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作者:故国有虞      更新:2023-07-08 22:28      字数:5719
  内言当中自然是本不应该出现驴的,不过谁叫刘宏宝宝的常侍阿父阿母们是如此的贴心呢?唯恐刘宏在内宫当中感到寂寞,所以特意精心挑选了四头驴驾驶到内宫当中。

  刘宏看到之后当即如获至宝,爱不释手。

  男人嘛,又有哪个不爱车的?

  更何况是驴车,这不比马车稀奇?

  有的人不坐马车而坐驴车叫没钱,但有的人坐驴车,那就是有钱,任性。

  起初刘宏还叫内侍帮忙驾车,等到后面,索性亲自上手驾驶着驴车在内宫当中四处游玩。

  都说上有所好,下必效焉。皇帝驾驶驴车的消息传递到宫外,引得官僚士大夫们竞相模仿,引为时尚。一时间,帝都驴贵,一驴难求。

  但刘宏却已经对此感到厌倦。

  烟尘扬起,刘宏驾驶着驴车出现在这内宫当中的集市之上,神色恹恹,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的兴趣。

  便连往常最是喜欢的集市上小贩争论、讨价还价亦不过是随意望过去一眼,便收回了目光。

  刘宏身后的宦官对视过目光,交换过神色,却是有新的主意生出。

  刘邦刘彻眉头狠狠皱起,体内似乎有洪荒之力正在蠢蠢欲动。

  然后便见下一刻,周遭场景随之而变化,恰如同烟尘一点点被扬起录!离一般,等到再睁开眼时,已经是出现在大殿朝堂之中。

  刘宏坐在上首,十二毓冠冕垂落,看不清具体的神情。

  但身上那百无聊赖的气息却是无可遮掩。

  然后下一刻,刘宏忽然起身,以手指殿外,放声大笑。

  原本将目光落在刘宏身上的刘邦刘彻顺着其手指的方向转身望去,便见有狗戴进贤冠、穿朝服、佩绶带,摇摇晃晃的奔着朝堂大殿而来。

  刘邦忍不住笑出声来。

  刘彻唇角略略翘起,却又在转瞬之间恢复了平静,甚至是整张俊脸显得愈发的阴沉。

  然后刘邦便听到刘宏拍掌,说出心声。

  “好一个狗官!”

  刘邦唇角的笑意忽然就这么生生敛住,只恨不得给那丹陛御座之上的刘宏来上那么一巴掌。

  刘彻缓缓扫视过一众似乎就是出现在身边的大臣,但见满殿的文武而色

  通红,俱是敢怒不敢言。

  汉灵帝刘宏看似是在说那穿了大臣衣物的狗,可配合着那欠揍的神色、别有用心的语气,说不是在内涵这满朝的文武,谁信?

  于是在那诸天万界的时空之中,无数身临其境看到此一幕的士人俱皆是跳脚,激情开麦。

  “君之视臣如手足,则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

  李世民摇头,开口,捏了捏长孙皇后的手,同样对此表示并不认同。

  这天下固然是家天下,是一姓之天下,但如果真的要想坐稳,那么便不能凭着性子胡来。

  不说干金买马骨,解衣衣之推食食之这些基本的操作,但你对手下臣公的态度至少应当放在这吧。又怎能容许内侍宦官公然牵着狗上朝,穿戴着大臣的衣物,对其做出羞辱?

  只不过有人摇头皱眉,自然有人对此表示认同。

  正德皇帝、武威大将军、明武宗朱厚照便拍着手乐不可支道:

  “可不就是好一条狗官!”

  继而一拍脑袋,反应过来。

  “狗官之说,莫不是就此而来?”

