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作者:栀栀仔      更新:2023-06-20 03:51      字数:4715
  林听雨看着陈澍,目光有些茫然。这些天一直熬夜学习,睡眠不足,他的眼睑一直泛红,看起来可怜兮兮的。但是陈澍一直觉得很诱人,总忍不住想去吻他的眼睛。可是现在,这双漂亮的眼睛又失去了神采,剩下的只有一丁点儿茫然。那点儿茫然的情绪像一只孤零零的纸船,在他的深沉的眸海中打着漂。林听雨深吸一口气。连呼吸都有些微弱的颤抖。他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开口说:我爸他找到了。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发现我换封面了!好看不!是陈澍澍和雨崽的人设图,我真的爱到昏迷了。围脖有完整大图噢hhhh听雨的花衬衫真的不是社会人那种!不是【地铁老人手机.jpg完结后我再把文名改回《奇迹的碎片》。吴迪作弊这个剧情昨天没写清楚,今天增加了细节,补充清楚了。接下来这两周太忙了,没办法保持日更,但是不会断更的,请见谅。等忙完这两周就恢复日更噢ovo稍微等等我呀,爱大家~第97章 第三十话 慰藉一切(1)街道派出所的大门前停着几辆巡逻车。从警车上下来后, 陈澍先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大概扫视了一圈派出所的内部环境。狭窄, 压抑,并没有电视里那样气派。接待处的办事窗口排着长队,几个身穿制服的民警拿着各种文件在各个办公室里进进出出。来校门口接他们的警官姓李,是个三十出头的胖子。李警官把车停好后,走过来对陈澍和林听雨说:来, 进来吧。陈澍一颔首, 侧过脸看了林听雨一眼。林听雨没什么反应,只是脸色有些白, 默默地跟在李警官身后进了派出所大门。陈澍跟在一旁,心里杂糅着几分不属于他的紧张。是替林听雨紧张。你妈在那儿呢, 你先过去,稍等一下。进去之后, 李警官指了指某一处,我先去办公室叫一下领导。陈澍和林听雨同时看过去。招待大厅的最左侧罗列着几排休息椅,一个穿着枣红色外套的女人沉默地坐在最后一排休息椅的最边上。她低着头, 不知道在想什么。林听雨走到她面前,停下脚步,张了张嘴:妈。声音有些沙。听到儿子久违的声音,吴女士抬起头来, 露出一双疲惫的眼睛,那双眼的眼角长满了憔悴的鱼尾纹。她只有四十出头,但这些年生活的压力却把她折磨得比同龄人更苍老, 长年累月酗酒和抽烟的恶习也在持续地摧毁着她的健康。看到吴女士的那一瞬间,林听雨不知怎么回事,忽然想起了陈澍的妈妈孙兰。两个同龄的女人,一个苍老得像山野村妇,另一个光鲜亮丽,保养得像年轻女孩。但她们的困境都是一样的。她们都是躺在绝望河底的淤泥里的,神经濒临崩溃的女人。你来了。吴女士开口。她的声音也很沙哑,像拉破音的小提琴。吴女士抬着眼睛,立刻就注意到了跟在林听雨身后的陈澍。这个男生,吴女士是记得的。他叫陈澍。去年年底的时候,林听雨从教学楼摔下去那天,是陈澍在千钧一发之际拽住了林听雨的衣服。可是后来林听雨还是掉了下去。陈澍一路从学校跟到了医院,课也没回去上,一直守在抢救室门口。当时刘飞扬也跟着去了,一直在安慰吴女士。可陈澍不一样,他从头到尾,连目光都没有在吴女士脸上多停留过一秒。即便是有几次无意中的对视,陈澍也只是很快就把平淡的目光移走了。但是,他的眼神让吴女士觉得很害怕。后来林听雨醒过来,住院那一阵,也不愿跟她说话。是陈澍一放学就拎着盒饭往医院跑,照顾了林听雨好一阵。吴女士从沈青梅那里大概了解到了陈澍的情况。有一回,吴女士去医院看林听雨,林听雨照常没理她。吴女士坐在床边,削好了苹果,递给林听雨,语气讨好地说:儿子,吃苹果。林听雨坐在病床上,看着窗外,置若罔闻。吴女士举着苹果的胳膊在半空中尴尬地僵硬了一会儿。林听雨不接,她便收了手,用一张餐巾纸垫着,把苹果放到床头柜上:妈妈放在这儿,记得赶紧吃。