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封闭, 开了一点循环风, 初念身上的香味往外散, 奚悱侧过身，头埋在她颈部闻了闻。

  初念痒得难受, 往旁边挪：“你有事说事。”

  “别说了，直接做吧。”奚悱没真想在马路边车震, 到处都是摄像头, 而且他今天开的这车底盘低，以他的个头做运动显得挤了。但做不成，这嘴上的便宜一定也得占了。

  看着初念瞪着眼珠子推他, 奚悱揽过她的肩笑道：“给我打电话了？”

  这不是多明显的事吗。

  “你看见了为什么不接？”初念把他的手拿掉，“你轻点，我还没好呢。”

  “我看看。”奚悱开了车内灯，手往她衣服里伸, “你身上好香。”

  “花露水, 我怕蚊子咬。”初念面不改色道，刚说完她低低叫了一声，做贼似地往下面缩：“关灯！我妈！我妈！”

  王静白天不肯出门, 晚上参加了一个暴走队, 但平时没这么早出来的。没过多久, 初念手机响了, 她示意奚悱别出声, 接通了电话。

  “喂, 妈妈。”

  “……”

  “门口的超市没卖我想吃的, 我去后门买了，现在已经快进电梯了，怎么了？”

  “……”

  “哦，行，那你早点回来。”

  初念挂了电话，缓缓从椅子上直起身，扒着车窗悄摸摸地往外看，确保王静已经去小公园那边了才舒出一口气。

  她回头，奚悱全程大爷似地坐着，坦荡荡地看着她：“多大了还怕妈妈呢？”

  “不是说了，我妈不让我跟你联系。”初念也觉得有点尴尬，抚着发丝清了清嗓子，“说正事吧，你找我干什么？”

  奚悱手肘压在方向盘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道：“初念，你先给我打的电话。”

  他话音轻佻，初念自然听出其中意味。在医院她说了不再见面的，出了孟以瑶的事她先憋不住找他了。

  “你知道孟以瑶要告我们商场的事吗？”初念低着头整裙子，想把话题拉回正轨，结果说完半天也没见奚悱说话，她抬头看向他。

  奚悱这才摇了摇头。

  “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初念无语道。

  “想让我跟你好好说话，你就看着我。”奚悱伸手勾了勾她的下巴，“礼貌懂不懂。”

  乍一听还挺有道理的，但奚悱是讲礼貌的人吗！初念心想，他不过是看自己现在又有求于他了，所以故意折磨她取乐的。

  但是初念审视过自己现在的处境，刘庆那边显然已经想把她当废棋了，她要再不采取措施从奚悱这探点消息出来，那就很被动了。

  她在“时风”工作了这么久，可不是为了看仓库的。

  初念只好转过身子，平时这样看着奚悱说话也没什么，但经他刚才那么一说，现在倒生出了些许不自在。

  “你能跟孟以瑶联系上吗？”初念问完，下意识地移开视线。

  奚悱眸色比普通人深一些，以前觉得男人这样显得有魄力，现在初念只感觉到压迫力。

  “你要是不懂礼貌就不聊了。”奚悱淡道。

  初念心里骂了好几句，但最后还是只能把视线重新移回来，温声说：“我给孟小姐打电话了，但是她不接，我想你打她肯定会接的。”

  “为什么？”奚悱明知故问。

  “她不是你女朋友吗？哦，以前的。”俩人的关系奚悱跟初念解释过，但是他这张嘴初念要是信一个字，就枉费在他身上栽过的跟头了。

  照片摆在那的，除非有明显的反转证据，否则初念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事实。

  奚悱没说话，初念以为他生气了。其实奚悱只是有点没想出对策，他没料到初念比他想象的聪明，知道从孟以瑶那下手。

  “初念，前女友这种生物一向是不太听话的。”奚悱勾唇，“你最清楚了。”

  初念知道他这话实在埋汰她，撑着好脾气在这跟他说了半天也没什么作用，这人就是大晚上来寻她开心的。

  奚悱接着道：“再说了，我又不想跟她勾搭上，我这主动跟她联系算什么事。”

  听起来这么别扭，初念觉得奚悱是不会帮自己了，往深了想，都是以前睡过的女人，又谁比谁更与众不同呢。

  “那算了，太晚了我要回去了。”初念拉车门。

  “阿姨好。”奚悱喊了一声。

  初念蹭地把头缩回来，人往下躲，然后听见奚悱欠兮兮地笑：“像不像在跟我偷情？”

  “……”初念坐起来，怒骂，“你滚！”

  “偷情不这样的。”奚悱锁了她那侧的门，发动了汽车。

  初念惊恐地看着她把车开到了公寓门口，然后降下车窗对门卫摆了摆手。也不知道是他看起来太过自然，还是那车实在豪得不像进来干坏事的。门卫竟然笑着打了个招呼，放行了。

  坐在副驾驶上的初念震惊地往后看：“他怎么让你进来了，你没登记！”

  他们小区没有业

  主卡都要登记才能进入。

  奚悱把车停在临时停车位上，解了安全带痞笑道：“我可以凭借刷脸做很多事。”

