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登岛 三个臭皮匠
作者:绿豆红汤      更新:2023-06-19 21:42      字数:3529
  半轮明月高悬,夜色下的海面泛着点点微光,沙坑里的火苗熄灭了,铁板上炙烤的乌贼香气扑鼻,咸香和蒜香混在一起诱人极了。

  沈遂笨手笨脚地拿起铁铲把煎出焦边的触足切开,两条长触足,八条短触足,肉厚又长,铲了三碗起来,铁板上还铺得满满的。

  “汤也煲好了,乌贼头给你吃,不枉你辛苦一场。”韩霁盛了碗汤给海珠送去。

  海珠哼了一声,见好就收,不跟两人计较。

  沈遂给船工送去两碗铁板烧,过来时拎了壶酒,分倒在三个杯子里,他问海珠喝不喝,“少喝一点,吃这滋味十足的菜得配着酒,不然少了番味道。”

  海珠接过酒杯嗅了嗅,轻咂一口觉得尚能接受,她举杯说:“来,碰个杯,预祝我们行动成功。”

  白瓷酒杯碰在一起发出“叮”的一声脆响,咕噜一声酒水下肚,海珠刚要喝口汤压压酒味儿,就听沈遂又发癫似的闷笑出声,她斜眼看过去,咬牙说:“你要不别吃了?”

  “我没笑你,就是想了件好笑的事。”

  说了等于白说。

  韩霁伸手狠掐他一把,听他痛苦地“嘶”了一声才松开手,嚼着又嫩又韧的触足说:“滋味挺不错,多吃点。”

  海岛上野蒜多,炙烤乌贼的时候加的蒜粒也多,蒜粒焦香,又沾了乌贼肉里的汁水,滋味那是没得说。沈遂尝到味儿不说话了,他嚼着蒜粒抿着酒,心想若是他老爹在,光吃蒜都能佐一斤的酒。

  乌贼的触足圆咕隆咚的,炙烤过的很有韧劲,咬开后口感又很嫩,肉里裹着汁水,烫烫的,又鲜又甜。海珠吃快了咬到舌头,她吸了口气,不当回事的继续吃,只有在喝酒时才感觉到舌头一角火辣辣的疼。

  海边潮水翻滚,有螃蟹在月光下爬出水面,韩霁初时还纳闷它们在细沙里扒着什么,直到看见两只海龟从海里起来在沙里扒坑下蛋才反应过来。

  “螃蟹竟然还偷吃海龟蛋,难怪这儿的乌贼都能长这么大。”韩霁喊吃得抬不起头的两人,“你们转个身往海边看。”

  沈遂已经喝晕了眼,看了两眼没看出什么,他盯着海面发呆。

  海珠则是端着碗跑到海边,莹莹的月色下,螃蟹从沙堆里翻出刚孵化的小海龟,她惊讶道:“螃蟹竟然还捕杀幼龟,真不是个好东西,明早出日头了我下水多逮点。”

  韩霁想笑。

  不远处,岛上的渔民正在捕蟹,热热闹闹的说话声时高时低。待沙滩上的人散了,沈遂把自己也喝趴下了,韩霁无奈的把他背起来。

  海珠把铁板铁架收起来放树下,明早会有人过来收,酒壶、酒杯和汤锅是从船上拿的,她要给拎走。起身看见韩霁还在树下站着等她,她赶忙跑过去,说:“韩公子你先走就是了,不用等我。”

  “一起走安全些,我带你出来肯定要为你的安全负责。”韩霁让她走在前面,他偏着头躲开背后熏人的酒气,温声说:“我们也算相熟了,你别一口一个韩公子,我在家行二,你随我家里的姊妹喊我二哥也可。”

  海珠应了,她巴不得不喊什么公子少爷,别扭死了,喊出口就觉得低人一等。

  回到船上,海珠径直回了她的住舱洗漱睡觉,隐隐约约听到隔壁有叹气声,她翘了翘嘴角。

  沈遂一觉睡醒,太阳已经高升,船也离了岛,回程的方向顺风,海岛在视线里成了个模糊的黑点。

  韩霁正在给海珠念食方,瞥到门口进来一抹黑影,他头都没抬,也没搭理他。

  沈遂脸皮厚,他端着碗拎着椅子坐下,冲韩霁说:“我听船上的人说昨晚是你给我洗的澡,谢了啊兄弟,哪天你醉酒了我也伺候你一回。”

  海珠故作惊诧地“啊”了一声,“你还伺候他洗澡啊?”

  “是吧,太够意思了。”沈遂也没想到,他扒完饭碗一丢,感叹道:“比我亲兄弟还贴心,霁兄,我才见你的时候觉得你面冷,想着肯定不好相处,是我拙见了。”

  “冰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火热的心。”海珠立马接话。

  “对,面冷心热是不是?是有这个词吧?”沈遂问海珠。

  海珠看向韩霁。

  韩霁把指关节捏得咯吱咯吱响,海珠明显是在作怪,这姓沈的傻狗还跟着捧哏,他把捏的书放下,朝海珠看去,“还学不学了?”

