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懒姑娘的幸福生活》TXT全集下载_1
作者:庄小九      更新:2023-06-20 12:48      字数:9816
  作者:庄小九文案:安平伯府庶出的八姑娘是京城出了名的懒姑娘,连夫婿都懒得选。谁知婚后却是十二个姐姐妹妹中过得最幸福的那一个。“八娘,今年老太太生日,你打算送什么礼?”“抹额。”“可是你去年,前年,大前年,还有大大前年,好像你每一年送的都是抹额诶!你就不会想想别的?”“哦……我懒得想。”初嫁,太子刘灿鄙夷道:“沈沐儿是孤人生的污点。”后来,他养的昙花将开,他命人送至沐儿宫中:“好好养着,孤要每日去赏花。”沐儿:……内容标签: 甜文 市井生活 小门小户搜索关键字:主角:沈沐儿,刘灿 ┃ 配角: ┃ 其它:一句话简介:懒得去撩大腿,大腿却一直来撩我第1章 仲春之会“腰!哎哟,我的腰好像闪了一下!”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在圆觉寺门前响起,这声音好像掺了蜂蜜的桃花水,让同在圆觉寺门口等待进寺的人们都不约而同,伸长了脖子,想看看说话的是什么人?今日是三月三,上巳节,华国贵族青年男女一年一度的“仲春之会”就在圆觉寺举行。寺前辅了青砖的大院子平时空荡荡,今日却一大早,太阳刚过树梢,就停满了各色马车,人虽然多,可大家都恪守规矩,并未吵闹,因而这一声便加倍让众人瞩目。众人循声看过去,就看见一辆极为醒目的马车。在一片簇新的香车宝马中,这辆车实在是破旧得让人怀疑是有人走错了地方。拉车的栗色老马垂着头,呼呼地直喘气,马腿还在不住地“哒哒”挪动,老弱得好像随时可能倒毙在地。车辕上的黑漆也掉出了花儿,硕大的木轮更是歪斜成一个诡异的角度,几乎马上就要掉下来。“八姐!你……你可别再给沈家丢人现眼了。”“噗嗤!”人群中有人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阵若有若无的议论声中,仿佛能听见“安平伯府”和“懒丫头”等语。片刻之后,众人就见马车旁边走出一个明艳至极的少女。那少女漆黑浓密的头发梳了个高高的元宝髻,齐额的留海,衬托出她一双大眼睛格外灵动。她没有什么头饰,只在鬓边簪了一串盛开的粉桃花,挂了小小的银耳坠。玲珑的身躯裹着一件春水绿的衫子,系着鹅黄色的腰带。她右手拿着一把雪白的折扇,玉手如雪,与那扇子融为一色。左手则扶着身边一个瘦小的小丫头。沐儿早听到了众人的议论,她只淡淡回眸扫了一眼,菱角般小巧的红唇微微一嘟,转身就向圆觉寺的大门行去。众人都没留意,车上随后又下来一个女子。那女子满脸臊红,头垂到胸前,下了车,跟在沈沐儿的后面,离得远远远地,好像唯恐沾染上她一般。*****沐儿进了门,就见正前方一条笔直的青砖大道直通大雄宝殿。左边一条路前往仲春园,路口排着一队打扮得光鲜亮丽的青年男女。她明眸左右一溜,朝前几步,躲在了一棵大榕树的树荫下。她这才微偏了头,低声吩咐了身边的丫头两句。那身材瘦小的丫头便向那队人走去。跟在她身后的女子,经过她,头也不抬,只管拉着自己的丫头径直去排队。片刻之后,那瘦小的丫头像只小鹿一样跑了回来,低声汇报道:“姑娘,大事不好!”沐儿用扇子挡住自己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漆黑明亮的眼睛,挡住了不少人好奇的目光。