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行不行 完结+番外》TXT全集下载_42
作者:或许有一天      更新:2023-06-20 12:08      字数:10012
  沈望舒却很平静,她挽着路以卿的胳膊,侧头看她:“这又有什么关系,不过是几年而已,咱们等着就是。再说长安的几年,难道还能比西北更难过吗?”这话对也不对,路以卿没有反驳,安安静静与沈望舒并肩而立。****************************************************************************几年的时间其实过得很快,就跟当初路以卿和沈望舒去西北一般,去之前感觉前路寥寥未来茫茫,等真到了西北之后日子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难熬,四年时间几乎眨眼既过。只是长安的几年与西北的几年到底是不同的,这段不长不短的时间已经足够发生许多事了。身处政治中心,许多人都是会被环境催促着成长的。路以卿如此,卫景荣如此,深居皇宫的小皇帝更是如此。也说不清这小皇帝到底长歪没有,明明还是稚子的年龄,却早早明白了自己的身份。他自以为高高在上的高傲着,却偏偏只看到了身份的尊贵,还没有明白手握权力的重要。大抵也是因为年纪太小了,此时的小皇帝不懂藏拙,看起来甚至比先帝还要不如。而无论他聪慧还是愚钝,都注定没有机会长大,只等卫大将军做好了准备,也就夺了他的帝位。禅让与新朝建立,说起来是天大的事,可当朝局未改兵不血刃,事情似乎又变得平和起来。至少对于路以卿来说,这一场政治变化对她并没有更多的影响。毕竟她本就属于卫家一系,卫大将军登位之后对她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果不其然,卫大将军登上帝位不过三月,她这做了几年的户部侍郎终于也升职了。顶头上司被查出了贪墨,下狱抄家流放一整套下来,空缺的尚书位也就落在了路以卿头上——虽然她并不稀罕这官位,甚至时不时想要辞职回家,但这般年纪就做到如此高位的,也确实是难得一见。路以卿真正成为了朝堂上炙手可热的人物,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年纪轻轻就身居高位,更因为她与新册封的储君相交莫逆,连未来都有了保障。也就在这鲜花着锦的当口,路以卿终于告假成功了。在长安忙忙碌碌数载,路以卿终于请到了探亲假。一方面诸事既定不必再如从前一般紧绷防备,另一方面也算是卫景荣对她的维护,让她不必在此时被推上风口浪尖。路以卿自然是感激的,然后二话不说,收拾收拾行李就领着媳妇乘船南下了。再次乘船离开长安,路以卿和沈望舒的状况无疑都好了许多,没有曾经的踌躇满志,也不似当年上船就被晕船折腾得死去活来。在船上的那些日子,两人甚至过得颇为恣意,唯一让路以卿感到无奈的是,上船前沈望舒带上了这几年特意为她准备的几套衣裙。没错,当初在西凉的随口一言,却是被沈望舒记了这许多年。然而路以卿活了二十几年,也没真正穿过裙子。虽然她明知自己身份,对此也不是很排斥,可就是有股无法言喻的别扭在其中。然后别扭着别扭着,沈望舒终于等不及,转身将船舱的大门一关,就亲自动手将人衣衫扒了,换上了她精心准备的漂亮裙子。换上裙子的路以卿还是别扭,提着裙裳问沈望舒:“我这样,不会很奇怪吗?”是很奇怪,毕竟路以卿如今年纪不小了,为了伪装身份脸上的妆容越来越多,也将她伪装出了几分原本没有的棱角与英气。这般的妆容穿着男装自然没有问题,还显得她清秀,可换上女装就有些不搭了,再加上发髻不对,怎么看都有股男扮女装的诡异感。