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作者:晏昕空      更新:2023-06-20 05:13      字数:5035
  聂池真是好些天没听到系统主动提示了,突然来这么一下差点被吓了一跳。于是顾纵英迟疑了一下, 说了实话:家父叫荆辉。谢前辈,你认识家父吗?当听到荆辉的名字后,谢开荆流露出一丝果然如此的怅惘神情,他闭了闭眼,再次睁开时,看着顾纵英的时好似望着一名无比亲近的小辈:我认识, 而且我与他很是熟悉。我对家父倒并没有那么熟悉。顾纵英对谢开荆笑了笑, 笑容里透着哀伤, 家母说,我出生之前家父便病逝了。家母为了不提起这件伤心事,很少与我说起家父的事。谢开荆双掌支着拐杖,听到顾纵英的话后微微紧握,他没有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问道:不知顾公子明日是否有空。谢府曾是你父亲待了很多年的一处地方,我想,你会愿意知道你父亲儿时是什么样的人。即使谢开荆这三年和退出江湖没什么两样,但他在江湖中的地位依然是举重若轻的,但也因为谢开荆性格刚正不阿,绝不吃巧言令色这一套,所以也很少会有江湖人会凑到他面前讨好,可即便如此,如果是谢开荆邀请谁,在这武林也没有几个人会拒绝。况且谢开荆态度还如此亲切,顾纵英更不会拒绝了。顾纵英应下这个邀请后,听到系统发放了两倍的奖励,懂得满足的他和谢开荆随意聊了几句,但也并未多聊,谢开荆很快便离开了。这一幕也被有心人看了去。等谢开荆一离开,一位披麻戴孝的青年出现在了顾许二人的面前。青年的相貌极为俊朗,和宿月心有几分相似,而他与宿月心的书生气质极为不同,颇有几分豪侠气概,来人是宿家长子宿安歌。宿安歌是宿月心与难产去世的发妻所生的长子,比许逸濯还要大上三岁,但他整个人的气势比许逸濯显得锋芒毕露,完全没有收敛之意。他一来,一双眼睛就狠狠盯着顾纵英,看也不看许逸濯一眼。顾纵英看了他一眼,拉了许逸濯要走。宿安歌的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压低声音恶狠狠道:顾纵英,你今日一早来到宿府,竟然与家父提出要和舍妹解除婚约。你难道不知道这会让舍妹落人口舌吗?简直不是个男人。如果不是因为这是二嬢的丧礼,我绝不会轻易饶了你。有些话,宿伯伯没和你说吗?我和宿伯伯也说得很清楚,此次解除婚约大可以由水蓉妹妹那一方提出,就当做是不满意我这个至今还患病身体不健康的女婿,你们以前想必也一定这么想过了吧?说完,顾纵英还真就觉得喉咙有些痒痒的,咳嗽起来。许逸濯拍着他的背,帮他顺着气。对于他们互相帮助的行为,宿安歌表情是十足的厌恶。顾纵英咳嗽完了,抬眼又看向似乎并不会轻易放他们离开的宿安歌,他因咳嗽导致脸庞通红,实在是没有任何气场,但当他清冷的目光看向对方时,却又奇异的给人一种压迫感,他淡然问道:所以,宿大公子是想怎么样?宿安歌似乎就是为了等他这句话,冷笑道:我听说南竹以竹条练就了一套特殊的招式,我很想见识见识,后天的武林大会,不如就让我领教一番吧。顾纵英淡淡道:我他本想说自己不会参加武林大会,却被许逸濯截口道:阿英今年刚满十八,宿兄作为年长者不怕被质疑以大欺小吗?许逸濯的声音朗朗,脸上带着轻松而友好的笑,宿安歌听到他的话后似乎咬牙切齿起来,他继续说着,提议道:不如,到时我上场会会宿兄的刀法?宿安歌啧了一声,想说关你屁事,但面向许逸濯那张脸,忽然想到妹妹在经历了丧母后,更对他哭诉了一番自己无疾而终的爱恋,耳边似乎还回荡着原来顾纵英喜欢的是许逸濯的凄哀话语,便心有不忿了。好。宿安歌昂起头,比许逸濯还上半个头的他吊起眼睛望着他们,那我们就在武林大会再见吧。虽然宿安歌什么都没说,但顾纵英也知道一定是宿水蓉失恋后对这个哥哥哭诉过什么,才会如此的愤愤不平。关于宿水蓉的心思,他也是今早才从宿月心那里得知的,当时有些惊讶,不明白一开始看不起顾纵英的宿水蓉怎么就动了心了,后来许逸濯说,或许是当初替她挡过的那一箭吧。顾纵英瞬间通透了。但别说他现在对许逸濯有了感情,就算没有,他也不会对一个十八岁的少女有什么想法。而他也只能以这种果决不留任何余地的手段负了少女的芳心了。