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真经过陈灵锐桌边时, 偷偷拧了她胳膊一把。陈灵锐没设防, 低呼出声, 收到班主任审视的目光，抿着唇低下头装鸵鸟。周骥忍了四十分钟, 下课后，他支走傅真同桌，占了人座位，将傅真堵在里面。傅真见他来者不善便想躲，她站起来推他椅背：“让让。”“不让。”周骥坐定了, 纹丝不动。“我去上厕所, 十万火急。”傅真找借口。“不是刚去过？”周骥反问。“那我出去透口气行吧。”“外面三十八度，晒不死你。”“……”傅真不情不愿坐回凳子, “你想怎样？”“不怎样。”周骥转过身面对她，“成绩差丢你人了？”傅真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他又问：“成绩差有罪？”她头摇得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他再问：“成绩差低人一等？”她还是说：“没有没有。”“那你跟我好好解释一下，你非要喜欢成绩好的人是什么心理？”周骥假笑。倒也不是周骥真的当回事，这就是傅真平时损他那种调调。学生时代的男同学，在自己偷偷喜欢着的女孩子面前, 都爱没事找事罢了。周骥说不出来具体哪一刻明了自己对傅真的心意, 但他就是知道，他对她感情不单纯。至于他为什么没有任何表示？多年好友关系固然牢固, 在某种程度上, 可以说是坚不可摧。却也有个前提条件，必须保证它在安全界线以内。一旦越过去了，倘若不成, 便极有可能跌至冰点，这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何况两家历史恩怨就摆在那儿，他们做个朋友都偷偷摸摸见不得光，他想更进一步，更是难上加难。所以周骥一点都不急。他不能急。在没有绝对把握之前，只能闷心底。他不担心别的男生喜欢她，因为他们一切的企图，都会被他无情扼杀，毫无例外。怕只怕，某一天，她突然开窍，对某个男生倾心。至少目前为止，他没有发现这样的存在。但是不知为何，问完这句话后，他心里咯噔一下。难道，她不是玩笑，真的喜欢学霸类型？他脑子里迅速过了一遍名列前茅的那些男同学。首先排除宋泽，这位是好哥们。然后周骥彻底放下心来，以他对傅真多年的了解，她买根中性笔笔芯都要挑包装好看的，找男朋友能对颜值没要求？这些人都不符合她的审美。“我成绩不好，不得找个成绩好的互补一下么？”傅真这样说。“你和人能有共同语言么？也不想想人家成绩好的看不看得上你。”周骥一本正经瞎说，“负负得正的道理不懂？数学老师六年级就教过了。”“我什么都不懂。”傅真炸毛，“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差吗？我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别人凭什么看不上我？”周骥上上下下打量她一番，目光故意扫过她胸前，很嫌弃的样子：“一马平川停飞机都没问题，还身材。”傅真骂他，“再色迷迷乱看给你眼珠子挖出来。”“啧。”周骥坏笑着，“就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别说那些成绩好的乖孩子了，一般人哪镇不住你。”“那也跟你没关系，少咸吃萝卜淡操心，多管闲事。”“关系大了，你想想，要是哪天你未来对象因为怕了你甩了你，你找我哭我还得花心思安慰，浪费脑细胞。”“我不可能被甩，要甩也是我甩别人。”傅真自信满满，她反过来指责他，“再说作为发小，你安慰安慰我怎么就浪费脑细胞了？”周骥：“……”重点是这么抓的？“不应该么？”傅真横他一眼。“应该应该。”周骥顺着她道，“主要见不得你哭。”傅真露出这还差不多的表情。周骥给她洗脑：“我问你，你和成绩好的谈恋爱，老师会把主要责任算在谁头上？”傅真想也不想就有了答案： “我……”他循序渐进道：“假如人因为和你谈恋爱，成绩下降了，你们谁的过错大？”傅真说：“还是我……”“那要是请家长的话，你的家长没面子还是他的家长没面子？”“好像依然是我……”“那么请你告诉我，喜欢成绩好的有什么好处？拆不散你们。初恋落得这下场简直人间惨案”“……”周骥敲她桌子：“还喜欢成绩好的不？”傅真脱口而出：“不了，不喜欢了。”“这还差不多。”周骥满意道，“就不能早恋，早恋要不得。”傅真无话可说。