想到这里,沈望舒没忍住笑了起来,笑得路以卿莫名其妙的同时,也更不自在了。她松了提着裙裳的手,红着脸说道:“我,我还是去换回来吧。”路以卿说完转身要走,又被沈望舒一把拉了回来,然后将人按在了梳妆台前:“别急,换个妆容发髻也就是了,你总要让我看看你的本来面目啊。”后一句话说服了路以卿,事实上她也挺好奇自己作为女子,会是何种模样?清水净面,是沈望舒亲手帮忙做的,然后各种瓶瓶罐罐摆了满桌。沈望舒的手很巧,哪怕以她的身份身边从来不缺伺候梳妆的人,可无论梳头还是上妆,她都做得井井有条。梳头不必多说,如缎的秀发在她指尖穿梭,便似有意识一般轻巧的挽成了发髻。上妆却是麻烦许多,淡施粉黛,描眉涂脂,一个清丽佳人在她手下渐渐绽放出了光彩。上妆的人很是用心,但枯坐着任人施为的人却是百无聊赖。路以卿起先还将三分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铜镜上,看着自己一点一点的变化,但看久就会发现,铜镜里的自己远没有近在咫尺的心上人更吸引人。古来画眉便是闺房之乐,路以卿也曾替沈望舒画过,却觉气氛始终不如今日旖旎。是的,旖旎。路以卿不知道此时的自己在沈望舒眼中是怎样的,她只知道面前近在咫尺的红唇始终吸引着她,让她想入非非。于是趁着一边眉毛画好,路以卿就行动了,猝不及防将人揽入怀中,然后冲着那诱惑了自己许久的红唇便吻了下去。沈望舒怔了一下,轻轻回应了她,事后却轻捶着她的肩膀嗔怪了句:“别闹。”路以卿闻言撇撇嘴,到底还是乖乖听话了,然后她偷偷往打磨光亮的铜镜里照了一眼,意外的发现此时的自己也是明媚动人——至少在皮相上而言,并不会配不上沈望舒的美貌。只一眼,路以卿就放心了,然后安安心心任由沈望舒折腾。只她没想到的是,沈望舒的“折腾”并不是一次两次或三五七日,她见过路以卿精心打扮过后的美好,只感觉心弦都被再次撩拨了。于是接下来的日子两人关上房门,路以卿“被迫”将所有的裙子都穿了个遍,妆容也换了五六种。这很麻烦,还得防备有人敲门,但只要见着沈望舒欢喜的目光,一切便都值得了。作者有话要说:感谢在2020-04-27 19:32:49~2020-04-28 03:11:0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kylm 8瓶;凤凰花又开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21章 番外十这年长安的春天来得稍有些迟,四月里本是芳菲落尽时, 城外高山上依旧还有桃花开得灼灼。相国寺便是坐落在那高山之中, 平日里本就香火鼎盛的寺庙似乎也沾了这桃花的光, 不论初一十五,来寺中上香的香客都添了不少。其中尤以年轻女子为最,或跟随家人长辈, 或呼朋引伴,总要来相国寺一趟看看那盛开的桃花。路以卿今岁不过十四, 又是初到长安还未去过相国寺,于是好奇之下便也去凑了这份热闹——她不是很信神佛, 也并不爱寺庙, 可相国寺是梁国的国寺,总也可以涨个见识。便是抱着这般无可无不可的心情, 路以卿选了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出门了, 打马慢行也是悠哉。她是自己一个人出门的, 身边也没跟着随从, 不过家人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路家是商贾出身, 到路以卿父亲这一辈才彻底发家, 而赚到钱的同时也必然是有相应的付出。路家主从年轻时便开始四处奔波走上,人到中年也没个儿子, 索性便将独女当做了男儿培养,这些年偶尔也带在身旁教导。