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前男友是我新队友》TXT全集下载_39
作者:烨耶      更新:2023-06-20 15:23      字数:9713
  “哦,你说衍哥啊。”沈邱鸣瞬间记起了唐衍青这号人物。“说起来我有好些天没见过他了,他那小师妹都快把我们家那群小孩儿话疗出心理阴影了,退役后的梦想纷纷成了母猪产后护理大师,你说这是什么事儿……”肖珩只是坐在凳子上耐心地听着,并未没吭声。毕竟不是自家战队的事务,他管不着,当个乐子听听也不错。沈邱鸣闲扯两句罢忽然回过神,把肖珩上下打量了一番,后知后觉问道:“不对,你俩什么时候关系都熟到你替衍哥送快递了?”肖珩微勾起唇角,阴恻恻地冷笑:“别说送快递了,只要钱给够,让我给他送终都行。”“……”沈邱鸣嘴角一抽,心中暗想看来你俩关系也不咋地嘛。“行吧,”沈邱鸣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我对你们的恩爱情仇不感兴趣,你直说他托你寄给我啥玩意儿就成了。”沈邱鸣没看见肖珩在来时手上有拎过什么包裹之类的物品,已经在脑海中胡乱猜测起唐衍青要交给他的东西了。莫不是以前开给他的那些药品?可他的心疾早在同骆北琛破镜重圆后便不药而愈了。有一说一,现在的沈邱鸣被骆北琛照顾得相当滋润,小腰细细,身怀绝技,屁股一翘,无可救药(bushi)。肖珩也不跟他废话,坦言道:“其实就几句话。”沈邱鸣挑眉,“哦?”“有位故人或许近期会来见你。”“谁?”能令沈邱鸣称得上一声“故人”的委实不多。肖珩淡道:“你不想见,却不得不见的人。”“……”沈邱鸣一时竟安静了下来。待沉默着思索了小半会儿后,他仿佛倏地联想到什么不太美妙的回忆似的稍稍收敛起嘴角的笑意,眉峰逐渐染上些许的阴郁之色。显然,他在心中已经将此人的身份猜出了七八分。“如果有可能,我还真是不希望有生之年再度见到她呢。”沈邱鸣自言自语道,下意识略有些神经质地撕咬着指尖,眸底交织着晦暗不明的神色。事到如今,沈邱鸣总算明白什么唐衍青会托肖珩来告诉他这件事了。唐衍青是当年那些事的知情人,肖珩亦是。“反正话我就带到这儿了,”肖珩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慢悠悠道,“至于到底要不要见她,那就是你该决定的事了,我既无权插手,也没这个立场。”沈邱鸣颇感意外地瞥了他一眼,“我说肖大爷,你上次见我可不是这个亚子诶,被哪条道上的圣僧感化了么?”肖珩从小到大可都是那种唯恐天下不乱的恶劣性格,哪里不安生就混哪里,朋友少的可怜,也就只有沈邱鸣这种不怕死的敢去主动招惹他。可惜两人最终在电竞之路上分道扬镳,沈邱鸣选择黑镜,肖珩去了荒野,偶尔联络一波,恰个饭回忆那些年的中二青春往事。“去你大爷的。”肖珩不雅地爆了句粗口,手指不自觉摸出兜里的烟,喉结干渴地滚了滚。瞧见那包烟,沈邱鸣不留痕迹地蹙了下眉。他轻咳一声,指着烟道:“别忘了我是病患啊病患,肖大爷麻烦您老麻溜地收起烟,出门左转吸烟区。”“没事,我差不多该走了。”肖珩说着顺势将烟往口袋一收,朝他摆手。沈邱鸣应了声,“慢走不送。”肖珩临走前倏地止住步伐,在原地停留了几秒。“老沈啊,爱也好恨也罢,你总归活在当下。”“最起码,珍惜我们曾经失去的,珍惜我们现在拥有的。”肖珩说罢背对着沈邱鸣挥了挥手,干净利索地潇洒走人。空荡荡的病房里,沈邱鸣微垂着脑袋,目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屏幕上的骆北琛,眼底的眸光明明灭灭,不知在想些什么。