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作者:竹瑶君      更新:2023-06-20 05:15      字数:5036
  刚做完这些,门口果然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便听得开门的声音,以及熟悉的叫唤:先生,先生,你睡了么?温衡心跳莫名,语气却一派镇定:还没有,这么晚了,阿辞怎么出宫,到先生这里来了?这人正是深夜出宫,来太傅府探病的楚辞。顺子将房里的烛火点燃,便极有眼色地悄悄退出房间,关上房门,尽职尽责地守在门口,楚辞自觉地往床沿上一坐,牵起温衡的手便絮叨开了。他所坐的位置,正是先前叶卿坐的那处。楚辞的语气里满是担忧:先生病了好些天,我却居然不知道,真是该打,若非户部侍郎进宫奏对,不慎说漏了嘴,说先生昨日在官衙险些晕过去,我到现在还蒙在鼓里。说话间,还有些微的喘息之声,显然是匆匆赶过来的。这几日忙于赈灾事宜,两人只在每日早朝时才能见一面,私下却一直没能独处,因此,连温衡病了的消息,楚辞都是从别人嘴里听说的,他为这事儿自责不已,撇下手边的事情,急着来太傅府探望。见温衡意欲起身,楚辞忙按着他的肩头,不让他起来,你我之间不在意这些虚礼,先生身体不适,还是躺着为好。既然如此,温衡便接受了楚辞的好意,不再挣扎起身,事实上,他现在动作确实不宜太大,毕竟,这床塌上可还藏着一个人呢!阿辞不必忧心,我已经好多了,天气寒冷,偶感风寒,本也不是什么大事。楚辞对温衡这云淡风轻的语气有些不满:都险些晕过去了,还不是什么大事?在先生眼里,什么才算是大事?在他心里,先生的身体才是头等大事。知道他这是关心则乱,温衡面带笑意,安抚他:真的已经好了,阿辞可不许把先生想的那么弱不禁风,天色已晚,宫外到底不安全,阿辞还是趁早回宫为好。见他这种时候还是想着自己的安全,楚辞心头一热,握着他手掌的手猛地紧了紧,看着躺在床上一脸笑意望着自己的人,藏在心里多年的话竟然脱口而出:先生,别赶我走,我我只想一直和先生在一处。楚辞的心思,温衡先前若不明白,那么下药事件以后,也早已知道得清清楚楚,那夜因为叶卿的掺和,楚辞到底没能遂了心意,温衡虽然表面不动声色,心里也着实慌乱了一阵,后来又发现自己怀了身子,叶卿又时不时来撩拨一下,再加上零零总总的事情,时日一久,倒把这件事情搁下了。哪知道楚辞竟然好死不死,在这种时候表明心迹,要知道在场可不止他们二人,锦被里还藏了一个呢,把这么大一个把柄送到叶卿手上,温衡怎么都觉得不划算,心念急转,思考应对之策,因此也忽略了心头那一点点的不自在。阿辞如今已经长大了,又是大燕的帝王之尊,怎么还跟个小孩子一样粘着先生,传出去可要让人笑话。楚辞急忙说道:先生,我不是不待他说完,温衡便打断他:好了,回宫吧,你这样深夜出宫,于礼不合,莫要御史抓了把柄。楚辞嘿嘿一笑:宫里我都安排好了,有人冒充我在龙床上睡觉呢,今夜不回去也无妨,只要明日早朝前赶回便可以了。先生,今夜让阿辞陪你睡可好,登基之后,你便再也不和阿辞睡在一处了。语气中还带了几分委屈。温衡只觉头大如斗,阿辞怎么就偏偏选在今日,莫说叶卿还在这里,即使他不在,自己如今的身体也不敢和人太过亲近,再说了,便是腹中没有揣着小家伙,这事儿他也不可能答应,他费心费力教导出一个合格的帝王,不愿看着他陷入这种泥淖,阿辞应该选妃立后,为大燕皇室绵延万代记,才是正紧。这人长大了,自然不能再和小时候一样,等你大婚了,自有后妃们陪着,粘着先生可不是正事儿。他脸上带着几分和蔼,几分期待,看向楚辞,先生想看着你成为一代明君,千古流芳,你明白么?楚辞也是倔劲儿上来了,不管不顾地说道:我才不要后妃,我只要先生。先生,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明白心悦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我见他大有滔滔不绝的架势,温衡立刻肃了脸色,高声道:陛下,慎言!见先生连阿辞都不唤,改唤他陛下了,楚辞便知道自己是真的惹了先生不快,顿时有些手足无措,瘪了瘪嘴,一脸郁郁。唔温衡却在这时,突然发出了一声呢喃,脸上也控制不住地飞起两片红霞。他没有被楚辞握着的那只手,在锦被里死命将叶卿那双不安分的手掰开,这人真是太可气了,也不看看什么场合,这种时候,竟然在他肚腹上乱摸,混蛋!