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分节阅读 212
作者:三戒大师      更新:2023-06-19 19:54      字数:4766
  d冒雪受冻遭罪的,除了那些必须要劳作的苦命人,就只有大玄的文武百官了。谁让今天是上朝的日子呢这会儿,紧闭的应天门前,已经挤满了候朝的百官。天冷的出奇,紫微宫又在最高处,寒风比洛都城别处还要强上许多。冻得平日里仪表堂堂的高官显贵们,一个个瑟瑟发抖,直抽鼻涕,再也顾不上什么朝廷命官的体面了,全都跟受冻鹌鹑似的缩着脖子挤在城墙根下。一边打桩似的跺着脚,一边牙齿打颤的聊着天。“今年真是冷得出奇,耳朵都要冻下来了。”一个红袍官员捂着通红的耳朵,哆哆嗦嗦道。“夏有大水,冬有大寒,灾年就是这样啊”一个身穿紫袍的官员,呼出口浓浓的白气道:“咱们只是上朝时就受不了了,想想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这个冬天该怎么熬过去啊”“唉,听说朝廷不是从蜀中和江南调集了救灾的粮草吗”一个官员缩着脖子道。“嗯,听说已经都到了太仓了。”一个瘦高的官员,带着毛绒绒的貂绒耳包子,看看一众鹧鸪般的同僚,忽然压低声音怪笑道:“诸位大人与其担心灾民怎么过冬,还不如祈求不要摊上赈灾的差事吧”他的声音被寒风吹得老远,但凡听到的官员,全都默默点头,不由自主抱紧了膀子,觉得这似乎更冷了。“唉,是啊是啊”众官员正在感叹间,便见一群穿着青色官袍的年轻人,正沿着通天道缓缓上来。“喏,新科的士子们今天要谢恩喽。”官员们打住话头,将兴致转移到那群年轻人身上。虽然赈灾的差事可怕,但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一般人还没资格接那差事呢。倒是那些新鲜出炉的年轻人,值得好好关注一下。虽然他们现在还没授官,但在场的大多数官员都不敢小觑这些炽手可热的新晋士子。这些人可都是各大门阀重点培养的精英子弟,而且都已经被定位上品,不说三年称卿、五年拜相,但升官飞快是一定的。说不准,哪天就成了自己的上官。和这些前途不可限量的年轻人拉近关系,甚至因此攀上高枝,对绝大多数官员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好机遇。他们当然不会错过眼下这个混眼熟的机会了。这下,官员们也顾不上天冷了,一拥而上就把三十余名新科士子团团围了起来,热情似火的寒暄起来。“夏侯大公子早安,下官鸿胪寺少卿马庆,那年你周岁时,下官便荣幸去贵府吃过酒。当时我就说,大公子气宇非凡,将来必成大器”“白羽公子,近来诗会少见啊,原来是全力准备大比来着。哈哈,这次高中,可要赏光出席哦,好让我们沾沾公子的喜气。”“裴大公子,末将是令尊麾下指挥使”“谢公子,近来安好”大玄的官员们自动按照阵营,将各阀子弟围成一团团。其中围着夏侯阀的人最多,围着崔阀的其次,围着裴阀谢阀的也有不少。至于,另外四阀的子弟,场面就有些不好看了,除了本阀提拔起来的小猫两三只,便再无人问津了。皇甫阀四位的已经习惯了,自从报恩寺之变后,忠于皇室的官员越来越少。以至于在明面上,谁也不愿靠近宗室一步,唯恐被夏侯阀打上异己的标签。卫阀和梅阀的情况也类似,一家是今朝废后的娘家,一家是前朝废后的娘家,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唯一让人唏嘘的便是陆阀,按说陆阀书香门第,子弟门人在朝中做官的人数仅次于崔阀,且这次还勇夺古往今来第一个圣品,应该会被官员们百般追捧才是。可谁能想到,他们竟比那三家还要惨,陆云、陆柏、陆松、陆林,四个可怜的小家伙,无助的站在那里,居然没有一个官员敢凑上前。哪怕是陆阀的人,也不得不暂时躲得远远的,唯恐和那位圣品站得过近,被夏侯阀写进打击报复的名单中。“嘿嘿,一群胆小鬼。”陆林气得鼻子都歪了,指指自家的几个官员,低声骂道:“你们不过来,就不是陆家的人了吗”“三公子,你还是过来吧。”