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作者:冬日解剖      更新:2023-06-19 23:40      字数:4940
  一群人哄笑着将白恬围起来,堵住了她所有去路。心里骂了一声诸事不顺,白恬抓紧了书包的带子,脑子里飞快地思考着怎么脱身。但对方没有给她更多思考的时间,有人迫不及待地伸出手抓住她的肩膀,问:怎么不说话啊?就跟你借一下校服而已,别这么小气嘛。那人扯着白恬身上的校服外套,想要拽下来,白恬挣扎着退开。她手伸进书包里摸索着手机,脸上却装出一副非常恐慌的样子,很大程度地降低了对方的警惕。又有人上前来拽白恬的衣服,她抓住机会,在对方的脚上一踩,在他惨叫的时候用力撞开他,从空出来的地方弯着腰一钻,撒腿就跑。身后的人很快反应过来,骂骂咧咧地追了上来。白恬一边飞快地往前跑着,一边摸出了手机握在手里。她尽量往宽阔的地方跑,无奈周围的店都打烊得比较早,跑出很远也没见到人影。持续狂奔了这么久体力也快要支撑不下,白恬隐约瞥见不远处有一个小店还开着,便想也不想地跑过去,连店名都没看清楚就钻进去躲了起来。等到一群人稀稀拉拉的脚步声从外面呼啸而过,慢慢远去,白恬才勉强松了口气。她满头大汗地喘着气,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这时候她才发现,自己好像在一个奇怪的店里。白恬打量了一圈有些狭小的环境,没看见一个人,连老板都不在。两边的货架上摆放着一些颜色奇怪的商品盒子,店里的灯光太暗,她看不清楚,干脆走过去拿起一个盒子来看。三秒后,白恬满脸通红地放下盒子,在校服上用力地擦了擦手。她回过头,支架上一个巨大的粗长器具猛然出现在面前,与此同时,店内最里面被厚厚的布帘遮住的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白恬与对方面面相觑。门后又传来了一个脚步声,沙哑的男声从对方背后响起:你站在门口干什么?穿着一身黑色卫衣的人顿了顿,回道:没什么。她走出来,让开位置让男生从里面出来。白恬正想装作什么也没看见,转身离开,穿着黑色卫衣的人就开口叫住了她:白恬。男生露出奇怪的表情,看了看自己身前的人,又看了眼白恬,然后突然做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模样,开口道:那我先走了。他走出来,路过白恬时还对她笑了笑。只是这个笑,让白恬怎么看都很莫名。周围的环境令白恬不自在到了极点,她一点都不想跟出现在这里的同桌继续寒暄,说到底她们又不熟,没有什么话可说。何况是在如此尴尬的环境里,白恬连对方与学校中截然不同的模样都顾不得了,只想赶快离开这里。叶晚双手插在卫衣的兜里,慢慢走过来,在白恬的身上看了一圈,然后似笑非笑地问:你来这里买什么?白恬突然有些庆幸店里的灯光很昏暗,否则她脸上的温度就彻底暴露无遗了。走错地方了。她说的是实话,只不过略掉了细节。对方的表情看起来不置可否,她走过来,拍了拍白恬的肩膀,又很快收回了手。走吧。白恬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走出了这个店,头也不回。不用看她都知道门口的灯牌上写着什么,怪就怪在她慌不择路就算了,还眼瞎。身后的人关上玻璃门,上了锁,然后跟在白恬的身后。两个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了十分钟,白恬终于有些不耐烦了,她停下来转过头看过去,语气不善地道:你跟着我做什么?戴着卫衣帽子的人也停下来,将手从兜里掏出来,指了指白恬身后不远处的公车站,漫不经心地道:我赶车。白恬抿着嘴,不再多看对方一眼,继续往车站走去。这个点已经没人在车站了,白恬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确认没错过末班车后,终于松了口气。她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总算稍微缓了缓,白恬捏着手机,靠在广告牌上,收紧了校服外套的领子。刚出了一身汗,又被晚上的风吹了半天,她有些头晕起来,身上也开始发冷。穿着黑色卫衣的人靠在一旁,一头长发被藏在帽子里,远远看去,单薄的身子像一个高瘦的少年。