一个时辰后,叶和璧出殡的时辰到了。叶和璧的棺木被人抬起,谢淳原本也想跟着去,但却被谢开荆拦住了,叫他在宿府一起等着别添乱,所以他也就只能看着一行人浩浩荡荡地组成出殡的队伍,前往城外宿家祖坟。不断响起的哭声逐渐从宿府来到街道上,白纸漫天飞洒,气氛凝重到令人窒息。顾许两个不被欢迎的人远远缀在队伍的后头,顾纵英看向许逸濯穿过人群望向黑色棺木的视线,问道:大哥,先前二师父,也就是你师兄给我的那本蓝皮本子是叶伯母写的?许逸濯知道顾纵英说话是为了不让他的意志太过消沉,他嗯了一声,然后说起了这两日一直未和顾纵英说过,两个人都在刻意逃避的话题:阿英,等会儿回客栈,我们一起写一封信寄回顾府好吗?顾纵英吓了一跳:啊?许逸濯收回视线,看向顾纵英,桃花眼没有丝毫的玩笑意味:宿月心说会将我们的事如实告诉义母,不如我们自己先告诉义母吧。顿了顿,他生怕顾纵英反感似的,又道:当然,如果阿英不愿意,大哥也不会勉强你。那以后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我可以叫大哥的名字吗?顾纵英的话让许逸濯不解,对于这份疑惑,他乖巧地继而道:反正不久之后娘也会知道 ,我与大哥也算是光明正大在一起了,所以,我觉得在称呼上也应该更亲密一些。不行吗?明明是那样沉重的话题,可放在顾纵英身上似乎成了云淡风轻一般的事,那样轻松的语调,连表情也是让他觉得软乎乎的,想要亲上一口。克制住这份突如其来的冲动,钱恒抬起的手将少年鬓边被风吹起来的发丝撩在耳后,言听计从道:当然可以,阿英想叫什么,都可以。聂池在心里偷笑。不过,想到之后顾秋双将要知道这些事,还是有些沉重但如若是顾秋双的话,聂池觉得她一定会理解顾纵英的选择吧。说来,聂池也意识到越是和许逸濯相处,他越是放不下他了。这个人的很多举动都太让他满意,也让他沉迷。上曲镇的百姓因为宿府今日的丧礼而让出了一条路。他们虽然与这位常年卧病在床的宿家夫人素不相识,但对除去了世间一害恶者狂刀白戮的宿月心却是非常崇敬的,有多愁善感的人面对这样的场景也抹起了泪水。出殡的队伍出了城,走入了一条林间大道,在即将到达宿家祖坟时,想到即将入土的叶和璧,宿水蓉再也掩饰不住自己的内心的悲痛,又一次失声痛哭起来。然而,也就是在这样人人都不禁悲从中来的时刻,四周却突然窜出来十数名黑衣蒙面刺客。一众陪着宿家人出殡的武林人士立马拔刀、拔剑,拿出自己的武器与突如其来的刺客交起手来。今日的宿家人无人佩刀,宿水蓉被宿安歌保护在身边,宿月心也已经和来到棺木身边的刺客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当他一脚踢飞来人,属于刺客的刀脱手落地之时,他一脚踢起,刀立即出现在他手中,而后,他扭转身体,在空中一个翻转,砍向了袭向他背后的黑衣人。顾许二人站在后方,看着一切,顾纵英发现这些人的目的似乎是为了叶和璧的棺木,而本该也发现了这一点的许逸濯竟然没有半分行动。大哥,我们许逸濯看向他,摇摇头,随后搂住他的腰,转身:阿英,我们走吧。聂池对许逸濯的行为极其疑惑,但他什么都没问。背后有刺客放出了烟/雾/弹,烟雾缭绕中,出殡队伍里死伤数位武林人士,而宿月心的手腕更是被一剑斩伤,他捂着流血的胳膊,听着宿水蓉声嘶力竭地叫喊声,在逐渐消散的烟雾中,只看到被一群人团团围住的棺木消失不见了。他缓缓握住拳头,有低沉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犹如鬼魅一般的话语萦绕不去。宿月心,你该为你这些年夺得的名利付出代价了。这是他无法忘记的,属于恶者狂刀白戮的声音。但那绝对不是恶者狂刀,这些人蒙面人中不论是身形和暴露出的眼睛都不是白戮!是谁?那一晚到底是谁听到了许逸濯的那些话?!而这时,有好比纸钱大小的白纸洋洋洒洒地从天地落下,有人抓住一张,看着上面血淋淋的红色蝇头小楷:双刀侠客宿月心,我回来了。白戮。读到最后,颤抖的声音里皆是恐惧。是、是恶者狂刀!是恶者狂刀回来了!面对失踪的叶和璧的棺木,面对那些昭示着恶者狂刀回归江湖的白纸红字,这时的出殡队伍人心惶惶,人人自危。