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后被校草看上了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30
作者:春风榴火      更新:2023-06-20 15:03      字数:36302
  年三十的街上还是很热闹的,广场上围聚了不少人,都在等着跨年,温暖看了看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就要跨年了,她加快了速度,朝着江焯家的方向奔去。在熟悉的灰瓦白墙四合院前,温暖抬头望了望二楼,江焯家里的窗户还亮着灯。她将自行车停在墙边,给江焯发了一条短信――“你睡了吗?”“睡了。”“睡了你还能回我短信。【撇嘴】”“也许在梦游。【摸头】”温暖想了想,说道:“那就请你梦游到楼下,给我开开门吧。”很快,楼上传来了少年匆匆下楼的声音,院门打开,他见到小姑娘,惊诧地问:“你怎么来了?”“嘘。”温暖看着手表的时间,嘀嗒,嘀嗒,嘀嗒终于,当时针指向零点的那一刻,她张开手,环住了他的腰:“哥哥,新年快乐呀。”小姑娘戴着红色的围巾,鼻尖冻得有些红,皮肤显得越发白皙,背后璀璨的烟花照亮了她琉璃般的黑眸。她松开他,嘴角若隐若现浮着一颗小酒窝,微笑地望着他:“好了!任务完成,我就想过来陪你跨年,跨年结束,我得回家了。”江焯有点无奈,这小丫头古灵精怪,想一出是一出,年三十的晚上,跨越半座城市过来找他,陪他跨了一个几秒钟的年,然后又要回家了。够能折腾的。温暖推着自行车,转身便要走,走了几步,回头望向他。他穿着一件单薄的灰色毛衣,站在路灯下,身影挺拔,眼睛隐没在高挺的眉宇之下,看不清神情。她冲他扬了扬手:“快回去吧,外面好冷的!”说着她骑上了车,然后还没有蹬踩踏板,身后的少年突然跑了过来,拉住了她的手。“做什么?”温暖微微一惊。“今晚,留下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温暖没反应过来:“留下来做什么?”“做一直想做的事。”☆、终章那一晚, 微风撩动着窗帘。床侧便是小小的四方天窗户,温暖迷离的目光望着天空繁星点点,她能感觉到时而温柔时而迅猛的浪潮从四面八方涌来, 将她的身体和灵魂一整个吞噬。浪潮拍打礁石的那一刹那, 她的手紧紧攥着柔软的布料, 脚背也绷直了,一阵阵电流的酥麻感窜上脊梁, 宛如烟火般,在脑中绽开。她迷迷糊糊地睡过去几次,又醒过来几次, 简直不知道, 她甚至怀疑江焯一整晚都醒着,都在瞎折腾。半梦半醒间,温暖感觉到指尖有凉凉的感觉环住了她, 但是她实在是太累了, 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没有了, 又跌入了沉沉的梦想。窗外天光大亮,温暖睁开眼, 便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英俊五官。少年以一种强硬的姿态抱着她,仿佛将她当做圈地侵占的猎物一般。温暖试着推了推他,不过没有推开, 反而被他抱得更紧了。他低吟了一声,嗓音沙哑而性感。温暖立刻停下来, 不敢乱动,生怕弄醒他, 她可不敢再弄醒他了。她将手从被窝里抽出来,恍然间看到自己左手的无名指上, 发现手指间竟然带着一枚银色的指环。在晨曦的微光里,指环倒映着璀璨的光泽。那枚指环戴在她的修长的手指上,大小合宜,她将左手放在窗边,对着阳光看了好久好久,嘴角溢着笑。转过头,不知何时,江焯也醒了过来,正凝望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温暖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喜欢吗?”“这是什么?”“戒指。”“我知道是戒指。”温暖试着将它摘下来,可惜没有成功:“我的意思是你都没有求婚,给我戴什么戒指。”“我问过你了。”他伸手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皱眉道:“现在想反悔?”“你问过我了?”温暖愣愣地看着他:“你什么时候问过我。”“昨天晚上,你忘了你叫我什么?”温暖回忆了半晌,才恍然想起来,昨天晚上,她在那样的情况下,的确是喊了蛮多称呼。从“江焯”到“哥哥”,最后好像还喊了“老公”什么的。啊啊啊!回想到昨晚的场面,温暖头皮都要炸了。“我我那时候是这怎么能作数呢!”江焯翻身将她按在身下:“怎么不作数?”她脸颊烧得通红,语无伦次道:“如果这都能作数的话,那我还喊了喊了爸爸,难不成你还要当我爸爸,养我一辈子吗。”“你他妈也太可爱了吧。”江焯放开她,躺在床上,手臂搁在额间,遮住了眼睛,笑得一脸烂桃花。“养你一辈子,爸爸答应了。”温暖抬腿踹了踹他。后来的时光,变得很慢很慢,温暖在工作的同时,顺利考上了本校的研究生。大学期间,叶青便在网络上连载漫画,已经成了小有名气的画手,也有了自己的独立作品。毕业的那天,在兄弟们和温暖精心的策划下,叶青在学校在学校的青草河畔,向赵柠萌求了婚。赵柠萌感动得话都说不清楚,只知道一个劲儿抹眼泪。她没有嫁给曾经用年少时光去喜欢、并且以为自己会永远守护的那个少年,她哭着答应了叶青的求婚,因为在她面前的男孩,才是真正陪伴她走完了一整个青春的男人。而她也知道,他还会陪伴她,走过接下来的漫漫人生。温寒整整用了两年的时间,终于从失恋的阴霾中走了出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事业上,开始跟着父亲学着企业经营管理方面的知识,无论是外表还是内心,都越发显得成熟稳重了。毕业那天,酒吧里,他跟温暖开玩笑,说自己也算是拥有青春的人了,温暖还笑话他:“说得好像谁没有青春似的。”“那不一样啊,你知道青春是什么吗?”“是什么?”