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作者:七哥有酒窝      更新:2023-06-20 07:54      字数:4745
  你从一出现就太抢眼,凭着一个人的能力孤立了所有人,大家当面对你客气,不代表私下接受。叶以疏,你必须学会和不喜欢的人相处,这是大学,形形色色的人聚集在一起形成的小社会,特立独行只会让你被越来越小的圈子圈死。说句不好听的,万一哪天出事,你这种人不会得到任何人的帮助,大家巴不得一次性将你踩得翻不了身。这就是属于成功者的骄傲和悲哀,你高高在上时,所有人对你容忍,你一旦跌入泥潭,所有人都会落井下石。吕廷昕不带感情的话让叶以疏准备了一肚子的反驳被咽了回去。叶以疏直直站着,脑子很空,很茫然。因为太过平顺,她从来就不需要和谁合作,更不需要谁的帮助。吕廷昕说的这些事,她没有仔细考虑过。凭着本能,叶以疏回应,我没做什么让大家为难的事。你还是没明白我的意思。吕廷昕换了个姿势,脸上净是对现实的不屑,你太喜欢独来独往了,独来独往的人没有琐碎的事情做屏障,最容易成为有心人默默关注的对象。大学里已经有了利益牵扯,在这里没人维护你,你做得再好也会有人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挑刺,何况你根本就没有为同学之间的关系做过什么,没有任何维系的东西谁会珍惜?你太天真了。......这个社会最不缺的就是看热闹的人。有人良心还在,只是在你落魄的时候作壁上观,有人天生犯贱,最喜欢在你落难的时候雪上加霜。叶以疏,别说什么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成年人的世界只有优胜略汰,适者生存,为了得到想要的东西,人心可以狠过任何东西。在吕廷昕对现实赤|裸的剖析里,叶以疏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收紧,一向平静的表情出现了裂缝。我去。简单两个字,是叶以疏生平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对现实妥协。这不是第一次。往后,她因为妥协欣喜若狂,也因为妥协痛不欲生。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遇见何似也是叶以疏对她的妥协。那双眼睛里的渴求太多,她忽视不了。最难熬的日子里,叶以疏问过自己,如果她一开始就没有对何似妥协,那她的人生会是怎么样?没人告诉叶以疏答案,她只能在醉酒后用一句话评价自己没有何似的后半生好看的皮囊残留人间,懂爱的灵魂随土安葬。有些事,哪怕一开始就知道结果不会如意,人还是会义无反顾地去做,只因为他们的心是热的,情是暖的。活过,就应该经历。听到叶以疏的回答,吕廷昕绷紧的情绪陡然松弛,脱力的身体像是刚刚结束一场艰难的大战一样靠在墙壁。适应几秒后,吕廷昕站直,神态如常,先回宿舍吧,吃饭时间在7点,还有两个小时。叶以疏摇摇头,语气生硬,不了,我还有其他事。说完径直离开。吕廷昕迟疑几秒,悄悄跟上。同吕廷昕猜想的一样,叶以疏又来了研究生,还是四楼,还是拐角那个办公室。安静的走廊里,叶以疏急促的敲门声格外突兀。久久得不到回应,叶以疏心急如焚。已经答应过何似的事中途反悔,这对小孩子的成长来说绝对致命,可是吕廷昕说的那些话......叶以疏矛盾。又敲了一会儿门,依然没有回应。叶以疏拿出纸笔写了张纸条,从门下面塞了进去。叶母现在在会议室做项目结题答辩,不论早晚肯定要回办公室,只要她看到纸条,回去帮自己跟何似解释清楚,她就不算食言,何似.....何似会理解的。怕被人发现,留完纸条后,叶以疏穿过连通另外一栋楼的走廊,从其他学院的研究生楼离开。走廊里重新安静下来的时候,吕廷昕走到了叶母办公室门前,门缝里的纸条还有小小一角留在外面。吕廷昕蹲下,用笔尖将它拨了出来。【妈,今晚班里聚餐不可以缺席,我明天一早才能回去,你帮我跟阿似解释一下,让她不要等我,也不能生气】。不长的一段话,吕廷昕读了足足三分钟有余。