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哑口无言，最终只能妥协。小猴子嘿嘿笑了两声，不再言语。斜月三星洞里的装潢十分美观大方，墙壁两侧甚至挂着不少书画，有的是单纯的书法，有的是题字的画像，拐进隔间，还有一个专门的书房，里面有很多高大的柜子，书柜上上下下摆满了不同的书籍。师父，你这儿不像是一个老祖洞府，倒像是一个文人墨客的雅居了。小猴子的视线扫过屋里的画像，最终停留在一副人物画上，嘿嘿，弟子本以为师父是一个老成持重的人，没想到，嘿嘿，师父竟然关起门来，偷偷的画自画像。画的背景是一座茅庐，茅草屋旁露出几缕枝叶，嫩绿的叶子巴掌大小，树下是一块巨石，之所以说是巨石，因为此处只有区区几笔勾勒出起始，而没有终结，大片大片的留白，无不昭示的此石的庞大与厚重。与其说是这树长在巨石上，倒不如说这画中的茅庐，苍空，甚至整个世界，都长在此石之上。浅浅几笔勾画出背景，着墨不多，却不显粗糙，甚至因为用笔的简约，给人更多的想象。与背景的简约不同，茅屋的前面有一个男子背手而立，男子穿着随意，但通身的气派却是从画中的点点滴滴泄出来。男子露了侧脸，单是一张侧脸，就足以让人惊叹。略显尖锐的下巴，带着锐利的弧度，彰显着孤傲的刻薄；但飞扬的眉眼却让人忍不住靠近，就如源源不断散发的光与热，让一群又一群的飞蛾忍不住扑火，哪怕明知没有后果，仍旧不顾一切的靠近他，甚至被灼烧后还心甘情愿的为他开脱，说那不是他的诱惑，而是自己的选择。如果刻薄与尖锐让他扣掉二十分，那他的眉眼与神采，足够让他加上一百。若世间果真有造物主，那此人必是造物主最为疼爱的宠儿。你很喜欢这幅画？悟空陷入沉思，菩提忽然开口。悟空望着画中男子出神，笑道：当然啦，我喜欢师父嘛。菩提笑了一下，没说话。师父，你还是穿红衣服好看。悟空一双眼睛放在画像上流连忘返，这件黑色的衣服虽然挺衬你的，不过没有那件红色的肆意洒脱。菩提愣了一下，脸上闪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而后试探道：你什么时候见过穿红衣服的我？啊，悟空啊了一声，想了想，说，之前我第一次接触到石碑，就是那两柄剑的时候，曾经进入过这个画面，不过有点儿不太一样，当时里面还有一个白衣男子。菩提嗯了一声，解释道：那是元始天尊。啊，我猜到了，悟空想了想，继续说下去，之后又有一次，就是你的小菩提长大的时候，我那会儿也误打误撞进入过一次那个画面，当时还是有一个白衣男子，就是元始天尊，说来也是好笑，两次都是元始天尊追着师父你要武器。菩提笑了一下，心想，那是因为别的时候，他通常都进不来。寂静的书房之中，悟空终于舍得收回画像上流连忘返的目光，他终于的视线在画中之人与菩提之间打转：师父，你这是越长越歪啊。万万没想到，丰满的师父竟然还有这么瘦削的时候。菩提：你觉得我画的太瘦了？对啊，师父的身材我量过，那是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嫌少，不多不少，此时正好，悟空转头望着画像，恍若大悟，哦，师父莫不是以为自己如画上一般瘦如飞燕？那倒没有。菩提坐下，忽然摇头笑了，乐不可支。悟空打量了菩提一眼，见这人没有刚才突然出现的隔阂，便也放下了心，转头继续研究那副画去了。师父那会儿多大啊？悟空比划了一下，之后嘟嘟囔囔的，神仙就是这方面不好，大家一万岁和千万岁都是一副模样，压根瞧不出年龄。又不是女孩子，干嘛那么在意年龄。菩提转头看向画像，略微想了想，回答道：没有多大，我那会儿还不是灵宝天尊，刚学会炼器不久吧。咦？悟空露出诧异的神色，师父原来不是一出生便是灵宝天尊？当然不是了。菩提笑道，这世上哪有人生来便是天尊的啊。咦？悟空更奇怪了，那师父是一生下来就会炼器吧？悟空被反驳了也不生气，小声询问。不啊，你当我是元始啊，一出生就什么都会了，菩提笑道，我是后来学的。悟空露出疑惑的神色：那师父为什么要学炼器呀？我感觉师父并不太喜欢这些？