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乐歌 分节阅读 96
作者:三戒大师      更新:2023-06-19 19:49      字数:4744
  d厢之中,又奉上香茗瓜果,这才柔声细语询问,诸位客官想吃点什么。“拿手的好菜只管上,咱们财神爷有的是钱。”没等陆仁发话,几个损友便粗声粗气的嚷嚷起来。“只管上。”陆仁没有半分不快,大手一挥,便让少女去传菜。众族人见陆仁财大气粗的样子,不由羡慕无比,有个不开眼的忍不住小声道:“哥,你如今发达了,当年欠我的那点钱,是不是从手指缝漏一漏,还了小弟啊”“上不了台面的东西”见陆仁一脸不悦,便有人骂了他一句,笑道:“如今老十三是财神爷了,欠咱们的那点钱算什么还能赖你的帐不成”第一百六十九章 可恨之人听了那人的话,众人忍不住纷纷点头感情陆仁把他们这些人都借了遍。但今天欠债的乃是大爷,陆仁冷笑一声道:“放心,连本带利,少不了你们一文。”“那当然,那当然。”众人陪笑着点头,赶忙岔开这不合时宜的话题,问起他会到哪一房当差陆仁抿一口茶水,拿腔捏调道:“余庆房。”“余庆房那太好了往后咱们的月钱就不担心了。”众人闻言,愈加狗腿的巴结起陆仁来,不少人甚至当场免了陆仁的欠债,只求这位未来的余庆房管事,到时能给个方便。一众同族你一言我一语的,把陆仁吹捧的飘飘欲仙,感觉自己这辈子都没如此风光过。这时,菜肴流水般的摆上了桌,什么红烧熊掌、烤乳猪、梅花鹿筋、鲟鳇鲊都是大伙儿平时只听说,没吃过的稀罕玩意儿。看着那一道道色香诱人的菜肴,众人忍不住口水直流,有人小声道:“这一桌子菜得多少钱啊”“吃就是了,又不是让你掏钱。”旁边的族人白他一眼,然后殷勤的起身给陆仁斟上酒,等他领上一杯,大家就可以大快朵颐了。陆仁端起酒杯,未饮先醉道:“时来天地皆同力,运去英雄不自由。我陆仁走了半辈子背字,如今终于翻身了”众人轰然喝彩,谄媚之言纷涌而出,陆仁享受的听了一阵,正琢磨着怎么说下去,这时包厢的门被推开,一个族人走了进来。“你鼻子倒是尖,快坐下,一起吃酒。”众人笑着给他挪个地方。“还吃什么吃,”那族人看着陆仁道:“你的差事,八成要黄了”“放屁”陆仁像被踩到尾巴的猫,登时变了脸色,骂道:“你敢咒我”“别把好心当成驴肝肺,”那族人气不打一处来道:“你们前脚刚走,后脚就传出消息,陆俭已经被撤了执事之位,阀中发宗主令追捕他了”“什么”一众族人登时呆若木鸡,难以置信道:“别乱开玩笑”“谁会拿这种事开玩笑”那族人翻翻白眼道:“我就是来给你们报个信儿的,爱信不信”说完,人家便掉头出去了。那人一走,包厢里登时针落可闻,所有人都看着陆仁。陆仁脸色变了数变,腾地站起来道:“我就不信,你们等着,我去看看去”说着,他便往门口走去。“别走啊,待会儿谁结账啊”一众族人慌忙起身拦住他。“爱谁结谁结,反正我没钱。”陆仁一翻白眼,露出了平时光棍相。“没钱你请什么客,还来这么高档的酒楼,还点这么贵的菜”族人们傻眼了。“我是说请客,但我当上了余庆房的管事,你们巴结我还来不及,谁敢让我掏钱不成”陆仁理直气壮道。“话是不错,可你这不没当上吗”族人们气道。“他说没有就没有你们等着,我去看看再说”陆仁说着,趁旁人不注意,嗖的一下窜了出去,消失的无影无踪。一众族人面面相觑,看着满桌子的菜肴,傻眼道:“这可咋办”。陆仁逃出悦仙楼,便朝着陆坊发腿狂奔,转眼就跑到账务院外,刚想冲进去问个明白,却被门口的护卫拦住。“不准进去”“我是余庆房的管事”陆仁大叫道。“管你哪个房,账务院出事了,任何人不得进出。”护卫却黑着脸说道,然后一把把他推出门去。“哎呦”陆仁摔了个屁股墩儿,在账务院门外一阵破口大骂,自然没有什么鸟用。他只好怏怏离开,又不死心的朝敬信坊奔去,结果到了敬信坊的陆俭宅外,又见到绳愆院的几个管事,在陆俭家的大门上,贴上了一对交错的封条。封条上的封字,触目惊心,如一记重锤,重重砸在他的心口上,让陆仁天旋地转、欲哭无泪。他在陆俭家门口呆立半晌,刚要失魂落魄的离去,陆侠带人押着张管家等一众陆俭的心腹正好经过,看到陆仁,陆侠便把他叫住了。