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分节阅读 214
作者:三戒大师      更新:2023-06-19 19:54      字数:4732
  d胡吹乱侃。“大人尝尝这个,咱们自己的酱肘子,不比洛都馆子里的差。”仓官捧起一盘油腻的猪肘,奉到朱大丰面前。朱大丰也不讲体统了,直接伸手拎起个肘子,大口大口啃起来。仓官又赶紧给他斟酒,朱大丰眯着眼,舒坦的直摇头。“他奶奶的,喝酒吃肉赛神仙,要是再有个小妞唱小曲,那就给个神仙都不换了。”“这还不简单,下回大人来,下官提前安排就是。”仓官陪笑道:“这回实在是太仓促了,又担心那位陆阀出来的大人,不喜咱们这调调。”“别以为门阀出来的,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他一样得拉屎放屁,一样有三灾八难。”朱大丰不屑的冷笑道:“没看到那姓陆的今天跟死了妈似的,怕是已经知道自己要倒大霉了。”“是啊,谁摊上他这活儿,不死也得扒层皮。”仓官颇为同情的叹口气道:“大人你说,是不是有人故意整他”“嘿嘿,还真让你说着了。”朱大丰毕竟在京里当官,风言风语听到不少。他故作神秘的招招手,让仓官附耳过来,小声道:“告诉你吧,他把老太师得罪惨了,让他来当这个赈灾使,就是要砍他脑袋的”“啊”仓官吃惊的瞪大眼道:“那粮食本就不够数,到时候他只要咬死了不认账,这就是一笔烂账,还真能把他往死里整不成”“这就是咱们和太师的区别,太师要整个人还需要证据吗”朱大丰一副神气模样,显然把自己代入了夏侯霸的身份中。“要不是他陆阀执事的身份,甚至连借口都不需要,直接弄死就完事儿。”“那倒是。”仓官一阵唏嘘,忽然面色一紧,忙低声问道:“那咱们不会也吃挂落吧”“放心,大人已经保证过了,咱们只需要做好本分,不要乱说话,是不会受牵连的。”朱大丰打了个酒嗝,看一眼光顾着说话的仓官。“满上满上”“哎,好好,满上。”“聊那倒霉货干甚咱们还是说正经的,你这鬼地方真没藏个女人,给老子夜里消遣一下”“唉,不是说了么,还以为姓陆的会留宿,全都打发走了”“逑就看不惯你这怂样,就当一辈子仓老鼠吧”“仓老鼠好啊,一辈子不愁吃喝,还图个啥”两人说了会儿陆信,话题便又转到财色上,再没有什么有价值的情报可听了。这让一直静悄悄伏在屋顶的不速之客,感到很是不爽。不速之客自然是陆云。下午时,他陪着陆信进了仓城,便趁人不注意,悄悄藏了起来。一直等到天黑,他才摸进官衙,想听听朱大丰私底下会说些什么第四百零一章 夜探那朱大丰毕竟白天受了累,吃饱喝足便趁着酒劲到后衙睡下。仓官刚走没一会儿,他的呼噜就震天响起来。陆云在屋顶等着仓官走远了,这才如幽魂般顺着廊柱悄然滑下,轻手轻脚开了门,闪身进到内室中。床榻上,朱大丰腆着肚子鼾声如雷。陆云还没到近前便被酒臭气熏得直皱眉,赶忙将蒙面黑巾向上提了提,遮住鼻息后才感觉好过点。那朱大丰正在坐着清秋大梦,忽然一阵剧痛从天而降,将他一下惊醒过来。朱大丰下意识惨叫一声。“疼死我了”话音未落,他自己先呆住了,自个的声音怎么变得又细又轻就像个孩童在耳边撒娇一般。茫然睁开眼,朱大丰便看到一个蒙面人正抱臂站在榻边,目光森然的盯着自己。“你是什么人”朱大丰惊叫一声,声音还是那般轻细,他捂着自己的脖子满脸惊恐。“你,你对我做了什么”“放心,只是天突穴被我注入了真气,就像被捏住脖子的鹅。”陆云好整以暇的拖了个小几,抱着二郎腿坐下。似乎完全不担心他会逃走或者反抗一般。朱大丰果然想要起身,却像被压了块磨盘在身上,任他怎么挣扎也翻不起身。“劝你还是别乱挣扎,不然真气伤到筋脉,你这辈子都得躺着了。”陆云轻声警告一句,朱大丰马上纹丝不动了。“好,好汉,一切好商量,千万别杀我。”朱大丰见逃不得又喊不来人,只好识时务的求饶开了。“你若手紧,我官袍里有刚收的贿赂,实在不够,明天还可以回家拿给好汉。”“我不要你的脏钱,只要你老实回答我几个问题。”陆云淡淡说一声。“好汉只管问,我保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朱大丰忙细声细气答道。“兴洛仓里有多少粮食”陆云单刀直入。