  狗官这个说法是否就此而来暂且不论,毕竟在汉代的内言之中,早便有狗监一职,主要负责管理皇帝的猪犬。而汉武帝时期著名的文学家司马相如,便是通过狗监杨得意的举荐,方才得到刘彻的赏识。

  当然,如果说是传播开来使其发扬光大,逐渐成为对那些贪赃枉法、鱼肉百姓的官员的蔑称,那么肯定是非眼前的汉灵帝刘宏莫属。

  只不过很显然,此时的刘宏是不曾意识到这些的,又或者说意识到了亦不在乎。但见刘宏下了朝,牵着那狗官,又再度回到了那后宫之中。

  这一次呈现在大家面前的却已经不再是什么建造在内言之中的集市,而是刘宏使人建造的、拥有一千间房屋的大型洗浴中心。

  嗯,大型洗浴中心?

  但见周遭雾气升腾,美轮美奂,犹如仙境,一个又一个的宫女后妃穿行其间,嬉又戈打闹……

  刘邦与刘彻对视一眼,忽然便觉得自己过的似乎不是什么人过的日子。

  都给朕让开,这个昏君让朕来当!

  刘邦内心之中暗自腹诽,以手捂脸,从那指缝之中露出目光来,便见李

  珂望着他,笑得一脸的温和。

  有奇奇怪怪的东西遮挡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以致于刘邦放下手掌,只觉得索然无味。

  随着汉灵帝刘宏之诸多种种荒唐事闪现,便见下一刻,有天音再度落下。

  【卖官聚货,榜悬金价隅官荣,千万为公五百卿】

  周遭之画面与场景,亦再度生出变幻。

  当然,我们都知道,地主家尚且没有余粮,出现皇帝手中没钱甚至是富不过大臣、世家、富商这样子的事,其实不稀奇。

  偶尔穷了找人打打秋风招个商给个名誉职位什么的,更是基本操作与传统艺能。

  比如说,这事刘彻就干过。

  只不过刘彻卖的是没有实权的爵,而不是官。

  刘彻之后的帝王,缺钱之后大多是同等操作。

  并且大家都要脸,很多事情不明着来,藏着掖着。

  但刘宏不一样,清纯不做作公然将这样的事情摆放到了台面上。

  刘邦、刘彻:……

  惊,这样的事情是可以明着来的吗!

  并且刘宏卖的不仅仅是爵,还有有实权的官。

  当然,这同刘宏之前的皇帝、老刘家历代的先祖多多少少有那么一点关系。

  那便是老祖宗们走后人的路叫后人无路可走,今天你缺钱了卖个爵,明天我缺钱了抛出去给名誉头衔……等到刘宏想要效仿历任前辈们的路数时便发现,咱这大汉朝的空头爵位已经不值钱、吸引不到多少豪商富户。

  但不要紧,办法总比困难多,咱老刘家的爵位或许不值钱,但官位总应该值钱了吧?

  买官位,直接和boss谈,没有中间商赚差价,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就问你心不心动,服还是不服?

  光和元年,汉灵帝在西园开始卖官。

  原则很明确,因为汉代通常用俸禄的多少表示言职大小,言等称秩,以所受俸禄谷物的石数为名,所以刘宏卖官直接按秩标价。

  二千石二千万钱,四百石四百万钱,官位价格是官吏年收入的一万倍。

  条件优异者可减半或以三分之一价格购买,所得款项存贮在西园的仓库之中,专款专用。

  从关内候到光禄勋、羽林、虎贲等官

  职爵位,只要你想要,只要朝廷之中有,只要你真的能够拿出钱来,那么就可以进行买卖。

  比如曹老板的父亲曹嵩,就掏一亿钱买了个太尉的官职。

  太尉在东汉是什么概念?

  这可是三公之一。

  虽然只干了一年就被罢免,但总归是过了把瘾说出去有面不是?

  但你以为这就算完?

  怎么可能。

  做为一个有理想有目标的领导,汉灵帝同学当然是要将卖官这项产业规模化规范化扩大化,叫更多如曹老板他爹这样的大户加入进来好不。

  虽然说不同的官职和官价在价格上有所区别,但这条其实并不完全准确。

  就比如某些职位,虽然看上去不起眼,位卑人轻,但你真要是想要……你问问农民的儿子赵德汉,给个部长给他,他愿意换吗?