楚辞被心头之人一闪而过的风情迷了眼,先前那隐隐的退缩立刻被抛到脑后,脱了鞋,就想挤到温衡身边。温衡怎能允许,他一边在锦被里和叶卿斗法,脸色止不住的飞红,一边却要言辞拒绝:陛下这样做,是想把臣逼走吗?这话着实有些重,楚辞一时愣了神,呆呆问道:怎么会,我只想把先生留在身边,你我永远在一处温衡咬咬牙,疾言训斥:阴阳调和方是正道,陛下该把心思放在女子身上,便是便是非要男子,也不可能是我。你叫我一声先生,我尽心竭力辅佐你,待你如子,你若当真执迷不悟,我哪里还有颜面留在朝堂,不若就此挂冠而去,逍遥自在!听着这些训导之言,楚辞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但是要他就此放弃,是不可能的,他从知人事开始,便只想了着么一个人,如何放得开手!但是,他也知道,不能把先生逼得太紧,以免适得其反。咬了咬唇,他俯身穿好鞋子,说道:先生,我不逼你,但是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以前如此,现在如此,日后也是如此,绝不会变,我等着,等着你回心转意那一天。看着温衡的目光是前所未有的坚定,我绝不放弃!说完,起身吹灭烛火,离开房间,带着顺子匆忙回宫,这事儿既然已经挑明了,他日后可施展之处就多了,来日方长,他就不信,自己始终得不到先生!楚辞离开没多久,漆黑的房里蓦然出现一个咬牙切齿的声音:混蛋,你给我滚出来!作者有话要说: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柠檬本檬 2个;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夜色无边⊿け 35瓶;千支笔 20瓶;晒来客呆闷、海棠花 10瓶;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第41章 世界二叶卿从锦被中探出脑袋, 趴在温衡枕边,微带挑衅地说道:怎么, 恼羞成怒了?温衡坐起身来,和叶卿拉开距离,话语中也带了几分愠怒:将军这么做, 未免太过分了!叶卿身形不动:这也是人之常情,谁让你止住了小皇帝的话茬儿, 现成的把柄我若不拿, 不是我的性格。话又说回来, 季平, 你倒是招人得紧嘛, 招了我一个还不够, 连小皇帝都要招?温衡被他这番话挑起了火气, 粗粗喘了几下,言语冷淡:我与你没什么好说的, 你可以走了。叶卿也不推辞,起身越过温衡跳下床榻, 嘲讽般轻轻哼了一声,飞快离开房间,潜出太傅府。留下温衡坐在床榻上久久没有动弹, 一时想着叶卿最后那番冷嘲热讽, 一时又想着楚辞倔强的表明心迹,脑子里混乱的厉害,直到腹中突兀的一动, 才回过神来,默默揉了揉肚腹,长叹一口气,撑着后腰重新躺下,至于是否立刻入睡,就不得而知了。回将军府的路上,007忽然提醒道:你是不是做得有点过火了?叶卿脚步一顿,烦躁挠头:我觉得应该没有吧?007是公事公办的语气:有没有,你自己心里清楚。叶卿咂巴了一下嘴,嘿嘿一笑:我这不是觉着温衡这么个老成持重的人,总是一副泰山压顶面不改色的样子,逗他破功还蛮有意思的007轻蔑一笑:呵,男人!你这态度可有点儿危险,上个世界也没见你这样儿。叶卿面色一肃:行了,我知道了,两个世界原主的性格本就不同,这也没什么,咱在这些个世界就是过客,以后会注意的。顿了顿,他又自己嘀咕着,还是要摆正心态啊,任务重要,小命重要。脚下速度加快,疾风一般奔回府里。此后,叶卿再没有私下找过温衡。过了半月,北疆告急,叶卿急急调兵遣将,厉兵秣马,开赴边关,直到那时,他才在送行的官员中,再度见到温衡。彼时,一众文官在楚辞的带领下,站在城墙上送别出征将士,叶卿甲胄加身,心若明镜一般奔赴原主命定的黄泉路,身后,是迎风招展、飒飒飘扬的天下兵马大元帅、镇北将军两排旗帜,身前,则是饮马疆场、马革裹尸的壮志豪情。大军开拔五日之后,温衡在明政殿和楚辞密谈。这次战事是咱们除掉那人,收回兵权的好机会,届时把他弄死在战场上,神不知,鬼不觉!楚辞满脸兴奋,仿佛预见了百官归心的未来。温衡眉心微皱:确实是个好机会,不过,这事儿若是传出去,未免令众将士寒心。楚辞撇撇嘴: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咱们不动手,还等着他来谋朝篡位?先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他眸中有些许的疑惑。