哪有什么为什么，菩提放下手中的杯子，双眼望向悟空，眉目带笑，又带着几分怀念与回忆，元始天尊的灵宝总是换来换去的，每次都太麻烦。后来我就想，如果我学会了炼器，是不是就不用这么麻烦了。然后，我就成了灵宝天尊，为世间锻炼一切灵宝。小猴子回忆起当年红衣男子与白衣男子相处的时候，心想，元始天尊确实挺烦。小猴子：那你就专门为元始天尊炼制灵宝了？菩提忽而笑了：倒也不是，你这小泼猴，才几岁忘性就这么大，你可忘了，我刚刚还跟你讲，天上老君的丹炉是我炼制的。哪里就是专门为元始天尊炼制灵宝了。菩提顿了一下，语气颇为感慨，甚至带着那么一点点的成就感，长舒了一口气，不过从那以后，元始的灵宝倒是没有再换过。或许气氛有些凝重，又有些伤感，小猴子的眼珠滴溜溜一转，转移了话题。师父，你这也忒小气，小猴子笑道，瞧瞧这背景，你又不是市井中那穷酸的书生买不起笔墨，画幅画都得省着点儿画。若是将你自个儿身上的着墨，挪用到那旁边的树、茅屋、石块之上，只怕这画定是能卖个好价钱的。谁说这画便卖不了好价钱的？菩提敲了小猴子的脑袋一下，你且仔细瞧瞧。悟空定睛看去，只见原本平淡无奇的画面，一时之间竟然凭空旋转起来，又过了半柱香，画面转变成了男子侧倚在树上。又是半柱香，画面再次改变，这次小小的菩提树竟然晃了晃枝丫，嫩绿的小叶子在挠男子的痒痒。我就说你小时候顽皮的很，师父你还不肯承认。悟空笑起来，瞧瞧，你淘气起来，连自己都不放过。菩提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咽了回去，最终笑道：是啊，小时候是挺淘气的。悟空又待在菩提的屋子里溜达了小半会儿，咦的一声，停在了一副字前。悟空望着菩提，又回头望望那副画像，脸上好奇的神色越来越重。菩提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那只是一副普通的书法，路上买的，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怎么了？菩提开口问他。没有，悟空摇了摇头，就是觉得，元始天尊的离去，对师父打击很大吧。啊？菩提一脸茫然，心想，不，打击一点儿都不大，其实他死了我还挺开心的，虽然不是我下的手，但我其实想弄死他好久了。为什么这么说？悟空故作一副老成持重，历经沧桑的模样：师父，我听说，有的人历经巨变之后，审美会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你不要狡辩了。一定是因为与你形同兄弟的元始离开，你受不了这巨大的打击，所以才会买这么一副丑不拉几的画进来。菩提望着那副字有点儿愣神：可那是一副字啊？悟空痛心疾首：那就更丑了，你看我都误以为它是一副画了。菩提：你这标准有点儿奇怪。悟空啊，菩提语重心长，你不能因为你不喜欢就否认他嘛。悟空点了点头，若有所悟：有道理，只要因为我喜欢就承认他，就可以了。菩提：总感觉自己无时无刻不在被徒弟撩。心好痛。七情六欲他都比我优秀。课本给你，你来教。第25章 两柄双剑悟空对菩提的书房很感兴趣，他在书房里跳来跳去，蹦来蹦去，这里摸摸，那里瞧瞧的，睁着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到处打量。菩提心惊胆战的跟着他打转，生怕小猴子一不小心瞧见什么。虽然书房里在什么地方放了什么东西，他自己心里都有数，这里并没有什么不能给眼前这人看的东西。但是凡事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更何况眼前这人本就十分通透，一点儿细小的端倪，他就能条分缕析，顺藤摸瓜，顺便再一针见血的解决问题。小猴子最终在一个盒子前停了下来。菩提望着盒子里的两柄剑，心里叹了口气。这两柄剑不是不能给他，只是，真的时机没有成熟。出乎菩提意料的，小猴子这次并没有开口要那两柄剑，他只是伸手摸了摸剑上刻的字，而后盖上了盒子。小猴子又在菩提幻境待了三天，去丹阁摸了一个药鼎，收拾好了包裹，前去与菩提请辞。菩提似乎有些惊讶：你现在便要走？