所以别看路以卿如今不过十四,可她跟着父亲走过的地方却是不少。从南到北,从西到东, 从金陵到长安她都走过来了,不过独自出门去寺里上炷香,自然没什么可在意的。骑马出城,不紧不慢行到了相国寺,正是日光融融洒落大地。相国寺建在半山腰上,路以卿骑马到了山门,偶一抬头便见山上日光倾洒,映出一片灼灼桃花,仿若粉色红云一般,笼罩了半片山头。原来相国寺后有这么大一片的桃花,难怪那些女儿家都爱这时往寺中跑了,实在是这桃花开得烂漫,美得浓烈。便是路以卿这般原本并不爱桃花的人见了,也不禁有一瞬间被夺去了心神,待回神后也忍不住想去山里看上一看。路以卿仰头看了会儿,便收回了目光,却是打算烧香拜佛后去山上看看的。就烧香拜佛这件事而言,相国寺与天下所有的寺庙都没什么不同。大雄宝殿之中供奉着佛祖金身,信徒跪拜其下,虔诚的许下各自的心愿。路以卿并不是虔诚的信徒,也没什么迫切的心愿,因此在佛前拜了拜,也只在心中请佛祖保佑父亲安康顺遂。拜过之后出了大殿,想了想又退回去,问知客僧询问了添香油的事,最后不多不少的添了几百两银子的香油——这是跟她爹学的,信不信无所谓,总归不好得罪的。花了这笔钱出去,路以卿心安几分,又见天色尚早,倒是不急着去后山看桃花了。她站在大殿外左右看看,见这相国寺颇大,头一回来也想四处看看。这一日并非初一也非十五,来往的香客大多倒不是特地拜佛的,反倒是慕名来看桃花的人比较多。又因花期短暂,这几日来相国寺中游玩的人便尤其的多,甚至比起寻常的初一十五拜佛日还要来得热闹。而这些人大多也跟路以卿一样,先去佛殿里拜过佛,之后便四下活动起来。路以卿随着人流信步而走,也不在意走到了什么地方,走着走着却忽听一阵女子笑声传来。她寻声望去,却见不远处的古树下站着群女眷,正围着一个老太太说笑。显然,这是一家子出来上香,小辈们在哄着家中长辈开心呢。路以卿看过一眼无甚稀奇,正要收回目光,却见背对着她的一个女子恰巧转过了头来。而后只一眼,便让路以卿看得呆住了,脑海中很应景也很俗气的闪过了洛神赋中的词句——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自少时跟着父亲奔走四方,路以卿也不知去过多少地方,见过多少美人。或许有比眼前之人更美的,可不知为何,也只有眼前这少女一瞬间触动了她的心弦。目光舍不得移开,心跳也蓦地鼓噪起来,路以卿都不知自己当时看起来有多傻。仿佛是注意到了她,又或许只是不经意间回头看见了什么,那少女忽而勾起唇角笑了笑。眉眼弯弯,温柔婉约,美眸流转间不知不觉便勾了人心魂。被勾了魂的人是路以卿,她只觉得自己心跳更快了些,甚至下意识想要走过去与之结交。可下一瞬她却被人从身后轻轻推开了,抱怨的声音传入耳中:“好好的挡什么道?!”路以卿骤然回神,被推得往前趔趄了几步,待到站定早不知身后推她那人是谁了。她也不是很在意,下意识又往那古树下去看,却见之前回头的少女已然回转过去,只留了个背影给她。一瞬间,路以卿心中说不上失落还是怎的,可之前上前结交的冲动却是没了。她最后看了看一眼那背影,揉了揉脸,转身离去。****************************************************************************路以卿最后还是没有去后山看桃花,或许是心境不同,从相国寺里出来的她已经没有那份心情赏花了。可出了相国寺她也不走,自己都不知为什么守在了山门外。“今日阳光不错,你便陪我晒晒太阳可好?”少年漫不经心的抚着马鬃,冲马儿说道。马儿却是理都没理她,甩了甩尾巴,便低头去啃地上新长出来的嫩草了。