对着纸条里的人名,吕廷昕默念,阿似?那个总让你找理由离开学校的小孩儿?如果,她就是要跟你生气呢?......平整的纸条慢慢被揉皱,撕碎,最后扔进厕所随污水一起冲走。叶以疏到底还是对何似食言了。没人预料到这一次有预谋的食言会让何似受多大的伤害,也没人预料到叶以疏会因此失去什么。知情者知因不知果,即便后来知道因果也不过是一瞬间的后悔,随后一笑而过。不知情的叶以疏,后悔了整整十四年。第51章 讲给你听叶父酒量浅,大多数时候的应酬都是滴酒不沾, 避免不了的场合, 叶母必定会陪在身边替他挡酒。今晚, 就是这样。结题的答辩搞定, 叶母立刻回去办公室收拾东西回家, 和已经在家里等着的叶父汇合,随后叮嘱何似乖乖在家等着马上会回去的叶以疏。何似开心地答应下来。叶以疏要回来, 这对她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高兴,所以一个人待在家里就显得不足为惧。这一切看似无恙, 实际差得离谱。家属区, 何似搬了小板凳坐在门口,无聊地晃着手电筒玩。月亮都快要爬到屋顶了, 姐姐怎么还没有回来?何似闷闷不乐地想。喵......软软的猫叫让何似无精打采的耳朵竖了起来。何似跳下台阶,打着手电筒,顺着声音的来源寻找。夜深人静的路上只能听见何似忽快忽慢的脚步声。通!重物落地的闷响伴随着凄厉的猫叫突然出现。何似轻快的脚步僵在原地,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它们是红色的,很可怕。哒!哒!哒......沉重缓慢的脚步声将静夜渲染得阴森恐怖。因为太过恐惧, 何似反而忘记了害怕, 怔怔地抬高手电筒照向前方。不远处一只白色的小猫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小猫身上是被拉长的人影。何似定在原地, 两手紧握着手电筒。一双脚越过小猫的身体朝她走了过来。那双脚上有血迹。一些画面不受控地冲破记忆,在何似小小的脑袋里横冲直撞。即使她看不清那些画面里到底有什么,也不知道心理的恐惧源自何处,脚步依然凭着本能慢慢后退。在那人的面孔马上要落尽光亮的瞬间, 何似扔下手电筒拔腿就跑。闷声不响地往前跑,眼睛里只有路口一盏昏暗的路灯。她记得,从那个路口往右拐就可以回家。都这么久了,姐姐肯定已经回来了,还带了她喜欢吃的东西。回到家,有姐姐保护,这个人就不会再追她。何似反复这样告诉自己。来人似乎早就知道何似不会说话,更不会有人帮她,所以追得很随意,像是极端掌控者在肆意玩弄不堪一击的弱小。越是这样,何似心里的恐惧发酵得越迅猛,所有可能的希望都被她寄托在会在门口等她的叶以疏身上。事实上,叶以疏正一杯接一杯的以茶代酒为她的不识趣赔礼道歉,用她最不喜欢的虚与委蛇。她们都不会回来的,叔叔今天就送你去见父母好不好?男人靠近,表情狰狞。何似被石板路的边缘绊倒,扭动着小身体不断后退。脏兮兮的泥土沾满了她特意为叶以疏换的新衣裳。阴影慢慢压下来,何似退无可退。来吧,叔叔送你上路。锋利的刀子落在肩头,疼痛铺天盖地。何似很快在肩头尖锐的疼痛里失去了意识。醒来,何似是在医院,在叶以疏怀里。何似一看到叶以疏,所有委屈和害怕都涌了出来,抓着她衣服哭闹不停。叶以疏的意识还停留在不久前的惊心动魄里,小心地避开何似肩头的伤口,抱紧她,阿似,哭,使劲哭,哭着就不害怕了。何似放声大哭。叶父、叶母和石医生站在门外,光是听着胸口就钻心的疼。到底怎么回事啊?好端端的怎么出这种事儿了?叶母情绪激动,即便事情到现在已经尘埃落定,她依然心有余悸,离阿似父母出事都多少天了,凶手不仅没抓到,反而由着他一再对一个孩子赶尽杀绝,警方都是吃素的?家属区的警卫也是用来当摆设的?一个大活人就那么给放进去了?石医生嘴唇紧抿,脸色难看,据警方的人说,凶手是从东门直接走进去的,和警卫没有正面冲突。直接走进去?!叶母气愤,门口没人站岗?!有是有......石医生欲言又止。这种时候还有什么可隐瞒的!说啊!警方在凶手身上发现了以疏的饭卡,他应该是用饭卡进的家属区。今晚在东门站岗的警卫新来不到一周,认不全家属区的人,他以为有饭卡就是家属区的住户,没多想。