妈妈先去找医生问问情况。说罢,吴女士起身,把水果刀拿去洗了,又小心地藏起来。生怕被林听雨看见,又作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林听雨自然瞥到了吴女士的举动。他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唇角。吴女士离开了病房,带上了房门。恰巧那会儿正好放晚学,陈澍背着书包,拎着盒饭来了。两人在走廊相遇。那个小陈啊。吴女士看到陈澍,停下脚步,有些拘谨地搓了搓手,真是幸苦你了啊,这阵子麻烦你照顾我们家听雨了,真是不好意思了。陈澍也停下,在原地站定,表情很淡:阿姨,应该的。这些天你帮忙带饭花了不少钱吧?陈澍的目光总让吴女士感到压迫感,有时候她甚至想不起来,对方只是个十八岁的男孩子,阿姨回头把钱给你,不能让你破费。没关系,不用的。陈澍说,声线也很淡,没什么特别的情绪,没多少钱。阿姨,你还是把钱留着吧。吴女士更局促了。她还想说些什么,却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本作品来自主攻群:攻逢其盛扫文组整理,群号码:903899208,快快加入我们吧!】阿姨,没事的话我先进去了。陈澍对吴女士没有半分好感,不想跟她废话,但基本的礼貌他仍然还是要保持着,菜可能要凉了。哦哦哦,好的好的,赶紧吃吧。吴女士像是得到赦免令,连忙点头,幸苦你了啊小陈。陈澍往前走了几步,跟她擦身而过。没走几步,他忽然又停下来,转过身。吴女士还站在原地。看见陈澍突然回头,她顿时有些紧张:啊怎么了小陈?阿姨。陈澍看着吴女士,叹了口气,抬手推了推眼镜,目光突然变得严厉又直白,如果你真的觉得不好意思,请你以后不要再打他了,也不要再这么折磨他。吴女士一愣,耳朵立刻烧了起来。你可以因为恨林听雨的爸爸而连同林听雨一起讨厌,也可以厌恶他抛弃他不要他,但你不能一直这么折磨他,把你的痛苦全部发泄到他的身上。陈澍接着说。他盯着吴女士的眼睛,强迫她跟自己对视。林听雨也就是个丁点大的小男孩,不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他也会痛会哭。但这不应该是由他承受的。我吴女士讪讪地,好像被人当场扒了衣服,扔到十字路口当街示众。阿姨,我可能不该跟你说这些。如果有冒犯到你的地方,我向你道歉。陈澍说,不过现在,我得先让林听雨吃饭。说着,他又转了回去,走到病房门口,抬手敲了敲房门。动作不急不缓,有条不紊。病房里没回应。陈澍便拧了门把手,开门进去了。他把门打开的那一瞬间,吴女士透过门缝,看到她刚才削好后放到床头柜上的苹果。那个苹果一动不动地立在柜子上,之前是什么样子,现在就是什么样子。只是表层已经迅速氧化,泛起了枯黄的色泽。吴女士张了张嘴。陈澍把门关上,把她的视线切断在了外面。那是吴女士和陈澍最后一次见面。再后来,放了寒假,林听雨出了院,而陈澍也回了雀山市。嗯。林听雨的声音把吴女士从回忆中拽回现实。阿姨好。陈澍对吴女士打招呼。吴女士有些勉强地冲他点了点头:小陈也来了啊。林听雨刚过来的时候,她一眼就看到了林听雨左手腕上戴着的那串小叶紫檀。过年那会儿林听雨突然一声不吭地消失了几天,回来的时候手上就戴着这个。那时吴女士只觉得眼熟,记忆碎片却像在水中游曳的鱼,怎么都抓不住。想不起来就算了,因为林听雨回来没两天就搬到了沈青梅家,她也没在意。但现在,看到陈澍之后,吴女士想起来了。他她看了看陈澍脖子上挂着的红绳,又看了看林听雨,问,他是你男朋友吗?林听雨顿了顿。他没想到吴女士会这么直接地问出口,不自觉地抬眼去看陈澍。陈澍也在看他,表情很镇定。陈澍原本以为林听雨会否认的。毕竟林听雨和吴女士之间的关系还没有缓和到这个地步。没想到,林听雨只是很轻地看了陈澍一眼,便转过眼睛,很坦然地说:是的,陈澍是我的男朋友。陈澍一怔,连呼吸都骤然乱了几拍。他也没想过林听雨会承认得这么爽快。