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作者:藕香食肆      更新:2023-06-19 18:51      字数:4725
  谢佩韦捅了这个马蜂窝,接下来肯定会有大批人离职、免职,但这里边倒霉的究竟有几个张家人?这就属于政治博弈和妥协,看张家的手段和上面肯不肯松手了。说到底,谢佩韦横插一杠子,确实维护了国家利益,可谁认他的好呢?这上千亿的国家资产,用之于民,上可以飞入九天铸就天宫,下可以滋润大地使黄沙变绿洲,至不济还能变成一块块城市公园、一栋栋乡村别墅,然而,国家这个概念如此宏大,身处其中的受惠者谁又知道是谢佩韦留住了这笔钱变成了惠民之款,而不是流入海外蠹虫的腰包呢?反倒是被谢佩韦打断了这场交易、丢了巨款又丢了政治立场的受害者,很明确地知道,他们的仇家就是谢佩韦。有些时候,不是正义的声音太微小,而是坚持正义的代价太过后患无穷。我每年花那么多钱养着保镖,谢佩韦见奕和不爱吃蟹黄,专心致志拿蟹腿肉沾着姜丝香醋,恰好自己拆了两条肥实的蟹腿,顺手放在奕和的盘子里,也不是吃素的。奕和抬起头来。这话题听着很危险啊?谢时鸣的闺女都比奕和大好几岁了,看着奕和真是满眼慈爱:没有的事。又跟谢佩韦说,他家现在夹着尾巴做人都怕被人踹一脚,不会在这时候闹事。老张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想叫张京有点卡壳。张家京字辈的少爷不少,谢时鸣也算是日理万机,真记不清楚了。张京永?谢佩韦提醒。对。说叫张京永来给你赔罪。我给回了。谢时鸣又拆了一个螃蟹,把肉换给奕和,杀人不过头点地,你这一通王八拳把张家打得措手不及,再叫人来给你端茶赔罪,咱们家也端不起那么大的架子。不过,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心理负担。这事甭管怎么着,于公于私,于国于家,都是他们家理亏。现在外边有种风潮,损人肥己、伤国肥家,这都成了政治正确。叫什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说到这里,谢时鸣淡淡一笑,说:很快他们就知道,什么叫天诛地灭了。吃过饭,谢时鸣还有事要忙,没有多留谢佩韦和奕和。往日谢佩韦都是直接住在疗养院,这回带着奕和就不大方便了,吃过饭就回了酒店。奕和在车上不住感慨:大先生好大的威风。说着打了个嗝,都是螃蟹味儿。叫大哥。谢佩韦拿水给他漱口,我还以为你喜欢吃呢。这是吓的?挺喜欢吃。他拆螃蟹也快,吃都来不及。我待会儿喝点姜茶。奕和趴在谢佩韦膝上,有心想问张家的事,又觉得自己不能问。谢佩韦看着他蹭自己膝盖就知道这小东西想心事了,拿手轻轻撩他耳朵:想什么呢?吃饭的时候,先生和大哥聊的都是关上门才能说的事吧?奕和问。差不多吧。大哥第一次见我,也没把我当外人。你本来就不是外人。谢佩韦低头在他纤细的耳骨上轻咬了一下,心思轻一些,乖。我觉得奕和欲言又止。觉得什么?谢佩韦耐着性子问。奕和伏在他膝上闷了片刻,才憋着一口气,小声说:我觉得你这些日子不大高兴。谢佩韦神色不变,眼神有些淡,声音中倒是多了一丝仿佛促狭的笑意:怎么就不高兴了?才告诉你心思要轻一些,不要想这么多。我是什么脾气,你不知道么?谢佩韦是什么脾气?他若不高兴了,肯定会让所有人都跟着不痛快,比他更难受一百倍。这时候二人还在回酒店的车上。黄念做司机,副驾座是齐璇靖。虽说都是最亲近的保镖,奕和还是觉得有外人看着不合适,他爬起来抱住谢佩韦的脖子,小声说:我们回酒店说。谢佩韦顺势搂住他:好。才来京市就先去了疗养院,下榻酒店规整行李也花了些时间。齐璇靖带人做了安全检查之后,知道谢佩韦和奕和要说小话,很自觉地把电灯泡小齐以及所有助理、保镖都带了出去,将门掩上。因助理走得匆忙,带来的加湿器还没开启,谢佩韦一一去灌上水。奕和就跟在他身边:就我跟钱教授视频那次之后你就不高兴。我怎么不高兴了?