘,九公主府今儿一早便送来了帖子,邀姑娘等下一道去街上的一品居用午膳,您再不起身梳洗,便赶不及了。”“什么!”沈婉柔闻言,一股脑儿坐起,“眼下什么时辰了?”“将将日禺,咱们动作快些,勉强赶得及。”“快……快……端水来。”沈婉柔一面在熙春的服侍下着急忙慌地更着衣,一面仰着脸让拂冬替她拭面,兵荒马乱地忙乎了小半个时辰后,总算是登上了出府的马车。一品居是京城中最大的酒楼,占地极广,分为五层。一二楼用来招待些家境富足的商贾之人,三四楼便是为家世不俗的达官显贵所建造的隔间,最后一层楼,也就是顶楼,只专供那天潢贵胄、皇族宗室享用。整座一品居由下至上,身份越尊贵,就餐的楼层便越高。而光华九公主邀她用膳之处,便正是这一品居有价无市的五楼雅间。前来接待她的小厮恭敬有礼,引着她和熙春向光华公主事先定好的雅间行去。行走间,沈婉柔问那小厮:“雅间里可有宾客已至?”“有的。”小厮回道,“一刻钟前来了位贵人。”一刻钟!沈婉柔闻言险些昏厥过去,暗道自己都是提前了一刻钟便到这酒楼的,哪成想这九公主比她还要来得早。稍稍抚了抚惶恐不安的心,她强自镇定下来:昨日因是一时感激她助她取回玉佩,遂鼓起勇气同她说了那些话。可回府冷静下来后,再想起自己当时的口吻,沈婉柔心中没少担惊受怕。可如今看来,昨日她那种不卑不亢,不绕弯子的态度似乎是在某种程度上取悦了九公主?不然以她那样清冷的性子,又怎会专程请她用膳呢。思索间,雅间已至。沈婉柔理清了思绪,心中约莫清楚接下来该如何应对后,便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她推开门的第一眼,便看见了那着一身玄色劲装,坐在窗边细细品茶的冰山美人。“婉柔见过公主殿下。”她福一福身子,“教公主久等了。”“无事。”光华公主放下茶盏,对她微一抿唇,“过来落座吧。”光华说话时,从窗外送进来的阵阵微风便将她头顶的玄黑发带吹得飞扬而起。一身玄色穿在她的身上,不仅不显沉闷,反而愈发衬得她肌肤赛雪,眸如点墨,便是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冰雪佳人。如今佳人一笑,这世间诸般美景便都在她面前黯然失色,沈婉柔被迷得一下子三魂没了七魄,只知道呆呆看着她,目光似都有些发痴了起来。光华被她看得莫名其妙:“你一直看着我作甚?”沈婉柔只觉自己再不稍加克制,这口水都快要流出来了:“因为婉柔觉得公主殿下今日好生美丽。”她平日里的衣着打扮在众人眼中皆为“奇装异服”,故她也不常听闻他人对自己形貌上的赞美。现如今陡然被面前女子赞了一句,光华公主除了初时的怔愣,随后便是双颊绯红,垂着头不发一言。良久,待她面上的神色恢复如初后,才有些不自然道:“你看看想吃什么。”这一品居的雅间果然是极尽奢华之能事,每道菜的菜名皆篆刻在上好的羊脂玉上,而这近百块玉牌又被整齐放置于两个托盘中。沈婉柔也不与她故作客套,闻言后径自拿起了几个玉牌递给对面的女子:“那便来一道西柠蜜糖乳鸽,一道蜜椒蝴蝶片五柳脆皮鱼,一道红扒羊肉,一道鱼胶圆肉炖水鸭罢。”光华点了点头,素手在托盘中把刻着“赤枣乌鸡汤”字样的玉牌翻了出来:“再加一道汤。”候在角落的婢女便上前来将玉牌取走送至后厨了。令沈婉柔意外的是,这酒楼不仅环境雅致清幽,就连上菜的速度,也是出奇的快。婢女将出去不久,再次回返时,便已经双手托着盘菜品进来了。上的第一道菜,是那蜜椒蝴蝶片五柳脆皮鱼,观之色泽红亮,闻之香气扑鼻,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光华动了筷,沈婉柔便紧随其后,夹起块鱼肉放入口中,细细品味后便是赞不绝口:“妙啊,太妙了。