良久,他神色复杂地发出一声犹似万般无奈的低叹呓语。“阿琛,你说我该怎么办?”*唐衍青向来不放烟雾弹,沈邱鸣在即将出院的最后一日见到了那位姗姗来迟的故人。坐在沈邱鸣病床前的是位妆容精致的美妇,或许是保养得当的缘故,岁月鲜少在她的脸庞留下标志着衰老印记的刻痕,使得她虽为人母二十余年却依旧风韵犹存。而最令人瞩目的是她昳丽的容颜,细看却是与骆北琛英俊的五官有三四分相似之处。即便沈邱鸣再怎么逃避,也不可否认这两人于血缘上依旧存在着亲身母子关系。沈邱鸣坐在椅子上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位美妇,那双无波无澜的幽深瞳眸让人琢磨不出半点儿情绪。屋内寂静片刻后,他一脸平静地开口道:“好久不久,骆女士。”按理来说沈邱鸣应该称呼这位美妇一声“骆夫人”或是“骆阿姨”才妥当,但他下意识选择了更为生疏和客套的“骆女士”。此时病房的正门已被两名黑衣保镖贴心的关上,房间内只剩下沈邱鸣和骆夫人,就连那位刚开始想要留下来的管家老爷子也被一块儿请到了门外。骆夫人朝他微微一笑,表情自然得叫人挑不出错来,“好久不见,小沈先生。”听到这个新称呼,沈邱鸣不禁稍稍扬了一下眉。他想,时间可真他妈是个不可思议的玩意儿。六年前,她倨傲骄矜地叫他“小孩儿”;六年后,她和蔼可亲地称他“小沈先生”……沈邱鸣止住翻涌的思绪,表情淡漠地说道:“无事不登三宝殿,您今天来找我究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未料到沈邱鸣甚至连客套话都懒得多敷衍半句,骆夫人眼神略微一怔,有些不知所措。就在沈邱鸣快要耗尽为数不多的那点耐心之际,她的脸上忽地流露出几分愧疚之色,满怀歉意道:“对于当年的那些事情,我感到非常抱歉,我亏欠于你。”沈邱鸣闻言像是听到一个荒谬无比的笑话,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只是他的笑意并未到达眼底。“你亏欠我?”他玩味十足地重复了一遍,仿佛在唇齿间细细咀嚼着这四个字。像是品味够了,沈邱鸣扯开嘴角挤出假惺惺的嗤笑。“我怎么敢让您亏欠我呢?”“我对你有所亏欠,这是事实毋庸置疑。”骆夫人面不改色地承下了他话语间夹杂着的尖锐讽意,“或许我们可以谈一谈补偿问题。”沈邱鸣脸上所有的笑意在刹那消失的一干二净。眉宇间蓄起一股似有若无的戾气,沈邱鸣目光阴鸷地盯着眼前这位夫人,眸光深若寒潭,一字一顿念道:“骆女士,需要我提醒您一下么?”“您亏欠最多的那人,似乎并不是我吧。”他那森冷喑哑的嗓音中渗出的情感是如此的浓稠而灼烈,压抑得近乎让人喘不过气来。骆夫人只觉自己的胸腔恍若生出了某种窒闷感,她皱着眉斟酌道:“关于你养母的事情,我很抱歉——”“她是我妈,我的母亲。”沈邱鸣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神情冷冽到了极致,语气里透着沁人的寒意。“……关于你母亲的事情,我当初的做法的确过于偏激,对她之后遭遇的种种我深表歉意,如今我来见你的目的之一是希望能够得到你的原谅。”“原谅?”沈邱鸣将视线死死锁在骆夫人的脸庞上,眸光凌厉得如利箭锋刃反射的那缕寒芒,隐在暗影处的唇角划出一道凉薄的弧度。“我不愿原谅你,我也没资格原谅你。”“真正有资格原谅你的那位,我的母亲——”沈邱鸣强忍着内心骤然涌起的酸涩与燎原的怒意,将指尖朝着地板点了点,轻声念道。“早已长眠于地下。”第101章 真相即便已经过去了十多年,沈邱鸣依旧不愿回忆起他第一次遇见沈母的情景。