两个人没有再交谈一句,连眼神交流也无,仿佛是陌生人一样。然而寂静的气氛很快又被吵闹的声音打破。白恬听见身后走来的人群声,有些警惕地转过头看了一眼,然后迅速收回了视线。她捏住手机站直了身,开始在周围寻找能够躲藏的地方。两秒后,白恬当机立断地将书包放在地上,脱下校服外套裹起来塞进书包里,然后扯下头发上的头绳,将头发披散下来。接着她翻开了手机的盖子,随时准备按下那三个键。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白恬屏住呼吸,就在那群人要走过来时,站在旁边的人突然伸出手拉住白恬的左手,头也不回地背对着那群人快步走开。她们的脚步并不算慌乱,只是速度快了些,没有引起他们的注意。白恬深吸一口气,任由身旁的人拉着自己继续往前走着,直到彻底远离了车站,对方才松开手。你不赶车了吗?白恬没有再回头看,而是开口问对方,想要用说话来平复她不太正常的心跳。叶晚将手又放回兜里,放慢速度走在白恬的身边,随意地回答:打车就行了。离下一个车站还很远,走过去也赶不上末班车了。白恬算了算自己兜里的零钱,心一横,停下来看着她,等对方也停下来对上自己的视线后,才故作自然地道:既然我们一个方向,不如拼车吧。穿着黑色卫衣的女孩看着她半晌,眉毛轻轻上挑,露出一个了然又直白的笑来。你求我啊。第6章 表象与事实从计程车上下来时,白恬还是向车里的人道了谢。尽管她对这个人有些火大,但被对方帮助也是不争的事实。看着没回应的人,白恬犹豫了下,然后走到车后面拍下了车牌号,开口对她说:注意安全,到家后给我发个消息。她这句话是说给司机听的,因为两个人还没有关系好到交换手机号码。半张脸都藏在卫衣帽子里的人却好像没听懂一样,看着白恬道:可是我没有你的手机号。咬了咬牙,白恬不太情愿地报出了自己的号码。看着车驶出很远后,她抱着书包推开了院子外的铁门。不意外地看到屋里亮着的灯,白恬抓了抓脸,慢吞吞地走进去开始换鞋。已经回家半小时了的人坐在客厅里,正拿着计算器算着什么,听到声音后头也没抬地说:还知道回来啊?白恬穿上拖鞋,抱着书包走过去坐下。白老三没理她,拿着计算器又重新算了一遍。他纳闷地看着计算器,有些拿不准地翻了翻笔记本上前一页的账,正要再算一遍时,坐在他对面的人就开口道:错了,多加了两个86元。有些气闷地放下计算器,他抬起头来看着一副乖乖认错模样的人,火气又冒了出来。隔壁李婶儿说你这段时间都是十点过才回来,你是当我死了是不是?白恬低下头,自觉地不在这个关键时候去惹她三舅。挂在墙上的钟正吧嗒吧嗒地转动着秒针,再过一会儿就要跟分针时针一起,停在12这个数字上面。实在是倒霉透顶的一天,白恬默默地想。从明天开始,你放学后就立刻给我到馆子里来,哪儿也不准去!白恬想也没想地开口:明天不行。白老三瞪着她,眼看就要发火,白恬立刻怂了起来,小声道:我明天有事。下周吧,下周开始我放学就去。你还跟我讨价还价?你有什么事儿?去黑网吧还是游戏厅啊?你是成心要气死我是不是?白恬见他真的火了,不得不实话实说:不是,我是去做兼职,再过几天就能拿到工资了,到时候就辞职。白老三愣了愣,看着她半天才道:你做兼职干什么?我缺你吃还是缺你穿了?捏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白恬有些泄气地回答:没有。把弄坏同学发夹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白恬烦躁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沉默着走进卧室的背影,半晌后对他喊道:我先去洗澡了。浴室里的热水器又坏了,白恬等热水等了十分钟,洗完出来都快十二点半了。她一边擦着头发一边回自己卧室里,准备看会儿书就睡觉。从抽屉里翻出一本旧课本,白恬看了几分钟,想到什么,又打开了另一个抽屉。她找了找,将那本《经济应用数学基础》的第一册 抽出来,翻开摊在书桌上。白恬拿了一支铅笔,看着上面的例题,在桌面上算了起来。等算完后她对照了一下答案,有些满意地用橡皮擦干净桌子,然后将书合上放了回去。卧室的门被敲了敲,白恬连忙将书都放回抽屉里,然后打开一本漫画。进来。她看着漫画应了一声。白老三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沓纸币,他将钱放在白恬的桌上,道:赔给你同学,明天去把餐厅的工作辞了。