外皮脆香,里肉鲜嫩,味道酸甜爽口,简直妙极!”公主看着对面少女边点评着菜品边眯起眼睛轻轻摆头,已然一副享受至极的神态,便忍不住轻笑出声:“有这样欢喜么?”沈婉柔吐了吐舌:“如我这般馋嘴之人,能吃到美味的菜式,便是世界上最最幸福的事情之一了。”一品居果然名不虚传,接下来陆续端上的几个菜品皆是美味可口,两人更是大快朵颐。吃到了美味的饭食,沈婉柔情绪高涨,一顿饭下来,喋喋不休地拉着光华公主讲些新奇有趣的所见所闻,而光华也一面进餐,一面耐心听着,不时还回应一二,画面好不欢愉。用完膳后,二人各自捧着杯明前龙井细细啜着,一时间无人出声,氛围宁静又惬意。“我叫赵莹萱,日后你便不必如他人一般尊称我的封号,直接唤我的名字便可。”舒心一笑,沈婉柔开口道:“莹萱,我今年六月里满十六。你呢?”“腊月末我便十八了。”房中二女你来我往,相谈甚欢,暂且按下不表,却说沈婉柔酒足饭饱后回到沈府,想起陆铭昨晚所为便依旧有些愤愤,赌气似的径直回到自己房中。在熙春拂冬的服侍下泡澡净了身,正换好衣衫从屏风后出来时,有院中的婢女来传话,说是听潮轩派小厮送了物件儿来。前来跑腿的小厮将手中托着的物件儿小心翼翼呈上。沈婉柔细看了片刻,便微微怔住了。那是一只纸鸢。那是一只和脑海记忆中自己八岁时十分心爱的纸鸢甚是相似的一只蝴蝶纸鸢。“这是兄长亲手所做的吗?”她听见自己这样问道。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我好爱女二!!写这一章的时候好想让女二和女主在一起,哈哈~我们的女猪脚后期会成长的,大家放心哈~第16章 到底谁在动!“回小姐的话,正是。”她便笑了,指尖轻轻从那做工精细的纸鸢上抚过,心中那微不可查的几分委屈之意霎时烟消云散。于是第二晚陆铭下职回府后,见到小姑娘依然如往常一般殷勤地上来迎着他,对他嘘寒问暖时,便知晓,那一只纸鸢将她哄好了。真是孩子心性的小丫头。他心中好笑,面上未显:“那纸鸢可还喜欢?”“喜欢的,多谢兄长!”她有些谄媚地笑着,“只不过这纸鸢怎的是纯白色的,好像还未上色呢。”“这是独属于你一人的,自然由你来决定,它最终是何种色彩模样。”他已净完手,此时正用一条纯白锦帕细细擦拭着水痕。沈婉柔听了点点头:“有道理,只不过……啊,兄长,你的左手怎么了?”只见那昔日修长如玉的左手上,此时由手腕至中指底部处蜿蜒着一条细长可怖的猩红伤疤,这伤口缝隙中还泛着血色,一看便知是新伤。“唔……”他难得腼腆地摸了摸高挺鼻梁,“昨晚劈竹篾子时不慎划伤的。”劈竹篾子是为了做纸鸢,而做纸鸢是为了哄她。那伤口看起来长且深,划下去的时候该有多痛,她的心突然就感觉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很疼吧?”他不甚在意地笑:“不过是小伤而已,不打紧的。”“对不起兄长,念念昨晚不应与你置气的,若是念念没有与你置气,你便无需花心思去做这些,也就不会受伤了。”她低着头,嗓音闷闷的,颇有自责之意。揉了揉她发顶,他温和道:“傻丫头,这与你何干,便是你昨晚不与我置气,我也是要做这纸鸢赠与你的。”“为何要送念念这个呢?”她有些不信。“好了,先用饭,等下再细说。”他没有给她继续追问的机会。晚饭后,书房内。“别动,别动哦……”“哎呀,都叫你别动了!你抖什么抖!”陆铭闻言抽了抽嘴角,一直在动的,貌似是她吧……却说这二人用罢了饭后,沈婉柔心中愧疚,硬要亲自给陆铭上药,以示心意。陆铭拗不过她,便也随她去了。