因为当时的那幅画面看起来并没有那么美好——脏乱的小巷中,身怀六甲的年轻女人身形狼狈地瘫倒在冰冷的水泥地上,清丽的脸庞泪水横流,喉咙深处不断逸出痛苦难耐的呜咽声。她那头乌黑秀发凌乱不堪地披落在坑洼的地表,遮盖于双.腿间的裙摆被下.身涓涓渗出的浓郁血水染红浸透,空气隐隐散发着一股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沈邱鸣不是好管闲事的性子。在这个贫瘠闭塞的乡间小镇,小老百姓们都不愿平白无故摊上什么麻烦事儿,尤其还是见了红的,那绝逼百米开外就躲得老远。但在亲眼目睹到这一幕的刹那,沈邱鸣犹豫了。他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做不到像他们那般娴熟地摆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冷漠姿态,无数次残忍地谋杀内心那部分属于人性的善意。他长大了,却没有被世俗沾染太多灰黯。而沈邱鸣犹豫的后果便是匆忙拨打医院的急救电话,陪同救护车一块儿将她送入抢救室,然后把这些年省吃节用积攒的全部存款都拿去垫付了那位陌生妇女的手术费。直到在窗口缴完了各种杂七杂八的费用,沈邱鸣才恍惚地回过神来,心头仍存有一丝未消的不真实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此番举动毫无理智可言。说到底他与她只是各自人生旅途中萍水相逢的无名过客,于情于理他都不必如此劳神费力。在往大了说,就算她最终因抢救不及时死在那条孤僻的小巷中,又与他何干?不管怎样,反正他该做的都已经做了,不该做的也没什劳子的月光宝盒能给他重头再来的机会。沈邱鸣敢作敢当,他认了。不过令他感到颇为奇妙的是,在听到医生那句“小朋友别担心,你妈妈现在已脱离危险了”时,他的身心竟有一瞬是无比的放松和欣喜。就仿佛那个大难不死的年轻妇女在此时此刻真的成为了他所谓的“母亲”。尽管事实恰恰相反,她不是他的母亲,他也不是她的孩子,他们对彼此而言都仅仅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沈邱鸣很快就高兴不起来了。因为派来看护女人的那个护士姐姐用饱含同情的语气悄声告诉他,这场手术成功的代价是摘除了你母亲的子宫。沈邱鸣静静地望着躺坐在病床上的女人。她虽然保住了性命却失去了腹中尚未出世的孩童,甚至永远失去了余生再次孕育胎儿的权力。对于某些女性来说,这份来自医生的诊断书就如同绞刑架前的那道无情宣判,又或许比要了她们的命还残酷数倍。沈邱鸣不知道他救回来的这个女人属于哪种,他没有听见歇斯底里的疯狂尖叫,也没有看到寻死觅活的癫狂发泄。那女人在得知此事后只是沉默地躺坐在病床上,生理泪水不断从她的眼角倾泻而下,染湿了苍白瘦削的清秀脸颊,宛若一支艰难生长在烂泥之上,苟延残存的纯白蔷薇。她明明仅在唇齿间漏出过几声微不可察的泣音,听得却莫名叫人肝肠寸断。女人越发难以抑制住情绪,眉宇间流露出浓郁的哀痛神色,口中低低地哽咽着“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一遍又一遍,仿佛陷入永无止境的诡异轮回。有那么一瞬间,沈邱鸣能够真情实感地感受到眼前这个女人的身心正深陷于某条不知名的暗河之中,河里流淌的尽是痛苦与绝望。她垂死挣扎却无人能救,逐渐丧失了求生的欲望,强烈渴求着以死解脱。“操。”沈邱鸣烦躁地骂了句脏话。他抿了抿唇,犹豫几秒后最终认命般地走过去抽出纸巾,并不怎么温柔地小心拭去女人脸颊挂着的莹莹泪珠。