温衡勉强一笑,没说什么。楚辞咬咬唇,心中几番挣扎,终于将深埋心底的丑事说了出来:幼时,我曾和母后一起,撞见过那人和父皇,光天化日,行苟且之事,母后也是因此郁郁而终的,父皇和我自那以后便生了嫌隙,若非后来遇见了先生,我真不知该怎么说着,眸中狠戾无比,额上青筋暴起,叶子衍非死不可!父皇连驾崩之际,也只留他一人相陪!纵使撞见过那些不堪之事,楚辞的心底深处,对自己的父皇还是有那么几分孺慕之情,毕竟,那是他从小仰望的父皇。先生,先生?见温衡怔怔的没有反应,楚辞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试图换回他的思绪。呃,温衡回过神来,眸中闪烁,怎么了?楚辞牵起温衡的手摇啊摇:我方才说的,你听见了没有啊!温衡扯了扯唇角:听见了,放心,先生不帮你,还能帮谁呢。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因情况紧急,大军已经开拔,户部已经下令,让沿途各省急征粮草,此番本就要命人护送粮草北上,我便亲自走一趟北疆,阿辞再下令,给一个监军之名,让我可以留在北疆,叶子衍的性命和这场战事的胜利,咱们都要!楚辞有些犹豫:先生亲自北上,是否太过冒险?温衡摇摇头,安慰他:必须如此,没了叶子衍,这满朝上下,还有谁能领兵抵抗夷狄,咱们不能顾此失彼。阿辞,你要相信先生!听了这番话,楚辞终于下定决心:好,不过先生定要保重自己,如果要用失去你来换,我宁可什么都不要。温衡无奈,点点他的鼻子,嗔怪道:傻话!又想起一事,本届科举我本是主考,此番北上,怕是赶不及春闱,届时只能让景明多操些心了。楚辞皱皱鼻子:秦卿家本就是副主考,先生不在,合该他操持,你就放心吧。接下来,温衡表面上竭力维持着往日的镇定,着手准备北上事宜,桩桩件件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回到府里,却连吃晚饭都没有胃口,把自己关在房里,脸上终于煞白一片,整个人更是止不住的颤抖。据他所知,那人和先皇从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极其亲厚,却没想到,竟是亲厚到这种程度,那可是冒天下之大不韪再加上先皇崩逝之后,那人性情大变,成日花眠柳宿,夜夜笙歌,再无往日半点风采曾经,对于这个率军保住大燕安宁的战神,他内心也是崇敬的他不敢去想自己为什么心惊成这样,只是一遍遍告诉自己,到了这个地步,再也没有了退路,这次战事,便是除掉那人最好的机会,多年夙愿即将得偿,他定要还天下一个安宁!唔腹中突兀地一痛,温衡抱着大腹弯下腰来,唇角露出一丝苦笑,这小家伙怕是也知道,自己将要夺去他另一位父亲的性命,在和他闹别扭了。惨白的双唇抖个不停,他只愿将这孩子想成是镇北将军府叶家的血脉,纵使那人狼子野心,叶家其他人却都是铁骨铮铮的汉子,这样的人家,不该就此绝后。他不断告诉自己,留下这个孩子,是为了叶家的忠烈之士,和满门的孤寡妇人,绝不是为了那人!孩子已经满了六个月,肚腹肉眼可见地一天天胀大,便是衣着厚重,也掩不了这突兀的大腹。为了在北上途中掩人耳目,行动方便,温衡寻了长布条,将肚腹缠得紧紧的,穿上衣袍以后,六个多月的孕肚,看其来也就刚满五月,又成了不太惹人注意的发福模样。可有了身孕和发福到底是不同的,运粮北上舟车劳顿,沿途又要在各府收集粮草,免不了和当地官员宴饮应酬,温衡再是不愿,总不能罔顾了地方官员一片心意,隔几日就要喝上几杯,虽然推脱重任在肩,不可误事,尽量少饮,对腹中的孩子还是有了几分影响。再加上成日束腹,把孩子憋得紧了,温衡隐隐感觉,这些日子以来,连胎动都不比往日活跃,而按照常理,随着月份渐大,胎动该越发频繁才是。一月之后,运粮队伍到达北疆,再走上一日,就该到军营了,根据战报,开战以来,我方和夷狄各有胜负,夷狄原先的二王子,如今的单于,在行军打仗上确实是一把好手,杀敌英勇,计谋出众,要啃下这块硬骨头,绝非易事。越是在这个时候,温衡越发小心谨慎,粮草在战事中的重要性不容置疑,士兵们如果饿着肚子上战场,再如何骁勇,也只是拔了牙的老虎,不堪一击。叶卿手里的将士早已赶赴沙场,温衡运送粮草的护卫队,是刘威手里的禁军,这一次,十万禁军一半留守京师,另一半全部充入运粮队伍,运粮任务完成以后,也将投入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