路以卿撇撇嘴,在太阳下站了会儿,哪怕是春日阳光也觉得晒得慌。于是她牵着缰绳稍做转移,挪到了一旁的大树下,早将之前晒太阳的借口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等过一阵,也或许等了许久,路以卿仿佛不经意的目光扫过寺门时,终于瞧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已经等得蔫头耷脑的路以卿当即精神一震,翻身便跃上了马背,而后她拍了拍马儿脖子:“好马儿,你草也吃得差不多了,咱们是时候该回家了。”马儿摇头摆尾打了个响鼻,仿佛在谴责她随意甩锅的行为。路以卿可没心情管它,直到看见那少女随家人出来,她才忽然明白自己为什么迟迟不肯离去。说到底还是贪心,之前的怦然心动让她并不想就这般与对方失之交臂,所以哪怕当时因着种种顾虑不曾上前,最后也还是想再看看对方,想知道对方的身份。相国寺正在长安城郊,来烧香的大多也是长安人士,她只要跟在身后就能知道她们住在哪里了。而只要知道了住处,再想要打听对方身份简直轻而易举。想到这一点,路以卿心中不可抑制的涌出欣喜,须臾之后却又有茫然——她等在这里,做这些事,又有什么意义呢?明明只是萍水相逢罢了,想结交直接上前也比跟踪来得好啊。此时的路以卿尚且年少,未曾体会过情滋味,也不知自己之前不正常的心跳到底意味着什么。她甚至只以为自己是想跟对方交个朋友,于是随着心意等在了这里,随着心意想要做些什么。至于到底怎么做,将来又要如何,她其实也未曾想得明白。恍惚茫然只是片刻,另一边少女登上马车却已是整装待发。于是路以卿收拾收拾心情,也就不再继续深想了,只驾着马不紧不慢的跟在了对方的马车后。所幸最近相国寺热闹,来看桃花的人也多,她跟着那家人的马车后也不算显眼。马车辚辚,马蹄踏踏,路以卿驾着马时而跑到马车前,时而又落在马车后。她并不想被人发现自己跟着马车,也有一点小小的私心,希望从马车旁经过时,坐在车中的人能掀开车帘往外看一看。或许对方就看到她了,更或许对方就记住她了,再不然给个笑脸也是好的。便是带着这种莫可言说的小心思,路以卿驾马跟了一路,又因过于坦荡并未引起什么人关注。相国寺位于城郊,距离长安城其实并不算远,驾车骑马只一个时辰便到了。因为路程不远,近来上香的人又多,谁都没想过会在这条路上发生什么意外。可偏偏事情却发生了,路以卿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走在前面的几辆马车便被人拦住了。拦路的是十来个扛着大刀的莽汉,满身的土匪气,一言不合就跟前面的人马打了起来。女眷出行带着的家丁不算少,可毕竟只是来城郊礼佛也不会带着满府的侍卫,因此手无寸铁的家丁对上贼匪到底还是吃了亏。几个家丁惨叫着被砍伤,倒在了血泊之中,余下之人见状顿时被吓破了胆气,缩手缩脚,局势比之之前还不如。几个车夫见状不好,便打算驾车带着主人们冲过去,哪知对方早就防备着,见状立刻去打马腿。不巧,头一个被打中的就是少女乘坐的马车,马儿受创之后当即哀叫一声倒下了。车厢被带翻,车夫连带着车中人都一齐跌了出来,而这时车夫也顾不得什么了,爬起来拔腿就跑。独留那少女摔得不轻,即便是有心想逃,也半晌没能起身。打马腿的莽汉一眼就瞧见了她的花容月貌,怔了怔,继而得意的大笑起来:“我就说这些马车里不仅有钱财,还有美人,可不就被我打出来一个?”他志得意满,说话间便要上前去拉扯倒在地上的人,却不料横地里一匹马冲了过来。人与马正面冲撞,赢的显然只会是马,因此那莽汉见状也不敢继续,慌忙间连退了几步躲避。却见那马上跃下一个少年,快步冲到少女身旁就想要救人。奈何她太过年少,身子也生得单薄,想要去抱对方却差者两分力气。