只是这自己技术有问题却甩锅一动未动的他是什么情况啊喂!“我没动……”在连连被身前少女呵斥几回后,陆铭没忍住,小声辩解了一句。“胡说!不是你动那是谁动!”她再定睛一看,“噢,对不住对不住,原来是我在动,嘿嘿。”看着她顿时便乖巧如一只小鹌鹑的讪讪模样,陆铭轻笑出声:“药涂好了,可以开始包扎了。”“兄长,是用这木箱里的细软纱布包扎吧?”“嗯。”他开始有些后悔这个纵着她,让她来帮他处理伤口的决定。沈婉柔屏气凝神,满脸认真地裁下一段纱布,然后便一手固定住纱布的一头,一手牵着另外一头,开始一圈圈地缠绕。缠到一半,她皱了皱眉:“诶?好像太松了。”于是又一圈圈解下,重新使了力气绑紧,可在看到陆铭的手因充血而涨红后,她挠挠头:“好像又太紧了,阻碍了血液流通。”便再一次给陆铭把纱布解了下来。可怜陆铭,今日白天一整天,伤口都不甚疼痛,现如今被沈婉柔折腾来折腾去,倒开始有些隐隐作痛了。好吧,他承认,让她来帮他处理伤口,这就是个错误的决定。按了按额角跳动的青筋,他始终未发一言,老老实实坐在椅上,任她动作。一炷香后,陆铭的伤口才终于被绑上了纱布,他看了一眼那纱布上硕大的蝴蝶结,已经被她磨得没有了脾气:“这又是作甚?”“蝴蝶结呀,兄长你不觉得它模样甚是可爱吗!”陆铭深吸口气:“我知道它是什么,只是你觉得我明日带着它一道出门,合适吗?”“合适呀!太合适了。”她眉飞色舞道,“这蝴蝶结让兄长看起来可爱许多,外人见了,只会心生亲切之感,由此对兄长改观的。”他,堂堂东厂厂督,掌印太监,可爱?外人若是因此对他改观,怕也是只会改成,认定他不仅狠辣,而且变态。陆铭不知这是否是她小小的恶作剧,只不过明日不用上职,便也由她去吧:“你方才不是说那纸鸢单调吗?现在也包扎好伤口了,自己拿笔去勾画出你想要的样子罢。”“好。”她从地上站起身,负着手走到桌边,有些为难道,“画些什么好呢。”“你喜欢什么就画什么上去便是。”于是半个时辰过后,陆铭踱步过来,看着纸鸢上散布着的各式图画,额角的青筋狠狠跳动了一下。“这是冰糖葫芦?”“正是!兄长好眼力!”他双唇蠕动了下,几个圆圈相连,圆圈下边伸出一根木棍状的物事,他还是勉强能够辨认的,“那其余这些又是何物?”“这是四喜包子,这是吉祥如意卷,这是藕粉桂花糖糕,这是银耳莲子羹!”她一一指着那些怪异图案介绍着。能画出这样多糕点零嘴的形貌,真是为难她了。然他没料到的是,她突然扭头冲他甜甜一笑:“可念念不通丹青,能描摹出这些吃食的大致形状实在是勉强,不若接下来便由兄长来为我涂色吧?”说着,还假意扑闪着一双清潭般的妙目,佯装讨好。陆铭闻言,差点没站稳便仰过去了。能怎么办呢?他能拿这磨人的小丫头怎么办呢?叹息一声,他认命般的接过画笔,便立于桌前,开始细细填充起那些出自她之手的怪异图案。约莫过了两刻钟,陆铭终于将手中画笔放下:“看看,可有不妥当之处?”沈婉柔在他开始作画时,便一直伸着个小脑袋新奇地瞧着,越瞧越心惊,这在她笔下难辨何物的图案,经过陆铭轻飘飘地添上两三笔,便立时变得栩栩如生了起来,如今上了色后,愈发显得生动逼真,跃然纸上。她真心实意道:“兄长果真是才高八斗,无一不能!”这马屁拍得十分到位,陆铭闻言勾了勾唇:“明日便能用上这纸鸢了。”“兄长为何这样说?”“明日不上职,带你去京郊放纸鸢。”“真的吗!”沈婉柔惊喜不已,“兄长可是在哄我?”“真的。明日早些起来用膳,吃罢了早膳我们便出门。”“兄长真好!”她满脸雀跃,双眼直放光,“那我今儿个要早些回去洗漱歇息,明日还要早起呢。”说着抱起了桌上的纸鸢,一溜烟跑了。他看着她那急匆匆小跑而去背影,心中也是欢喜的。这般沉不住气,到底还是年岁太小了,如此,为她选夫一事,便先搁置罢,他想。