女人泪眼婆娑地抬头望着他,神情讷讷地不知对这位救命恩人说些什么好。她不说话,沈邱鸣倒是开口了。他竭尽所有的善意,对那女人说——“别哭了,你不是想当妈么?”“我来做你的儿子。”我也想受人保护,被人所爱。但我一直茕茕独立,孤身一人。生存是我唯一的抉择。直到那天,我三生有幸遇见了你。*在那女人塞钱托人办理领养手续后,沈邱鸣在法律上多了个法定监护人,在生命里多了位母亲。她姓沈,所以他也跟着姓沈。至于“邱鸣”,则是因为他的养母希望他“能像小鸟儿一样自由自在,不被大地束缚”。沈邱鸣当初嘲笑她幼稚,现在却又不得不承认她在与他共度的那段时光里确确实实做到了这一点。尽管他的养母本职就是一名家庭教师,却并未在学业上对他过分的苛责,底线的要求也仅仅是能够准时毕业而已。经历过生与死的考验,女人的心思观念相当豁达。她看得出来,她这个便宜儿子从来都不是学习深造的那块料,他命中注定将在另一片领域发光发热,闯出属于自己的一方天地。事实上沈邱鸣也初步摸索到那片崭新的领域——电子竞技。然而周遭的旁观者们却不这么想。纵使当时的电子竞技已逐渐形成了成熟的运营体系,但这个新兴产业在他所生活的那个偏僻小依旧不被大人们所理解。就算沈邱鸣在游戏里的枪法技术再好再超神,在成年群体的眼中他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不良少年,而打游戏就他妈是不务正业的玩意儿。沈邱鸣的耳畔从不缺少各色冷嘲热讽的辛辣言语,他的瞳孔总能够倒映数张五官不同却又何其相似的刻薄嘴脸。那群嘴碎又喜好八卦的街坊领居总是热衷于对沈老师这位不学无术的养子指指点点,品头论足。甚至不止一次有“热心肠”的邻居在出门遇上沈母时摆出那副过来人的姿态,头头是道地劝诫她,玩游戏是病,得电。沈母统统不予理会,去他妈的雷电法王,去他妈的戒网所,她只相信自己的儿子,唯一的儿子。正如她所做的——沈邱鸣在收到一线战队的邀请函后,给她播放了一些黑镜全球总决赛的锦集片段。他指着视频画面上那个繁华盛大的赛场,眼神格外认真地告诉沈母,“如果您能允许我追求这件事,我终有一日将出现在这里。”沈母含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她说,“去吧,我的儿子。”她说,“我等待那天的到来,为你骄傲的那天到来。”可惜的是沈母终究没能等到那天。因为母子俩平静的生活被另一个女人的到来彻底打破……“需要我帮您仔细回想一遍,当年的您是如何对待我母亲的么,骆女士?”沈邱鸣听着门外传来的隐隐响动,略带讽意地冷笑道。然后未等对方给予任何的回应,他便自顾自地叙述下去。“您派忠心耿耿的下属们在小区里大肆散布着关于我母亲的各种谣言,污蔑她作风不良有辱师德,就此失去了在教育行业辛苦累积的种种名声口碑。”“您不惜砸下重金令她名誉扫地被迫辞去热爱着的那份教书育人的工作,甚至还要让她被跟风从众的街坊四邻指手画脚,说三道四。”“您虚情假意地约他到咖啡馆,嘴上口口声声说要感激她替您平日对您的阿琛多加照顾,实则高调谴责她不管教好自己的儿子也就罢了,还要不知寡廉鲜耻地教她的儿子勾引您的宝贝儿子。”“您——”“够了!我说够了!!!”沈邱鸣未说完的话语被骆夫人骤然拔高的嗓音厉声打断,她的脸颊涨得通红,眼眶蓄满了羞愧的泪水。“不,这还不够。”沈邱鸣摇了摇头,咬着牙继续揭露当年隐瞒的真相。“我以为您只会凡事都冲着我来,而结果却是您在截了我的战队合同以外,还硬生生将我母亲逼入绝境。”“为了重新掌控阿琛,您不惜令我一无所有。”沈邱鸣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苦笑。