由此一耽搁,便再也走不了了。莽汉见此时还有人想英雄救美,也是一脸晦气,三两步上前就冲着路以卿踹去——他倒不用刀,因为路以卿身后就是那小美人,他怕一个收手不及便将美人也一并砍了。路以卿是有几分拳脚功夫的,随着父亲四处奔走的时候总要有些本事防身。然而跟武师傅学的拳脚功夫与这些刀口舔血的匪贼却是没法比,毕竟对方出手就是拼命,举刀就是杀人。别说路以卿这小身板了,就是教她拳脚功夫的武师傅对上,也不见得能占便宜。强撑着周旋一阵,到底还是被那莽汉觑见机会一脚踢中了。路以卿被那巨大的力道踹得连退了好几步,摔倒晕厥之前,隐约感觉落入了一个柔软的怀抱之中。晕倒时的路以卿大抵也没想过,贸贸然冲出来英雄救美,后果可能是丢掉自己的小命。而不幸中的万幸是她晕倒后竟还有机会再次睁眼,虽然再次睁眼时她看见的就是茅屋破败的屋顶,身上也被绳索捆了个结结实实。但所幸小命还在,一切就都还有机会。接着醒来后理清思绪的路以卿一扭头,就对上了那张让她一见便心心念念的脸。她愣了一下,之前清楚明白的思绪一下子又乱成了一锅粥,张张嘴竟是问道:“敢问姑娘贵姓?”沈望舒满脸复杂的看着她,那目光仿佛在看一朵奇葩,好一会儿才答道:“我姓沈。”路以卿点点头,满意了,这才问道:“那沈姐姐可知,这是哪里?”作者有话要说:沈望舒(心情复杂):我以为我们的相识是恰逢其会。路以卿(无奈坦言):哪有那么多恰逢其会,不过是我犯了花痴主动追求罢了。ps:小路和小沈相遇之后的正常发展流程——小路痴汉跟踪小沈,查到小沈的身份后创造机会主动接近,然后两人相识慢慢培养感情,等到猴年马月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抱得美人归……结果山贼提前来送助攻了,可见计划赶不上变化。感谢在2020-04-28 03:11:08~2020-04-28 18:11:32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夜星星 1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whatever 10瓶;凤凰花又开 1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122章 番外十一路以卿不问处境先问姓名的行为,几乎让沈望舒以为自己碰到了登徒子, 还是个不知轻重的登徒子。所幸之前路以卿挺身而出的行为很添好感, 这才没让沈望舒对她生出误会与芥蒂。不过三言两语交流下来, 沈望舒还是在心中默默给她贴了个标签——傻乎乎的富家子。路家很有钱,还只有路以卿一个继承人,她理所当然也很有钱。对此她也并不避讳什么, 甚至衣着配饰无一不彰显著富贵,而事实上也是这彰显的富贵救了她一条命。沈望舒与她简单说了前情, 便道:“当时你昏厥过去,我亦无逃生之法, 无奈只得被那些匪贼劫了来。当时他们本想将你杀了泄愤的, 我便劝他们说你家有钱,留下你便可使人拿钱来赎。”路以卿听了, 这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保下小命, 当下由衷道:“多谢沈姐姐周旋, 否则我这条小命只怕当时就要交代在那儿了。如此你与我有救命之恩, 将来但有吩咐, 我亦当竭力为之……”絮絮叨叨, 倒将感恩的话说了一通,也不知有没有拉关系的意思在其中。沈望舒听得有些无奈, 终于打断她道:“小郎君不必如此。此次原是我家之祸,你不过路见不平想来救我,说到底本该是我感恩的,如今又那得脸面来受你感谢?”