惠风和畅,碧空万里。京郊河边的草地上,已陆陆续续来了许多少男少女,三五成群,烧烤野餐。空中更是飞舞着许多美丽纸鸢,有上面画着青山的,有上面描着绿水的,有上面题着小诗的,当然还有沈婉柔那上面画着吃食的。陆铭帮她将纸鸢成功飞起后,便端坐于不远处的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下,静静看着她在草地上跑来跑去。五颜六色的纸鸢在空中飞舞,这景致真真动人。可更加动人的景致,却是那此刻正坐于树下的男子。他今日并未穿着色彩厚重的官服,一身艾绿织锦长袍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发间一只通体碧绿的玉簪更为他添了几许温文尔雅。他便只是在那边坐着,浅浅地笑,阳春三月的风轻拂而过,一切便十分美好。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他这样打眼,她已见到好几位妙龄少女有意无意地在他跟前晃悠了。不知为何,看到这样的情景,她心中竟凭空生出了几分不快,遂收了纸鸢,向他那边行去。“兄长怎的不和念念一起放纸鸢?”她微微喘着气,坐在了他身前。“我看着你放便可。”他笑着递来了水囊,“渴了吧,喝些水。”她接过后便一口一口咕噜饮着,显然是渴狠了。“别急,慢慢喝,都是你的。”他在一旁温言道。擦了擦嘴,沈婉柔有些艳羡地看着那三三两两在草地上烧烤野炊的游人:“兄长,我们午间吃什么呀?”就差明晃晃和他说,她也想吃那烧烤了。陆铭便笑了:“知道你定会嘴馋,所以我一早便准备好了。”说着唤了一声:“陈禹。”那陈禹就在不远处的马车边,此时听了传唤,忙将自己所在的那驾青篷马车上的食材、调料和烤架一一搬了过来。“兄长你……”她见此,意外又惊喜,“你想得好生周到。”“稍后你只负责吃便是,我来料理这些。”说着,陆铭生了把火,把用木棍串起的吃食一一摆好。他一面烤着,她便一面在旁暗暗吞咽着口水。他动作娴熟,显然是极为擅长此事,将木棍缓慢转动着,保证提前腌制过的肉食上,每一处都受热均匀,口感鲜嫩。一条肉串将将烤好,他便递了过去:“吃的时候仔细着些,小心烫。”她小鸡啄米似地点着头,吹了两下待那烤肉稍稍降下些温度后,迫不及待地吃上了一口,随即惊叹道:“唔!好吃!”第二串第三串陆续都好了,他全都递给她:“好吃便多吃些,都是你的,慢着点吃,小心别噎住了。”她吃得双唇油光水亮,边吃着边口齿不清道:“兄长,你怎的还有如此手艺。”他轻笑出声:“前些年总是出些需隐在暗处的任务,身上不便带着吃食,故总是自己打猎烤来吃,烤多了,这手艺也就练出来了。”她竖起大拇指,诚挚地吹捧道:“兄长这手艺,念念自愧弗如。”一顿野炊多是他在烤,她在吃,等两人后来皆感饱腹后,便上了马车,打道回府。再回府时,已值日沉。他二人甫一踏入府内花厅,便听见一道溢满欣喜的男声道:“沈姑娘,你们可总算是回来了,在下已在陆府等了你两个时辰呢。”作者有话要说:二更来啦~第17章 他的手段“等我?”沈婉柔一脸愕然,他这莫名其妙的熟稔口吻是怎么回事。“是啊。”他甚是自然地点点头,“前日一别,姑娘音容笑貌深烙我心,晚间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别无他法,只得今日登门造访,一解相思了。”他今日着一件孔雀绿弹花暗纹锦服,袖口处镶绣金线祥云,腰间系着朱红白玉腰带,上挂白玉玲珑腰佩,一眼望去,气度非凡。而他说着那席话时,一双桃花眼流光溢彩,眸中多风情。陆铭沉着脸注视着他,眼中情绪晦暗不明。