“事实上,您也确实成功了。”“我的母亲原先便是个身体虚弱的药罐子,您这一套操作下来她被刺激得病情愈发严重,而我不得不为她那堆昂贵的医药费东奔西走。”“甚至为了偿还那笔巨额治疗费放弃大好前程,自愿签下不公平的卖身契沦落到某支三流俱乐部当个无名之辈。”“这时您再度出现,且故作怜悯地拿出支票想要帮助我,天下没有白吃的晚餐,您的条件只有一个。”“多么可笑啊,你疯狂针对这个无权无势的可怜女人的目的,只是胁迫她的儿子主动同您的儿子分手。”“您如愿以偿,我与阿琛彻底玩完了。”连同他那颗曾经炽热跳动的心脏,也就此冷凝了下来。“事到如今,我却并没有后悔当初拒绝您的帮助。”“虽说那时我年纪尚轻,穷骨头,还是有两根。”“……”少许的寂静。骆夫人嗓音艰涩地开口道:“你的母亲确实是死于疾病。”“您还不明白么,”沈邱鸣气笑了,“如果说我的母亲原先能够陪伴我五十年,那么就是您亲手削去了这五十年的四分之三。”沈邱鸣垂落在身侧的双手下意识地攥紧,竭力隐忍着内心深处那股翻涌失控的狂躁情绪,平静淡漠的语气压抑着一种离奇的愤怒。“自古弑母之仇,不共戴天。”“您说,我凭什么原谅您?”第102章 他寂静,又是死一般的寂静。沈邱鸣心情本就烦闷,眼下顿时有些失了耐心。正当他准备起身主动送客时,骆夫人忽然抬头凝视他,眼眶通红地颤声念道:“你以为这个世上,不幸的女人只有你的母亲么?”“你以为我就活得很幸福么?”“……”幸福的人都是相似的,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骆夫人的爱情故事是一场充满狗血的悲剧。生在显赫世家的富家女没有喜欢上门当户对的簪缨子弟,却意外倾心于某个落魄穷小子,甚至不惜违抗大家族的意志,离家出走执意嫁给了对方。就在她畅想着和爱人携手共度今后美好生活之际,她的父亲,那位骆氏真正的掌权人终于出手了。骆老爷子雷厉风行,没收女儿名下的所有不动资产,切断一切经济来源,勒令她那些富二代好友不得给予任何资助。遭到骆父重拳出击的大小姐不明白对自己疼爱有加的父亲为何百般阻挠她追逐爱情的步伐,她怀着不解、失望与委屈等等的情绪搬进爱人那间狭小简陋的蜗居,努力像普通的家庭主妇那般洗手做羹,操劳种种繁琐的家务。可惜大小姐自打出生以来十指不沾春水,明明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一进厨房却锅碗瓢盆样样摔个干净,更不用说旁的什么了。在浓烈的爱意也经不起柴米油盐的反复磋磨,更何况由奢入俭难,大小姐目光怔怔地看着镜子中那个女人,面容日渐憔悴,皮肤不再光滑如初,眉宇间流露出几分郁色。她不禁有点儿想家了,不是这个破败老旧的小房子,是那个钟鸣鼎食的骆家,偌大辉煌的骆家。但是骆父提出回家的唯一条件就是同那个男人分手。这是她怎么也无法接受的。左右为难之际,大小姐意外发现自己怀孕了,她那微鼓的肚子里孕育着爱情的结晶,亲身的骨肉。这令大小欣喜若狂,而当她酝酿着如何告诉爱人这件事情时,对方先为她送上了一份惊喜,他要同她分手。脱离骆家的大小姐一无所有,再也不能带给男人丝毫的利益和好处,加上骆父对业界各大公司的施压,使得男人求职处处碰壁,郁郁不得志,而他将这一切都归咎于枕边人。与此同时,种种事实证明大小姐并不是个合格的贤内助,她不仅把家务活做得一团糟还是小娇气包,男人忍受一段时间后骨子里的劣根性悄然复发。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投入了其他女人的温柔乡。反正,他们还没结婚不是么?爱人不耐烦的厉声呵斥,小三趾高气扬的挑衅嘴脸,周遭邻里的指指点点,娇生惯养的骆家大小姐何时受过这等委屈。