  这样的道理在东汉同样是如此。

  特别是县官,有的县富庶,去了就是一把手,难道不比在朝堂上受什么鸟气的要强?

  但你以为你能捡漏钻到汉灵帝的空子?

  不不不,除了明码标价以外刘宏同学还采取拍卖制度,价高者得。

  当之官者,皆先至西园谐价,然后得去。

  何谓谐价?即议价,讨价还价。

  此外,汉灵帝还会根据中标者的家产情况对言位价格做些调整,以确保自身利益的最大化。

  当然,刘宏同学还是相当人性化的,在付款方式上采取了任前付款和任后还钱两种方式。

  有钱的先交钱,很快就能够走马上任。没钱的……亲,按揭了解一下?官员贷了解一下?

  就连翼州名士崔烈,也要先交钱五百万,才被授为司徒,后迁太尉。

  可谓是平等的去坑每一个官员。

  但这样的情况之下,最终遭殃的究竟是谁,可想而知。

  命运所赠予的每一份礼物早已经在暗中标注好了价格, 遑论是这明码标价的官位。咱要是不贪,不搜刮民脂民膏,又如何回本,如何弥补购买官位之所得损失?

  至于确确实实没钱的……

  比如司隶名士司马直,被汉灵帝任命为钜鹿太守。

  但你以为这样

  就不用交钱吗?

  不,按照规矩,郡守的俸禄是两干石,折算成钱是一万三千钱。

  所以司马直需要交……好吧看在司马直清廉有德的份上,汉灵帝特别给打了个折,减免了三百万钱。

  但就算是这样,司马直还有一大笔钱要交呢。

  所以这个官咱不做了行不行?

  汉灵帝微笑。

  你说呢,我亲爱的太守大人?

  叫人拿了圣旨,逼司马直上任。

  司马直没办法,坐着马车行至孟津之时,上书极陈当世之失,而后吞药自杀。

  那么你以为汉灵帝会因此而醒悟吗?

  不,从光平元年直到中平六年,汉灵帝卖官戳爵爵前后长达十二年之久。

  【其守清者,乞不之官,皆迫遣之】

  天音再度落下,画面与场景变幻,是有百姓传唱歌谣,道是:

  邑然不乐,思我刘君。何时复来,安此下民。

  宗室刘陶任顺阳长时,平定变乱,安定民生,使百姓十分感念。

  但很可惜,刘陶因为生病而被罢免。

  刘君啊,您又何时回来,带领我们这些百姓走向安乐呢?

  但很可惜,这注定只是个得不到答案的美好愿景。

  后来刘陶出任京兆尹,到职后需要交买官钱一千万。

  由于刘陶清贫,并且以花钱买官为耻,于是只好托病不去办公。

  有此遭遇的还有曾经是个热血青年的曹老板。

  想当年,曹老板被调任去东郡当太守,就是因为不想掏这笔当官费,所以愤然辞官。

  虽然家里不差钱,但是有这个功夫自带干粮给人打工,自己创业不香吗?

  看着此一幕幕发展的曹老板仰角四十五度望天,再度发出幽幽感叹。

  有钱者交钱便可以做官,没钱或不愿意交钱者纵使有政绩有才干,这个官亦做不下去。

  但——

  公瑾孔明穷退者,安知高卧遇雄英。

  虽然你刘宏清高,你了不起,但给人打工这件事,从来都是双向选择的不是吗?

  【虽好学,习《春秋》,然功罪不分昏愦甚,从

  知灵帝本无灵】

  刘邦刘彻的脸已经是黑得不能再黑。

  总算是有那么一点理解,何谓昏君之物种多样性。

  你要说汉灵帝蠢吧,嗨还真别说,小脑袋瓜子转得还挺活络。

  但你要说他聪明,很可惜,这聪明是一点都没用对地方。

  有种不顾天下人死活的聪明。

  于是随着天音落下,接下来的画面与场景随之而变幻,之所显示的便是汉灵帝刘宏除了喜欢胡服、胡帐、胡床等胡物,进而掀起胡务运动以外,打小就是个聪明孩子。爱好学习,习《春秋》。