路以卿闻言还想再说什么, 但沈望舒已经不想与她废话了——此时两人还被捆绑着,又深陷贼窝险境,该是努力脱困才是,哪有闲情来说这许多废话?沈望舒只皱了皱眉,路以卿便察觉到了她的心情,瞬间乖顺的闭了嘴。如此一来,反倒是沈望舒有些诧异了。她又看了路以卿一眼,见她神色讪讪的,心中的焦躁不知为何也散了两分。重又恢复冷静,她语气也温和了许多:“咱们实不必再提这些,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脱困才是。我只是用言语拖住了那些人,还不知能拖几时呢。”路以卿听她这样说,发热的脑子也终于冷静了下来。她点点头,开始打量起目前的处境,说实话并不太好,虽然关着两人的只是一间破败的茅屋,但天知道外面的贼窝里有多少人看着她们?更别提两人此时都被绑缚着,她试着动了动,连挪动都费劲。沈望舒没有昏厥的经历,显然早就尝试过挣扎了,见状便道:“没用的,他们绑得很紧。”说完想到什么,又问:“对了,你之前受伤昏厥,如今伤势如何了?”伤势其实还好,毕竟路以卿只是被踹了一脚,而不是被砍了一刀。只是这好也是相对的,对于受伤的人来说该疼还是会疼的,比如之前路以卿尝试着挣扎挪动,就感觉之前被踹伤的地方火辣辣的疼。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淤青一片,就不知有没有伤到骨头了。若是男子,碰到眼下场景多半是要逞强,可路以卿其实并不是男儿。所以她听到沈望舒的询问也没有隐瞒,便皱着脸据实已告了:“看不到,但感觉挺疼的。”这回答直率得略显孩子气,但却一下子安抚了沈望舒提起的心:“那应该没有大碍。”路以卿说话时还中气十足,显然没有内伤在身,只是疼的话确实算不上大碍。她也没有反驳沈望舒的话,或者借机撒娇讨要好处,反而试探着再次挣扎起来。沈望舒见了想再劝她别白费力气,可转念想想之前都已经说过了,再说实在没有必要。路以卿不是安享富贵的人,她会的东西挺杂的。除了生意人安身立命那些本事之外,拳脚她会一些,挣扎脱困她也会一些。当时学这些都不过是以防万一,却没想到随父亲四处奔走时什么危险都没遭遇,如今在长安定居了,反而有了用武之地。折腾了好一会儿,路以卿终于感觉绑在身上的绳索稍稍松了些,只要再接再厉解开了手脚,一切便都能迎刃而解了。只是做到如今这步,她已有些力竭,便暂时停下歇歇。趁着这空闲,路以卿又抬头去看沈望舒,寻着话题与她说话:“对了,沈姐姐,当时我昏过去了,你那些家人如何了,可是也被这些贼匪捉了来?”沈望舒一直表现得冷静可靠,路以卿与她说话便也没想太多,岂料这话一出她却是陡然沉默了起来。这般反常看在路以卿眼里,自然知道是有内情,可却不好再问了。于是她干巴巴的自顾说了下去:“哦,不对,沈姐姐的家人应该没事吧,毕竟这里也只我们俩而已。”路以卿的原意大抵是庆幸没有更多人遭殃,可听在沈望舒耳中却似扎心的刀子——大难临头,祖母带着家中女眷先逃也无可厚非,甚至该庆幸她们成功逃走。只是作为被留下的那一个,眼睁睁看着家中马车一辆辆驶离,独留下自己面对危险,心中也不会有多好过。而真正让人难以接受的是,沈家的人逃了就逃了,竟似没有再派人来解救于她,凭她如何拖延都不过是白费功夫。身陷贼窝,名声尽毁,她大抵是被家人放弃了吧?****************************************************************************贼匪劫道,所为无非钱财,而敢在长安城郊动手的匪贼尤甚。路以卿身上的绳索还没解完,那边山匪们便已经得知了她醒来的消息。于是当即便有人来提了她去问话,问的自然是她的身份,以及她家能拿多少前来赎身?