  看把他拽的。

  但这不就是个看脸的社会，奚悱以前脾气那么烂，还不是有一群人上赶子追他。初念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不少人想来挖墙脚，所以把奚悱惯出这么个混账性子。

  她那时候也是年少，对自己很自信，也信得过奚悱，到头来只证明了自己有多蠢。

  奚悱的手已经拉住了她的手腕，初念垂着头道：“住院的费用我先给你转一万，剩下的下月给你。”

  他们小区几乎都是上班族，晚上回来就累成狗早早睡了，散步的人不多，但是初念也不想被人看见了。

  就跟高中时奚悱送她回家一样，那时早恋，少男少女觉得是青葱的爱情，父母老师就只想把它当棵葱掐了。所以初念会心虚地怕人看见。

  现在不同，怕人看，是她想把这段孽缘掐了。

  “念念，是不是只要我没用，你就立马踹开？”奚悱牵着她的手，他个高，微弯了一点背地看着她。

  初念抬头，又迅速低下：“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

  其实就是这个意思，但是初念不敢真去惹奚悱，所以准备暂时装下白莲花，就连带说话的语气都软了。

  奚悱在她手上捏了捏：“孟以瑶换手机号了，之前那个没在用。”

  果然还是有联系吧。

  “去你公寓坐会儿，然后我就把号码给你。”奚悱道，“你自己联系，我不想跟她说话。”

  初念警惕地抽回手，重点在他说的第一句上：“你要去我公寓做什么？我室友都睡了，而且我妈一会儿也会回来的。”

  “那正好。”奚悱没松手，把她往怀里捞了捞，“我教教你什么叫真正的偷情。”

  初念想要孟以瑶的号码，人有了贪念心里的防线就先塌了一半，她被奚悱半推半就地往楼里带，等人都上了电梯，看着奚悱按了楼层，才意识到这人绝对是计划好的，他竟然知道自己住哪层。

  事已至此也没了办法，初念安慰自己，反正两人一直不都是交易而已。

  她拉着奚悱进房间，还机智的把他的鞋也藏了起来。

  “坐一下就走啊。”初念没穿鞋，光脚踩在地板上，把房门从里面上了锁。

  她的房间空间不大，但和她一贯的风格一样，用具都很讲究，就连桌上的杯子也是粉色的樱花款的。初念改不了小时候娇养出的习惯，若没有心爱款式的杯子，她宁可用纸杯喝水，也不用普通的。

  但是其实仔细看看，她的生活也还是发生来许多改变。

  屋子里没了钢琴，没了她最爱的落地窗，也没了整间的衣帽间。书桌上放着几包小零食，平时回来加班，饿了就随手撕开一包吃，其实都是垃圾食品。

  她不再是别人眼中的公主，她现在只是自己的公主。

  初念看着坐在自己床上的奚悱，忽然觉得房间确实是小了。

  奚悱没有四处乱看，也没走动，只是拿起她床头的花露水闻了闻，然后会心地笑了笑。

  初念脊背麻酥酥的。

  奚悱放下花露水，一副鸠占鹊巢的样子，拍拍床：“过来。”

  “我给你倒杯水吧。”初念心里发慌，出去用纸杯子接了点水回来，看见奚悱坐得姿势更舒服了，杯子没拿稳，水洒了一些出来。

  她抽了纸巾蹲在地上擦。

  奚悱看着她小小一团的样子，想起以前两人同居的时候，初念娇成什么样子，东西掉了腰都不想弯，用脚夹起来，还得意洋洋地跟他说：“奚悱，看我脚趾头灵活吧！”

  洗完澡她也不想整浴室，奚悱便把她拉进去：“一起洗澡就不用你整理。”

  初念就象征性反抗两下，然后跟着他没羞没臊。

  不过三个月的同居时光，奚悱觉得像是过了一辈子，很多情绪都留在了那里。开心过，也失望过。

  时间过去六年，很多事都变了，就像初念，也肯放下身段毫无怨言地自己抹地板，而不是撒娇耍赖地让他帮忙收拾了。

  所以奚恻问奚悱到底想干什么的时候，他也只回答想把初念弄到身边。还有没有什么别的他也不知道，但他不能容许初念在他眼皮底下跟别人有什么别的。

  “念念。”奚悱从后面抱住她，“你之前想要的那套房子，我给你好不好。”

  初念手里还拿着纸巾，不知道大晚上他脑子怎么又不正常了，说：“那不是你婚房吗，我可不敢收，别到时候你带着你老婆来跟我讨要。”

  奚悱轻笑落在她耳边。

  “结婚太麻烦，也没什么用。”奚悱咬着她耳朵道，“上次说过了，就当补偿你的腿。”

  “我腿已经好了。”初念心思活络，转口道，“你真想补偿我就把孟以瑶电话给我吧，她要告商场，我也不能免责。”

  奚悱没说话，王静的开门声已经响了。

  她比平时回来早了很多，声音也显得有些焦急：“初念！你回来了吗？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