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分节阅读 287
作者:三戒大师      更新:2023-06-19 19:58      字数:4732
  d“这宝贝我父皇没捞着,皇兄也没捞着,却让寡人得到了,可见寡人就是天命,天命便是寡人啊”每隔盏茶功夫,他必会抱起玉玺在灯下陶醉一番。稍稍打盹便会悚然惊醒,两手乱摸,非得摸到了玉玺才会安心结果折腾来折腾去,初始帝硬是一宿没合眼。。安业坊位于洛都城南,是三教九流汇聚之处。哪怕此时深更半夜,坊中依然灯火通明、喧闹不止,到处都是耍钱开赌喝花酒卖私货的去处。一个城市总是要有这样的阴暗之地,好让不法之徒宣泄旺盛的精力。为此京兆府也是默许的,只要店家将税缴足,不要搞出大乱子来,官差是不会踏足这里的。久而久之,安业坊变成了洛都城中藏污纳垢的地方,在这里什么样的人你都能找到。二更时分,一群穿一身黑色长袍,头戴着斗笠,背负长剑的男子,走进了安业坊中。嗅到这些人身上,那洗不掉的淡淡血腥味,街上那些赌坊妓寮的伙计,全都避而远之,根本不敢对他们招揽生意。各家店铺的护卫保镖,有意无意间亮出了家伙,警告这些人不要乱来。好在,他们的目标并非这些店铺,一行人很快穿过前街,拐入了北曲的后巷之中。前街上,方才稍有压抑的人声迅速恢复了喧腾。伙计们继续奋力招揽生意,保镖们也各自收起了兵刃,根本没人去打听,这些不速之客到底来自哪里,要去何处在这安业坊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妨碍到大家赚钱,没人会多管闲事的。。比起乱糟糟的前街,后巷要安静许多。一名头前带路的武士,回身向首领禀报道:“太一,就是那里。”这天下只有一个太一,那就是太平道的龙儿,他摘下了头上的斗笠,冷眼看着前方那个简陋的小院,见有烛光从窗户透出。龙儿一挥手,那些武士便倏然散去。下一刻,他们已经从四面八方包围了那座小院。小院的堂屋中,有断断续续的诵经声传出。“天地开辟、淳风稍远,皇平气隐,灾厉横流上皇之后,三五以来,兵疫水火,更互竞兴,皆由亿兆,心邪形伪,破坏五德,争任六情,肆凶逞暴,更相侵凌,尊卑长少,贵贱乱离,致二仪失序,七曜违经,三才变异,妖讹纷纶那些包围小院的太平道教徒,自然能毫不费力的听出,这是太平经里的内容了。但并不影响他们的行动,随着太一又一次挥手,他们便猛然打破堂屋的门窗冲了进去。屋里头,几名身穿靛蓝粗布道袍,以布巾包头的男子,正领着一屋子男女老幼在诵经。忽然见门窗破碎,许多凶神恶煞的黑衣人,手持着明晃晃的兵刃冲了进来。众人全都惊呆了,有些妇孺还吓得尖叫起来。“不许出声”一名黑衣人随手砍倒一名妇人,低喝一声威胁道:“谁敢乱来一刀砍死”这时,那几个包头男子忽然从宽大的道袍下,取出了各自的兵刃,一齐朝着门口冲去,想要杀出重围。几人却被一名黑衣人一拳轰飞了兵刃,齐刷刷吐血倒地。“太一卫”一名教徒忽然认出了来人,想要挣扎起来,却丝毫动弹不得。这时,黑衣人忽然躬身让开一条道路,龙儿便施施然走了进来。这下,但凡是从太平城出来的教徒,都认出他的身份了。“太一为何要自相残杀”几个教徒悲愤怒视着龙儿,他们抛家舍业冒着天大的风险来洛都潜伏,没想到不但要被天师道追杀,还要被自己人迫害。“不听上命,视同谋反。”龙儿瞥着那些半死不活的教徒,眼中丝毫不见半分怜悯道:“自去年冬天起,你们收到过多少封太平城的命令,可遵照执行过一次”“这”剩下的三位教徒一阵语塞,还有人硬着头皮道:“我们听从圣女调遣,难道有错吗”“当然有错了”龙儿嘴角挂起一抹狞笑,抽出身边护卫的佩刀,挥手便将那人拦腰斩成两段。“不听本座的命令,就是死罪”那些被发展来听经的善男信女,看到此等恐怖的一幕,全都惊恐万状,不少人开始呕吐,甚至失禁。龙儿捂住鼻子,一指那三个教徒,退出了堂屋。手下人心领神会,便将三人死狗似的拖了出来。第五百六十一章 传信圣女龙儿深吸几口清冽的空气,感觉舒服多了,这才幽幽问跪在身后的那三人道:“我只问一遍,圣女在哪里”“你休想”一个教徒满脸怒气的吆喝起来。