“流采,说重点。”流采伸出双手,比出十个指头:“要交钱!男的登记发金牌,女的登记发玉牌,各交十两银子!”“不是发芍药吗?”华国复周礼,一年一度,以“仲春之会”,允青年男女在寺中相会,歌之,舞之,若双方互有好感,则互赠芍药为记。“说是芍药上没名字,往年常弄错,搞不清楚谁送了谁。因而今年改了章程。每个牌子上都有一个特殊的字记登记在册。便错不了。听说这还是太子爷的主意。”两人正在嘀嘀咕咕,跟她同车的姑娘带着丫头向她们走了过来。那姑娘眉毛修得细黑,快成一条线,皱起来倒像打了折的黑线。“我只带了五两银子,你若是有,先借我。”沐儿听了,忽闪着黑长的睫毛,把一抹冷笑藏在了扇子下。“九妹妹,你平素每个月的月钱是一两,我只得五百。今日出门,母亲分文未给。我哪来的银子?真没想到,原来她私下还给了你五两。”“那有怎样?我是嫡出,便是母亲给我的,也是她的私房钱。你姨娘闹死闹活,要你来,居然一文钱都不肯给你么?”九姑娘压低声音。“我姨娘又不执掌中馈,哪里有什么私房钱。”沐儿收了扇子,冷笑一声,朝知客僧的桌子走了去。不再理会九姑娘。流采立刻紧跟上去。九姑娘狠狠瞪她一眼,犹豫片刻,也带着丫头,跟了过去。站在知客僧的桌子前,九姑娘头低得要埋到胸口里,沐儿却是抬头挺胸:“小师父,我们姐妹今日不曾带得现银,可否回头着人送来?”那知客僧笑道:“只要登记一下,便得了。”沐儿一双灵活的眼眸瞧着知客僧怎么记帐。见知客僧在另一个账册上登记了安平伯府二十两,她开心地抬了抬秀黑的峨眉。提笔写下沈沐儿、沈浅儿两个名字,她领到了两个水汪汪的玉牌。沈浅儿接过玉牌,迫不及待地扶着丫头就消失到松柏树墙后。流采撇了撇嘴,扶着沐儿:“姑娘,咱们走吧。”沐儿还拿扇子挡了面孔,却并未往园子里去:“难得出门一趟,咱们先去大殿里拜拜佛吧。”后面排了老长一队人,人人都拿怪异的眼神看着她,就连发玉牌的知客僧也忍不住抬头多看了她几眼。可她有扇在手,并不在乎。沐儿却并没有真往大殿去,她带着流采绕到大殿东侧,爬了三四十级台阶,去了观音堂。观音堂里静悄悄地,一个人影都没有。正中一个大亭子,中间一坐两丈高的白玉观音像。东面一座朱漆小楼,楼门紧闭。西面一座黑瓦红柱的小亭,香花环绕,亭中白色石几石凳,看上去十分清幽。沈沐儿坐下,才收起折扇,拿起那只玉牌,见上面刻着一个篆体“妙”字,她又嘟了嘟嘴:“你趁现在知客僧忙乱,去说你家姑娘伤了腰,不进院子了,这玉牌还给他们,让他们退咱们十两银子。”“可是……咱们不是记帐的吗?”流采小脸有点儿红。“我刚才可瞧见了,讨帐是记在另一个账本上的,人这么多,他们才懒得查!”沐儿再度环视四周,安静得仿佛能听见落花的声音,她觉得十分满意,“出去的时候把院门带上。”流采:……。*****从流采手里接过两只雪白的元宝,沐儿的心情就像这三月仲春最美的阳光。她小脸发光,掏出块鹅黄色的手绢,把两锭银子,仔细包裹起来,放进袖中。春衫薄薄,顿时鼓起一大块。她低头瞧了片刻,“这样出去可不成。你到后面找个小和尚,让他们拿个提笼,要份斋饭,就说想带些好斋饭回去孝敬老太太。”流采咧嘴一乐:“好呀,我最爱吃圆觉寺的素鹅了!”可没一会儿,流采垂头丧气地空着手回来了。“姑娘,后院门口守着好些兵丁,一个个大熊似的,可吓人了。我离得三丈远,被他们一瞪,也没敢报咱们家的名儿,就跑回来了。”沐儿倒也没在意。今日来这里的人家,都是京城勋贵,带了兵丁来护卫也属正常。他们安平伯府以前靠军功得的爵位,也威风过。