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作者:冬日解剖      更新:2023-06-19 23:44      字数:4646
  在客厅的沙发上找到了手机,白恬解锁屏幕,却没看到未读消息。时间还不到九点,刘然大概也是宿醉一晚上,还没醒。她拿起手机,转身回了卧室。这大概是很长一段时间以来,睡得最好的一觉。好到身体机能补充足够之后,叶晚还不想醒来。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在睡眠的过程里感受到享受二字。那种从身体到大脑神经都舒缓下来,应和着呼吸的频率而拉伸的感觉,让人想要睡久一点,再久一点。最后叫醒叶晚的,是空气里隐约飘来的香味。紧接着,肚子就响了起来,实在太吵,把她彻底吵醒了。睁开眼的一瞬间,叶晚还有些不知身在何处的恍惚感。床头柜上面点着一盏小灯,等眼睛适应屋子里的光线后,她从床上坐了起来。轻薄的空调被从身上滑落,叶晚低头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身侧。另一个枕头的中间陷下去了一小块地方,床上的另一片区域也还留着谁躺下过的痕迹。她收回目光,下床穿上了一次性的拖鞋。打开卧室门之后,更浓烈的香味扑鼻而来,引得肚子又咕咕叫了几声。叶晚揉了揉小腹,睡眼惺忪地走进浴室。客厅里的电视开着,正在播晚间新闻。白恬端着一盘菜出来时,才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她放下盘子,走到浴室门口。站在洗手池边的人正埋头接水洗脸,白恬走过去拿下一条干净的毛巾,递过去。新的。叶晚眯着眼接过去,在脸上擦了擦。白恬又拉开镜子旁边的柜子,拿出备用的新牙刷,放到了她面前。她转身走出浴室,一边道:刷完牙出来吃饭吧,已经好了。叶晚拿起那只浅黄色的牙刷,又看了一眼牙刷杯子里的那根乳白色的,弯了弯嘴角。她应了一声,拿起了牙膏。等洗漱完出来,餐桌上已经摆着两道菜和两碗米饭。白恬拉开椅子坐下,扬起下巴指了指厨房,说:还有一碗汤。叶晚便走进厨房,把那一大碗青菜豆腐汤给端了出来。一荤一素一汤,两碗饭。就好像普通人家里最普通的一顿晚饭一样。叶晚坐下来,拿起筷子后,却看着那盘红彤彤的菜很久。白恬用左手拿起筷子,先夹了一块米凉粉放进嘴里。对面的人这才动了动手,夹起那色泽光亮的糖醋里脊。叶晚动作一顿,突然开口道:第十四顿。白恬嘴里咀嚼的动作停下来,随后吞下饭菜,看向叶晚。是十三。她说。叶晚将糖醋里脊放到碗里,低着头笑了一声。银耳绿豆羹才是十三。白恬垂下眼,都说了那是给那个名字在嘴里顿了顿,没能说出口。叶晚拿起碗,夹着一点米饭,将那块里脊吃进嘴里。慢慢咀嚼着吞掉后,她才抬起眼,看向白恬。短发女孩也看着她。明天,我们一起去医院吧。叶晚轻声说着,目光清明。白恬的唇抿成一条线,她睁着眼半晌,才点头道:好。叶晚注视着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突然放下碗来,伸手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右手。你还有一次反悔的机会。明明是这么说着,她却悄悄握紧了她的手。白恬轻蹙眉头,片刻后又松缓开,露出一个半是无奈半是怅然的笑。傻子。最后一次机会,昨晚上不是已经用掉了吗。作者有话要说:越是这种重要的剧情会写得越慢,希望能稍微谅解一下,毕竟我永远是质量放第一。双更会全部补上的,放心~第90章 三根手指叶晚擦干净最后一个盘子, 将它放回原处。走出厨房的时候,白恬正在沙发上抱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边吃边看电视。有点耳熟的声音从电视里传出来, 叶晚一边揉着吃太撑的肚子, 一边走过来, 顺势看了一眼电视屏幕。