顾纵英跟着许逸濯回到了客栈,许逸濯依旧是什么都没说,他说到了晚上自会给顾纵英一个交代,然后顾纵英等啊等,等到他和许逸濯都上了床,窝在对方不断被自己的体温温暖了的胸口。昏昏欲睡时,他嘀咕了一句:我先睡一觉,等醒了再说。许逸濯应下后,在顾纵英额头落下一个吻。许逸濯起身离开时,顾纵英抓住他的衣角,睁开了没有一丝睡意的眼睛:说好的要给我交代呢。没睡?顾纵英抱怨道:濯儿的秘密让我心痒痒,哪里睡得着。许逸濯听到濯儿时愣了愣,然后也不知是否是想到什么不该想的,他有些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眼神飘忽:是大哥的疏忽,我总觉得自己说出这件事来,有些奇怪,所以,本来也是想叫醒你的。他拉了顾纵英起来,阿英,跟我来。顾纵英浑身没骨头似的挂在许逸濯胸口,他扬起下巴,亲了亲对方的下巴,看到许逸濯似乎是怕痒似的缩了缩,心里叫着可爱死了,表面有些失落地问道:大哥不喜欢我那样叫你吗?这要他怎么说顾秋双这么叫没问题,但顾纵英这么叫,钱恒总是会不由自主地想到山洞那一次,顾纵英不断在他耳边叫着他这个名字,让他实在是羞窘非常。但他见不得顾纵英不开心,而且确实也不是什么不能叫的名字,以后习惯就好了吧。如此想着,许逸濯吻在顾纵英的唇上,耳病厮磨一番后,彻底放松了眉眼,笑得自在风流:喜欢,阿英叫什么,我都爱听。他将顾纵英拉下床,帮他整理了一下皱巴巴的衣服,大哥要去会见下属,再不出发,可就是失期了,有损威信。下属?顾纵英很是诧异,许逸濯还有什么其他的身份?满腹狐疑顾纵英就这么跟着许逸濯飞檐走壁,前往了城外一座看似荒废已久的宅邸。到达那里之后,除了废弃的宅邸前厅中央摆放着一口棺材之外,空无一人。是叶和璧的棺材。宅邸的四周明显有其他人的气息。很微弱。如果是聂池的功力,大概马上可以察觉到在哪个方位了。说实在话,顾纵英觉得有些慎得慌,许逸濯似乎察觉到他的不安,握紧了他的手,随后,对着空空荡荡的四周朗声道:只读自在世相逐,千岁心地看镜中。寂寂红霞倾斗酒,艳痕如在画江湖。话音落下,一群黑衣人陡然出现在门外,然后走到许逸濯身前三步外,纷纷脱下脸上的蒙面黑巾,单膝跪地,齐声对许逸濯尊敬地喊道:属下拜见居士。居士?顾纵英怔怔地看向许逸濯。许逸濯拍了拍他的手背,以作安抚,然后凛然地问道:上次有人让四象居的人刺杀南竹北剑两人,如今可查出究竟是谁?跪在最前方,看上去颇有一番气势的中年人微低着头,看着地上,恭敬地回答道:后来据四象居内一番调查,是在江湖中隐姓埋名已久的,柳打鬼翁天。柳打鬼翁天?顾纵英的师父?顾纵英难以置信地瞪大眼,他缓缓转头看向许逸濯。今日你们做得很好,叶和璧的棺木要带去何处我也已经告知过你们,带走吧。许逸濯转头看向身旁的棺木,一只手放在棺木上,感受到的是彻骨的冰冷。两个月前,缠绵病榻的叶和璧拒绝了钱恒要带她走的请求,而当他即将离开之时,却听到叶和璧以轻不可闻地声音说道:如果可以,真想回到我和恒儿住在随珠小筑的那时候那般无忧无虑师父的愿望,作为弟子的他都会替她实现。许逸濯道:我会再联络你们的。然后顾纵英就看着这些黑衣人挑起棺木,离开了荒废的宅邸,消失在了漫漫夜色中。等宅邸只剩下顾纵英和许逸濯后,他被许逸濯抱到怀里,只听这人在他头顶说道:阿英,有些事情,我现在不得不和你说。顾纵英懵懵地问道:你身为居士的事?我大师父要害我的事?我的居士身份无关紧要,至于翁天,我也自会处理。而现下,你的安危才是目前最重要的。许逸濯低头,望向他,脸上一派肃然。脑袋已经一团浆糊,顾纵英在这时候却还想着皮一下:大哥的安危和我的安危一样重要。许逸濯严肃的表情因为顾纵英一句话破了功,他有些冷硬的嘴角温柔地勾起,最后的迟疑也在少年俏皮的话语中悄然而逝。他说出了一直放在心里,自己所知道的秘密:顾府不久后将会遭遇一场飞来横祸,这一切的源头归根结底,是你父亲曾经从摧魂门偷盗过一颗丹药,那颗丹药被叫做焚氲珠,是摧魂门上一任教主申屠良花了一生研制出的一种大补丹药。据说此药不但可以活死人肉白骨,可以医治任何外伤内伤,甚至是陈年旧伤都可以救治,并且,服用之人还可以增加两个甲子以上的功力,是江湖中人梦寐以求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