“青春是遗憾、是不甘、是错过,是let it go”温暖笑了起来。温寒颇有仪式感地将手里的酒杯,一饮而尽,趴在桌上哭得像个回不了家的小孩。从此以后,他西装革履,出入于商业金融中心和写字楼,一心拼事业,便再也没有追忆往昔,仿佛将他的青春彻底埋葬了一般。江焯毕业那年,江家二老过世,令所有人都出乎意料的是,老爷子的遗嘱里,竟把所有江家所有产业都留给了江焯。江家的后辈们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老爷子会做这样的事,明明江焯就是最不被待见的甚至亲戚们都心照不宣、没把他当自家人。谁曾想,江老爷子居然会做这般石破天惊的举动。这份遗嘱具有法律效力,一夜之间,江焯成了整个北城最年轻的继承人。所有的亲戚都以为,他会扬眉吐气,会小人得志,或者报复家里其他曾经对他恶语相向的长辈们,然而江焯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平静地参加了葬礼,然后平静地接受了江老爷子的全部馈赠。温暖知道,他只是不在乎罢了。江老爷子想用这所有的一切,补偿他童年所遭受的全部伤害,只是因为弥留之际,内心难安。而江焯的心却早已宁静了。过去温暖曾经问过他,你为什么不平静,江焯说,想要的,得不到。而现在的他,却已经拥有了他所渴望的那一道温暖的光。江焯的毕业典礼,有一场比武大练兵,温暖坐在看台边,听着周围同学此起彼伏的呐喊声。江焯的最后一门狙击考核,他穿着迷彩t,背着笨重的背包,翻越了重重障碍墙体,迅速确定了最佳视野的位置,趴下来,戴上护目镜。远处有穿着特定服装的队员穿梭在操场上,敏捷地移动着,江焯的考核就是要“射中”他们。对于射击而言,温暖是纯外行,不太清楚考核的规则,只听李航熙在耳边叨叨地跟她讲述着这项考核有多高级、多困难。“要考核狙击手对环境的敏感度,选点很重要,如果没有选中最佳视野,即便命中率再高,都白搭。”“除此之外,还要精确计算风向、风速、对手移动的速度,这也是相当考验狙击手耐心的,要在最佳位置,一击命中,不是谁都能办到。”护目镜后,他鹰隼般的目光紧紧盯着正在移动的目标。目标动作时快时慢,很难预料他下一步的路线是什么,射击难度很大,温暖隐隐地为江焯捏了一把汗。这次比武练兵的成绩,会直接关系到每一位同学的前程,所以非常重要。江焯的“目标”躲在了一块岩石后面,时不时地冒头张望,而他所在的位置,正好和江焯潜伏的位置形成了一个弧度,子弹很难直接命中他。李航熙看看手表时间,摇头说道:“完了,位置不对,江焯学弟快不行了。”温暖说道:“江焯怎么会不行。”“你看,他和目标的位置并非直线,子弹又不会拐弯,他打不中的。”李航熙解释道:“扮靶子的是我们系最优秀的学长,他很会找掩护,从来没失误过,江焯遇上他,算倒霉了。”然而他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响,江焯在目标下一次从障碍物中冒头的那一刹那,扣下了扳机。众人眼睁睁地看着彩弹在空中偏移了路线,竟然直直地飞向了“目标”,正中他脑门的防护头盔。所有人瞠目结舌。他的子弹竟然划出一道弧线!“怎怎么会这样?”李航熙不可置信地看着被射中的“目标”,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狂风撩乱了温暖的发丝,她伸手,感觉到风拂过她的掌心。“是风。”他借了这一阵风,让子弹偏移了原来的既定轨迹,即便只有毫厘的误差,但是他坐到了。李航熙摇着头:“这也太厉害了吧!”江焯从障碍物中走出来,迎着众人的欢呼声,他朝温暖望了望。温暖看着江焯,眼角微弯,眸子里更多的却是坚信。他还是她记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比武练兵结束之后,温暖在校门口等到了江焯。他换了白衬衣,意气风发地朝她跑过来。“我厉不厉害?”开口第一句话,他向她求表扬。温暖用手肘给他擦了擦汗,毫不吝啬地夸赞道:“超厉害!”江焯嘴角扬了起来,牵起了她的手,走出了学校大门。温暖抬头看着香樟叶,恍然间仿佛回到了几年前的高中校园。她转头望着他,彼时的少年还是染着一头叛逆不羁的白发,笑得张扬恣肆――“江焯,喜欢你,真是太好了。”☆、番外1时间是忘记一个人最好的良药, 但有时候,时间会让一段感情越发深刻。作为年轻有为的企业家,温寒日常西装革履, 待人接物也温和周到;但每到独自一人的夜里, 看着冷清清的月光, 总是怀人倍切。只有心里有惦念的人的时候,才会觉得分外孤独。温氏集团, 温寒刚刚开完会,走出会议厅,便接到了妹妹温暖的电话――“哥, 中午过来吃饭, 我和焯哥给你过生日。”“中午要见一个重要的客户。”三十岁的温寒还是单身,姚曼芝天天在他耳边催婚,想要抱孙孙, 念叨得他连生日都不想过了。电话那端, 温暖撇撇嘴:“你不过生日, 我还要过呢。”“呃”温寒总是忘记,其实他和温暖是在同一天生日。中午, 温寒如约而至,捧着一束开得鲜艳茂盛的向日葵,进了屋。刚进来, 一只“小豹子”便从房间里窜了出来。“舅舅!你来了!”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姑娘不过六岁, 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寒稳稳接住了她, 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 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我姑娘在看什么啊。”“漫画书。”“什么漫画书?”“少女漫,谈恋爱的。”“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果然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意难平。