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作者:栀栀仔      更新:2023-06-20 03:50      字数:4418
  此时的荼白却显得有些诡异。一离开餐厅,他就重新把自己全副武装起来,捂得严严实实。荼白一会儿看看陈澍,一会儿看看林听雨,巨大的半透明的墨镜镜片下,表情居然有些兴奋。他满眼放光地看着他们,口中还念咒语般地念叨着一些神秘的话语:嗑死我了!嗑死我了!林听雨没听懂,只觉得有些惊悚,扭头问陈澍:他没事吧?日常抽风,打一顿就好。陈澍推了推眼镜,不带感情地说。荼白用双手捧住脸,啧啧啧啧起来。那就在这里分别吧。陈澍说,下次再约。哦阿澍你要坐我车走么?荼白从狂迷状态中稍许恢复了些神志,问。不了。我送他回家。陈澍冲林听雨的方向扬扬下巴。林听雨心头一热。荼白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又开始捧着脸小声地嗑死我了嗑死我了。夏途南和尹清晏对视一眼,默默地后退一步,离荼白远了些。三拨人道别之后,陈澍和林听雨一起走在回酒店的路上。夜色缱绻。林听雨两条腿迈得懒洋洋的,声音也很散漫:你那发小,我怎么觉得从刚才开始他的行为就有点诡异他知道我们的事么?大概看出来了吧。陈澍走在他身边,估计在嗑cp。?林听雨没听懂,转头看他。他以前曾经因为在机场看脆皮鸭小说,被路人拍到,上了热搜,被营销号轮了七天七夜。陈澍一脸淡定,你去洗手间的时候,他已经把夏途南和尹清晏嗑过一遍了。林听雨的嘴角抽了抽。陈澍的世界还挺神奇的,连朋友都这么奇奇怪怪。林听雨这么想着,又忍不住侧过脸,抬眼去看陈澍。陈澍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低下眼睛:嗯?没事儿。林听雨把目光转回去,嘴角却勾起一点笑。陈澍看了他一眼,问:牵着?好。林听雨立刻把手从口袋里拿出来。本来被捂得暖烘烘的手猛地暴露在空气中,激得林听雨打了个哆嗦。但他还没来得及喊冷,手便已经被陈澍牵过去,包裹住,塞进了另一个温暖的口袋里。以前顾眠看韩剧,我跟着看了点儿。林听雨垂眼看两人交缠的手,那些情侣冬天的时候会戴同一条围巾。不会勒死或者窒息么?陈澍问。妈的,能不能别煞风景。林听雨噎了一下,转过眼去白他。陈澍便笑了:明天买。哦。迟疑片刻。林听雨又问:明天真的要带我去你们家吃年夜饭么?嗯。陈澍应,不过不是我们家。是我爸那边整个家族,在餐厅订了年夜饭。包厢?林听雨问。往年是在大堂,比较热闹。陈澍回答,今年应该也是。林听雨松了口气。这样好像就没那么尴尬了。那我明天该怎么做呢?他接着问,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提前跟我说啊。做你自己。陈澍看着他,你这样就很好。我喜欢你这样。林听雨怔了一下,随即笑了。他轻轻蹭了蹭陈澍的手指:如果你愿意的话说说家里的事吧?嗯。陈澍应了一声,用力回握他。这会儿两人已经走到酒店楼下了。他们搭乘电梯上去,进了门,坐下来,陈澍开始给林听雨讲过去的事情。同妻的事情林听雨已经知道了。但陈澍父亲家的事情,说起来要更复杂一些。陈澍父亲那边是家族企业,陈家老爷子一共有三个孩子,陈澍有一个大伯和一个姑姑,陈胜华是最受宠却也是最不争气的老幺。除此之外,陈家家大业大,旁支挺多,各种远的近的亲戚不少。因此每年年夜饭的时候,老爷子都会在餐厅订好年夜饭,邀请所有的亲戚齐聚一堂。陈澍最讨厌的就是过年。对他而言,过年无非就是一群平时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聚在一起,年轻的攀比男女朋友,年长的攀比儿女,口蜜腹剑,在假惺惺的相互恭维中放出带剧毒的暗器。老爷子年纪大了,早有退休的打算,预备颐养天年。