只可惜一代不如一代,如今凋没了。她轻轻捏了捏那么包银子,居然有些软和,想来成色极佳。这可是她用一生一次的机会换来的私房钱,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沈浅儿瞧见,再被充了公。她把扇子交给流采,自己提着银子,站起身,走出亭子,东张西望,在院子里转圈,一时想不出个主意。一时走到小楼前,见那朱红色的门扉紧闭。她心思一动,这楼里说不定能找到个供奉用的小筐小篮?她嘴角一勾,轻快地走过去,可手还没碰到青色铜环,“吱呀”一声,门却从里面被推开了。她吓得“噔噔”倒退几步,流采在她身后,手忙脚乱抵住她的腰:“哎呀,楼里原来有人呀。”只见楼里走出一个二十上下的女子,长圆脸儿,一身娇黄绫罗,头上梳朝云髻,插一枚百花金簪,上面一粒红宝石有姆指盖大。那女子十分从容,手放身侧,笑着对沐儿行了一礼:“失礼了。我家夫人现在楼里歇息。不方便见姑娘。还请见谅。”沐儿脸上飞红,抬头看了一眼楼上,见窗户全都关着,心里暗想,自己刚才跟流采说的话,不会都被这家夫人听去了吧?她忙站稳身体,收敛心神,也行了一礼:“实在不知道你家夫人在此,倒是我们冒犯了。”那女子神情好笑地打量她几眼:“客气了。这会子,姑娘们都在园子里与小郎君们相看,姑娘怎么不去?”沐儿听她这样问,心头一松,大约这女子并没听见她让流采去退银子的话,腰伤了这毛病也不妥当,她刚才还在这里溜来溜去呢。她展颜一笑,如芙蓉初开:“日头怪晒人的,我懒得去。”那女子呆了呆,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的笑容,还是因为她的回答。沐儿垂下黑长的眼睫,微微弯腰致意:“那就不打扰你家夫人了!”她说完,便大眼儿一溜,给流采打了个眼色。流采忙扶了她往院门口走。谁想流采刚“吱呀”推开院门,沐儿提裙正要迈过门槛,就听那女子在身后道:“姑娘就不怕日后家里给挑个不如意的?还是……已经有意中人啦?”沐儿脚步一顿,扶着木门回首,两腮红润,眼眸发亮,明媚可爱,好像一院的春光都全落在了她的身上。“你家夫人叫你了!”那女子一愣,却见沈沐儿已经消失在门外。她呆了呆,几步上前,将门关上,上了门闩。她转身进楼,再度将朱红的楼门紧闭。片刻之后,里面传来一个清冷傲然的男子声音:“那是谁家女子,如此荒唐!”作者有话要说:【本文姊妹篇预收《呆姑娘的幸福生活》】镇国将军府的独生女乔盈儿,长得肌肤如雪,娇憨可爱。自幼就定给了武安郡王府的小世子。可及笄之后,世子竟嫌她呆蠢,爱上了父母双亡,寄养在她家的表姐。他宁愿舍弃一切,也要迎娶心中的白月光。世子上门退亲,乔盈儿不哭不闹,笑嘻嘻地点头同意,顿时坐实了呆傻之名。人人都笑话说,她日后必是嫁不出去了。然而,她表姐前脚刚风光无限坐上花轿,镇国将军府就接到圣旨,指配乔盈儿为太子妃。武安郡王府前世子后悔吐血:……是太子劝退我的。太子杨陌斯文腹黑,据说心头早有一粒朱砂痣,娶乔家姑娘为的只是乔家将。然而太子妃进门后,所有人才发现……朱砂痣?太子妃右眉尾上还真有一粒。皇上生辰宴上,最受宠爱的六公主当众嘲笑乔盈儿呆傻。太子脸色平淡:“六妹欺凌亲嫂,品行有亏。回去禁足三个月。”然后,他当着众人的面,捏了捏乔盈儿的小脸,亲手给她夹了块红艳艳的松鼠鱼:“慢慢吃,刺都炸酥了的。”当场,筷子勺子掉了一地。沐儿:……重生一回,全都不一样了呢。又名《重生追妻火葬场》《呆姑娘的幸福生活》包甜,小天使,请你收藏一个吧!