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你爸的肩膀不好坐?”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靠!真的是陆绪阳!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羡慕我?”“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靠,你恶不恶心!”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你恶饿了吗?”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温寒点了点头:“同意。”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舅舅!你来了!”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姑娘不过六岁, 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寒稳稳接住了她, 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 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我姑娘在看什么啊。”“漫画书。”“什么漫画书?”“少女漫,谈恋爱的。”“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果然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意难平。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你爸的肩膀不好坐?”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靠!真的是陆绪阳!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羡慕我?”“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靠,你恶不恶心!”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你恶饿了吗?”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温寒点了点头:“同意。”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舅舅!你来了!”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姑娘不过六岁, 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寒稳稳接住了她, 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 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我姑娘在看什么啊。”“漫画书。”“什么漫画书?”“少女漫,谈恋爱的。”“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果然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意难平。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你爸的肩膀不好坐?”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靠!真的是陆绪阳!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羡慕我?”“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靠,你恶不恶心!”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你恶饿了吗?”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温寒点了点头:“同意。”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舅舅!你来了!”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姑娘不过六岁, 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寒稳稳接住了她, 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 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我姑娘在看什么啊。”“漫画书。”“什么漫画书?”“少女漫,谈恋爱的。”“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果然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意难平。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你爸的肩膀不好坐?”