陈胜华、大伯和姑姑分别管着陈家产业下的子公司,互相制衡。这些年,兄妹三人之间为了争夺遗产和股份,明争暗斗了不知多少回。这也罢了,那些旁支的远方亲戚也想分一杯羹,隔三差五就到老爷子家献殷勤。偏偏陈胜华又是个有把柄拿捏在他们手里的。陈胜华虽然不成器,那个夏舟却有些手段,这些年帮了他不少。他们忌惮陈胜华,不敢直接对他下手,便拿了陈澍和他母亲孙兰来开刀。每到过年,藏匿在觥筹交错后面的,便是杀人不见血的刀光剑影。陈澍的母亲孙兰也是从小破县城走出来的,她是独生女,没有兄弟姐妹可以撑腰。陈澍的外公外婆一辈子都是勤勤恳恳的糖厂职工,不过是平头百姓罢了。当初陈胜华选择孙兰,正是看中她这一点没权没势,无人撑腰。孙兰原本是个性格温柔的女人,和陈胜华结婚以后,便听了陈胜华的提议,选择辞职在家,相夫教子。谁能料想,那个原本彬彬有礼、温文尔雅的丈夫却是个骗婚的同性恋。为了面子,孙兰不愿意离婚,宁可苦守这桩名存实亡的婚姻。她也不能离婚,多年来她一直依附陈胜华生活,在旁人眼中是令人羡慕的阔太,实际上早就跟社会脱节,根本无法独立生存。十九年来的同妻生活摧垮了孙兰,把她变得又敏感又神经质。每一年的除夕夜,陈胜华都不在家吃年夜饭,过年也不会回家。陈澍知道他在哪儿。他在那个野男人夏舟家里,抛下他无辜的妻儿任由不怀好意的亲戚肆意讥讽,年复一年地陪着他所谓的真爱。因此,每年的年夜饭,对于孙兰而言,是一个大型的修罗场。那些对陈家产业虎视眈眈的亲戚,又会把她不愿提及的痛苦往事挖出来,扔到十字路口,一遍又一遍地鞭尸。陈澍小时候不懂,只知道孙兰每回都在酒桌上强颜欢笑,回家后总会气得直哭。后来长大了,他才明白,孙兰那张强撑着的笑脸面具下灌满的眼泪。孙兰把自己束缚在这个家庭里,宁愿打肿脸充胖子,也不愿意放过自己。而绳子的另一头,正捆在陈澍身上。说到这里,两人都沉默了。陈澍坐在床沿上,盯着空气中某个虚无的焦点,没有表情。灯光投影到他脸上,落下些许阴影,显得有些落寞。坐在对面椅子上的林听雨盯着陈澍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突然起身,摁住陈澍的肩膀,把陈澍推到床上。陈澍没料到林听雨突如其来的举动,没留神,直接被摁倒,剩一双胳膊肘撑着床榻。动作有点大,连眼镜都给带歪了点儿。陈澍抬起一只手,想去扶眼镜:你话还没说完,林听雨便压上去,将双臂撑在陈澍身体两侧,把脸贴近陈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陈澍不说话了,也静默地抬眼看林听雨。两人保持着这个姿势,距离很近地对视了两秒。两秒后,陈澍伸手摘了眼镜,扔到一旁,仰头迎了上去。咚咚咚就在这个时候,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敲响。我操?林听雨本来就做贼心虚,顿时被吓了一跳,直接从陈澍身上翻下来,这么晚了谁会来敲门?!扫黄打非?!陈澍坐起来,看了他一眼,无言以对。林听雨侧躺在床的一边,笑嘻嘻地看着陈澍:哥,这可怎么办呀?陈澍抬手理了理刚才被弄乱的头发,戴上眼镜,起身去开门:我叫的外卖。林听雨简直无语,这个时候叫什么外卖。妈的。坏他好事!林听雨在心里小声逼逼了一句,伸手猛地一捶床。没一会儿,陈澍关上门,提着外卖进来了。又辣又呛的味道顿时充满整个房间。原本瘫在床上装死的林听雨闻到熟悉的味道,连忙一骨碌爬起来,眼睛都放光了:螺!蛳!粉!嗯。陈澍把外卖打包袋放到桌上,把餐盒一个一个拿出来,今晚不是没吃饱么。澍哥,你最好!林听雨跳下床,扑上去,从身后圈住陈澍的腰。陈澍正在倒汤,被他一撞,手一抖,差点把汤洒了:当心。啊!虽然设想之中不可描述的事情没有做成,但林听雨觉得,自己的带颜色的灵魂在螺蛳粉的熏陶下得到了净化。活过来了!