“这”朱大丰眼珠一转,刚想信口开河,却只觉全身一阵酥痒难耐,奇痒之下,他想要挪动身子解痒,身子却纹丝不动。想要放声笑出来,笑声却正如陆云所言,就像被卡在脖子里一样,憋得他面红耳赤,生不如死。“忘了告诉你,被我点中穴道后,你只要一撒谎,面皮就会变得通红。”陆云不紧不慢、半真半假的说着。手指点在他腋下极泉穴上,注入朱大丰体内的丝丝真气,却半分不掺假。“啊,啊”朱大丰大张着嘴巴,就像离水的鱼一般,拼了老命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五百万”“什么五百万”陆云却不松手。“五百万石,兴洛仓只有五百万石粮食求求你停下手,我真的受不了了”朱大丰鼻涕眼泪淌了一床,全身已经不由自主的开始痉挛。好一会儿,陆云才将手指从收回,朱大丰呼哧呼哧喘着粗气,整个人就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今日他才知道,原来痒比疼还要命“第二个问题,各地运来的可是一千万石救灾粮,那五百万石不在库里,又去了哪里”不待他缓过劲儿来,陆云又追问道。“一路上漂没、损耗,雁过拔毛,还要给商家支付运费,粮船没到洛都就剩下八百万石不到了。”朱大丰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眼珠子刚想打转,就见陆云的手指又伸过来了。骇得他浑身肥肉猛一哆嗦,忙老实答道:“还有三百万石粮草,直接进了夏侯阀的私仓,根本就没进兴洛仓”“哦”陆云闻言神情一凛,他料到夏侯阀会中饱私囊,没想到居然如此明目张胆。“崔阀裴阀没有分润吗”“这次没有,因为夏天时,老太师被陛下讹了四百万贯,夏侯阀要用这批粮草补血,别家自然不敢分润。”朱大丰忙答道。“太仓署就这么老实配合夏侯阀,把粮食运给他们不说,还主动做假账,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陆云只觉一阵阵憋气,越是了解这些门阀的肆无忌惮,他就越能感受到当年父皇的愤懑无力。“太仓令是谢阀的人,户部更由夏侯右仆射直管,崔令君都插手不得。高广宁虽然完蛋了,但朝廷的钱粮依然是夏侯阀的掌中之物。”朱大丰苦着脸道:“好汉,你应该也很清楚,夏侯阀只手遮天,我们这些下头人也只有乖乖配合的份儿,这账可算不到我们头上啊”“少废话”陆云一瞪眼,朱大丰就吓得一哆嗦。“我再问你,这次的事情是得了谁的吩咐”“自然是我们太仓令谢大人了。”朱大丰忙答道。“他对赈灾之事有何安排”陆云又问道:“就算你们再能瞒,一放粮不就露馅了”“好汉这就不懂了,放粮也不是一天就全放完。”朱大丰也是昏了头,居然有些得意起来道:“前前后后要用几个月,才能将外头这一千多窖粮食都起运出来。这中间可做的花头多了去了”“哼”陆云冷哼一声,一指头点向朱大丰腋下。指头还没点上,朱大丰就像筛糠似的抖起来,显然方才的酷刑给他留下了终生不可磨灭的阴影。“别别,好汉饶命。”朱大丰忙言简意赅回答道:“谢大人的意思是,差不多过年前后,让仓官举报陆大人监守自盗,将赈灾粮食偷运出去贩卖。到时候老太师自会出手料理,用不着我们操心”“哼,陆大人没做过,你们还能捏造不成”陆云气得牙根痒痒。“好汉啊,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到时候一对账,发现少了五百万石,那就足够砍了陆大人的人头了”“好贼子,好算计”陆云把手一扬,吓得朱大丰魂不附体,还以为他要杀人灭口呢。谁知陆云只是将他穴道解开,朱大丰全身肥肉终于回复了自由,整个人瘫在床上舒坦的一动不想动。“最后一个问题,哪些窖中有粮,哪些没粮”又听陆云沉声问道。“这谁也说不清楚。”朱大丰摇摇头。“这种事毕竟见不得光,都是夜里头让兵丁做的。先往窖里头倒土,等到升高了再把粮食装进去,倒地哪个窖的粮食多,哪个窖的粮食少,只有全挖出来才清楚。”“你大可现在就喊人,或者回头向姓谢的告密也无妨。”陆云冷冷丢下一句,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不敢不敢”朱大丰忙使劲摆手,这显然是神仙打架,他这个小鬼跟着瞎掺和,那不是要祸害全家老小吗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知道今晚这人定然来自陆阀。