穿着廉价衬衫的女人坐在咖啡厅里,满脸悲愤地将手里的支票撕碎,对坐在她面前的贵妇人说:阿姨,我对他是真心的, 请您不要用钱侮辱我!叶晚:她走过去在沙发上坐下,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里那张更年轻的, 属于自己的脸。白恬拿着小叉子边吃苹果边看, 果肉被她咬得咔嚓咔嚓作响,听起来很脆很甜。叶晚拿起抱枕压在肚子上,忍不住说:这种弱智剧有什么好看的。白恬目不转睛, 闻言道:你拍的时候不知道是弱智剧吗。坐在她身旁的人顿了顿,才回答:来钱快。白恬笑了一声,你这种人,在演员行业应该是业界毒瘤吧。叶晚不置可否,毕竟这是公认的事实。白恬将剩下的那一半苹果随手塞给她, 往后一靠,看着屏幕里那张即使化着妆也掩盖不了青春朝气的脸, 笑意不知不觉就淡了下去。那时候的叶晚,才十八岁。察觉到她微妙的情绪转变, 叶晚转过头, 提议道:我吃得有点多,下去散会儿步?白恬终于转头看过来, 直接戳穿她:你今晚上不回家了?叶晚好整以暇地撑在抱枕上,笑着问:一来一回不麻烦吗?白恬撇开头,起身走向玄关。沙发上的人伸手去拿遥控器,终于把那糟心的画面给关了。两个人穿着睡衣睡裤和户外拖鞋,兜里揣了个手机,就下楼了。天还没黑透,此刻是藏蓝色,抬头去看,一轮弯月已经露出了点面貌。白恬揣着兜走在前面,叶晚懒洋洋地跟在后面,穿过一条小道,走到了小区的侧门。看着前面的人走出大门,叶晚几步上前,走到她旁边,问:要去哪里?白恬回头看了她一眼,冰箱空了。叶晚装作没看见目光里那明晃晃的控诉,拉住她的手往前加快了速度。那就去囤货呗。被拉着往前走的人看了看握住自己的那只手,又抬起头看向前面的路,然后回握住。傍晚的路边上,车流也都很缓慢。两边的小吃摊上到处都围着人,刚下班的白领打包了一份麻辣烫,被老人抱在怀里的小孩子吵着要买棉花糖,放学回家的中学生背着书包,拿着根冰棍边吃边和同学挥手告别。两个穿着睡衣素面朝天的人,穿梭在百态横生的人群中,也成了这烟火世界里最普通的众生之一。白恬被身旁的人牵着手走在人行道上,街灯早已高悬,她侧头看了看点缀在夜幕上的那轮月亮,并未发现它和往常有什么不一样。但她就是觉得,今天的月亮比往常更温柔了一点。白恬收回视线,看了看左前方的那张侧脸。如果每一天的月亮都像今天一样,那就算成为罪人,也很划算吧。超级市场大概又在做促销,叶晚站在外面望了望里面的盛况,就想原路返回。后腰被一只手推了推,白恬声音传过来:你不会是想溜吧?她转过头来,笑了笑:我觉得小区门口的杂货铺也挺好。白恬的目光锐利了起来。他那儿的牛奶贵了一块钱。叶晚夸张地捂住嘴,说:也太贵了吧。你是对的,我们就该在这里买。白恬扬了扬下巴,让她进去。披着长发的人只好转回去,先一步迈进一楼的大门。白恬正要进去,就看到她又退回来,顿时想开口。叶晚却竖起手指在她唇上,然后掏出了手机。一句话只好就这么吞下去。门口人来人往,叶晚不得不走到角落里去接电话。白恬站在原地等她。裤脚卷了起来,白恬看见后蹲下身来,把它整理好。再次起身时,她随意地瞥了一眼叶晚站的地方,却见到一张眉头紧皱的脸。白恬顿了顿,正想走过去,叶晚已经看了过来。目光对上的那一秒,白恬看懂了她的眼神。有一瞬间的静默,也可能只是一个怔愣之间,站在远处的人就做出了决定。她挂掉电话,抬起手来向白恬招了招手。站在原地的人抿了抿唇,然后走过去。我白恬一把拉住她的手,往回走。走吧,你的衣服已经干了。叶晚被她拉着往前,几次想开口,却又都被无形屏障堵在了嘴里。两人回到公寓的路走得比来时快一倍。等叶晚换了衣服走出卧室时,白恬已经站在玄关,把她的鞋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叶晚扣上最后一颗袖口,走过去俯下身穿鞋。她身上的手机震了一条又一条消息,但她始终沉默着,没有去管。白恬撇开头,伸手拉开了门。站在旁边的人顿了顿,转身走出门。白恬垂着眼,等她走出去后,才上前一步,准备关上门。手刚触上大门,就被一只手握住。下一秒,白恬被抵在门上,熟悉的柔软吻了上来。