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武 分节阅读 328
作者:酒徒      更新:2023-06-19 15:06      字数:4494
  d刘秀笑了笑,微微颔首。紧跟着,满怀希翼的看向岑彭,大声问道,“君然,可以仲先的消息”“陛下,没有。”岑彭叹息了一声,黯然回应,“据俘虏交代,仲先被抓之后,曾经多次劝说士载回头,都被士载严词拒绝。后来,为了避免仲先被其他叛将所害,士载干脆不再召见他,将其关在了新野县衙内,禁止任何人前去探望。”“仲先受苦了”虽然早就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刘秀的心脏,依旧又抽搐了一下,刹那间,痛如针扎。“以士载的性子,在与陛下分出胜负之前,肯定不会杀了仲先。” 马武知道他心中难过,想了想,低声安慰。“所以,此战,咱们必须速战速决。然后趁势一举拿下新野城”“马将军言之有理” 刘秀深吸一口气,终于不再对邓奉报任何幻想。拔出宝剑,向南斜指,“众将听令,擂鼓,吹角,准备发起进攻”“呜呜呜呜”“呜呜呜呜”龙吟般的号之声,忽然从对面响起。小长安聚的大门被推开,黑压压的大军,如潮水般,伴着号角涌出,背靠着土墙和城门,迅速结成一道结实的军阵。“刘秀,可愿出来与邓某一决生死” 自立为柱天大将军的邓奉,在四百多名骑兵的簇拥下,快速冲向对面的汉军,隔着老远,就带住了坐骑,高声挑战。“陛下,让末将去会会他” 被邓奉的嚣张态度,激得勃然大怒,虎牙大将军铫期举起长槊,就准备上前给此人以教训。“且慢” 刘秀却抢先一步,竖起了右手。随即,笑着摇头,“他是我兄弟,喊我出去,我不能不回应。你在这里,帮助公孙掠阵。我,去去就来”说罢,一抖缰绳,策马而出。从始至终,都没再提一个“朕”字,更没对任何劝阻之言做出回应。贾复和马武见状,赶紧各自带了两百弟兄,紧跟在了刘秀两侧。以免邓奉出尔反尔,忽然带领身边叛军骑兵,对刘秀发起围攻。二人的骑术,都不再刘秀之下,却尽量控制住坐骑的速度,努力落后刘秀半个马身的距离。手中的铁戟和锯齿飞镰三星大刀,则遥遥地指向邓奉身侧的 延岑,董訢,随时准备接受二人的挑衅。那延岑,董訢两叛军头领,仿佛跟邓奉早就约好般。无论贾复和马武两人的动作有多嚣张,都选择视而不见。眼看着双方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到了一百二十步远。刘秀缓缓拉住了坐骑,俯身从马腹处取下长槊。单手举过头顶,对着邓奉默默行礼。对面的邓奉,仿佛跟他心有灵犀,也俯身从马腹同样的位置,解下同样长槊,单手举过头顶,冲着他,微微颔首。这是当年兄弟俩,在孔永家比试时的第一个动作。接下来就会各自使出全身的本事,一决高下。只不过,当年他们手中的长槊顶部,都包裹着厚厚的毛毡,而今天,明晃晃的槊锋却露在了外边,被夕阳照得耀眼生寒。“呼” 刘秀长长地吐了一口气,仿佛要把所有回忆,都吐出身体之外。然后,策动坐骑,缓缓加速。“呼” 邓奉也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双腿轻轻磕打马镫。只要他发出邀请,刘秀肯定会出来跟他决战。这是他们年少时,最喜欢干的事情之一。他对刘秀熟悉的程度,宛若对自己。以前,他们总是有输有赢,然后笑着停下来,总结经验。这一次,不会再总结了,输了的人,绝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两匹战马,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邓奉已经可以看见,刘秀眼睛里的愤怒与决绝。就在此时,他的身后,忽然传来两声熟悉的弓弦响。“大黄弩” 他立刻判断出弓弦声来自何处。