专栏一点就有,喜欢的话,小天使,拜托作收也收一个吧!拥抱感谢。第2章 玉牌归来“啧啧,若非亲耳所闻,实难相信,天下竟有连郎君都懒得去相看的姑娘!”另一个戏谑的男子接道。“奴婢猜,应该是那位懒名满京城的安平伯府八姑娘。爷若想知道,奴婢去打听确认一下。”“不必!”那清冷的声音硬梆梆地回道。院落里再度安静下来,安静得好像能听见落花的声音。亭边盛开的大红芍药上,飞来一只硕大的五彩粉蝶,春天啊,是真的开始了。*****当天晚上,老太太跟安平伯夫人吃过晚饭,便把两个姑娘叫到了花厅,打听当日的情况。得知每个姑娘进园居然要花十两,安平伯夫人心疼得额头上的皱纹又多了两条。再听到沐儿说自己送了玉牌出去,对方却没给她金牌,更是气得骂道:“你姨娘闹死闹活,非让你跟浅儿去,结果白白浪费了十两银子!”沐儿低低垂着头,露出雪白如玉的后颈,一副虚心受教逆来顺受的模样。“娘,浪费银子还事小。您是不知道,她还在门口一下车,就大声嚷嚷什么腰闪了。真是丢尽了咱们安平伯府的脸。连累得我都不好意思见人。”听到这话,沐儿抬起头来,看向沈浅儿,就见她细线似的眉毛扬得老高,抬着下巴,正满眼鄙夷地瞧着自己。“所以我从头到尾,都离你远远的,就怕连累了你呀!”沐儿嘴角带笑,说完,转头看向老太太:“老祖宗,沐儿带回来的素鹅可还软烂?”老太太砸吧一下嘴,好像还在回味素鹅香喷喷的滋味。她点点头,道:“你这名声在京城怕是坏透了。好在你还不算大,年尾才满十七,算了,我写封信给你舅爷爷,让他在山东瞧瞧有没有合适的人家吧!”可老太太第二天就忘了写信这回事。这样一拖,匆匆就过了十来日,一个惊人的消息突然传进了安平伯府,让本来就乱轰轰的伯府更乱了。流采跑来报告的时候,沐儿刚自己散了头发,正慢条斯理地用一只断了齿的黄杨木梳一下一下顺着头发。“姑娘,这回真出大事了!”沐儿手都没停,继续顺着头发。她的头发又多又密,打开了披在身上,映着微弱的烛光,像一条无声流淌着的黑色瀑布。“说重点!”“伯爷今儿不是坐咱们家的马车回来的!姑娘猜猜是谁送他回来的?!”沐儿听到这里倒是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把梳子轻轻地放在脱了漆的妆台上。“流采,你要再这么说话,我可不许你再趴墙头,听对面街上的宋先生说书了。说重点!”流采一缩小肩头:“……是承恩候世子,那马车,我的天呀,上面挂的璎珞宝石,怕是比咱们全府夫人奶奶们的头面加一起都多,可气派了。”沐儿偏着头,想了想,重又拾回了梳子,开始梳头:“说不得咱们家的马车在街上散了架,人家好心送了一程,也没有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他们家跟承恩侯家可是八杆子也打不着关系。在京城勋贵圈子里,承恩侯家若是天上的云,那他们安平伯府就是地上的泥。“才不是呢!我找伯爷身边的来俊哥哥打听了。说是今儿不知为了什么事,承恩侯世子去了工部衙门,见着伯爷,特意邀他去吃酒!”两人正说着,就听门外有人叫道:“八姑娘,伯爷让你即刻过去,有话要问!”沐儿听了,满脸疑惑:“金嬷嬷,不是听说伯爷喝醉了么?我刚散了头发,明日再去见可成?”“哎呀,八姑娘,这可不是耍懒的时候。伯爷与夫人老太太都等着你呢!”*****也没时间慢慢梳头,沐儿叫流采用块布巾替她裹了头发,便去了安平伯夫人的院子。沐儿一进去,就闻着屋里一股呛人的酒气,堂屋昏暗的烛光下,坐着家中的三位话事人。