  海珠哈哈大笑,笑声要把船顶掀翻,一股脑的把昨晚受的嘲笑一并还回去。

  “咦,你脸上的墨汁还没洗干净啊!”沈遂反应过来。

  笑声戛然而止,海珠瞪他一眼,板着脸示意韩霁继续念书。

  韩霁扬起书挡住脸,遮住高高吊起的嘴角。

  来时路上耗了四天,回去只用了两天,到家时在船上放了两天的香蕉柄还是青的。

  海珠把四挂香蕉送回去,水都没喝又走了,这次冬珠和风平没哭,一是眼睛陷在黄灿灿的香蕉里,二是海珠保证最多四天就回来。

  据韩霁得到的消息,匪寇藏身的无人岛处于回安码头和永宁码头之间。那是一个数十座小岛连起来的离岸岛,离海岸很远,上面礁石林立,不适合人居住,也就没派兵驻守。

  简单来说,就是地形复杂适合藏人偷袭。

  三人在永宁码头下船,弃了官船后,海珠出面找镇上的渔民租了艘渔船,夜深的时候从没人把守的海岸溜了下去。

  “打听的消息如何?”她问拎刀的两人。

  “前两日衙门派了二十人前去查看,有去无回,也不见尸骨。”沈遂说。

  “人杀了扔海里喂鱼,哪里找得到尸骨。”海珠说,“或是身上绑了石头沉入海底,除非是海水倒灌,不然尸骨难见天日。”

  “猖狂至极。”韩霁愤然。

  海珠撇嘴,“然后呢?官府接着打算如何?”

  “还没商量出来。”沈遂艰难吐字。

  海珠嗤笑一声,“匪寇守着过路的小岛,出海的渔民都受威胁吧?商船速度快还能逃跑,渔船被盯上了,九死一生。”

  “官府已经下令不让渔船靠近那片岛了。”沈遂哀叹一声,他朝韩霁说:“韩少爷,你家在都城,给家里人吹吹风让朝廷多派些有能力的官员来,我们这儿的官爷都是些臭鱼烂虾,捐笔银子就能称上一句大人。”

  韩霁隐在黑暗里讽刺一笑,高堂上也是臭鱼烂虾当权,他当做没听到沈遂的话,说:“情况探明了我就回去跟我爹说,让他派兵过来。”

  夜晚的海面也不平静,怕扬帆会被人看见,三人轮换着摇橹艰难得在海上行进。一直到月亮偏西,到了后半夜,渔船才靠近无人岛。

  不确定匪寇藏身在哪座岛上,海珠提议她下海游过去看看。

  临了了,沈遂跟韩霁犹豫了,怕海珠会出事。沈遂让韩霁留船上等着,“我也会点水,我陪海珠一起过去,遇到人了我也能抵抗一阵子。”

  “得了,你跟我去就是个拖后腿的,我遇到人能藏能躲能跳海,带上你还让我分心。”海珠嫌弃他,她实在不相信他那毛燥的性子。

  说罢也不给他们啰嗦的时间,一个轻巧的弯腰,人就钻进了海里,就连惊起的涟漪也很快被风浪抹平。

  夜晚的海下并不安静,白日里成群结队的鱼群藏在礁石里睡了,而虾蟹正是寻食的时候,发光的水母在海里像一串被风吹乱的灯笼。还有闪着两点光的鱼,躲在暗处一动不动,人靠近了它一溜烟蹿走了,把人吓得一哆嗦。

  海珠怕撞上它们,海底颜色越鲜艳的东西毒性越大,她躲着发光的东西游,上岸了才松口气。

  海上礁石林立,还有杂乱的树丛,海珠走进去了开始后悔,遇到人还好,她怕踩着蛇啊。

  另一边,韩霁跟沈遂也划着船往岛上来,主意是他们出的,哪能坐享其成,万一海珠遇害,这比杀了他们还难受。

  海珠从岛上退出来就遇到了刚上岸的两人,三人站在海边干瞪眼,最后决定把船藏起来一起进岛。

  月亮隐进云层,脚下的路更黑了,海珠跟着前面两个人的脚步走也差点被绊倒,她抚着胸口说:“不行,这么找下去不行,敌人还没找到我们先把自己折腾死了。我们回海边去,天亮了再进岛。”

  带累了她,韩霁跟沈遂都挺愧疚,见她这么说,两人都没反对,又摸索着原路返回。

  海珠从船上拿了衣裳换上,从礁石上敲些生蚝填填肚子,吃饱了她喊两人去船上,“离天亮还有一个多时辰,我们先闭眼眯一会儿。这会儿我也不讲究了,六哥你坐过来让我靠着。”

  沈遂乖乖听话,坐过去跟她背对背地抵着,韩霁见状也坐过去,他不敢睡,睁着眼给眨眼间就睡熟的两人放哨。

  当天边透出第一缕阳光时,他叫醒两人。

  “你没睡啊?”海珠揉着眼睛问。

  “眯了一阵儿,醒得早。”韩霁跳下船活动活动腿脚,学着海珠的动作在礁石上敲生蚝填肚子。

  “真是受罪。”沈遂撒了尿蹲海边洗手。

  “后悔了?”海珠含糊地问。

  “那倒没有,你后不后悔?”沈遂走到她旁边,等她敲了生蚝他就伸手捻了吃,“你倒是挺让我惊讶的,昨晚上我生怕你会哭。”

  瞧不起谁啊,海珠哼笑,上辈子她穿梭在怪鱼嘴里作战的时候他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

  岛上突然响起一声吹哨声,三人赶忙躲起来,等了一会儿不见人过来,沈遂跟海珠给船做好掩饰,韩霁去把蚝壳扫进海里,沙滩上的脚印也用树枝扫去。

  “走吧。”海珠比了个方向,“声音是从那边传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