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作者:冬日解剖      更新:2023-06-19 23:42      字数:4853
  所以第一次挥棍子被躲开,张老五觉得不过是运气好,第二次第三次,他也没放在心上。直到第四次,他一击不成反被狠狠踢了一脚,正中要害,这会儿他终于觉出味儿来了。你妈的。张老五这下怒了,新仇旧恨加在一起,他干脆拿出真格的来,两三步冲过去挥起棍子。叶晚佯装后退,却在他冲过来的一瞬间,一个起跳蹬在墙上,翻身一个回旋踢,把他手里的棍子给踢了出去。张老五手腕一阵剧痛,他惨叫一声,抱住手腕看过来,双眼通红。机不可失,叶晚趁着他失神的这一会儿,冲到一旁想从巷口里跑出去。张老五立刻反应过来,往前一伸手拽住她的帽子扯下来。这是连帽卫衣,间接限制了叶晚的动作。她没办法考虑更多了,只能立刻脱掉外套逃脱开,慌乱之中,绑在后面的头发顿时被带得散了开。张老五的反应更快,他伸出腿一扫,成功让她一个趔趄摔在地上,滚了两圈才停下。这次他是拿出了真格,叶晚的小腿痛得麻了一瞬间,她灰头土脸地摔在地上,短时间内竟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了。张老五终于看清楚,他脚步一顿,看着她道:你是女的?!叶晚没有出声,装作动弹不得的样子,趴在地上。张老五盯着她半晌,压低声音哼了一声,向她走过来。他蹲下身,一把揪住她的衣领,将她扯起来,开口道:我倒要看看,你究竟是谁。张老五说着,伸出手来,摸向她脸上的口罩。就是这一刻!叶晚抓住机会,抬起腿在他双腿间狠狠一踹,她用了十足的力气,让没有防备的张老五顿时痛得倒在地上。她不敢大意,连忙从地上起来,扶着墙想要走出去。身后的人却已经忍着痛从地上爬起来,叶晚刚想去拿拐角处的棒球棍,后背上就突然生出一阵凉意。她连忙闪躲,腿上的伤却还麻木着神经,没能完全躲开。手臂被一瞬间割破,叶晚立刻抬头看过去,只见从地上爬起来的人握着一把刀,上面还沾着血。有液体慢慢从手臂上滑落,滴在地上,叶晚没有去看,只是一点点往后退着。张老五看着她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这让叶晚的心开始往下沉。他拿着刀一步步走过来,身上是令人心生恐惧的气场,叶晚知道,这一次如果她躲不开,多半会是凶多吉少。她握紧拳头,用余光观察着周围一切能够利用的地方,目光扫到拐角处的地面上时,突然一滞。叶晚意识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来,下一秒,她身前不断逼近的人发出一声闷哼,缓缓跪在了地上。一个举着棒球棍的人在他身后显现出身影,她胸口急促地喘着气,手里死死握着那根金属做的长棍,看见跪地的人没有动弹之后,才慢慢抬起头看过来。叶晚对上这张面无血色的脸,久久没能回过神。白恬却先扔开了棍子,飞快地跑过来拉住她的手,小声问:还走得动吗?叶晚点点头,回握住她的手。白恬松了口气,拉着她跑出了这条死路。两人飞奔在小巷中,绕过一条又一条岔路,要看着就要成功走出巷子时,外面的街上却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给我把这里都守住,我就不信他们几个人能跑得出去!叶晚拉住白恬,后退两步,低声道:这边走不通了。白恬冷静下来想了想,然后掏出手机按下了报警电话。叶晚却握住她的手,摇摇头:不能报警。白恬看着她,没有问为什么,只是道:我们出不去的。她又看了一眼正在往下流血的那条手臂,眼神有些焦急,你的伤口也必须快点包扎。叶晚的一头长发披散在身后,因为跑得太急而显得无比狼狈,浑身上下甚至找不到一处干净的地方。她戴着口罩,站在巷口,对白恬道:换条路走。白恬和她对视了三秒钟,最终还是叹息一声,点头同意。两人又调转方向,回到了巷子里。这一次她们避开了刚才走过的路,专门挑一些很难走进去的缝隙穿过,往这条街的另一个出口垃圾场走去。叶晚走到一半就有些体力不支,白恬放缓速度,牵着她的手开口道:快到了,坚持一下。她走在前面,挺直着背,瘦小的身体替叶晚挡住了一些吹来的夜风。在带着血腥味和垃圾臭味的小巷中,在放眼望去一片漆黑的这个黑夜里,女孩轻柔却又坚定的声音成了唯一的光。