他正要走，傅真回过神来，一把扯住他衣领，接着双手在胸前划了划，“所以，你喜欢这样……饱满的？”她戏谑看他，一脸的不怀好意。周骥镇定自若：“我是这么肤浅的人？饱满不饱满无所谓，手感好就行。”明明是她挑起的话题，可觉得羞耻的人也是她。傅真脸烧起来似的，随手抓了本书砸在他身上：“你怎么这么下流。”周骥失笑，接住书用食指顶着转起来：“见过什么是下流吗你就下流？更下流的都有。”“知道你少儿不宜的电影看得多。”傅真反击。“……”上课铃适时响起，结束了两人的日常斗嘴。那天夜里，由于董亚华还在医院守着傅晋，陈灵锐跟着傅真回家与她做伴。关灯躺下后，陈灵锐没有睡意，她好奇：“下午数学课下课后，周骥跟你说什么了，你脸红得猴子屁股一样。”陈灵锐不提这茬傅真都快忘了。她一提醒，傅真佯装生气：“你还敢问？没找你算账就是好的了，为了一张专辑出卖你姐，你可真有志气，好样的啊陈灵锐同学。”陈灵锐讨好抱住她。傅真推她手：“莫挨我。”陈灵锐撒娇，一个“嗯”字嗯得千回百转。傅真不为所动：“不要挨我。”陈灵锐笑着认错：“我下次不敢了还不行吗？”黑暗中，傅真斜着眼睛看她：“你还想有下次？”“没有了。”陈灵锐识时务，顿了顿，她不放弃，“所以周骥到底跟你说什么了？”傅真想想都烫脸，含糊重复了一遍。陈灵锐笑到捶床：“哈哈哈哈手感好的哈哈哈哈……”傅真被她感染，也笑了起来，感叹：“果然男生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就是。”陈灵锐附和，问，“他真说你是飞机场？”傅真还没回答，陈灵锐就伸出摸上去，她挡不及，被自己妹妹揩了一把油。陈灵锐评价：“周骥眼神不行，这怎么也是俩软桃子。”傅真立马摸回去，并说：“你是俩苹果。”“我有这么大吗？”“小苹果。”“哈哈哈……”“哈哈哈……”两姐妹笑作一团。笑着笑着，陈灵锐突然冒出一句：“我觉得周骥是不是喜欢你呀？”“恭喜你，刚才一不小心就讲了本年度最好笑的笑话。”傅真斩钉截铁表示，“不可能，他跟我太熟了，对我不来电。”“那可不一定哦。”陈灵锐说。“就这么说吧。”傅真打比方，“如果你是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从小玩泥巴一块长大的，她什么丑态百出的样子你都见过了，一点美好幻想都没有，会对她产生心动的感觉么？”“不会。”陈灵锐换对象，“那宋泽呢？你和他也是从小玩泥巴一块长大的。”傅真：“……”陈灵锐恍然大悟：“难怪你在宋泽面前比较注意形象，不像对周骥那么随便。”傅真自己都没注意到：“我有吗？”“你有。”陈灵锐肯定。陈灵锐一语点醒梦中人，傅真仔细回忆了下，还真是这样。她和宋泽相处时，确实矜持许多，她没跟他斗过嘴，也没跟他急过眼。傅真随即找到原因：“那是因为宋泽脾气好，他又不像周骥那样有事没事惹我生气，我自然是气质好形象佳了。”“也对。”陈灵锐轻易被说服，她又拉回到中午上厕所时那个话题，“所以你喜欢宋泽？”“我说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左一个喜欢，右一个喜欢，不害臊吗？”“青春期，很正常，别转移话题，不否认就等于默认啊。”“都说了我不知情为何物，谁都不喜欢。”“看那么多爱情小说，你少来。”“那你要我怎样？”“我看出来了，你就是喜欢宋泽。”傅真敷衍：“你说我喜欢我就喜欢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的？喜欢他什么？”“来劲了是吧？没完没了了是吧？”“说说嘛。”“就从刚刚开始喜欢的，喜欢他成绩好。”“……”拜陈灵锐所赐，那晚做梦，傅真做梦都梦到宋泽。梦里面则是宋泽喜欢她。她替父亲去他家拿画纸，他将画纸交到她手里，却没松开手。少年眼睛干净，眼神炽热，他向她告白……这个梦里还有周骥。傅真正脸红心跳着，他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煞风景道：“你喜欢她你瞎啊。”她被气醒，蓦地睁开眼，心脏仍砰砰跳着，心里骂了周骥一百遍：要瞎也是你瞎！身旁陈灵锐睡得香甜，她暗暗磨牙，忍不住轻轻捏她脸，小声埋怨：“还不是都怪你哦。”作者有话要说：莫挨我：不要碰我的意思。谢谢地雷：silverwattl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