嗯，悟空点头，此时的悟空已经是成人打扮，他幻化的面容既不俊秀英朗，也不帅气威武，只是普普通通的路人装扮，他甚至没有带任何的行李，孤身一人来了菩提幻境，再孤身一人离开。你没有什么要带走的吗？菩提望着眼前这人空荡荡的双手，干粮，丹药，功法，口诀，法宝，或者别的什么，灵石之类的，菩提幻境这么大，你总有点儿什么想带走的吧？有。悟空点头，我当然有想带走的东西。菩提盯着悟空看了半盏茶的时间：你不会是想说，你想带走我吧？对啊，悟空耸肩，可你不让啊。菩提老祖噎了一下，而后有些犹豫：你走的也太突然了，要不再等两天？不了，悟空望进菩提老祖的眼睛，表情坚定，隔日不如撞日，等两天也要走，现在走也要走，长痛不如短痛，只是弟子今日离开，事成之后该如何联系师父？菩提叹了气：我让施芷送你下山，这山上的师兄弟，你可认熟了？嗯，悟空应了，此处共有妖族十万八千人，大小散仙六千九百个，佛修两万六千人，还有不少儒修。虽叫不上名字，面容却是认得的。菩提点头：此处所有人，在凡间皆有化身，你若想联系我，通过他们即可。安全吗？悟空追问，师父不是跟太上老君打了一架，还与天庭不和？这么随便的联系方式，安全吗？菩提嗤笑：安全。当然安全。这天上的神佛都以地上苍生为蝼蚁，谁会在乎凡间的一举一动。也好。悟空点头，师父若没有别的叮嘱，弟子便下山了。你且等等。菩提拦住他，转身去了书房。悟空望着菩提的背影，叹了口气。菩提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拿着那个盒子装着两柄剑的那个盒子。悟空愣了一下：师父你不是说我不适合用这柄剑吗？你当时说还没到时候，所以不能给我。现在就是时机到了的时候，菩提将那个盒子递给悟空。悟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但语气仍旧十分坚定：那我也不要。悟空将盒子退回去。菩提摇头，似乎有些留恋：这本就是你的东西，你带在身边虽然招眼，不过比较安全。悟空摇头：君子不夺人所爱，师父既然如此喜欢这套双剑，作徒儿的也不能因喜好其中的字，便强行将剑带走。听话。悟空坚定的摇头。菩提叹气，他打开盒子，从盒中取出两柄剑：这两柄剑其实可以自动调整大小，你若不喜欢，找根绳子挂在脖子上，权当做一条项链。不要。关键时刻还能保命。师父你留着吧，你比我需要。何况我在天庭上的话，带着这个比较扎眼，容易被人认出来，悟空顿了顿，补充道，师父你那长生不老手册里，不是说不要让人知道我是你的弟子吗，我若是带着这两柄剑，岂不太过显眼。没有什么显眼的，这两柄剑本就是花果山的石碑，你又是花果山的猴子，他们出现在你身上，不会有任何的不妥。还是算了，悟空将剑推回原处，我用不着的，师父你比我需要。何况我会七十二变化，又练就了这么一身本领，没有这个需要的。嗯，菩提没有再说话，菩提张了张嘴。怎么？我想抱抱你。悟空张开了胳膊：来抱。菩提抱紧了悟空，用一股将人勒紧怀里的姿态。悟空却一改之前冷冷淡淡的画风，开始絮絮叨叨的叮嘱怀里的人：师父你以后莫要彻夜不眠，你现在神魂不稳，我之前去查过资料，你现在与普通凡人无异，需要好好调理身体。若是我出了这个菩提幻境，去看一看鹿鸣和他的母亲，大约就要走了的，这一走，不知多久才能上天庭，更是不知多久才能与师父再次相见，万望师父好好保重。唔，我本是一介地仙，按理来说上天庭比较困难，但是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玉帝想要杀我，太上老君却只是想要让我上天，若太上老君真的想拿我去炼丹药，到时候肯定会有人主动来找我，我会见机行事，师父若是听到什么不好的传言，莫要相信。你要相信你的小泼猴，他不会做那些天怒人怨的事情的。师父你要等我回来接你。悟空，菩提埋在悟空的脖颈间，忽然开口，我想亲亲你。悟空愣了一下，而后推开菩提，师父且等一下。悟空一个转身，再回转过来，便是一副成人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