一个官员苦着脸劝道:“这会儿待在四公子身边,没好果子吃的。”“哈哈,我怕他咬我啊”陆林瞪一眼那官员,一脸不在乎:“奶奶的,我们才是苦主好吗”“你少说两句吧,还嫌事儿不够大吗”陆柏也瞪一眼陆林。“你们最好还是离我远点。”陆云尴尬的摸摸红通通的鼻头,也真诚劝说三人道:“犯不着为了我的感受,误了大好的前程。”“大好前程都在夏侯家,哪轮得到我们”陆松嘿嘿一笑,拍拍陆云的肩膀道:“站着是死,跪着也是死,咱们当然要体面点了。”“哈哈,不错。”陆林昂然道:“做人但求个痛快,心里不痛快,给我个太师也不当”“越说越不像话了”陆柏被两个家伙气得要死,却也没有一丝要远离陆云的意思。第三百九十七章 赈灾事宜这几天,从武试之后的众星捧月,到如今的人人避之不及,陆云算是看遍了人情冷暖,可算是分辨出哪些人可以依靠,哪些人根本不足与谋来了。不错,说的就是那些所谓的精英门阀子弟。在醉三秋时,陆云还真生出些可以团结这些人,一起做番大事业的念头来。但他跟夏侯阀一退婚,那些拍着胸脯跟他称兄道弟,说要与他同甘共苦的家伙,就一个也不见人影了。今天早晨在礼部门前集合时,除了陆松几个,其余人都躲他躲得远远的,就连崔阀几个也只是远远点了点头,甚至连句暖人心的话都没一句。这让陆云暗暗冷笑不已,笑自己何其幼稚,居然曾看重这些墙头草似的孩子,还想费心思跟他们交好来着这想法显然大错特错,自己的对手是阀主大宗师那样的巨擘,显然值得自己争取的,也同样应该是阀主、大宗师那样的巨擘。而不应该在这些毛孩子身上,再费一丝精力。这边陆云正在暗自反省,那边通天道上响起了扎扎的马车声,自然是各阀阀主到了。场中官员赶忙停下寒暄,各归其位,整理仪容站定,恭迎夏侯老太师和诸位公爵的到来。众人都注意到,这些姗姗来迟的巨擘中,唯独缺了陆阀阀主陆尚的身影。夏侯霸在夏侯不灭的搀扶下,缓缓走下马车,一眼就看到站在士子最前列的陆云。不在陆云身上稍作停留,老太师冷漠的目光便移向前方应天门缓缓敞开了。。建元殿中,早朝开始了。初始帝高坐御榻,先接受了百官的朝拜。然后礼部尚书卫庆出班禀报,说新科士子已经在宫外恭候,等着面圣谢恩了。待初始帝宣见后,天子门生们便在礼部官员的带领下,鱼贯进了大殿,向初始帝行跪拜大礼。但今日新科士子面圣,只是一场为显示朝廷郑重取士的仪式,并不会当场授官。每位士子的具体任用,还需要中书省会同尚书省统筹决策后,才会将任命分别下到每个人头上。所以皇帝温言勉励了几句,新科士子们便谢恩下殿去了。然后,朝会才进入正题。便听分管户部的尚书左仆射谢洵出班禀报。“启奏陛下,从各州郡征调的赈灾粮草已陆续抵京。从报上的账面看,兴洛仓屯粮已经超过千万石,勉强可以让受灾州郡撑过来年春荒了。”“不错,还算得力。”初始帝微微颔首,表示赞许。“不过,此次受灾的六十县,五百万灾民,分属七个州。七州互不统属,受灾的程度也不尽相同,所需赈灾粮草的数目也不一样。单靠户部和各州对接,难免会出现争抢扯皮,无法将粮食送到最需要的地方去。”谢洵说着顿一顿,缓缓道:“老臣和尚书令商议过,认为应该请朝廷专设赈灾使,全权统筹赈灾粮草的发放。”“嗯,考虑的周全。”初始帝点点头,这是应有之意。便又问道:“那你们尚书省,可有合适的人选”“这,还要请中书省定夺了。”谁知谢洵却话锋一转,将话题引向了夏侯霸。初始帝不由心中一阵腻味,自然明白这些老王八又在唱双簧了。“那老太师可有人选”初始帝看都不看夏侯霸,双目望着殿门外的那一角天空,恹恹问道。“谢仆射昨日便请示过中书省,老臣思来想去,中书侍郎陆信干练通达,又曾在州郡常年为官,和地方官打交道再合适不过。”若是往常,夏侯霸肯定会将这种推举人选的事情交给崔阀,但崔晏怎么可能这时候就把亲家推到火坑里。他也不耐烦再假他人之手,索性自己上阵来个痛快。众官员的目光,齐刷刷落在陆信身上。同情、惋惜、幸灾乐祸,众官员的心思不尽相同。但有一点共识,那就是这位刚刚连升五级的新贵,这下要凉透了所谓其兴也勃乎,其亡也勃乎,真是陆信父子最好的写照了。“中书侍郎不过是四品官,”初始帝听那夏侯霸迫不及待要公然报复陆云之父,不由眉头一皱,缓缓道:“那些刺史都是三品,陆信怎么跟他们硬气说话”顿一顿又道:“再说寡人记得,他今年已经连升五级了,老太师就是再爱才,超擢也该有个限度吧寡人看,还是换个尚书去吧。”