她呼吸一滞,只片刻的迟疑后,便张开双唇,给了回应。身上的人扣住她双手,将这个吻燃烧得更盛。就像昨晚上那样。已经变得模糊的记忆被唤醒,不由分说地将白恬整个人淹没。白恬的力气被彻底抽干之前,双唇终于抽离。叶晚抬手抚上她的脸,怜惜地摩挲着。四目相接,有些话便无需从言语里再走一遭。明天中午,我去医院找你。白恬注视着她黝黑的眼眸,却只是笑了笑。你不来,我就把大门密码换掉。叶晚弯了弯眉眼,指腹在她脸颊上轻轻一擦,便松开了手。你换了我也能猜到。在白恬反击之前,她歪着头在那泛红的双唇上轻轻一啄,然后转身离开。背影很快消失在走廊里,接着连电梯声也慢慢远去,没了踪迹。白恬才退回屋里,关上了门。又是一片寂静。她站在玄关许久,等站到双腿发麻,才回过神来,往沙发走去。穿着睡衣的人脱掉鞋,抱住双腿,蜷缩在沙发上,看向窗外的月亮。明月时圆时缺。走出电梯的人终于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她往后抓了抓一头长发,将它卷起来,从裤兜里拿出一根细长的黑色发夹,固定头发。电话被接通,叶晚扫了一眼周围散步的人,低声问:比对结果做完了吗?那头的人回答之后,她脚步一顿,再次问:确定是他?确定。叶晚闭上眼,无声地深吸了一口气,半晌后才开口道:你们继续调附近的监控,我去叶黎家。她挂断电话,走出大门拦下一辆出租车。报出地址后,叶晚拨通叶黎的电话,对面很快接了起来,问:怎么了姐?她顿了顿,语气平常地开口道:你在家吗?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叶黎笑道:干嘛跑一趟,我刚从医院出来,直接去找你就行了。叶晚皱起眉头,问:你今天一直在医院?对面的人嗯了一声,回答:一天都在,这不是到点了吗,护士小姐把我赶出来了。叶晚突然道:那我们明天再商量,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叶黎不疑有他,应了一声,便挂了电话。正在开车的司机被叫住,换了一个更远的地址,他没说什么,乐得多赚点。叶晚拨通上一个电话,压低声音,飞快地开口:被摆了一道,刘大于现在一定在医院里,你和三叔立刻过去,我马上到。入夜后的住院部,比别的地方更快进入睡眠。整栋大楼里,七楼尤为安静。因为这里是icu,全封闭式的重症监护室。这里连一扇窗户也没有,病人家属无法进入,来往的人只有医护人员。一位全副武装的住院医师走进来,走廊上空无一人。在不透气也没有昼夜之分的地方工作久了,有一点时间人就会想要出去透气,而此时此刻,正好是每天人最少的时候。再有十五分钟,轮班的人就来了。穿着无菌服的高大身影走到工作台前,看了一眼左侧的四张病床。每张床上都躺着半死不活的人,他目光扫过去,然后停在了最角落里的那张床上。脚步便朝着角落走去。中间的病床上,睡得模模糊糊的老人被脚步声惊醒,他睁开眼看了看,见到熟悉的衣服就又闭上了眼睛。高大的人动作停也不曾停过,他走到角落里的病床前,终于看清了床上的人是什么模样。已经年过五十的女人闭着眼,鼻子里插着管子,手臂上的输液管从前面绕过来,针头扎在她纤细脆弱的手臂上。似乎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女人皱了皱眉,然后缓缓睁开双眼。带着无菌口罩和无菌帽的人垂下眼,与她目光相对。女人的眼神有些茫然,于是男人蹲下了身,凑近了一些。这一次,她终于看清了他的眉眼。面容憔悴的人慢慢睁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又似乎是无法确定,眼前的是真是假。她的手被人轻轻握住,温热的体温从掌心传过来。睁着眼的人愣了愣,然后红了眼圈。有泪水从她眼角落下来,被另一只手温柔地擦拭掉。那粗糙发黄的手上,却只有三根手指。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