说完便合上了门。白恬看着桌上崭新的六张百元纸币,捏着漫画书的手指不知不觉用力到在上面刻下划痕。她合上漫画书,往后一仰,将全身的力气都放在了椅背上。书包里的手机响了一声,白恬看过去,然后直起身捞起书包翻出手机。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我到家了。】白恬看着这条信息,按出删除键,半天后又什么都没做地合上了手机。第二天早上,白恬一点也不意外地睡过了头。她头重脚轻地爬下床,翻出感冒药吃了一包,然后去厨房把早餐热来吃掉。看了一眼时间,白恬干脆连校服都没穿,拿起手机和钥匙出了门。餐厅还没开始营业,她找到店长,充满歉意地提出了辞职。好在这会儿已经招够了人手,店长见她这么小就出来打工,有些心软,没有克扣半分钱的工资。白恬再三感谢着,离开了餐厅。握着热乎乎的工钱,她再次踏进了那个银光闪闪的珠宝店。几乎是迫不及待想要还清这个债务,白恬连家都没回,直接穿着便服去了学校。也许是白恬的霉运已经到头了,今天李老秃去外校听课,没在学校里,白恬幸运地躲过了一劫。她到教室的时候已经是午饭时间,找了一圈没看到人,干脆拦住一个班委问:你看见班长了吗?戴着眼镜的男生想了想,回答:应该是去实验楼了,她说要找化学老师拿试卷。白恬说了句谢谢,提着礼物袋往实验楼走去。化学实验室在四楼,她几乎没去过几次,好不容易爬上四楼,却有点找不准方向,磨磨蹭蹭许久才顺利到达地方。教室门关着,白恬有些纳闷地在外面看了看,却发现窗帘也被拉上了。难道已经走了?她提着袋子想了想,满脸无奈地准备原路返回。再次经过教室门时,里面细碎的声响却传了出来,白恬停下脚步仔细听了听,隐约听见了哭声。不久以前才撞见过的场景突然在脑子里重现,她心里一沉,慢慢靠近了门。还没等她伸手敲门,里面的人就推开门走了出来。满脸泪水的人与白恬四目相接,然后飞快地擦肩而过,小跑着离开了。白恬愣愣地站在原地,转过头看向教室内的另一个人。靠在铁架台边上的人面无表情地接受了白恬投来的目光,她沉默着,看起来并不想对这奇怪的场面做出任何解释。白恬无法理解地看着她,手中的礼物袋被用力捏到变了形。你对她做了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撞见这些事情,饶是再不想干涉,白恬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她也只是一个高中生而已,见到同学在自己面前被伤害,怎么可能当作没看见。教室里的人没有理她,抬手从一旁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指。白恬敏锐地瞥见了纸巾上的点点红色,像是血迹。她走进教室,关上门并反锁上。密不透风的教室里似乎有着奇怪的味道,但混杂着化学药品的气味,让白恬分辨不出那异常的味道究竟是什么。叶晚,我都看见了。白恬第一次叫她的名字,脸上连掩饰的平静都做不出来。包括上一次,也是这个女生对吧?她的记性很好,见过一次的脸不会轻易忘记,何况是在特殊的场合下。白恬走上前,站在叶晚面前,两人的身高让她不得不抬起头去看对方,但并不会显得她很弱势,因为此时此刻的白恬,是真的生气了。靠在铁架台边的人对上她的目光,神情淡淡,似乎没有丝毫交谈的打算。这幅模样令白恬想起第一次在学校外见到她那天,那时候穿着黑色卫衣的叶晚,也是用这幅神情看着血腥的欺凌在她面前上演。而她本人就是那个主导者。你太过分了。白恬看着她不为所动的样子,只觉得浑身发冷。如果再有下一次,我一定会告发你。她咬着牙说出这句话,将手里的袋子扔在铁架台上,然后头也不回地打开教室门快步离开。站在原地的人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上,半晌之后,伸出手拿起那个皱巴巴的深蓝色礼物袋。精致小巧的盒子装在里面,分量很轻,价格却不便宜。修长的手指打开盒子,一对做工精细的水晶发夹便呈现在眼前,于昏暗的教室中闪着微光。真是可爱。漫不经心的话语轻轻落下,却不知说的是这发夹,还是别的。第二天早上,a班的女生们便发现,从班长头上消失许久的水晶发夹又回来了。她们有些艳羡地收回目光,安慰着自己再好看的东西也得人长得好看才行,总算是打消了去买同款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