可话没说完,便被太一卫一刀砍掉了脑袋。龙儿又把目光移向另一名教徒。“这,这”那教徒稍有犹豫,结果又被一刀了账。还剩最后一名教徒,直接被太一的凶残吓尿了裤子,还没等龙儿把目光转过来,便哀嚎起来道:“我说,我全都说。”“把你知道的,原原本本都告诉我。”龙儿点点头,马上有太一卫搬了把胡凳过来,请太一坐下。“小人是洛阳分坛的一名香主,年前圣女惹恼了商大小姐,结果商家将咱们在洛都的底细,全都捅给了天师道。一个月不到,咱们在京里的据点被扫掉了一半,剩下的人手奉了天女之命,先到汝阳暂避。”“怪不得”龙儿微微颔首,这些天他让人寻遍了洛都城,才找到这么一处不像样子的据点。“那圣女呢”“圣女暂时留在了京里,今年二月忽然也到了汝阳,便不再回京。”那香主赶忙回答道:“但她始终没有放下洛都。上个月,圣女说风声差不多过了,便让我们分头潜回京城,暗中联络信众,争取早日重建分坛。”“原来如此。”龙儿站起身来,他终于明白为何在洛都城找不到圣女了。龙儿走过去,睥睨着那香主道:“你叫什么名字,祖籍哪里”“小人马六,生在太平城,家住北三大街东七巷。”那香主赶忙详细回答一番,企图套个近乎让太一放自己一马。“很好。”龙儿满意的微微颔首道:“你帮我个忙,明天就去汝阳告诉圣女,就说太一召见,三天之内不露面的话,休怪我辣手无情,你们所有人在太平城的家属,全都死路一条”“一定一定,小人现在就出发。”马六知道,太一说得出、做得到,赶忙磕头领命,手脚并用的窜出了小院。“太一,屋里那些人呢”一名太一卫低声问道。“留着有什么用”龙儿比划个砍头的手势,堂屋中便响起了连串的惨叫声。“走。”龙儿不喜欢血腥气,掏出帕子捂住鼻子,便往院外走去。。这天,陆云在宫中和皇甫珪带队巡逻,经过长乐门时,正好碰见陆信穿着簇新的二品官袍,拿腰牌给守门的千牛卫验看。“你们不长眼啊,”皇甫珪自然认得陆阀主,见状训斥那些千牛卫道:“这位陆尚书,是咱们将军的父亲。”“啊,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得罪部堂了。”千牛卫士赶忙跪地将腰牌奉还。陆信一团和气的接过腰牌,系在革带上。皇甫珪向他行礼后,便识趣的带着众千牛卫离去。他知道陆云父子已经多日未见,肯定有话要说。“父亲,是陛下召见”陆云慢悠悠的头前带路。“嗯,是昨天派人传的口谕,说是让我今日觐见。”陆信点点头,上下打量着身姿笔挺、目光锐利的陆云,赞许道:“不错,比在家里时英武多了。”“嘿嘿,都是被大将军硬逼出来的。”陆云苦笑一声道:“隔一天就会操练一次,别的还好说,唯独那仪容军姿,实在太熬人了,那是一丝一毫都不能走样。”“哈哈哈,知道当官不容易了吧。”陆信拍拍陆云的肩膀,话锋一转道:“但也不至于半个多月都不回家一趟,你爷爷和姐姐整天念叨,问我你到底什么时候回。”“过两天,过两天。”陆云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我看你不光是忠于职守吧”陆信揶揄一句道:“是不是还在躲着某人”“唉,什么都瞒不过父亲。”陆云颓然点点头道:“我还是觉着见面别扭,在宫里未尝没有躲清静的念头。”“嗯,确实,换成谁都会头大如斗。”陆信感同身受的点点头道:“但逃避也不是办法,你总得面对。”“等见过商赟再说吧。”其实陆云一开始,和商珞珈相处还没感觉有多别扭,是商赟迟迟不肯现身,才让他感到事情有些变味。在没有确定商赟的想法之前,陆云真不知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商珞珈相处下去。“嗯,也好。”陆信颔首道:“商老板这个人我接触过,不是你想的那样市侩,大商言德的道理,他还是懂的。”“是么”陆云闻言微微一愣。他以为商赟迟迟不来,是想等到孩子月份再大些,快要瓜熟蒂落时,再来洛都处理此事。到时候,他先让人将此事大肆渲染一番,然后再跟陆阀谈判。陆阀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时间,只能任他勒索了。