对于这般问题,路以卿一点也不觉得意外,事实上从沈望舒告诉她那些话开始,她就已经开始思量起对策了——贼匪并无信誉可言,自古给了钱依旧丢命的不在少数,她若是任其发展后果也是可想而知的。所以她要么拖延,要么破局,总不能立时干干脆脆交了老底。一番折腾,路以卿吃了些苦头,但到底暂时将局面稳住了,或者说拖延住了。路以卿由此松了口气,心中隐约还有几分侥幸。可被送回茅屋后,沈望舒看着她脸上的青紫却还是吓了一跳,当即关切道:“怎么,他们打你了?!”十四岁的少年还有满脸的稚气,闻言摇了摇头,说道:“一点皮肉伤而已,没关系的。”沈望舒却还是皱紧了眉,等听完路以卿所为与目的之后,面上的愁绪依旧没有多少消解,她道:“与其拖延,不如在送回家中的书信上做手脚,否则便是拖延了时日也是坐以待毙。”路以卿又摇了摇头,正想要说些什么,可看看茅屋破败的环境,想了想还是直接凑到了沈望舒耳边低语:“沈姐姐放心,我会解绳子,只消给我半日功夫便能脱困了。”沈望舒闻言有些诧异,毕竟她自己对绳索绑得多紧深有体会,想不到这样帮着也还有自己解脱的机会。她虽与路以卿相识不久,可却意外的相信她,只是想了想还是不妥:“只解了绳子有什么用?这里是贼窝,外面少说还有一二十好的贼人,你难道还能面对他们全身而退吗?!”这话并非危言耸听,可路以卿听了却还是摇头:“我总该试试的。”沈望舒见她除了摇头还是摇头,心中莫名生出一股气来。又见她一意孤行,并不愿听从意见,索性就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了。路以卿见状有些失落,可想了想到底没时间沉溺于情绪中,扭头便又与身上的绳索纠缠起来。所幸路以卿乱七八糟的本事没白学,绑得死紧的绳索捆在她身上,也真叫她寻出了解脱的法子。费力折腾半日终于解开了绑缚的绳子,她当即从地上一跃而起,脸上刚露出笑模样,下一刻又捂着伤处整张脸皱了起来,显然是疼得狠了。一旁的沈望舒虽然做出不想再理她的姿态,但这茅屋里也就她们二人而已,注意力自然多多少少还放在路以卿身上。甫一见她挣脱绳索,自然也是高兴的,哪知下一刻对方就僵在原地露出痛色,于是忍不住询问:“你怎么样,可还好吗?!”路以卿救人时挨了一脚,被带去问话时又被打了一顿,其实状况算不上好。不过听到沈望舒询问,怕她担心,便强撑着摇了摇头:“没事,一点皮肉伤而已。”又是这句话,沈望舒闻言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只秀气的眉头微微蹙起。这时候路以卿也不废话了,挪到沈望舒身边就开始替她解绳子。绑得确实是紧,便是路以卿直接来解也费了好一番力气,真让沈望舒不明白她之前到底是怎么挣脱的。这般想着,沈望舒便顺口问了一句,路以卿答道:“从前跟个师傅学的。我自少时便随父亲奔走四方,出门在外总要有一技傍身,便各种本事都稍学了些。”路以卿看起来比沈望舒还要小些,可听她小小年纪就去过不少地方,沈望舒心中也有一瞬间的羡慕。只是此情此景此地,并不是多话的时候,于是便也没多说什么。两人旋即敛声,缩在茅屋门板后窥视着外间情形,以此寻找脱身的机会。可惜这贼窝里人不少,外间陆陆续续总有人在走动,也不知是不是针对二人的巡逻……不过其实也没差了,总归是被许多双眼睛盯着,想跑也没处跑去。观察许久却得到如此答案,不管路以卿还是沈望舒都忍不住皱眉。路以卿看了会儿觉得暂时无法,便对沈望舒说道:“现在外面人多,不如等晚上再看看吧。我之前出去时看过,这贼窝里的人不算多,而且他们并没有将咱们看在眼里。白日里或许只是在外活动,等晚上这些人睡下了,应当好跑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