“噗嗤”一声,她却不合时宜地笑了起来,似是真心赞叹道,“叶公子真会开玩笑,可见是个幽默风趣之人。”叶皓轩心中微讶,面上却不显,只一挑眉问她:“沈姑娘便不相信叶某所言非虚?”她轻轻一笑:“叶公子芝兰玉树,貌比潘安,这京城之中不知有多少姑娘家惦记着你,婉柔不才,却也是有自知之明的。”那烫手山芋到她手中,被她轻轻柔柔,三言两语便化解了开,可见这沈家姑娘还有颗七窍玲珑心。思及此,他对她兴趣更深:“今日登门拜访,我给沈姑娘带了好些新鲜玩意儿,姑娘在府中无事时,可拿出来解解闷。”说着,便招了身后立着的小厮来,献宝似的,一样样将自己带来的物事置于桌上。“首先要说的,便是这一套棋具,棋盘由上好的南阳玉石制成的,黑白两色棋子则由墨玉和白玉来制,这棋具可贵便可贵在因是玉石做成,故冬暖夏凉,触感温润,对执棋者而言是极好的。还有这九连环,这玩意儿造得妙极,得法者需经过三百四十一次上下才能将相连的九个环套入一柱……”“好了,东西放下,你可以闭嘴了。”那叶皓轩正讲至兴头上,骤然便被陆铭打断,“你随我来书房。”接着,陆铭便一把将他从沈婉柔身前扯开,强行架着他,离开了花厅。“我说陆大人,你这般行径,便是不讲义气之举了。”书房中,叶皓轩眼中满是玩味,嗓音慵懒道。“旁的女子,你去招谁惹谁我自不会管,只一条,离沈婉柔远一点。”那低沉醇厚的嗓音携风带雪,寒意丝丝溢出,令人脊背发凉。“为何?”他也稍稍摆正了脸色,“若我是真心待她的呢?”陆铭便沉默了。“反正终归会有人伴她左右,不是我,也会是别人。那若是我真心待她,却又有何不可?”叶皓轩紧紧盯住他,不放过他面上任何一个细微的表情。“胡闹!”陆铭眼中燃起怒色,“你们才认识多久?”“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他挑起一侧唇角,“看来陆大人这是没有对旁的女子动过心啊,位极人臣却不识得情爱滋味,啧啧,说起来我都有些心疼起陆厂督了。”“子衿,你莫要胡来。婉柔她已吃了太多苦头,我只愿她接下来的日子能平安喜乐。她未来的夫婿我会好好替她挑选,定要择出个专情可靠之人来。”他与这谢家的四子相识多年,是为好友,如今见他执拗得狠,便只得语重心长地唤出他的小字与他说理。“哦?那这人,会是你自己么?”他抛出的这话,便像是一记重锤,狠狠敲击在陆铭的心口上。陆铭眸中光影交接不定,不消片刻,那点微末的亮便也如死灰般彻底沉寂下去了:“你觉得呢?”叶皓轩察觉到气氛不对,忙咧嘴一笑冲他道:“若玉你莫气恼,方才那句话是同你玩笑的。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答应你,绝不做出任何伤害沈姑娘之事,至于我与她能否走到一起,便要看天意了。”陆铭没接他的话,缓缓踱步绕到了红木桌案后:“你今日来陆府,并非是真的为了送她那些新奇玩意儿吧,说罢,有何事?”“罗忠的赈灾贪污案,你如今查到了多少证据了?”“罗忠此人,及其身后的四皇子一党,是办这种腌臜事的老手,本次行事更是极为小心谨慎,我手下的暗桩本探查到了确凿证据,未料他们竟似有所觉,当天夜里就加派了人马销毁了人证物证,实在可恨。”“可有破解之法?”叶皓轩肃了神色,“六殿下的意思是,此次要借罗忠一案,拔掉四皇子在朝中的钱袋子,大挫他们的元气。”陆铭便在桌后缓缓落座,右手食指轻轻敲击着红木桌面,一下又一下,声声都像是蛰伏地狱的阎王的催命符:“他们以为毁掉了证据,事情办得干净,便可安稳无虞了?笑话。没有证据,我便给他们造出证据,收尾收得再干净,我也能将这一池清水彻底搅浑。”