“不用想那么多有的没的,等见了面你自然会有判断。”陆信眼看到了殿门口,嘱咐陆云一句道:“记得回家,去看看商大小姐,不要冷落了她。”“是。”陆云点点头,目送着陆信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进了长乐殿。。长乐殿中,初始帝已经渡过了最初的兴奋劲儿,但精气神明显和之前大有不同了。“哈哈哈,陆卿家快快起来吧,都是自己人,不必多礼。”只见他龙行虎步来到御前,亲手扶起跪地的陆信。“谢陛下。”陆信直起身来,躬身问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有何旨意”“你这位礼部尚书,拿着朝廷的俸禄,却整天忙自家的事情。”初始帝坐回御座,打趣一句道:“人都说礼部清贵,贵没看出来,但清闲是真看出来了。”“为臣惭愧,请陛下降罪。”陆信忙再度躬身请罪。初始帝一点都没说错,今春上任以来,他几乎连礼部衙门都不去,一心一意的在阀中推行他的改革。有道是万事开头难,偌大的陆阀百弊丛生,千头万绪都等着他去理清,陆信实在分不出精力,跑去礼部务虚了。他还以为,自己当这个礼部尚书本该如此呢。但听初始帝的意思,似乎还想让自己干点别的。第五百六十二章 冠礼之谋长乐殿中。见陆信伏身请罪,初始帝摆手笑道:“爱卿误会了,这里又没外人,寡人怎么跟你计较区区小节呢你大刀阔斧整顿陆阀,还不是为了更好的替寡人出力”“多谢陛下体谅,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陆信一副感激涕零的样子。“不用你肝脑涂地,只要你帮寡人个忙便可。”初始帝呵呵笑着。“请陛下只管吩咐。”陆信心中一凛,观其行、听其音,就知道肯定没好事儿。“唉,说来真是丢死人了”初始帝走到近前,直接坐在一尺高的御阶上,满脸忧色的看着陆信道:“昔日高祖钦定,皇子十六而冠,加冠之后便可开府封王,成家立业了。寡人便是十六岁行的冠礼,然后封王开府,十七岁成亲,次年便生了大皇子。”说到这,初始帝哽咽了,这绝非是在演戏,而是真真切切感到了奇耻大辱。“但寡人的长子皇甫轩,过几天就满二十一岁了。却一直连冠礼都没加。之前的礼部尚书卫庆,也是他亲舅舅,几次三番上书,想要为他行冠礼,却都被中书省以种种理由驳回。结果整整五年过去了,他依然没有加冠。不加冠礼,就没法开府封王,更别说成婚了。到现在他还以皇子的身份住在百子院中,那可是给没成年的娃娃住的地方啊”初始帝说到这,再也忍不住悲声大放,当着陆信的面痛哭失声道:“陆卿家饱读诗书,你说说古往今来,有没有寡人这般窝囊的皇帝,有没有他们那样欺君罔上的臣子”“陛下请息怒,为臣知道您的意思了。”陆信义愤填膺道:“大殿下加冠乃天经地义之事,任何人横加阻拦都是大逆不道他们无论用什么理由阻拦,都是站不住脚的,为臣明日早朝便再度上书,请为大殿下加冠”“嗯,卿家素来忠义,必不会让寡人失望。”初始帝赞许的看着陆信道:“但老匹夫和他的党羽定然会横加阻挠,不知卿家有何对策”“这”陆信略一沉吟道:“急切间为臣也想不周全,还请陛下给点时间,再将您的中郎将借臣一用。”“陆云,你找他干什么”初始帝一愣。“陛下有所不知,为臣这个犬子虽然年纪不大,考虑事情却比谁都周全。这些年,为臣已经习惯了遇事不决便和他商量,而且往往最后都是他替为臣拿主意。”陆信知道陆云的目的,是尽早打入初始帝的决策圈,当然要趁机将其吹捧一番,好让皇甫彧入彀。“哦真的吗”初始帝一脸不信的看着陆信,堂堂陆阀阀主难道是儿子的傀儡不成陆云才多大还不到二十岁呢。但转念一想,这世上哪个做父亲的会承认自己不如儿子陆信身为一阀之主,更要顾及自身的威信,现在却坦然承认陆云是他的谋主,恐怕是真的服了陆云才会说出这种话。再想到陆信一年前,还是个远在江南的区区郡尉,短短一年功夫便火速蹿升为大理寺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