  嘉平四年,刘宏根据蔡邕等人建议,命儒学大l师校正《五经》的文字,又叫蔡邕用古文、大篆隶书三种字体书写,刻在石碑上,竖立在太学门外,使后来的儒生晚辈都可以以此作为标准。

  -时之间,观看和临摹抄写的络绎不绝,每天几乎有上千辆马车前来,填满大街小巷。

  三年后,刘宏又设置鸿都门学,将孔子及其七十二弟子的画像悬挂其中,

  只不过鸿都门学并不是研究传统的儒家经典,而是探讨辞赋、书法这些刘宏对此感兴趣的学科。刘宏是在想要用鸿都门学打破士族对教育的垄断,培养出属于自己的力量。

  只不过———

  下一刻,李珂忽然一步踏出,消失在刘邦和刘彻的眼前。

  并不是很熟悉的刘邦和刘彻面面相觑,空气中有尴尬在蔓延。

  但李珂却已经出现在了一个道人面前。

  那是一个眉头深锁,并没有什么仙风道骨气息在身的道人。但当你看到他的时候,却又莫名的觉得,这人似乎是可以依靠、可以信赖的,有着不俗的仪态和教养。

  大贤良师,张角。

  一个身处在东汉末年的牌桌之外,却使得这个牌桌开始重新洗牌的人。

  这是一个同李珂之想象并不相同的人,至少不会是后世的演绎之中,那被妖魔化了的作乱之人的形象。

  于是李珂对着张角颔首,开口道:“道长为何发笑?”

  于李珂跟前,在李珂出现之际,张角分明是笑着的。只不过那笑意并不达眼底,笑容充满了讥瞎与讽刺,叫李珂心中不由得生起些许的好奇。

  毕竟刘宏或许渴账,但

  不管是校正《五经》还是鸿都门学,其实就某些方面而言同样算得响深远。

  前者有士林赞誉,多少有儒生握着鼻子道上一句,汉灵帝虽然荒唐,但总算是做了那么一件传承文脉的事情。

  后者则叫后世的君王们所借鉴,为设立各种专科学校开辟了道路

  并非是全然的不可取。

  然后李珂便见张角反问,对着自己道:

  “那么阁下可知,当那石碑立起,五经上的文字被刻在石碑上之时,天下又在发生怎样的变动?&34;

  于是下一刻,有歌谣自虚空当中生出,所有的画面与场景,再度生出变化。

  “小麦青青大麦枯,谁当获者妇与姑。”

  这是一首流传于汉灵帝的前任、汉桓帝所在时期的歌谣。

  良田荒芜,大片庄稼枯萎,因为男丁被征召入伍,壮劳力缺失,导致繁重的农耕收割任务,只能够由妇女来承担。

  百姓生活困苦。

  “吏买马,君具车。”

  身居高位的官吏和贵人们,所知道的只是买马备车,纵情享乐,半点不曾关心过世间疾苦。

  老百姓对此积怨已深,但鼓动喉咙,想要说话,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不曾说出。

  但沉默啊沉默,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出门无所见,白骨蔽平原。路有饥妇人,抱子弃草间。建宁四年三月,大疫。嘉平二年春,正月,大疫。光和二年春,大疫。中平二年春,正月,大疫。

  汉灵帝在位二十一年,关于瘟疫的记载次数就有五次,平均每四年一次。

  如果说前三次大疫之时,汉灵帝尚且还派遣使者送药,那么等到后两次,便连药也不送,完全躺平,听天由命。

  更不必说,还有蝗灾、旱灾等。

  这是天怒,但同样有人为的祸患。

  是豪族们对土地的兼并愈发严重,致使无数人的丧失土地。

  是权贵们争相竞拍追逐,纸醉金迷。

  是官员们欺压乡里,鱼肉百姓,搜刮民脂民膏。

  更可笑的是于汉灵帝卖官帮爵的骚操作之下,那些清廉的官吏们根本就没有更多生存的土壤。同时代格格不入,终将受到排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