安平伯坐在正中,老夫人和安平伯夫人一人坐一边。她上前曲膝行礼:“不知道父亲叫女儿有什么事?”就见安平伯睁着一双臃肿的眼睛,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这就是咱家八娘子?长得果然得人意儿!”沐儿嘴角一勾,若是在街上遇着了,她这爹八成都认不出她来。“坐,坐!坐下慢慢说!”安平伯挥着手。“这仲春之会的玉牌,你是不是送给承恩侯世子了?!”沐儿身子一抖,椅子还没坐稳,就发出“吱呀”一声喊叫,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十分响亮。“没想到,你这眼儿还真高!”她听见安平伯夫人在一旁冷嘲热讽。*****流采睁着大眼,一脸兴奋,从安平伯手时将那玉牌双手接过,递给沐儿。沐儿一眼就瞧见那玉牌上镌着的“妙”字,她伸手慢慢接过,心里早打定了主意。她低头再低头,声音小小地道:“我……我不知道那人是谁。”“你这糊涂孩子,可真是傻人有傻福!”老夫人笑起来。安平伯“咚”地拍了一下桌子:“呵呵,可不是!谁能想得到呢!承恩侯世子今儿先是请我喝酒,喝得差不多了,才拿了这玉牌出来,跟我打听你。我看呀,过不了几日,必定会上门来求亲!”求亲?她这个父亲,除了会生孩子喝酒打小妾,没别的本事。安平伯府家的姑娘,无论嫡庶,嫁个平常官宦人家都已经十分困难,嫁作承恩侯世子正妻不可能。嫁作贵妾?看她爹这个欢喜劲儿,怕是已经肯了。可是她在寺里,根本谁也没碰到,这玉牌怎么会到了承恩侯世子手里?!他拿了这玉牌上门又是什么意图?难道是那和尚收了玉牌又给了别人,承恩侯世子误会了?肯定是这样。沐儿渐渐冷静下来,最后闹出来,顶多她的十两银子没了,谁还能吃了她不成。她当即深深勾了头,不发一言。“这事儿可关系到咱们安平伯府的未来,不可大意。从明儿起,赶紧给八丫头多做几身衣裳,多添几件首饰,若是承恩侯夫人要相看,咱们也不会临时抓瞎!听到没?”听到她爹这样吩咐,沐儿默默勾起了嘴角,能白得几件衣裳首饰也不错。*****第二天下午,府里果然是难得地请了面料辅的人上门。沐儿由流采陪着,到了偏厅门口时,就见人山人海。安平伯府什么都缺,就不缺人。府里的奶奶姑娘们,几十号人,好像全都涌了来。沐儿暗暗摇头,倒也不怪她们,实在是,府里已经很久没叫面料辅的人上门了。“各位奶奶姑娘,实在是屋子里地方太小,容不下这许多人。放谁进不放谁进,都摆不平,大家伙儿就别为难我这个老婆子了。”沐儿听到金嬷嬷在劝众人。她带着流采,好容易从人堆里挤进来,在众人羡慕的眼光中走进了屋子,可耳朵里还是听到了一两句酸言酸语。“顶多也就是个妾。府里都揭不开锅了,何必浪费呢。”“听说来的是李家老辅,那些料子,啧啧,只怕承恩侯家的下人们都瞧不上眼呢。”沐儿的嘴角微微勾起,白得的都是好东西,管承恩侯府瞧不瞧得起。可是等她进了屋,看见沈浅儿已经在屋里,她不禁微微拧了下眉毛。“虽说你父亲吩咐了,可是你们一人就做一身儿吧。人家来不来相看不一定呢,没得白浪费钱。至于首饰,等咱们常用的辅子得了空再说吧。”安平伯夫人的脸色跟地上的青砖差不多。沈浅儿也差不多。沐儿脸色一如之前,淡淡的,嘴角噙着一抹笑。这样的戏码她从小到大经历得太多。不管姨娘怎么努力,父亲答应的事,最后安平伯夫人都会打折又打折。她目光看向沈浅儿:“妹妹怎么也在?”沈浅儿好像被针扎了的猫,背都拱起来,怒道:“我怎么不能在?今年就你一个人满十六吗?只有你一个人去了仲春之会吗?”