“陛下多虑了。”夏侯霸却根本不容初始帝推脱,断然道:“赈灾使是钦差,代表的是陛下和朝廷,谁敢因其官职低而欺之那就是欺君罔上,罪在不赦”太师和皇帝又顶上了,建元殿内的气氛顿时又一次凝滞起来。“尚书令什么意思”以往这种时候,没人会初始帝的腔,所以让他对这朝会深恶痛绝。但今天,初始帝奢望能有些不同。在初始帝看来,陆家父子这般处境,也算被崔阀害了。于情于理,崔晏都该帮着陆信说句话吧“回陛下。”便见崔晏面无表情道:“中书省若定下章程,尚书省自然照办。至于其它问题,都可以克服。”“呵呵”夏侯霸不由失笑,双目微眯看一眼崔晏,满意的点点头。他就知道这老滑头不敢真跟自己唱反调。御榻上的初始帝却心下一沉,他还是低估了夏侯霸对各阀的控制力。是啊,就连陆尚都请了病假,不敢替自己的子弟撑腰,怎么能奢望崔晏去帮着陆信硬扛夏侯霸呢一念至此,初始帝不由如坐针毡,他甚至不敢看陆信一眼,唯恐会看到对方眼中的无助和失望初始帝都翻不过的事情,自然更没有陆信说话的份儿了。他只有默默出班领命,表示自己一定会办好差事,让灾民平安撑过来年春荒。接下来的朝会,初始帝愈发恹恹,胡乱听夏侯霸唾沫横飞的议了几件事,便让杜晦宣布退朝了。待到目送初始帝离去,众官员们又恭送太师和几位公爵先行,然后才鱼贯出了建元殿,往应天门而去。第三百九十八章 这人废了和陆云遭受的冷遇别无二致,众官员也纷纷躲着陆信走。若非陆伟和陆修陪在身边,陆信简直要成孤魂野鬼了。“唉,你这差事有大麻烦。”陆修那天陪着陆信去退婚,如果夏侯阀真打算扩大打击范围,他怎么也跑不了,自然也没必要避那个嫌。陆伟自幼和陆信交好,今天从上朝前他就一直陪在陆信身边。闻言沉声道:“不错,人家明摆着要往死里坑你,我看还是称病吧。”“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除非我一辈子不出陆阀的门,不然早晚都得挨这一刀。”陆信苦笑道:“好歹先看看,到底是个什么坑吧。”“唉,你”陆修见他颇有迎难而上之意,不由眉头紧皱,刚要再劝,却见崔平之立于宫门口,显然是在等候陆信的。两人朝崔平之点点头,便先行一步,到远处马车上等陆信了。陆信向崔平之抱了抱拳,崔平之也苦笑着还礼。“陆大人,家父没帮你说话,心里肯定有气吧。”“崔令君是祖父,更是阀主,他有他的难处。”陆信微微摇头,不卑不亢道:“我没指望他老人家会当众顶撞老太师,自然也谈不上什么失望了。”“陆兄真是难得的明理之人。”崔平之赞一声,正色道:“父亲特意让我在此等候兄长,就是让我转告你,崔阀是和你父子站在一起的。”顿一顿,他又苦笑道:“但目下,老太师还在气头上,咱们不能再刺激他了。不然只会让事情更加恶化。家父让陆信放心,等过阵子太师消了气,他自然会从中说合,不会让你父子就此坐蜡的。”“多谢令君,多谢贤弟。”陆信抱拳致谢道:“有令君这句话,我父子心里就安生多了。”“唉,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崔平之拍拍陆信的肩膀,又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了,还有就是,两家年前就先不行纳娶之礼了,一切等年后情况好转,咱们再风光大办,如何”“一切都听令君的。”陆信干脆利索的应下,倒是让崔平之愈发不好意思了。“没办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崔平之装模作样的缩了缩脖子,自我解嘲的说道:“但有时候缩缩脖子,还更暖和呢。”“也是。”陆信笑着点了点头,崔家这些年老是缩着脖子,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觉着这才是正确的姿势了。。一只信鸽飞入洛都,落在天师府的后院中。小道士取下绑在信鸽腿上的小竹筒,飞快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