那一刻,大小姐仿佛重新找回了身为豪门贵胄的尊严与风骨,她抬手狠狠地扇了那女人一巴掌,又一脚踹废了男人的那玩意儿,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这个所谓的“家”。骆家的大小姐回来了。离家出走闹了三年之久,她终究还是回到了那个从小到大一直庇佑着她的骆家,重新戴上了那顶独属于骆氏千金的尊贵王冠。至于那对狗男女,他们的下场注定很惨。后来骆氏集团动用了手下的些许资源人脉,悄无声息地抹去了大小姐这段不堪回首的感情经历,也不会有人知晓骆氏千金未婚先孕的这件丑闻。比较微妙的是,骆父向来厌恶与女儿错爱的渣男有关的任何事物,这次却格外中意她肚里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待小孙子出生后,老爷子不仅亲自为其取名“骆北琛”,还将他抱去膝下尽心尽力地抚养长大,他要为骆氏培育出一位优秀完美的继承人。生完孩子的骆小姐就此成为了骆夫人。她也曾真正疼爱过自己的孩子一段短暂的时光,直至看着小骆北琛的容貌长到同曾经的渣男爱人恰有三分相似。那时她投向骆北琛的目光已无可抑制地带上了一抹无端的恨意,仿佛在透过儿子的面孔深切憎恨着那个将她狠心抛弃的男人。这趟以悲剧收尾的爱情旅程让骆夫人性情大变,脾气也越发阴晴不定,精神状态极度不稳定却异常抗拒心理医生的治疗,甚至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也是百般避而不见。变故发生在小骆北琛十三岁那年。骆老爷子的不幸去世猝不及防地结束了这种被一条畸形纽带勉强维系着平衡的荒诞家庭关系,作为其女儿的骆夫人不得不开始着手处理这座商业帝国内部的各项琐事。同时不知出于逃避还是其他什么目的,女人将她唯一的儿子送往乡下老家……骆夫人微垂着眼眸,缓缓道出曾经那段鲜为人知的秘辛。“当我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小琛时,我发现他喜欢上了一个小少年,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少年。”除了心悦对象的性别不同,骆家的这两代人仿佛拿了几近无差的一部垃圾剧本。她深深看了眼沈邱鸣,接着淡道:“我的父亲花了三年的时间让我意识到自己所犯下的错误是多么的愚蠢和幼稚,所以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历史在我儿子身上重演。”“即便最终我还是沦为了自己曾经最厌恶的那种人。”“……”沈邱鸣一言不发,内心冷笑不止。就这就这就这?他想高声质问眼前这个女人,就为了这种毫无根据的傻比理由,您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破坏别人的美满家庭来达成您的一己私欲了么?但在眼角的余光不经意扫过窗帘被风吹起的一缕间隙时,沈邱鸣忽又改口问道:“我更想知道的是,这么多年过去你为什么直到那时才来接他——”“你以为我不想么?”骆夫人急促地尖声打断沈邱鸣的话,胸膛剧烈起伏,双肩不住地微微颤抖。她勉强稳了稳心神,嗓音略带沙哑地解释道,“先前的那几年由于精神状态极为糟糕,我不觉间已患上了间歇性狂躁症,时常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和行为。”“病魔带走我母亲不够,又带走了我的父亲,当我蓦然回首时发现身边竟空无一人,而同我血脉相连的亲人只有他了。”