谢佩韦拿着小壶给加湿器加水,嘴里死不承认,我摔盆打碗了?我对你冷暴力了?我夜里失眠了?我都不知道我不高兴,你怎么知道的?奕和突然出拳,在谢佩韦腰上轻轻一锤。谢佩韦惊愕回头,看着他。这也是他俩进门就脚跟脚手跟手黏在一块,谢佩韦知道身边的就是自家亲亲奕和,但凡两人分开不在一处,奕和这么冷不丁地出拳揍他,哪怕是轻轻地一下,谢佩韦的身体也会肌肉反应、条件反射,直接把奕和摔地上。谢佩韦没有说话,可他的表情很明显:你干什么?你居然捶我?你是不是被魂穿了?!奕和有些心虚,嘴上说:现在你跟我,是这样的。顶着谢佩韦的目光,他还敢更加用力地重新捶了谢佩韦一下,比刚才重了不少,说:以前,是这样的。这是嫌弃从那以后啪啪得不够凶猛了?谢佩韦无语半晌,说:知道了。奕和看着他。谢佩韦只好抱住他,向他保证:没有不高兴,一直都很爱你。我知道你不高兴,你就是不高兴。奕和这些日子所有的不安都在这句一直很爱你中汹涌而出,他也紧紧抱住谢佩韦,将自己憋了许多天的话说出来,我不想你不高兴,如果可以重来一次,我不会给钱教授视频我们像从前一样好不好?他一手扯开自己衬衣的纽扣,踢开鞋子,第一次不客气地将谢佩韦驱赶到座椅上,屈膝跪下,侵占了谢佩韦所有起身的空间:那天的事,都忘了,好吗?谢佩韦手里还拿着灌水的小壶,奕和接了过来,往自己衣服上浇透。你说要我健康,快乐。奕和将脸埋在他怀里,你不高兴,我怎么快乐?谢佩韦深坐在椅子里,轻轻吐气:小和,咱们能不能讲讲道理?然而,奕和衬衣扣子飞了两个,身上湿了大半,还用这种姿势跪在面前这种时候还能讲什么道理?光是看着奕和苍白的嘴唇,谢佩韦就有一种吃螃蟹吃上头的错觉。奕和握起他那个拳头。在谢佩韦腰上轻轻捶了一下。我,艹。※谢佩韦裹着浴袍起身,开了瓶酒。这边端着酒杯,那边还能提着小壶,把自己未完成的加水大业一一搞定。奕和在洗澡。听着哗哗的水声,谢佩韦就想起奕和当初说的话。要是搁普通人家,每天的水费都打不住。事前一次,事后一次,是挺费水哈?这莫名其妙的梗老戳中他的笑点,当初没忍住笑了,现在想起来还是忍不住想笑。到底为什么想笑呢?自嘲?他不想跟奕和谈这件事。然而,他低估了奕和的敏感。奕和太在乎他的情绪感受了,他有稍微的不悦,奕和都能感知。给所有的加湿器都加好了水,看着四面八方喷出来的水雾,谢佩韦放下小壶,将酒杯换在习惯用手上,不自觉地又想起了奕和刚才说的那句话。小和说,你不高兴,我怎么快乐?谢佩韦抿了一口酒,眼角微微上翘。真可爱。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当我爱上你,你一句话,就能让我上天入地。第64章奕和从浴室里出来, 还惦记着没说完的那件事。他出来得颇为匆忙, 头发只吹了个半干, 谢佩韦还能看见他耳尖上残留的水渍, 拿毛巾顺手给他擦干净, 说:先前省水,现在头发也蹭暖气呢?费电?奕和被他说得不好意思,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似乎才发现自己没吹干。好在谢佩韦也不是太促狭的脾性,打趣一句也就过去了。那,我们继续?奕和凑近谢佩韦身边,有些局促地端起空酒杯。谢佩韦给他倒了一点酒:少喝点。嗯。奕和还记得自己喝醉的蠢态, 讪讪地将酒杯放下,那我们就讲和了么?谢佩韦不禁失笑:我们吵架了吗?他直接把奕和抱起来。奕和还不到长横肉的年纪,增肌之后身形也是修长偏纤薄,谢佩韦抱着他并不费劲。两人就这么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谢佩韦才找到看上去坐着比较舒服的沙发, 坐下之后,直接把奕和放在自己腿上:我不是喜欢委屈自己的性子。如果我对你不满, 一定会让你很明确地知道。奕和回想从前,觉得谢佩韦这句话半点不假。虽说这些年他都是小心翼翼地逢迎讨好着谢佩韦,难免也有不意触怒的时候。谢佩韦的怒气是很直接的, 有时候不训斥不责骂, 相处时照样会让奕和很难受他生气时恶意毫不遮掩。如果我很小心地藏了些情绪, 不让你知道。