翌日,大兴北地沧州一带,农民爆发动乱,民怨沸腾的消息传入了京中。上千百姓聚众成团,揭竿而起,扬言誓要讨来一个公道。当地官府企图派兵靠武力镇压,奈何百姓激愤,竟以死相抗。混战中,官兵节节败退,多地的县衙已被百姓放火烧毁,沧州刺史更是带上家眷,连夜便逃离了沧州避祸。当今天子看了急报后,在朝堂上震怒,下令严查,凡卷入本次贪污案中的大小官员一律格杀勿论。一时之间,皇城之中,人人自危。“你听说了今日殿上惹得父皇震怒的沧州赈灾贪污案了吗?”清韵斋内,光华公主手握茶盏,垂眸看了一眼杯中浅碧色的茶汤后,问向对面的女子。“还没有,我待在府中消息闭塞,兄长也不会主动和我提及这些。”沈婉柔闻言有些讶然,在光华细细和她解释了事件的来龙去脉后,义愤填膺道:“这群黑心贼,简直视人命如草芥。”“这件事牵扯利益甚广,关系网庞杂得很,按理说,越是有更多的人趟进这条浑水,这件事被捅破的可能性便越小,因为所有人都会为了共同利益去填补这个巨大的黑洞,去圆这个共同的谎。”光华慢条斯理分析着,“现如今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反倒让人起疑,这幕后还有一只隐形的手,将这桩贪污案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婉柔,你的兄长虽可能不是幕后主使,但这其中,必定有他的一份力。”沈婉柔倒也没有太多意外,只是有些不解:“何以见得?”“大兴这几百年来重用宦官,如今东厂俨然成了举国上下最大的侦缉中枢和权力部门,说是权倾朝野也不为过,其谏言常常能左右天子的旨意,即使是锦衣卫指挥使见了东厂厂督,也须下跪叩头行礼。你说,东厂番子遍布全国,谁会比他们的情报来得更及时,又有谁做了什么事,是可以逃过他们的耳目的呢。”“说得有理,不管兄长挑破这件事的动机是什么,终归对朝局是有利的。”沈婉柔想起那个总是在他面前低眉浅笑的温润男子,这样清隽出尘的一个人,她无法想象他独自一人在这皇城中搅风弄云的样子。光华颔首:“对,其实陆铭是个难得的栋梁之才,有他把持朝局,是大兴之幸。”“但这样的人,在世人口中的却是无恶不作的奸逆之辈。”说起这个,她有些为他不平。“不论是宦官当道,亦或是言官当道,上位者足智多谋,心怀天下便是好的。自陆铭升任东厂厂督后,其实做了许多件善事,明里暗里的都有。这些年来人们指责他栽赃陷害的那些官吏,实则私下里都是些贪赃枉法之辈。”光华摇头叹息一声,“只可惜他是个宦官,所以他不论做什么,在世人眼里便都是错的。”这话落入耳中,沈婉柔的心便似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道狠狠拉扯了一下 ,一阵阵的疼。兄长,曾经也是鲜衣怒马,壮志豪情过的吧?如今却只能一人立于寂寥高处,承受着不断来自四面八方的冷箭。他站在阳光下,便保护不了自己,可缩在黑暗中,便只能永远与那些肮脏一体。“婉柔?”她正陷入对自家兄长的疼惜里,暗暗决定以后要待他更好些,忽然左手被一只纤纤玉手拍了拍,她这才注意到对面女子正在唤她。“七日后便是春猎,届时父皇会带领一众皇室宗亲前往围场狩猎,你愿随我一同前去吗?”光华虽还是没甚神情的一张脸,可沈婉柔就是从那双深潭般的眸子里,察觉出了温柔与期待。“兄长应是也要一同前往的,带时候我让他带上我便是。”沈婉柔信心满满地应下。“不行,不许去。”晚间,陆铭端坐于桌前,听见沈婉柔提出想要一同前往春猎的请求后,几乎是不假思索地便一口否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