“我无可否认自己是个自私偏执的坏女人,但小琛是我唯一的底线。”骆夫人无论如何都不希望伤害到她的儿子,也想要竭尽一切铲除任何在未来的某天可能会伤害到儿子的人或事物,哪怕她的手段看上去是如此的肮脏与不光彩。“为什么不告诉他?”沈邱鸣问,看似轻描淡写的语气却一针见血。骆夫人闻言有一瞬的愣怔。待回神后,她讷讷地嗫嚅道:“你……这不就是你所希望的么?”“你觉得我所希望的,又是什么呢?”沈邱鸣虚着眼反问,眸中神色晦暗不明。骆夫人不假思索地道出三个字:“报复我。”“……”沈邱鸣顿了顿,顿时生出些许的兴致,“那麻烦您说说我是怎么个报复法?”“最直截有效的方法,利用小琛来报复我。”骆夫人艰涩答道,“而且你已经成功了。”“自那以后我们的关系降至冰点,直到现在他都不愿与我重归于好,即便是偶然归家一趟也对我视若无睹。”“我们明明是血缘上的母子,在家庭生活中却形同陌生人,不,或许连陌生人都不如。”“见到陌生人时他也许会看上一眼,但是见到我——”“他视我为「不存在」。”说到此处,骆夫人好似已耗尽全部的意志去抑制那岌岌夺眶而出的温热泪水,她边低声啜泣着,边动作仓促地从女士包中翻出方布手帕拭过沁红的眼角。“……”沉默了片刻,沈邱鸣忽地嗤笑一声。“您太看得起我了。”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女人,眼神薄凉裹挟着一股浅浅的嘲弄意味,态度冷淡地从唇间吐出一句话。“报复,您也配?”诚然,唐衍青、肖珩、骆母……近乎当年那些事的所有知情人都一致认为沈邱鸣在六年后选择同骆北琛再续前缘只是他复仇计划的一个必要环节罢了。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再简单不过的报复手段。这也是沈邱鸣不想告知骆北琛真相的主要原因,他害怕自己在全盘托出后对方心中同样是如此认定的——在沈邱鸣眼中,骆北琛就是单纯用来报复骆母的工具人,而所谓的爱情也只是一个同他虚情假意的可笑谎言。事实是,沈邱鸣没有。“从来就不存在什么复仇计划,什么报复手段。”他目光定定地注视着骆夫人,眸如漆星。“我的母亲可没有您那般心胸狭隘。”“她是一位尽职尽责的人民教师,不仅能够培育出优秀的学子,也能够教育好自己的孩子。”直至走向生命尽头的最后几分钟,这个被病痛折磨瘦骨嶙峋的可怜女人既没有絮絮叨叨地抱怨自己苦命的一生,也没有在知晓儿子是同性恋的事实后责骂他哪怕半个字,甚至提都没提近几周发生在她身上的一系列糟糕事迹。沈母唯一做的,就只是耐心地叮嘱儿子照顾好自己,永远不要迷失于仇恨的深渊,不计代价的疯狂报复只会让他失去更多珍视的事物。“去交值得结识的朋友,去你想畅游的诗和远方,去实现胸怀热血的梦想,生活应该是美好而又温柔的,你亦是如此。”“我始终相信,对的人总会回到你身边,并让你再度感受到爱。”临终前,躺在病床上的沈母艰难地略微抬起头,轻柔地吻了吻儿子的额头,竭尽全力在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生辉的笑容。“但愿你从来不缺乏重新开始的勇气,我的儿子。”沈邱鸣应下了和母亲最后的约定,且说到做到。就差没在胸口纹上“我是真情实感love骆北琛”了。没想到他们各个都不信,气得他沈羊驼听了一脸的草。“您还不明白么?”沈邱鸣掀了掀唇角,意味不明道,“您曾经种下什么因,如今就会得到什么果。”“现在的局面都是您一手造成的,怨不得谁。”房间再度陷入一片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