叶晚握着她的手,沉默不语地跟着她往前走着。你不怕吗?不知走了多久,她突然开口问。白恬没有转过头来,轻声回答道:怕,我刚刚手都在抖。叶晚看向她的手,用力握紧了一点。别怕,我们能走出去。她顿了顿,又低声道:我会保护你。白恬却回过头来,对她笑了笑。白痴,明明是我保护你。第52章 欺骗与利用有没有过这样的一瞬间, 你从床上睁开眼,竟有些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处。你的意识,你的身体, 好像都在这一刻不属于你。而你只能茫然地睁着眼睛, 从混沌的大脑中一点点抽离。那不是一个愉悦的过程, 甚至让人无比疲惫。倦意推着你慢慢地下沉,你明明不愿意,但还是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又一次陷入黑暗。她还要多久才能醒?有些熟悉的声音在你耳边回荡, 但你却忘了这来自谁。病人的意识是清醒的,你们跟她说话, 她都能听见。只是身体机能还需要一个恢复的过程.是的, 你能听见,但更多时候你无法听见。就像现在,你很努力想要听下去, 但你不能阻挡那浑浑噩噩的千丝万缕,再次把你拖入与世隔绝的空间。就这样日复一日,你逐渐明白过来。你生病了,你躺在医院里,你还没办法醒过来。可是为什么会生病呢?你不记得了。还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 你想要记起来,但你做不到。有一个人常常陪在你左右, 和你说话。她的声音很好听,干净透彻, 还带着一点甜味。你不知道为什么要用味觉去形容一个声音, 但你就是这样认为。她说着一些日常琐碎的事情,说到兴致上了, 还会笑两声,清脆悦耳,令人留恋。可你醒来的时间总是很短,再想多听一点,都无能为力。这种状态令你很难过,因为在潜意识里,你不该是这样的。你应该是无所不能,所向披靡。为了能多听到她的声音,你每天都努力保持清醒。你成功做到了,清醒的时间一天比一天多,哪怕只是多了一点点,你也为此而雀跃不已。可是,她却很少再来了。是因为太忙了吗?忙得连见一见自己的时间都没有。但你很快就从失落里走了出来。既然她不能来,你就去见她吧。为了这件事,你要更努力地醒过来。你一定是无所不能的,这个信念依然坚定,使你不曾灰心丧气过。因为你知道你能做到,就像以前做的每一件事一样。终于,在一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你醒了。她醒了。手机上的短信只有简短的三个字,却让她站在原地许久,连握着手机的左手都抑制不住颤抖。307床的家属!在吗?白恬回过神来,飞快地擦了擦脸,应了一声:在这里!护士推着车走到病床前,干净利落地将点滴瓶换了一瓶新的,又掀开被子看了一眼,然后点点头:等这瓶输完再叫我,记住了啊,别耽误时间。白恬连忙道谢,目送着她走出去。隔壁床的老头睁开眼看过来,然后又翻了个身,继续睡觉。她立刻收敛自己的声音,放轻动作走到床头,俯下身替床上的人盖好被子。却不成想正好惊醒了对方,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用沙哑的声音问:什么时候了?白恬小声回答:十点半了。白老三眯了眯眼,突然道:你跑出来做甚,回去上课。她的手一顿,垂下头回答:我请过假了。把假销了,都要高三了请什么假,电话拿来我跟你们班主任说。白恬连忙按住他,你别动了,伤口刚好一点。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他动了动嘴,没再说什么,又闭上了眼睛。旁边的老头哼哼唧唧一声,白恬听见了,不再多留,拿起自己的书包离开病房。她走到输液室,让熟悉的护士帮忙留意一下时间,才走出了医院。这个时间赶到学校里,也只能赶上午饭而已。她茫然地看了一圈街上,裹紧身上厚厚的羽绒服,然后顺着人群走到车站。等车到了,她又跟着人群上车下车,直到回过神来时才发现,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到了某家私立医院的大门前。裹着纱布的右手垂落在身侧,白恬仰头看了看住院部大楼的第七层,又低下头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最终,她还是没有踏进去。