“你大概还不知道呢。太子要选妃,你父亲已经把你妹妹的生辰八字报上去了。也不是你父亲偏心,实在是人家说,要的是文武百官之家的嫡女及妹、侄、孙女儿。”安平伯夫人把那个“嫡”字咬得极重。沐儿自然听得很清楚。只是她也懒得计较,太子选妃这样的事,跟她可扯不上半点关系。她仔细地看着面料,问李裁缝:“这是我九妹妹挑剩下的?”“呃……九姑娘挑好的已经收起来了。”沐儿点点头,她细细看了一回,伸手指了三匹布。一匹丁香紫杭罗,一匹落叶黄绸,一匹燕脂红花软缎。李裁缝连声道:“八姑娘真是好眼力!这些可都是今年南边来的新鲜料子。还没进辅子呢。”沐儿眼角的余光一扫,就见安平伯夫人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嘴巴动了动。“我也要再选两匹!”沈浅儿冲向桌上摊开的面料,叫道。安平伯夫人最终还是彻底闭上了嘴巴。*****沐儿第二日特意请了安平伯的许可,说想跟姨娘上街,去瞧瞧有什么新鲜的首饰样子。安平伯一口答应,还偷偷塞了她几两碎银子。沐儿的姨娘姓罗,原是安平伯的丫头。这几日因为沐儿有可能嫁进承恩侯府,在府里腰杆都直了不少。她跟沐儿及两个小丫头上了车,沐儿便道要去东明寺的普惠库。那是出家人开的大当辅,既能当,也能买,价格公道。坐在车上,见马车出了府,罗姨娘眼圈一红,扯出条手绢抹眼角:“姨娘是个没用的人。苦了你们姐弟了。你眼看要嫁人,可买件首饰都只能捡别人用过的!唉,若不是为了你们姐弟两个,我早一根绳子吊死了!”沐儿脸色没变,这些话,她从小到大早听腻了。她垂下眼眸,偷偷捏了捏藏在袖子里的东西,靠谁都靠不住,只有这东西最可靠。不想马车眼看进了东市,再过两条街,就到东明寺,却被堵在了京城最大的玉器辅子明玉楼前。流采心急,掀开门帘一看,惊叫一声:“哎呀,是承恩侯世子的马车!”第3章 怎么会是你?流采这一声叫得极响。街上人群都齐齐扭头朝他们看过来。流采却没往回退,反而小小的身体全探出车帘外。沐儿也不管她,从包袱里抽出一条白色的面纱,挂上,便揭开窗帘一角往外张望。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只看得见一堆高高矮矮的人头,还有明玉楼的半张雕花门脸儿。就见门里走出两个人。一人身形瘦高,穿着件少见的驼色锦长袍,下摆绣着折枝梅竹。那织锦光滑如水,隐隐闪着金光,绝非世面上能买到的品相。饰品倒是简单,腥红丝绦下只系着一枚巴掌大的古拙玉佩。可惜她的视线只能看到及腰处。另一个落后半步,看腰带高低,比前一个略矮一些。可一身亮眼的兰花紫,便是寻常姑娘家穿也觉得艳。身上更是琳琅满目地挂着各种玉佩香囊荷包汗巾。沐儿暗忖,承恩侯世子连马车都堆砌富贵,想必是这后头那一个。那穿驼色的男子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看样子身份比承恩侯世子还要高一些。她正要将窗帘揭得更开看个清楚,那两人却已经走出了她的视线。她坐回座位,见流采和罗姨娘两个还探出大半个身子在看热闹,忍不住莞尔:“坐回来罢。他们上了车,咱们也该走了。”“哎呀!大事不好了!”流采惊叫起来。沐儿:“……”“他……他……他朝咱们走过来了!”结结巴巴说话的是罗姨娘。她早跐溜一声,缩回到马车深处,躲到沐儿身后。流采倒是胆儿大,还坐在帘子边没动。就听车外响起一个戏谑轻俏的男子声音:“是安平伯府的八姑娘么?真是相遇不如巧遇。在下承恩侯世子,给姑娘问安了!”