猛地转身,凭借本能将长槊迅速横扫。槊缨卷起一团红色的火焰,卷住了一根疾飞而来的弩杆,将其迅速卷上了半空。然而,另外一支弩箭,却贴着他的后背急掠而过,正中刘秀的肩窝“卑鄙” 马武和贾复两个,只顾着防备邓奉,却没想到延岑,董訢两个会突然祭出杀招,怒吼着双双扑上。对面的敌军,却从背后掏出了至少二十支大黄弩,一边坐在马背上快速发射。一边催动坐骑,开始了决死冲锋。“陛下,快撤,快撤” 跟在马武和贾复两人身后的亲兵们,大叫着冲上,用身体替刘秀阻挡弩箭。数点血光溅起,刘秀的坐骑悲鸣着摔倒。他本人,则捂着胳膊,抢先一步跳离了战马,然后被疾驰而至的贾复,一把拉到了后者的坐骑之上。这几下,兔起鹘落,快得令人不及眨眼。当双方队伍之中其他人,终于发现情况不对。刘秀和邓奉各自所带的四百骑兵,已经面对面撞了个正着。血光飞溅,不停地有人惨叫着落马。“卑鄙” 邓奉气得脸色煞白,冲着延岑,董訢两人的背影,破口大骂。然而,骂过之后,他却知道,这是自己赢取胜利的最佳时机,咬了咬牙,将长槊遥遥地指向了刘秀和贾复两人所在位置。“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龙吟般的号角声再度吹响,五万叛军,呐喊着冲向邓奉槊锋所指,如同扑向猎物的狮子。“陛下,乘我的马先走” 贾复发现情况不妙,果断跳下坐骑,徒步挥动铁戟,将冲过来的三匹战马,同时扫断了前腿。马翻,人仰,血光飞溅。刘秀的身前身后,顿时就空出了一条通道。然而,他却没有听从贾复的安排。先用手拔出了肩窝处的弩箭,然后,抽出腰间环首刀,向远处的自家大军晃了晃,又遥遥地指向了潮水般涌来的敌军。“弟兄们,跟我来”“陛下” 贾复、马武二人急得大声劝阻,却没有起到任何效果。刘秀肩窝血流如注,却倔强地举着刀,再度指向越来越近的敌军,“弟兄们,跟我来”说罢,策动坐骑,率先向前冲去,宛若对面是一群土偶木梗。“跟上陛下” 马武知道,刘秀为何要做如此选择。大吼一声,策马舞刀,紧追不舍。如果刘秀退回本阵,以邳彤的身手,肯定能确保他性命无忧。但是,今天这一仗,失去了全部先机的汉军,却必败无疑。而主帅中箭之后,却继续挥刀策马冲阵,则可以最大程度上稳定军心,鼓舞士气。让敌军先前的所有阴谋诡计,都如烈日下的积雪般,快速融化殆尽。“跟上陛下” 贾复用铁戟刺翻一名敌将,抢过战马,追向刘秀,不离不弃。“跟上陛下” 正在与延岑,董訢等辈纠缠的汉军骑兵,纷纷丢下对手,跟在了贾复和马武身后,在疾驰中,以刘秀、马武和贾复三人为锋,组成了一个单薄却锐利的长槊形。“跟上陛下” 冯异果断放弃了指挥,策动战马,冲向对面,手中钢刀,骄傲地举起,被夕阳照成了一面绚丽的旗帜。“跟上陛下” “跟上陛下” “跟上”铫期、刘隆、盖延、杜茂、臧宫,所有汉军武将,都策动坐骑,带领着各自亲卫,朝着对面的敌军扑了过去,一个个,骄傲得宛若凤凰展翅。“是陛下” 敌军当中,忽然有人丢掉了武器,转身逃走。“陛下来了”一名校尉打扮的军官,忽然想起了当年刘秀带领他们策马冲向敌军的场景,身体晃了晃,踉跄着让开道路。“陛下” 更多校尉、队正,哭喊着转身,撒开双腿,逃向暮色中的原野,任由带兵的将领们如何呼喊,都不肯回头。“陛下,陛下,陛下” 叛军的军阵迅速分裂,刘秀带领着马武等人长驱而入。沿途之中,几乎没有遇到任何有效抵抗。小长安聚的木门,在他眼前迅速变得清晰。敌阵被杀透了,他拨转坐骑,遥遥地看向邓奉。恰看见,对方策马舞槊,在重围之中纵横冲突的身影。“跟我来” 猛地将钢刀指向邓奉,他怒吼着,再一次发出了冲锋的号令。“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号角声,宛若龙吟。残阳如血,染红世间所有战场。一半在地上,一半在人心中。第八十四章 船入大河不见踪太阳,又一次照亮了原野。大地春归,万物复苏。