但知道又怎样今晚这事儿他打定主意烂在肚子里,不然陆阀虽然不是夏侯阀的对手,可对付他就像捏死只蚂蚁一样简单。第四百零二章 一石二鸟虽然知道以陆云的武功,只要不对上天阶大宗师,就不会有任何危险。但陆信回到家,还是担心的一夜难眠,在榻上翻来覆去到了四更天,才听到东厢陆云房间,响起轻微的开门声。陆信披衣起身,到了东厢房外,轻轻敲了敲门。“云儿”“父亲。”陆云打开门,将他让进屋去。“还没睡啊”“你没回来,我怎么睡踏实”陆信拿起火折子晃了晃,将房间油灯点着。陆云换下了夜行衣,从暖炉上给自己倒一碗热水,一边轻呷一边将打听到的情况,一五一十讲给陆信。“什么少了五百万石”陆信料定会被雁过拔毛,却万万没想到,他们居然敢将一半的粮食中饱私囊。那可是朝廷的救灾粮,受灾百姓的救命粮啊“朱大丰没必要说假话,”陆云喝下一碗热水,感觉身体暖和多了。“现在已经很清楚了,夏侯霸让父亲当这个赈灾使,就是想把你当王垕杀掉。”王垕是三国时,魏武帝征袁术的管粮仓官。结果战事不利、军粮眼看告罄,魏武命王垕以小斛发军粮给士兵。王垕认为这样做,军队会有怨气。魏武却让他只管去做,自己已有良策。王垕照办,军士果然怨声载道。结果魏武的对策就是,以贪污军粮的罪名杀掉王垕,以他的头颅来转移军士的怨恨,最终安定了军心,撑过了最艰难的时段。夏侯阀乃魏武后裔,老太师倒是把老祖宗的下三滥手段,学了个七七八八。“嘿嘿,一石二鸟,老太师真是好算计啊。”陆信不由苦笑道:“既惩治了我这个不识抬举的东西,还能拿我平息民愤,将兴洛仓的烂账揭过去。”“父亲干脆称病吧,”陆云建议道:“就说忽然得了重病,卧床不起,夏侯霸还能让人抬着你去放粮吗”“嗯”陆信沉吟好一会儿,摇了摇头。“不妥。”“父亲何出此言”陆云不解问道。门阀之间还是讲究个斗而不破的,通常当事人称病就是认怂,承认自己斗不过对手。一般情况下,对方也不会再穷追猛打了,毕竟大家都沾亲带故,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如果只考虑自己,这是保全之道。”陆信沉声道:“但一来,这次我们把夏侯阀得罪惨了,老太师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的。就算躲过初一,也躲不过十五。既然如此,还不如在这件事上和他们慢慢周旋,毕竟事关几百万灾民,不是他夏侯霸想怎样就能怎样的。”陆云微微颔首,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他还是想劝陆信暂避锋芒,让夏侯阀将矛头对准自己。“另外,”却见陆信神色一肃,正襟危坐道:“之前我问过你,复仇之后,该当如何现在,请你正面回答我。”“这”陆云心下一阵茫然,他的敌人太强太多,这些年一路走来,满心满眼都是如何复仇,却从没想过,复仇之后的路该怎么走但陆信今晚,似乎无论如何都要让他理个头绪出来。陆云只好一边寻思一边缓缓道:“复仇无非两个结果,失败万事皆休,没什么好说的但倘若复仇成功,我又侥幸活了下来,到底该怎么办呢”说着,他求助的望向陆信,希望父亲能为自己指点迷津。“唉”陆信眼圈微微发红,长长叹了口气道:“殿下既然不愿再以门阀子身份苟安于世,那就应当逐渐有以天下为己任的自觉。将来若真铲除了奸佞,殿下必须要恢复本来的身份,勘定叛乱、救天下子民于水火,完成先帝未竟的事业,开万世太平于当今”说完,陆信深深拜服,陆云呆了好一会儿,才赶忙扶起陆信。“父亲说的话,我会仔细体会。”饶是陆云聪明绝顶,也不可能转眼就领悟陆信的苦心。他只能先把纷杂的念头压下去,将话头引回当下。“但这跟父亲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有何关联”“为臣的意思是,殿下应该在复仇之外,也将天下和万民装进心里去了。”陆信沉声道:“这些年来大玄昏君当道、门阀寡头卖官鬻爵、结党营私,大玄吏治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