叶母沉下脸,以疏考完试没回家?班里第一次聚餐,不参加不合适。那也该和我或者他爸打声招呼!你不知道?!这回轮到石医生惊讶,以疏说她给你写了纸条,从办公室门下塞进去的。叶母,我没看到。此话一出,几人的表情立刻绷紧。叶父难得严肃,这事儿不简单。嗯。石医生附和,今晚的事儿闹得这么大,警方不得不重视,他们肯定会想办法查清楚。亡羊补牢有什么用?叶父不敢苟同,他们要是早点抓住凶手,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再次受伤?老叶,这次还真不完全是警方的失误。石医生解释,以疏发现饭卡丢了,心里不安,当时就跑了回来,这才让小丫头逃过一劫。以疏看到小丫头受伤动了气,差点把人打死,为了保命,凶手说了点有用的东西。说了什么?有人在背地里帮他。一个星期前的周末,凶手突然收到一封信,说会在今晚把以疏的饭卡扔出来给他。凶手半信半疑地来了,不仅拿到了饭卡,还得到了你们一家三口今晚都不在家的消息。怎么可能?!叶母难以置信,就算饭卡的事早有预谋,我们都不在家也没人会知道!老叶今晚的应酬特殊,对外保密,绝对不会......叶母的表情突然严肃,我想起来了,下午老叶带阿似先回家,我提醒过她晚上有应酬,声音有点大,当时一年级刚考完试从旁边经过,难道是无凭无据不要乱猜测,这事不小,不管牵扯上谁,他一辈子的前途就没了。叶父提醒,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阿似平安度过这次的噩梦。嗯。几人站在门口心思沉闷。凶手已经抓到,不久就会被绳之于法,可何似受到的伤害......哎,只求叶以疏对何似足够重要,能让她暂时不想这些事。他们的想法合情合理,真实的结果恰好相反。受到安慰的不是刚受过惊吓的何似,而是第一次亲眼见证人性阴暗面的叶以疏。病房里,何似哭够了,靠在叶以疏怀里默默流眼泪。鼻息在叶以疏脖子里飘过,明明很温热,却刺激得她浑身战栗。这个温度告诉叶以疏,何似还活着。活着背后,她差点因为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聚餐失去这个小姑娘。阿似,对不起,对不起......叶以疏不停道歉。何似用还能动的胳膊在叶以疏胸前拍了拍,软糯的啊是她给的安慰。这个声音,这个动作,成了叶以疏一辈子也忘不掉的感动。乖,不哭了。叶以疏用下巴蹭蹭何似的头发,轻声说:等天亮了,我们就回家,以后,我不会再把你一个人留在家里。何似听懂了,靠在叶以疏怀里安心睡着。叶以疏彻夜难眠。饭卡肯定是在她被轮番劝酒的时候丢的。那时候,她的包被吕廷昕拿着......养伤的日子美得冒泡,至少对何似来说是这样。每天都有吃不完的零食,睡不完的觉,还有姐姐寸步不离的照顾。日子每天都在重复,何似的好心情却没有分毫减弱。今天肯定也是开心的一天。饭后,叶以疏将躺椅搬到后院,抱着何似躺在上面晒暖暖。早上吃得太多,何似打了个饱嗝,小身子扭了扭,难受地哼哼。叶以疏不敢取笑伤患,好脾气地替她揉着圆滚滚的肚皮。何似这回是真胖了。胖了可爱,肚子摸着软乎。叶以疏心痒,让何似四肢伸开,瘫在自己身上,两只手在她的肚子上又是揉又是拍,玩得不亦乐乎。石医生带着自家小孙女一到后院就看见了两人的动作,顿时乐得直不起腰,隔着篱笆吆喝,徒弟啊,你带媳妇出来晒太阳了?叶以疏的动作顿住,脸上的笑不再从容。没了人伺候,何似不开心地蹬蹬腿表示不满。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小心扯到肩膀上还没完全复原的伤口,何似疼得惊叫。叶以疏赶忙坐起来,满心紧张,不许动!何似被凶,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睛。对面的石医生将良心踩在脚下,落井下石,小叶怎么连媳妇都欺负?哎,人心都变坏了。叶以疏不在乎石医生的诋毁,何似却生气了,挣扎要下去替她打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