两个人在房间里各吃了一碗螺蛳粉,把整个屋子都弄得酸溜溜的。陈澍把残渣剩羹收拾好,全部装进袋子里,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又转眼去看躺在床上揉肚子的林听雨:我回去了。林听雨侧过身,单手支起脑袋,冲他暧昧地笑了笑:怎么,今晚不留宿么?机会难得,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陈澍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耳根慢慢红了起来。他拎着垃圾,转身出门:再见。林听雨捶床大笑:路上小心啊!陈澍走后,林听雨躺在床上歇了一会儿。他玩了会儿手机,又打开微博,正想刷一下新闻,评论那一栏却冒出小红点。林听雨点进去看,之前在饭局上发的那条微博下面已经有了三十几条评论。-raining惊现!-啊啊啊啊啊啊啊太太我好想你哦!-raining太太好久不见,老福特啥时更新啊!一路刷下去,最底下的一条不起眼的评论引起了林听雨的注意。那是个没有头像的微博用户,连昵称都是系统自带的用户75e81gd1。他在林听雨的微博下面回复了一句话。【但爱神将你带到我身边。而死神也不能将我们分离。】评论时间是十五分钟前。这是林听雨呆了呆。他点进这个人的主页去看。这个微博注册了两年,主页却空荡荡一片,什么都没有。粉丝0,微博0,点赞0,关注1。林听雨点进他的关注去看。这个账号只关注了林听雨一个人。就在这个时候,林听雨手机忽然震了震。陈澍的消息弹了出来。【陈澍:我到家了。】【陈澍:早点休息,睡个好觉。明天中午我来接你。】【陈澍:晚安。男朋友。】林听雨把手机扔到一旁,抬起胳膊,遮住了眼睛。半晌,他才把胳膊拿下来,回了一条消息。【林听雨:晚安。我的爱神。】*大年三十。林听雨在酒店里睡了一个上午,陈澍在家看了一上午的书。中午,陈澍在外面带了外卖,来酒店找林听雨。上了楼,来到房间门口,陈澍抬手敲门。林听雨万般艰难地从被窝里爬出来,睡眼惺忪地去给陈澍开门。门一拉开,看见林听雨,拎着餐盒的陈澍便愣住了:你我什么我?快点,冻死我了。林听雨打了个哈欠。屋里开着暖气,门一开,外面的冷风灌进来,林听雨立即打了个哆嗦。睡意退散,整个人顿时清醒了。这时林听雨才发现,他浑身上下,只穿了一条内裤。林听雨:他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啊!操!操操操操!陈澍已经迅速侧身进来,并立刻关上了门。林听雨迅速蹦回了床上,用棉被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睛瞧着陈澍:非礼勿视啊及时雨同学。陈澍懒得去问林听雨怎么又给自己起了新的奇奇怪怪的外号,他走进来,把餐盒放到桌上:啧,你还会害臊?瞧你这话说的。林听雨可不乐意了,我可是处男。嗯,发育良好。陈澍眼里带笑,上下打量了林听雨一眼,慢条斯理地把餐盒拿出来,可惜了,用不上。林听雨把脑袋从被子里探出来了。他看着陈澍:你再说一遍?陈澍的动作一顿。他抬头看向林听雨。我是1。林听雨义正言辞地重复了一遍,陈澍,我,是,1。你懂吗?1,1!你不是!我才是!陈澍挑挑眉:嗯?他放下手中的餐盒,抬手脱掉了大衣,随手扔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朝林听雨走过去。动作行云流水,不带半分犹豫。林听雨目瞪口呆地看着陈澍。他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把棉被裹得更紧了些:你大爷的,你干吗?你干吗?你干吗?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