吴女士看了他们两个一眼,意外地没有苛责什么,只是叹了口气,你大了,我也管不了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你也没管过我啊。林听雨偏偏不怕死地回了一句。陈澍伸手去扯他的衣摆。吴女士没说话,只是表情很疲惫,人也无精打采的。到底是怎么回事?林听雨终于把正事想起来,先前一直梗在心里的那件事终于提到了嘴边,你说我爸找到了是什么意思?警察终于抓到他了?他去哪了?他吴女士神色复杂地看了他一眼。他死了。就在这时,从办公室里走出来的李警官过来叫他们,正好听到这句话,顺口回答,我们挖出了他的尸体。林听雨没听懂。他有些没反应过来,只是回过头,皱着眉,很慢地看了李警官一眼:死了?尸体?准确来说是残骸,因为他已经死了十年。李警官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卷宗,你们母子俩先跟我来一趟吧,有些详细的情况我们还要跟你们了解一下。这一回林听雨听懂了。他猛地扭过头,去看吴女士。吴女士早就知道了。她没说话,只是垂着眼睛,盯着地面,脸色惨白,嘴唇都在发抖。陈澍呼吸一顿,心猛地撞了胸腔一下。他伸手去握林听雨的手。陈澍性格凉薄,连体温都比正常人要低一点点。林听雨和他正好相反,手心温度总是很高。每次林听雨洗完澡,整个人就像个刚出笼的白面馒头,散发着腾腾热气。是陈澍最爱的又香又软又热的馒头。没分房睡的时候,陈澍夜里总爱抱着林听雨。从他身上索吻,索甜味,索取治病的热源和温度。但此刻,陈澍握住林听雨的手,那掌心温度不再。陈澍握到了一手冰冷的湿汗,还有透过林听雨的指尖传来的轻微的颤抖。*林凯的事情说来话长。但陈澍来荆市这么久,多多少少略有耳闻。毕竟他刚来小破县城的第一天,就在糖厂厂区门口看到了那些白底黑字的横幅。那些横幅就那样挂着,从来都没有拆下来过。很多次陈澍跟林听雨从横幅下面走过,林听雨都是一副随随便便的样子,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不知道是早就习惯了,还是已经彻底不在乎了。十年前,在荆市糖厂进行国企改革的紧要关头,林凯利用厂长的职权便利,私下贱卖了厂里价值上亿的机器设备,卷款跑路了。和他一同跑路的还有当时的财务处主任。随后糖厂改革失败,彻底倒闭。一夜之间,所有职工都下了岗。没有工作,也没有补偿,工人们急得焦头烂额。有点关系的赶紧到处托人帮他们调到附近的乡镇糖厂,没有工作的只能赶紧另谋出路。愤怒的职工们每天到厂区门口拉横幅,集会,放国歌,拿着喇叭声嘶力竭地宣讲。他们要求政府彻查此事,一定要缉拿蛀虫林凯归案,绝不姑息。维权斗争如火如荼,持续了整整三年。在矛盾最尖锐的那一阵,荆市政府派了警察来镇压暴动的糖厂职工。双方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为首的职工在械斗中被打伤。这件事在当年闹得很大,在小破县城里轰动一时,甚至上了报纸。林凯自己走了,却偏偏留下了老婆儿子。求助无门的糖厂职工们把愤怒的炮口对准了吴女士和林听雨。谩骂、恐吓、殴打、威胁。各种各样的极端手段,他们都对这孤儿寡母用上了,只为了逼着他们说出林凯的下落。他们是受害者,也是施暴者。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去欺凌比他们更弱小更无助的人。吴女士就是在这日复一日的折磨中崩溃的。林凯的父母很早以前就去世了,所以他无牵无挂,带着钱,一个人跑了。所有的亲戚朋友们为了不惹麻烦,迅速跟吴女士断了关系,老死不相往来。吴女士一家家找上门求助,央求他们帮帮自己,求他们要是有林凯的消息,务必告诉她。可那些亲戚却无情地掰开她扒在门边的手指。他们对她说:我们怎么会知道你老公去哪了呢?难道不是你最清楚才对吗?你老公一定留有一大笔钱给你吧!政府没把你抓走让你还钱你就偷着乐吧,识相的话你还是趁早把钱吐出来,省得以后坐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