白恬转头去了菜市场,买了一只土鸡和山药,带回家用砂锅炖了汤。这汤的卖相不怎么好,因为她还不适应左手拿菜刀。最后用小火慢慢煨着汤,白恬回到房间里看书。一直到天快黑了,她才合上书走到厨房里,用保温饭盒装了汤,出门去医院。住院部有门禁,白恬没办法呆太久,将另一份鸡汤送给住院部熟悉的护士之后,她才匆忙地离开。何护士看着这推脱不掉的汤,有些哭笑不得地拿回了值班室。又是307那床的家属给你送的?快下班的同事刚换好衣服出来,顺嘴一问。何护士点点头,叹了口气道:这孩子太机灵了,知道不能送礼,就每天晚上给我煮点吃的。她打开饭盒,闻了闻这扑鼻的香味,给同事分了一碗过去。对方喝了一口,立马竖起大拇指:这味道赶得上下馆子了,你真有口福。何护士却有些食不下咽,她看着这碗汤,难得露出愁容。小白这个孩子,才多大点啊,就这么懂事。我女儿比她还大呢,整天就知道出去玩。她说着摇摇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鸡肉。这块肉切得太大,何护士一时之间无从下嘴,同事也觉得纳闷:这个刀工有点儿对不起这个味道啊。何护士又是一声叹息,她放下筷子,忍不住多了一句嘴:你不知道吗,这孩子的手刚拆石膏,还没好呢。同事摇摇头,他不常值班,很少见到小姑娘,这会儿有点好奇地问:伤到哪儿了?肌腱完全断裂,当时缝合手术我还跟了,伤得太重,基本不可能复原了。同事一愣,连忙问:惯用手?何护士点点头,低下头喝了口汤,嘴里的味道明明很好,她心里却不是滋味。这孩子的厨艺这么好,可惜了。同事也是一脸唏嘘,但他们这个职业,见到的可惜太多了,心疼不过来的。他倒是想起另一件事,她舅舅的情况,你跟她说了吗?何护士这下是喝不下去了,她盖起饭盒的盖子,放下筷子,沉吟半晌才说:找个时间告诉她吧,病人的情况总不能就一直瞒着家属。哎,可惜了。他也说了一句,却不知道在感叹谁。白恬伸着右手,高高抬起,用左手慢慢穿好衣服后,走出了浴室。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却还开着客厅的灯,直到走进卧室前才犹豫了一下,顺手给关上。这下子就只剩下卧室里还亮着灯,空气一时之间安静得可怕。她抬头看了一眼天花板上的吊灯,最终还是心一横,关了灯爬上床。电费也是一笔开销,能省则省。从枕头下面摸出手机,白恬看着空荡荡的短信箱,又点开了那条五天前发来的消息。把屏幕上的三个字看了几遍,她合上手机扔到一旁,用被子裹紧自己。这时候手机却突然一震,白恬立刻睁开眼,迟疑了一下,然后拿起来翻开盖子。今天我们去看了叶同学,她状况挺好的。发信人是:赵玥岚。白恬看着这条信息许久,然后合上手机放回去。这一夜,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一夜。根据犯罪嫌疑人卫铮所说,当天夜里,他是约你在五金店老街碰面,说要把拖欠的房租交给你。但没想到遇上了寻仇的张某一伙人,你们双方发生口角,然后在后巷的工地上进行了聚众斗殴叶同学,情况属实吗?病房里站着两个身穿制服的人,他们一边询问一边做着笔录,双眼却看着病床上的人,没有遗漏她的每个表情。头上缠着纱布的少女脸色还很苍白,她坐在床上,垂着眼,似乎不太想回答。一旁的叶成泽连忙道:不好意思警察同志,我女儿受的伤太重了,最近意识一直不太清醒,你们的问题要不改天再问?正在做笔录的人抬头看了眼同事,对方回了一个无奈的眼神,两人只能点头同意。那等叶同学状况好一点,我们再来。叶成泽快步走过去,笑着说了几句客套话,把他们送到病房门口。病床上的人却突然开口,叫住了他们:请问我可以申请跟卫铮会面吗?高个子男人回过头来,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抱歉,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三十七条的规定,在刑事诉讼整个程序当中,只有公检法的工作人员以及律师可以会见当事人。但是他顿了顿,看着少女的表情,谨慎地措辞道:卫铮本人的经济状况,只能向法律援助机构申请辩护人,然而他本人的意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