那肯定不是你的问题。谢佩韦柔声说。你说我不高兴, 好吧,我是有点不高兴。但是这跟你没有关系,我自己会处理好。我也希望自己可以整理好一切情绪,用最完美的姿态对待你。可我需要一点时间。这一点体谅,可以给我吗?谢佩韦问。奕和被他温柔得近乎催眠的态度噎住了。其实,谢佩韦看着奕和轻薄绯红的嘴唇轻轻吐气,对自己说了一句特别卑怯的情话:您也不必不高兴。谢佩韦莫名其妙就想笑。小和,咱们俩这件事,说穿了特别简单,搁普通情侣之间,就是认识之初就磨合好的问题。奕和下意识地心惊。现代人在正式结婚之前,多半都会同居。这件事磨合不好,是不是就分手了?然而,以他对谢佩韦的了解,这么这么温柔地抱着他,轻声细语跟他说话的谢佩韦,绝对不是要跟他谈分手的。我一定是误解了。继续听,不要急,不要慌谢佩韦的手拍在他的背心上,轻轻摩挲:事情有分歧时,优先满足你,还是优先满足我?您。奕和抓紧机会表白,先生,一切以您为先。谢佩韦无奈:能不能等我说完?奕和点头。普通小情侣刚认识,去约会,从吃饭选择的餐厅、菜色、价位,到看电影选择的类型、时长、影厅,都是彼此拉锯试探的过程。合则继续,不合则分手。小和,这世上没有完全默契的两个人,喜好、习惯都能合拍相同,总是有人为了某些目的选择妥协,才能继续下去。我们俩当初少了这个过程。念泽都这么大了,才想起要谈恋爱。旁人磨合时,也许是贪恋对方美色,也许是贪恋对方才华前程,早就找到了退让的平衡点,互有默契。我们俩不一样。谢佩韦忍不住捏捏他的脸颊,怎么看都觉得可爱:我们已经有了婚姻,已经在一起了。这时候再来考虑这个问题,与慕色慕才都没有关系,也不是为了贪图对方什么才想要委屈自己退让一步。你不愿意我不高兴,我也不愿意让你不高兴,我们都想为对方妥协。那是不是也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呢?谢佩韦问。奕和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好像再争下去,倒像是在阻止谢佩韦谈恋爱追求幸福。但,悄默默忍着不快的,不就是你么?谢佩韦看出他的心思,直接说了:我若纵着性子欺负你,悄默默忍着不快的不就是你了?我忍让时仍有主动权,自然我来让。你忍让时背后无路,所以,这件事不必再谈。这两句话才触及了二人关系的实质,奕和悚然惊动。他默默思索,念着背后无路四个字,很容易就联想起这么多年的惶恐与不安。背后无路?从前或许是。时至今日,他的处境已经不同了。谢佩韦说是纵着性子欺负他,哪里欺负了呢?都不需要他鼓起勇气谈话,背后谈话时被谢佩韦听了个一鳞半爪,他所有不意不欲的事情都消停了。正如谢佩韦所说,他俩如今所有的烦恼,无非是太过在乎对方,都不愿对方受委屈罢了。奕和突发奇想:那要不,我们一人一半?怎么一人一半?谢佩韦问。比从前少一点,奕和拇指掐着食指尖儿,比现在多一点?不等谢佩韦说话,他顺势搂住谢佩韦脖子,顺着嘴角亲了上去:多很多也可以。谢佩韦咬着他嘴唇就没放开,二人深吻许久,谢佩韦才低声问:用了什么洁面乳?我闻着怎么这么甜?往下亲着人家脖子,还不肯放弃调戏,这儿也甜。浑身上下,无处不甜。※两人睡醒吃了个饭,谢佩韦就送奕和去彩排。彩排都安排在晚上,谢时鸣安排了人在现场接待,谢佩韦见来人是熟面孔谢时鸣秘书室的心腹,平时可不会来办这种琐碎事务,可见谢时鸣确实上心谢佩韦就没进去。谢时鸣身份特殊,又出了张家那档子事,谢佩韦如今低调不了,这时候往里边走,冷不丁碰到这谁那谁的,光打招呼都得烦死。有谢时鸣安排的秘书在陪着奕和,谢佩韦也很放心。这天彩排是不带妆的,各人走走位,梳理一遍流程。奕和进去的时候还满脸懵逼,快一点才出来,这时候就满脸兴奋了。京市夜里颇冷,安华给他披上外套,齐璇靖递来保温杯,谢佩韦的车也不能堵在门口等,走两步才上了车。谢佩韦看得出奕和很高兴,方才问道:好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