更多的朝臣从洛阳,以及各地赶向新野,庆贺皇帝陛下,亲自领军击败了叛匪,再一次将大汉国,从灭亡的边缘拉了回来。这一仗,开局极为凶险。但结果,却没有任何悬念。看到刘秀带伤发起冲锋,竟然有将近三分之一的叛军,选择了避让或者逃走。导致叛军的大阵四分五裂,根本发挥不出半点儿作用。而汉军则在冯异的果断指挥下,全军压上。以六倍于敌人的兵力和十倍于敌人的士气和勇气,一举锁定了胜局。敌将大部分或者被生擒,或者被阵斩。只有寥寥几个,逃向了山区。等待着他们的,将士无止无休的追捕,哪怕他们最后逃到天涯海角。胜利的消息传开,除了原本就不在洛阳朝廷掌控之内的蜀地和西凉之外,其余各处叛军,迅速偃旗息鼓。许多绿林豪杰,赶在被剿灭之前,派遣心腹向朝廷输诚,以保全自家性命。而洛阳朝廷的文官们,则舞动生花妙笔,将刘秀在此战中的英勇形象,大书特书。“这些人,真无趣” 简陋的行辕内,阴丽华将文官们的歌功颂德之词,笑呵呵地丢在了一边。抬起手,迅速从刘秀的头顶,拔下一根白发,“锦上添花,乃是人之常情,陛下没必要跟他们计较。”刘秀笑了笑,转身摸向阴丽华隆起的小腹,“朕知道,他们是怕朕翻他们的旧账。毕竟,当初朕在亲征的路上,他们的劝谏文章,也像现在一样多如雪片。倒是你,没有必要替朕担心,朕早就将他们看穿了,才不会跟他们一样愚蠢。”“是啊,陛下胸藏沟壑” 阴丽华笑着夸了一句,随即,向外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用极低的声音继续说道,“陛下,臣妾最近听了几句谣言,不知道当讲不当讲”“讲,咱们夫妻之间,还有什么不当讲的” 刘秀笑了笑,再度轻轻拍打妻子的手背。“臣妾” 阴丽华又迅速朝周围看了看,声音小得宛若蚊蚋鸣唱,“臣妾听外边谣传说,您派苏著和牛同两人去监斩邓奉,是别有深意。事实上,邓奉根本没有被处死,被他们两个偷偷调了包”“谁说的” 刘秀眉头轻皱,脸上泛起一丝薄怒,“国法岂能如同儿戏”“臣妾是听大哥说的,他说这样的陛下,才有情有义” 阴丽华吐了下舌头,低声道歉,“陛下不要生气,臣妾知道错了臣妾以后再也不会以讹传讹了”“你怀着咱们的第二个孩子呢,不要打听这些血腥之事” 刘秀笑了笑,脸上的怒容,迅速化解。“陛下,陛下” 就在此时,一名太监匆匆跑到窗口,哑着嗓子禀告,“大司空,大司空他”“大司空他怎么了” 刘秀眉头一皱,脸上迅速浮现了一丝阴云。那太监吓得打了哆嗦,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大司空,大司空不见了。他,他给您留了一封信,把印信和袍服都留在了寝帐里,挂印出走了”“子陵” 刘秀猛地站起,三步两步冲出门外。“愣着干什么,快去给朕备马,将大司空追回来”“是” 太监打个滚,爬起来,撒腿就往外跑。刘秀心急如焚,不敢再做任何耽搁,先向阴丽华笑了笑,然后用极低的声音说道,“丑奴儿,看破不说破,才是真的聪明”随即,快步追出了行辕。“嗒嗒嗒嗒嗒嗒嗒嗒嗒”数十匹快马,在众骑士的催打下,撒开四蹄狂奔,很快,便来到了淯水河畔。淯水流经舂陵,新野,淯阳,汇入汉江,然后出河南境内,七转八绕,据说,最后会抵达会稽余姚,一个叫富春山的地方。战马不敢下水,嘶鸣着停住四蹄。大汉天子刘秀,纵身跃下马背,踮起脚尖,努力望向白茫茫的水面,只见一叶扁舟越飘越远,越飘越来,很快,就在天水相接处,消失不见。有股难言的滋味,忽然涌上了他的心头。严光走了,他的好兄弟,又少了一个。帝王的位置,尊崇无比。帝王的身影,也注定孤独。“沔彼流水,朝宗于海。鴥彼飞隼,载飞载止。嗟我兄弟,邦人诸友。莫肯念乱,谁无父母”一艘渔船,顺流而下,船上的渔夫,挽着裤腿,将渔网信手洒向水面,边行边唱。“沔彼流水,其流汤汤。鴥彼飞隼,载飞载扬。念彼不迹,载起载行。心之忧矣,不可弭忘。”两三艘渔船跟来,渔夫们扯开嗓子相和。浑然不知,今夕是哪朝哪代,何年