“老十三,你过来。”陆侠招了招手。陆仁真不想理对方,可对方的身份摆在那里,他这种小人物哪敢置若罔闻,只好垂头丧气走过去,闷声问道:“堂兄有何吩咐”“听说你这阵子跟陆俭走的挺近,”陆侠沉声问道:“今天有没有见过他”“我也在找他啊”陆仁哭丧着脸道:“堂兄,陆俭真的完蛋了吗”“嗯。”陆侠点点头,这已经是公开的事情,自然没必要隐瞒。他打量陆仁一下,问道:“他有没有交代你办过什么事,或者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没有”陆仁自然一问三不知。陆侠也不认为,陆俭会让陆仁这种不靠谱的家伙办什么事,只是见到他,例行公事的一问而已。“那就这样吧,要是见到他,或者听到什么消息,要及时禀报阀中,记住了没有”陆仁木然点点头,在外头漫无目的游荡到天黑,才往家里走去。远远地看着自家屋里黑灯瞎火,一点人气都没有,陆仁难过的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是陆阀嫡系不假,可陆阀的嫡系多了,不可能个个都像八大执事哦不,现在是七大执事那样风光。他又嗜赌成性,把爹娘生前留下来的家业,全都输了个精光,还欠了一屁股赌债。饶是如此,他还是死性不改,每月族里发下月钱,他都第一时间拿去赌博,不输个精光绝不回家。媳妇彻底跟他过不下去,便带着孩子回了娘家,留下他一个人守着几间破宅子,日子是彻底过不下去。所以他才软磨硬泡,终于让陆俭松口,答应让他到账务院当个管事。陆仁那叫一个欣喜若狂,以为自己终于要翻身了,谁知还没高兴一天,陆俭居然倒台了。“你要是晚倒台一天也好啊,等我当上管事,你就是死了也跟我没关系。”陆仁这一下午,不知骂了陆俭多少遍,直到肚中轰鸣作响,他还有些后悔的暗道:早知如此,应该吃完了酒席再走,哎,这辈子都吃不到那么好的酒席了陆仁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推开虚掩的家门,径直到伙房里,想寻点儿吃食果腹。可是家里头四壁光光,连耗子都能饿死,哪有什么吃的呢说到耗子,陆仁突然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他不禁大怒道:“你这该死的老鼠,我都穷成这样了,倒要看你能偷到什么”“你说谁是老鼠”一个幽幽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陆仁登时毛骨悚然,借着月光低头一看,便见地上多出一条人影。“陆,陆俭”虽然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这声音他再熟悉不过了,陆仁刚要大声惊叫,便被对方一把掐住了脖子。陆仁惊恐的瞪大眼睛,看向那不速之客,果然是打伤陆俦潜逃的陆俭陆阀都以为他已经逃出京城,谁知他居然敢藏在洛北,躲到陆仁家中第一百七十章 双喜临门陆俭事败逃亡,陆信取而代之的消息,很快传遍了京城,就连夏侯阀都被惊动。次日一早,夏侯霸便派人过来,请陆信到中书省一趟。太师有命,陆信不敢怠慢,赶紧换上官服,跟着那官员赶往中书省。大玄为了防止有臣子大权独揽,效仿前朝采用三省制度,设置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分别负责朝廷诏令的决策、审核和执行。在三省制度设立之初,确实起到了防止个人专断的积极作用,但十年前报恩寺之变后,中书令夏侯霸的权势无限膨胀,朝廷大事一言独断,尚书省彻底沦为中书省的办事机构,负责审核的门下省,更是形同虚设。是以如今朝廷权柄尽归太师夏侯霸,中书省也被视为实际上的宰相府。事实上,哪怕是秦汉的宰相,也没有夏侯霸这般权柄。陆信跟随那名中书省的官员,进了宣辉门,来到紫微城内、建元殿东侧的一处恢弘的宫院,这里便是中书省所在。在建元殿西侧,隔着广场与中书省遥遥相对的就是门下省,而规模最大的尚书省,则设在紫微城外,并不在皇宫之内。