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靠!真的是陆绪阳!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羡慕我?”“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靠,你恶不恶心!”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你恶饿了吗?”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温寒点了点头:“同意。”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舅舅!你来了!”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姑娘不过六岁, 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寒稳稳接住了她, 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 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我姑娘在看什么啊。”“漫画书。”“什么漫画书?”“少女漫,谈恋爱的。”“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果然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意难平。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你爸的肩膀不好坐?”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靠!真的是陆绪阳!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羡慕我?”“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靠,你恶不恶心!”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你恶饿了吗?”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温寒点了点头:“同意。”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舅舅!你来了!”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姑娘不过六岁, 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寒稳稳接住了她, 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 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我姑娘在看什么啊。”“漫画书。”“什么漫画书?”“少女漫,谈恋爱的。”“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果然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意难平。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你爸的肩膀不好坐?”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靠!真的是陆绪阳!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羡慕我?”“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靠,你恶不恶心!”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你恶饿了吗?”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温寒点了点头:“同意。”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舅舅!你来了!”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姑娘不过六岁, 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寒稳稳接住了她, 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 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我姑娘在看什么啊。”“漫画书。”“什么漫画书?”“少女漫,谈恋爱的。”“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果然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意难平。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你爸的肩膀不好坐?”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靠!真的是陆绪阳!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羡慕我?”“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靠,你恶不恶心!”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你恶饿了吗?”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温寒点了点头:“同意。”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舅舅!你来了!”小豹子一跃而起,跳到温寒身上。姑娘不过六岁, 是个超级无敌可爱的萌妹子,古灵精怪跟温暖小时候一模一样。温寒稳稳接住了她, 顺带再给她翻了个身,拎着腿, 脑袋朝下给她拎着转了一圈,把小丫头弄得哇哇大叫。温暖端着刚切好的西瓜果盘走出来,皱眉道:“你就知道欺负棠棠,这么大的人了,跟个孩子似的。”“我欺负她?她欺负我还差不多。”温寒伸手就去抓西瓜,被温暖一巴掌拍开:“洗手。”温寒洗完手出来,笑嘻嘻走到了他的小外甥女身边――“我姑娘在看什么啊。”“漫画书。”“什么漫画书?”“少女漫,谈恋爱的。”“你才多大,看什么谈恋爱的书。”温寒用牙签串起一块西瓜,漫不经心地扫了眼书的封面。封面是几个年轻的男孩女孩站在校门口合影的彩绘,画面中站c位的男孩,一头白毛,耳朵上缀着黑耳钉,五官张扬不羁。温寒来了兴趣,翻开漫画书看了几页,发现这漫画的故事,竟如此似曾相识,这不就是他们高中时代的故事吗!温寒立刻翻到扉页,漫画作者――叶青。果然棠棠见温寒的神情如此认真,嘟嘴说道:“还讲我呢,舅舅这一把年纪了,也喜欢看这些少女漫。”换了过去,要是小丫头说他一把年纪,他铁定和她闹开了,他最讨厌别人说他的年龄。没想到这会儿,温寒居然没什么反应。棠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向了那本漫画册。他目光所停留的那一格漫画里,是一个扎着长马尾的小姐姐。温寒的指尖落到了她的脸上,微微抚了抚。这么多年了,终究还是意难平。棠棠蹲在温寒身边,看看他,又望望画中的小姐姐:“她笑起来的样子,真好看。”“她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才不是咧,全世界最好看的女孩,是妈妈。”棠棠立刻反驳。温寒看着漫画中眉眼与赵柠萌八分相似的女孩,只是笑了笑,小时候赵柠萌不止一次问过他,自己好不好看。温寒好像从来没有说过她好看。直到这么多年之后,温寒才终于说出这句藏在心里很久的话――“你是全世界最漂亮的女孩子。”只可惜,她已经听不到了。这漫画有一个很文艺的名字,叫《雨后的盛夏》,很多张画都是当年叶青高中时期留下的手稿,书的扉页写着――纪念我们最好的青春。你们的青春,却不是温寒的青春。吃饭的过程中,温寒有意无意地提起了那本画册,想要从温暖口中套出一两句关于叶青和赵柠萌的消息。不过,得到的消息,对他而言却不是什么好消息,听说赵柠萌的儿子小叶子和棠棠关系很好,两家大人琢磨着将来两家只不能还能当亲家,结个娃娃亲什么的。温寒一口老血偷偷咽了回去。“对了,新闻说今天晚上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月食呢,舅舅,你会去看吗?”“没兴趣。”温寒恹恹地说。棠棠拉着他的衣袖,不依不饶道:“舅舅去嘛,我想坐在舅舅肩膀上看月食。”“你爸的肩膀不好坐?”棠棠望了眼江焯,撇嘴道:“爸爸只会牵妈妈的手,肩膀只让妈妈坐。”温暖看出了温寒似乎不太开心,无奈道:“棠棠,你别烦你舅舅了,晚上爸妈陪你去看全日食。”棠棠嘟起小嘴,无奈地说:“那好吧。”下午,温寒一个人走在寒风萧瑟的街头,他不只一次地想,如果十七岁那年,他没有发生意外,也许故事的结局会被改写。只可惜,永远没有如果。傍晚时分,温寒不知不觉便来到了十三中学校的后山。这里很安静,地上有无人清理的枯枝败叶,已经听不到同学们朗朗读书声和嬉笑声了。不久前,十三中搬迁了新校区,旧校区便荒废弃置,即将被拆迁了。温寒手里拎着酒瓶,走到后山一处被荒废的回廊间,这间廊台爬满了藤蔓植物,蜿蜿蜒蜒挂在屋檐边。这里是他当年发生意外的地方,也是故事开始的地方。温寒坐在廊台边,因为酒精催化的缘故,脑子已经有些迷糊不清了。他从包里摸出手机,准备给助理打电话,让他开车过来接自己。“温寒,你没必要太在意父母的事。”一道低醇压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了起来:“父母对你的期望就像海绵,永远都不会满足。”温寒一个激灵,手机都掉在了地上。这他妈是喝了多少,他居然听到了陆绪阳的声音。“他们永远都觉得,你可以做得更好,变成他们心里最理想的样子,但他们根本不在乎你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温寒转过头,看得到面前的少年英俊的脸庞轮廓,与高中时代的陆绪阳,一模一样!他被惊出了一身冷汗,酒也醒了大半,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蓝白校服的陆绪阳。靠!真的是陆绪阳!而且是高中模样的陆绪阳。高中毕业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温寒都没有见过陆绪阳。当年他高考发挥失利,进了一所普通的高校,后来听说因为在学校里暴力滋事,被勒令退学,退学之后没多久便患了抑郁症。