沐儿心头一惊。看来这人还真见过流采,不然怎么会一眼就认出来是她的丫头!可他语调轻浮,显然对她毫无尊重之意。她略一沉吟,挪上前去,掀开帘子,看向来人。承恩侯世子显然十分意外。他黑眉高高挑起,水汪汪的桃花眼睁得溜圆。沐儿也有些吃惊,这承恩侯世子倒是长了个好相貌。她定了定神,黑眼一溜四周,见围观者甚众,只得压低了声音道:“我哪里惹到你?你要拿我寻开心?我道歉还不行吗?!”承恩侯世子满脸的戏谑陡然一僵。没等他回神,沐儿已经一扔帘子,又坐了回去。承恩侯世子盯着那悠悠晃动的蓝布帘子,半天说出话来,声音已经变了个腔调。“八姑娘可是要去明玉楼?我与这里的东家是极熟的,你们上去只管提我的名头,叫他给你寻些好东西。”“不是的,我们姑娘要去普……”“流采!”“义华!”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沐儿吃了一惊。这声音冷而凌厉,十分威严,几乎是在斥责承恩侯世子。可又极年轻,不像是长辈。那穿驼色的男子到底是什么人?“咳咳,真是对不住了。耽搁了你们这些时候。长乐,上去取一对玉如意来,替我向八姑娘致歉。”那对如意约有两尺来长,通体雪白透亮,一看就是好东西。瞧得罗姨娘不住口赞沐儿有眼光,挑了个好夫婿。沐儿:……。*****普惠库中间借客人歇息。当东西的地方和买东西的地方则分成东西两处。沐儿说抱着那如意不方便,让罗姨娘帮她守着。自己则带着流采,把袖子里捂得极热的“妙”字玉牌偷偷拿去当了五两银子。回来跟罗姨娘说,没瞧见什么好东西,让她去替自己寻寻,换她守着那对如意。等罗姨娘前脚一走,她又立刻起身,把那对如意用绢子裹了,拿去当了一百两。沐儿把两张银票仔细地藏到内衣的暗袋中。流采在一旁又兴奋,又担心:“乖乖,承恩侯府可真有钱!可是回去没了如意怎么交待呀?!”沐儿则不动声色地凑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两句。回程的路上,路过明玉楼时,沐儿叫流采下车:“你把这如意拿去还给明玉楼的东家,请他转交承恩侯世子罢。不明不白的,咱们怎么能收他的东西。”罗姨娘怪可惜地直叹气,却也说不出什么理由来阻拦。流采轱辘着两只小眼睛,抱着那个盒子进了明玉楼。偷偷地扔进了茅厕里,又大摇大摆地出来上了车。*****过了几日,李家裁缝铺子送了衣裳来。沐儿又被叫到了正院。进了安平伯夫人的正房次间,就见安平伯夫人和沈浅儿母女紧挨在一处,有说有笑。桌上还难得地放了一盘红红的石榴。她行完礼正要坐下,就见安平伯夫人一脸奇怪的笑意。“钦天监把满朝文武、天下世家中未嫁嫡女们的生辰八字呀,一个个拿去跟太子合了个遍,谁知这个不合,那个相克,总共也没挑出几个人来。可你妹妹就是这么有福气,八字居然跟太子爷再合适不过。已经上了最后的名册,就等着太子爷亲自点选了!”沐儿懒懒地抬了抬眸子,笑道:“恭喜九妹妹了!”沈浅儿仰起小脸,满脸得意的笑。她斜视着沐儿:“父亲昨日还说,皇后娘娘给承恩侯世子选定了工部尚书家的嫡长孙女。”沐儿脸色不变,只是半垂了头。果然是她那个糊涂父亲误会了。上次承恩侯去工部多半是去看人家尚书大人的。“你父亲还说,承恩侯府多半是不成了。若你勉强嫁过去,日后他在衙门的日子只怕也不好过。你的衣裳先放在我这里罢,回头改改看看给谁过生日。首饰什么的,也不必浪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