由此可见,中书门下二省在大玄朝廷的特殊地位。只是门下省自十年前梅阀阀主梅怡请辞之后,便一直无人入主,如今已杳无声息,只留这中书省一家独大。中书省高高的朱漆大门前,全副武装的卫士森严而列,门口还肃立着一名负责通传宣见的主事,这些人虽然拿着朝廷的俸禄,但其实都出自夏侯阀,只知有太师不知有皇帝。那名中书省官员跟门口的主事说了一句,又亮出一道手令,那主事这才让人放行。领着两人进门之后,那主事又让陆信在门房接受搜身,再登记下姓名、官职、事由,以及进入的时间,简直比到长乐殿拜见皇帝还要繁琐。“陆大人勿怪,咱们中书省所掌皆是机务要政,不得不格外仔细了点。”那名中书省官员微笑着对陆信解释一句。“了解。”陆信点点头,神情十分平静。其实十一二年前,他曾经常出入中书,当时却没有这些规矩。如今的中书令还是当年那位,但显然一切都不一样了履行完了一套繁琐的流程,那名主事又递给陆信一块临时进出的腰牌,嘱咐他道:“在里头要挂好腰牌,才会无人盘问,等出来时再交还给我。”陆信接过腰牌挂好,这才跟着那名官员进了院中,只见偌大一个中书省,两三百名官吏在此忙忙碌碌,院子里却听不到半分嘈杂之声,安静肃穆的让人无比压抑。那名官员也不再说话,领着他径直到了正堂前,让他在堂前稍候,自己进去通禀。陆信便肃立在那里,打量着这个阔别已久的院落,地上依旧是纤尘不染,院中也没有一花一木,只有那块刻着禁泄露、禁稽缓、禁违失、禁忘误的石碑,依然矗立在最显眼的地方,可上头乾明皇帝的落款,却已不见踪影。陆信不由有些失神,直到那官员出门让进去,他才赶紧定了定神,整肃一下衣袍,迈步进去正堂。正堂中,当朝太师、中书令夏侯霸端坐在一块紫檀为底的大红珊瑚屏风前,素来严肃的脸上,挂起淡淡的笑容,待陆信恭敬行礼后,便微笑道:“陆大人别来无恙啊”陆信被这开场白弄得一愣,旋即才明白,夏侯霸指的是自己上次来这里,还是十一年前。他便惭愧的苦笑道:“太师风采依旧,下官却是落拓多年了。”“先帝误你十年啊。”夏侯霸感叹一声,示意陆信坐下。“当年你为各家仗义执言,结果惨遭罢黜,后来又发生了凤凰观那件事,老夫还以为你心灰意冷,不肯再回朝廷效力了呢。”“当年下官千夫所指,实在没有勇气再回京城。”陆信黯然道。“哎,大丈夫当不计毁谤,锐意进取,方不负此生啊”夏侯霸摇头笑道:“要说挨的骂,老夫是你的十倍、百倍,还不是一样坚持下来。十年过后你再看,现在这天下还有谁敢说老夫半个不字”“老太师非常人,下官不能及也。”陆信苦笑道。“行了,过去的事情就不再提了,你能回来就好。”夏侯霸拢须笑道:“老夫那不成器的二弟,去一趟江南把事情办得一团糟,但能把你给弄回京城,总算是立了一功。”“太师谬赞了。”陆信忙道:“侯爷对下官耳提面命、当头棒喝,这才让下官猛然醒悟,一直对侯爷铭感五内,进京半年,却始终未曾向他道谢,实在不当人子。”“呵呵,你不用拐弯抹角的替他说话。办砸了差事就得受罚,等关够了日子,自然会把他放出来。”夏侯霸一挥手,截断了这个话题。脸上挂起意味深长的笑容道:“听说你荣升陆阀的度支执事”“只是暂代而已。”陆信苦笑道。“没区别,陆阀还有谁能取代你不成”夏侯霸摇头笑笑,缓缓道:“但陆大人也别忘了,你还是朝廷的重臣。听说你已经告假一两个月,是不是不太应该啊”“是下官的错。”陆信忙低头道。其实衙门之中,士族子弟向来担任清要之职,具体的差事都是由庶族出身的官员,也就是所谓的浊官来办。士族官员无所事事,一请假就是几个月不到衙门,实属寻常之举。但夏侯霸将这件事点出来,陆信就得乖乖认错,任何解释都只会越描越黑。“看来对你来说,这大理寺右丞太过清闲了,”夏侯霸却话锋一转,看着陆信微笑道:“老夫不能让你这个大才子偷懒下去了,我的中书侍郎调到尚书省管工部去了,你来接他的班如何”“这”陆信不禁一惊,中书侍郎乃是正四品的紫袍大员,而且身在枢机、参赞国政,可谓位高权重。“下官承蒙太师错爱,才由从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