不久前,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寒陪客户吃饭,在娱乐会所遇到过陆绪阳,他和过去判若两人,窝在香艳的脂粉堆里,和一帮衣着暴露的女人推杯换盏,醉得不省人事,全然看不出来他是高中时候那个正直五道杠学生会主席。当年温寒没有计较他弄伤他的事,只是不再与他交往。现在看到他这副颓废的模样,也有些于心不忍,毕竟两个人曾是那样要好的朋友。他辞别了客户,将醉醺醺的陆绪阳送回家,回去的路上,陆绪阳攥着他的衣领,只反复念叨一句话――“温寒,我终于过上了你的人生。”温寒知道,如果没有高中的那场事故,也许自己真的不会改变,他会继续没出息下去,继续在loser的阴影中,浑浑噩噩,游戏人生。是温暖的归来,改变了这一切。如果不是那场意外,也许,他会变成陆绪阳现在这般颓靡的样子,而陆绪阳也许像他一样,每天西装革履,坐在写字楼的最顶层,过着最中规中矩的生活。老天爷还真是很会开玩笑,过去他羡慕陆绪阳宛如教科书一般自律的生活,陆绪阳也羡慕他的自由洒脱。现在人生置换,他们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吗?温寒努力眨巴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容颜清秀俊朗的陆绪阳。靠,这浓眉大眼,这牛奶白皮肤,可不就是高中时期的陆绪阳吗!温寒一脸懵逼,拍了拍自己的脸,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可是这一切触感,又是如此的真实。他望向远处的高三教学楼,教学楼还亮着灯,十三中的传统,高三生都要上晚自习。等等学校不是都废弃了吗?怎么还会有人在上课?就在温寒摸不着头脑的时候,陆绪阳却继续说道:“温寒,你从来不知道,我有多羡慕你。”“羡、羡慕我?”“你身上有我所渴望的一切。”陆绪阳朝他走近了一步,一双清澈坦荡的眸子凝望着他:“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脑门都渗出汗珠了。这段对话未免过于熟悉,这这不就是当年在学校后山,陆绪阳对他施暴之前说的话吗!他说:“我渴望成为你,也渴望得到你。”温寒作为一个钢铁直男,绝对受不了任何同性对自己说这样的话,而那个人,还是他朝夕相处的哥们,陆绪阳。当初,听到这句话的温寒,顷刻间脑门就炸了,上前就给了他一拳――“靠,你恶不恶心!”当然,也是这句话,点燃了陆绪阳最敏感的神经,让他丧失了最后的理智,变成黑夜里一头无比可怕的野兽。而现在当陆绪阳目光炽热地望着他的时候,那一句脱口而出的“你恶不恶心”,在喉咙里被他拦住了半截,最后变成了――“你恶饿了吗?”陆绪阳看着温寒,眼角颤了颤,没想到自己这么认真的表白,却置换来他一句:“饿了吗?”显然他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还以为他在开玩笑。陆绪阳眼底的浓郁的雾色渐渐散去了,他喃了声:“不饿。”“对了,你刚刚说渴望成为我?”“嗯。”“相信我,你一定会后悔。”温寒嘴角扬了扬,他知道,十多年后,当他们而立之年再相见,陆绪阳是真的后悔了。而这时候的陆绪阳,自然不会料到多年以后的人生命运,他伸了个懒腰,说道:“我从来不后悔。”“你一定会。”温寒走过去,非常笃定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人生很长,不要这么早做定论。”“是我在劝你,你怎么反而劝起我来了。”陆绪阳收回主动权,说道:“你就保持自己过去的样子,就行了,没必要强行改变,你父亲已经遗弃你了,你何必再去讨他喜欢。”此刻的温寒,不是十七岁的心智,而是三十多岁男人的心智,所以他没有强行去纠正陆绪阳所说的话,也没有任何反驳,只是笑了笑。陆绪阳看着他,微微蹙起了眉头:“你笑什么。”“没什么,你还挺关心我。”“当然,你是我唯一的好兄弟。”温寒知道,陆绪阳朋友很多,但都是一些学生会的塑料朋友,他真正交心的友谊,只有温寒一个。温寒其实从来都不相信陆绪阳对他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后来十多年的时间里,他一直在琢磨,还翻阅了不少心理学的书籍,最后猜测,陆绪阳不一定真的是同性恋,他只是因为长期的压抑,想在自己身上找一个突破口罢了。“好了,你也别想太多了。”陆绪阳拍了拍温寒的肩膀,将他从沉思中唤醒:“失恋是小事,甚至你发现了你继母的所谓秘密,这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做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温寒点了点头:“同意。”活了三十多年,他现在是真的同意陆绪阳的话,不要在意别人的评价,别人的眼光,做好自己,变得更优秀,才是最重要的事。“那我就先走了,等下还要去教务处帮老师整理课件。”“嗯,我再一个人呆会儿,拜拜。”温寒跟陆绪阳道了别,望着他离开的背影,忽然很是感慨。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当初的陆绪阳真的仅仅只是一念之差,重伤了他,现在他算是逃过一劫,不用在病床上躺个一年半载了。念及至此,温寒重重地松了一口气,但与此同时,他又发觉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如果他真的重新回到了十七岁那一年,那么他今天没能说出口的那句“你恶不恶心”,是不是也改写了故事的走向如果温暖不回来,不女扮男装替代他上学,是不是也就不会和江焯相遇,他可爱的小外甥女棠棠就不会来到这个世界上。温寒被自己这个想法惊出了一身冷汗。而脑子里念头一转,如果真的回来了,他是不是也可以弥补自己青春的遗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